月光不照昔时梦——许织梦
时间:2022-06-06 07:31:45

  “是个像你又像我的男孩子……他甜甜地叫我……‘妈妈’……”她再也承受不住,哭出声来,“他也爱吃虾……也对芒果过敏……那么调皮……背着我们偷偷吃芒果……抻着脖子朝训斥他的你做鬼脸……那么鲜活……那么真实……”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被傅宗羡一把揽入怀中,抱得紧紧。
  “傅宗羡……”她字不成句,声音沙哑,“你说……你说他会不会痛……”
  她紧紧抓着他衣服的手因为用力太大都泛白,就好像身前的这个男人是她落入大海时的一根浮木,此刻,她全身心都依托着他:“怎么办……傅宗羡……我该怎么办……我的心好痛……”
  她不知道她哭了多久,在电梯下降后门再次打开,进来了几个人,她想收住哭声,却有些忍不住。傅宗羡搂着她转了个身,将她挡住,隔绝那些人的视线。
  等那些人出了电梯,他才回过身按下22楼。
  -
  第二天,傅宗羡给她办了出院手续。
  被他在病房里三件外三件套得严严实实,最后又在脖子上围了条围脖,曲照觉得自己都快要走不动了,傅宗羡却不许她扒拉衣服,扬言如果感冒了,他要她好看,曲照便也不敢再违背他的意思。
  跟着他上车,曲照觉得自己坐下都困难。
  瞅着她像只北极熊一样,呆呆萌萌,傅宗羡没忍住笑出声,又抬手放到鼻下,轻咳了咳,以做掩饰。
  曲照拍了拍自己那膨起的羽绒服,发出“嘭嘭”的响声,说:“我知道你在笑我。”又不是她想穿这么多,还不是他非让她穿成这样。
  她赌气,预备不再理会他。撇过头,却意外发现车窗外并不是回宜清苑的路。
  “我们去哪儿?”她一脸疑惑。
  “傅家。”
  “傅家?”她更是一头问号了,“为什么要去傅家?”
  他又在搞哪一出?这又是什么莫名其妙的走向?
  傅宗羡不说话。
  曲照识趣,没再追问。她很清楚,他不想说,她无论如何撬不开他的口,还是别自找没趣,惹怒这尊大佛。
  去傅家,去傅家好啊!她就可以见到她的曲阳小宝贝了!
  可不巧,到了傅家,佣人告诉她,她的曲阳小宝贝昨晚疯太晚,这会儿还没醒呢……
  嗷……失望。
  来到这不算陌生、却也绝对称不上熟悉的地方,她还真是浑身都拘束得难受。
  好在她的宝贝曲阳没让她等太久。
  听到楼梯上传来咿咿呀呀的嬉笑声,曲照像是就等着这一刻般,蹭的从沙发上站起身。
  果不其然,她日思夜想的小东西此刻就在对面,被那个她之前见过的照顾曲阳的保姆抱着举着小手跟她挥手。
  “小阳阳,你看,那是谁呀?”保姆将怀中小家伙的视线引到曲照身上。
  小家伙长了不少,小小的身子看起来结结实实,可见傅宗羡没亏待他。
  只是那一双乌黑的眼睛碌碌的,盯着曲照,竟是一脸茫然。
  蓦地,曲照鼻子一酸。
  他们真的很久没见面了,他忘了她也正常,不是吗?上次见面是什么时候?她记得还是夏天,可此刻早已是寒冬,新的一年都要来临……
  她心疼得要死,几步上前将小家伙接进怀里。
  好在,臭小子还算是给面子,没有哇哇大哭闹着不要她抱。
  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她抱他在沙发上坐下,将桌子上的玩具递给他。看着他坐在沙发上将玩具一一抛着玩,然后不知道是太过于激动还是怎么的,发神经一样将那些玩具全部都挥到了地上。
  这要放在以前,曲照肯定会扯过他的小手打一顿,然后郑重其事地告诉他这样是不对的。
  可是现在吧……
  去他的残暴、说教!扔吧,砸吧,还是小孩子,她的宝贝开心就好!
  保姆和她好耐心地一一捡起那些玩具又放回沙发上,见她一脸愁云,也知所谓何,终究是不忍的,于是对她说:“曲小姐,小孩子是这样的,你要经常在他面前晃,他才不会忘记你。”
  曲照也知道,可她怎么经常在他面前晃?
  敛了敛眸,她点头:“辛苦你了。”瞅一眼沙发上正不亦乐乎的小人儿,她又说,“别看这家伙平时一副特乖的样子,其实,带过他的人才知道,他难搞起来有多难搞。”
  保姆苦笑着点头。像是忽地想起什么,她对曲照说:“我姓田,大家都叫我田嫂。”
  曲照一愣。她干嘛要自报家门?
  可都没给她继续想下去的机会,沙发上忽然传来惊天动地的哭声。
  曲照和田嫂赶忙起身奔到沙发前,曲阳不知道什么时候掰开了其中一个塑料玩具,手指被玩具拼合处锋利的地方给扎了个小口,此刻正流着血呢!
  她说什么来着?这家伙难搞起来有多难搞?
  她赶紧抽了张纸擦掉那挂在他指头上的血,傅宗羡却不知道突然从哪里冒了出来,将她拉到一边,吩咐田嫂去拿医药箱。
  天。
  多大点事?
  田嫂要是步伐稍微慢点,小家伙伤口怕是都愈合了吧!
  “小孩子抵抗力不比大人,纸也有细菌,感染了怎么办?”
  听听,这振振有词的。好像她不是小家伙的小姨,他才是!
  她将纸放在茶几上,撇嘴,坐到了小家伙的另一侧。
  不过话说回来,他可真是细心……
  她看着他用消毒湿巾将小家伙一双手整个儿擦了一遍,又从医药箱里取出了碘伏,用棉签沾着轻轻涂在小家伙手指伤口处,边涂还边吹着,哄他:“乖,不痛。”
  她就没见过傅宗羡这副模样,差点笑出声,却在那一霎忽地想起了他们那个孩子……
  是不是,那个孩子如果平安降生的话,傅宗羡就会像此刻这般,是个细心温柔的爸爸?而她,也像此刻这般,是个粗心大条的妈妈?
 
 
第22章 他这辈子都不会放了她
  没给她过于出神的机会,给傅宗羡递东西的田嫂盯着一抽一抽逐渐安定下来的曲阳发出了一个感叹:“基因可真是个神奇的东西!先生您看,阳阳是不是越长越像曲小姐?您看他这鼻子和嘴巴,多秀气啊!多像曲小姐!特别是这眼睛!简直和曲小姐一模一样!”
  傅宗羡动作一顿。
  他顺着田嫂的话抬眼,视线落在曲阳的眼睛上。
  不知看了多久,直到小家伙伸手摸了摸他的鼻子后,猝不及防给了他一巴掌,终于拉回他的思绪。
  好吧,太过慈爱是教导不出孝子的。曲照深刻地意识到这一点。
  她扯过小家伙做了坏事的手,狠狠地打了一下,眼看他蹙着眉头嘴巴一瘪,她赶紧指着他威胁道:“哭!再哭还要揍你!”
  像是听懂了这话,小家伙硬是将眼泪又憋了回去,整张脸委屈巴巴的。
  曲照想,他是不会说抱歉,不然她一定按着他的头跟傅宗羡道歉!人家才呵护备至地帮他处理完伤口,看看他是怎么回报的?
  她曲家的小朋友不可以忘恩负义!
  傅宗羡满脑子都是田嫂方才说的话。目光落在被曲照擦完曲阳伤口后随手放在茶几上的纸上,他眸光微深。
  直到晚上,傅宗羡也没有让曲照回宜清苑的意思。
  倒是傅家的管家吴妈竟领着曲照上楼,还跟她说傅宗羡卧室斜对面的那个房间,以后就是她的卧室。
  ???
  怎么今天尽出些让她捉摸不透的事?她一脸懵。
  从傅宗羡带她来傅家她就觉得莫名其妙,田嫂突然的自报家门她也觉得莫名其妙,此刻听到吴妈的话,她更莫名其妙了……
  还未等她反应,吴妈就把房间门打开了。环顾一周,曲照发现,她宜清苑的东西,几乎都在这里……
  来真的?
  所以,傅宗羡带她来傅家的意思,是让她住过来?
  可是,傅宗羡为什么突然让她住到傅家?
  她实在不解。
  看着吴妈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她转身看着斜对面那个房间。
  最终,迈步过去,敲门。
  敲了好一会儿,她都快放弃了,门才被拉开。
  傅宗羡背着光出现在她眼前。
  他刚洗完澡的样子,身上穿着浴袍,胸口一大片肌肤裸露着,头发湿哒哒还滴着水,正在擦头发。
  看到她,他也不意外。
  “进来,帮我擦头发。”他松开门把,转身自顾自朝里走去。
  曲照有些不自在,却还是顺从地带上门,跟在他的身后。
  傅宗羡将毛巾丢给她,拿起桌上的玻璃杯喝了口水,慵懒地坐到沙发上。
  曲照跟过去,将毛巾覆盖在他的头上,轻柔、小心地擦拭着。
  他的头发很黑,有些硬。
  曲照曾听过这样一个说法——头发硬的人,心肠也硬。
  突然想起来找他的目的,她问:“怎么忽然让我住来这里?我什么时候回去啊?”
  “不想来?”
  “也不是……”她在这里可以每天见到曲阳,她求之不得。可是,她总觉得她住进傅家,是件很奇怪的事。
  她是谁?他的情人都算不上……
  她始终记得,他当她是予取予求的妓女,泄欲的工具。
  现在让她住进他家,算怎么一回事?
  “曲阳不是忘了你?接下来你们可以天天待在一起,重新认识回来,不好?”
  曲照愣了愣。
  原来他都看到了。她的心又是一酸。
  除了曲阳,她在这世上再没有亲人了。可现在,这唯一的小亲人也不记得她了……她又想起白天小家伙盯着她时那茫然的样子,忽地,无尽的孤独和落寞朝她袭来。
  “就当在宜清苑一样。”她听到傅宗羡说。
  思来想去,她觉得最有可能的原因就是——她瞒着他想偷偷堕胎这件事他仍旧没有释怀,所以把她转移到这里,离得更近,方便管辖。
  应该就是这样了。
  这就像从中度戒备监狱被移交到高度戒备监狱。
  傅家是什么地方?光是佣人就比她初中同学录上的人都多。这意味着,今后不再只是区区一个小冉,加门口两位大汉。盯着她的会是一群人……
  她忽然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那压力不是简单的身体或精神上的压力,那是灵魂深处在向她发问——
  傅家这些人怎么想她?
  又是以何种目光看待她?
  她不敢往深处想。
  但她明白,没有身份、关系不齿,存在必然尴尬。
  可想想曲阳,这些也不是不能够被忽略。
  说让她帮他擦头发就只是擦头发,傅宗羡静静看着对面女人娇小的身子没出卧室门。
  视线落在那被他丢在床上的外套上,他起身过去从口袋里拿出里面的东西——那张粘有曲阳血的纸。
  目光在雪白的纸中间那黄豆大小的血迹上停留了一会儿。
  随后,摸起手机,他拨通一个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男人打哈欠的声音,很是慵懒:“傅宗羡你疯了吗?都几点了,你都不看时间吗?”
  傅宗羡还没开口说话,那头的声音又响起:“别告诉我你是因为想我了才这么晚给我打电话。”他的语气忽然变暧昧,“晚上想女人,别想我。”
  “闭嘴。”傅宗羡有时候真想把陆微阳那张嘴给缝起来。直奔主题,他不想废话,“有时间吗?帮我做个DNA比对。”
  “DNA比对?”
  “嗯。”
  “干嘛?”陆微阳疑惑。
  “你怎么管这么多?”
  “可我现在被派到新加坡这边正学习呢。”陆微阳作难。却还是没忍住问,“做谁的呀?急吗?”
  傅宗羡看了眼手中的纸:“什么时候回?”
  “那时间可能有点长,得一个多月。”
  “行。”傅宗羡说,“那就等你回来,我要你亲自做。”
  “……成吧。”陆微阳应下。他纳闷,傅宗羡怎么突然要做这种东西?
  -
  曲照在傅家住了将近一个月,转眼快到一月下旬。
  这些天,她没什么不便的,从早到晚都是个人时间,她想跟曲阳玩就跟曲阳玩,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除了不能出去。
  到底是傅家的佣人,没有人表现出一丝异样,待她很客气,根本没有想象中的难堪。
  唯一的不同寻常便是——这期间,傅宗羡从未进过她的房间。
  她竟莫名有些失落。
  以前在宜清苑时,只要时间稍稍晚些,她就清楚他不会去,所以也不会等。但只要他去了,目的很明显——跟她睡。
  可现在,他们只相隔了一条过道两扇门,她却开始琢磨不透——他来不来?他为什么不来?明明离得那么近,为什么不来呢?
  可这些在等待的过程中也逐渐被磨平,她也忽地反应过来——这就是他,她要是能猜得透,就不是他了。
  看着抽屉里那条他送她的J'ugatti星座项链,她觉得心好乱。
  她在这里过了个还算热闹的元旦,然后又过上了昏昏沉沉数日子的生活。傅宗羡一如既往地忙,曲阳是她生活里唯一的调味品。
  这天下午,她下楼,看到佣人们正在布置大厅。视线微移,她发现茶几前还站着个总指挥。
  那总指挥不是别人,正是卓莞莞。
  她指导着佣人们将那些字母气球在墙上贴成她所说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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