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己呢？她可以照顾他，顺着他，但不确定自己能给他同样的真心。她怕辜负了他，更加欠了他。
裴以默看着她，她真实、生动地就在眼前，但是，她不是属于他。
中午出去吃饭的时候，裴以默偶遇杨贝贝。或者说，杨贝贝就在等他。
“提醒你一句，某人对你的人好像挺感兴趣，小心点，别被人挖了墙角，戴了绿帽。”
裴以默蹭地一下就火了，只是碍着公众场合，没有发作，“杨大小姐这么闲？也操心别人家的事情了。”
杨贝贝耸肩，“反正，别妨碍我的事情，不然我也不是好惹的。”
她的意思是，她收拾不了沈一简，但可以收拾施然。
裴以默也不客气地回怼了一句，“难道别人就是好惹的？这里是徽城，不是萧县！”
杨贝贝和沈一简在一起各有目的，是利益上的各取所需。他们早晚会分，但在分道扬镳之前，杨贝贝不会让任何一个女人破坏了这份利益联盟。
杨贝贝表面上风风火火，大大咧咧的，但她其实是个敏感多疑的人。加上沈一简又一向用情不专，杨贝贝盯得很紧。
她疑神疑鬼惯了，本来裴以默还没有那么生气，但是想到那天沈一简竟然溜出洗手间私会施然，他就很生气。
可随即他就想到，他和施然也是利益结合。施然有求于他。如果有人比他更有用，施然会不会果断离开他？如果不是她遭遇大难，她根本不会正眼瞧他。
从他以为的志在必得，到现在的惴惴不安，他没有等到施然的答复，裴以默自己先陷入了纠结。
这就是所谓的恋爱的甜蜜和苦恼吗？原来，他真的把她放在心上了。
他要完蛋了。
夜晚极静，睡着的楠楠偶尔会咂咂小嘴，含糊地嘟囔一小会儿。裴以默枕着胳膊，闭着眼睛也没睡着。
枕头上有淡淡香味，他侧脸看向旁边的施然，她背对着他，微微蜷缩着身子，呼吸平稳，可能已经睡着了。
她离得这么近，他能感觉到她的气息、温度，甚至心跳。可是，还是有一种距离感让他烦忧。
“施然——”
他手指轻轻碰了碰她的头发。他第一次和一个女人这样互不干涉地躺在一张床上睡觉，怎么也睡不着。
施然没有回应。他起身过去看她，她好像是熟睡了。
裴以默就单手环着她，握着她的手，半边脸埋在她的头发里，“施然，你不会喜欢我的，是不是？”
夜很静，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
不知什么时候了，朦朦胧胧一阵的声响，听到关门声，施然睁开眼睛，看到枕边空了，全身心都放松下来了。索性又补了一觉。直到天光大亮，楠楠叫醒了她。
她头发睡得乱糟糟的，趴在小床上，对施然说：“妈妈，你做梦了吗？我做梦了。”
施然看到她这个懵懂可爱的样子，笑出了声，“宝宝梦到什么了啊？”
“爸爸。”她说，眼神小心且委屈。
昨天裴以默来的时候她已经睡着了，她又一夜没有醒，不可能知道裴以默来过。
施然知道，她是真的想裴以默了。以前裴以默都是来了也不多待，随即就走了。他最近老来，楠楠才跟自己的小玩伴炫耀了爸爸，可裴以默又连续几天都不来了。
小孩子不记仇，她很快就忘了爸爸的不好，他不来，她就会想他。
妈妈再好，也取代不了爸爸。爸爸更有安全感。
施然叹气，是啊，裴以默决定了她和楠楠的一切。现在不是选择题，是必答题。她这样犹豫反复，纠结无措，一点好处也没有。或许是她把感情看得太认真了，才会不如裴以默潇洒。
施然一向注重培养楠楠的独立能力，所以只要楠楠不说，她就不会去接她放学。但今天早起的对话，让她有几分心疼。出门的时候，楠楠还在说：“爸爸生气了吗？爸爸为什么不来吃饭了？”
这时，隔壁门也打开了，两个衣着打扮一样粉嫩的女孩子先走出来，打了招呼，“阿姨早上好，楠楠好！”
这是董晓君的双胞胎女儿，一个叫闪闪，一个叫晶晶，上小学一年级了。后面跑着出来的小男孩乐乐，和楠楠都在幼儿园小班。
董晓君胃痛不适，施然开车先送孩子们去学校，再送董晓君去医院。
“今天早上没有起来做早餐，让我家那位买些回来，他可倒好，直接去上班了，就潇洒得很，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没办法，我又起来去买早餐。你说要男人有什么用，他在家，我还要伺候他，孩子孩子不管，老婆病死他也不关心。”
董晓君不轻不重地抱怨着，施然听着也是心累，想着哄她开心一笑，“君姐，别生气，我开车带你，我陪着你啊！”
她晃了晃手里的车钥匙，董晓君哎哟道：“我就说你深藏不露！这真是姐妹让我快乐，男人让我疲惫。”
有新车坐，孩子们都很兴奋。闪闪坐在前面，她听到施然说是楠楠爸爸买的车，就问施然，“阿姨，为什么楠楠的爸爸都不回家？我都没有见过他。”
董晓君斥道：“闪闪，小孩子怎么管起大人来了！”
施然说没事，跟闪闪解释说：“楠楠爸爸工作忙，又出差了，所以不经常见到他。”
“你爸爸不忙完工作，我们谁能见到他？还操心别人爸爸什么时候回家。”
闪闪说：“可是爸爸和妈妈结婚了啊！”
“谁家爸爸妈妈没有结婚？”
闪闪看了看楠楠，没有说出来，只是嘟囔道：“我长大了才不结婚，我也不要做家务，也不要小孩子，我每天开着新车，想去哪玩就去哪玩。”
小小的人儿已经看透太多了，知道什么状态才是最舒服的，这几句话惹得董晓君和施然都笑了。
爱意难平（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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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曦，今天是不是该你请客了？”医院大厅里，几个穿着校服的中学生走过。
施然听到这个名字，下意识地看了过去。柏明曦从背包里拿出两盒巧克力，说：“这不是吗？等我们去看了俊哥，我还有别的东西呢。”
柏明曦和几个同学到病房里看望一个头部受伤的男生，施然在外面听着他们的对话，大概理顺了这些人的关系。
“俊哥，等你伤好了，再去找他们几个算账啊！”
这个叫俊哥的，跟人打架，被打伤了，在住院。柏明曦这几个小弟结伴来看他。哦，不，柏明曦还不算小弟。
“李明曦，我上次不是跟你说过了吗？如果你不去纹上我们的标志，就不要再来！谁是你哥！”
柏明曦现在随继父姓李。
“俊哥，你别生气啊，我会去纹的，但是我妈不让我住校，星期天又看着我，我还没有时间去纹。”
“那你回家做你的乖乖女，少在这里掺和！”
其他几个人也附和，指责柏明曦没有纹身，不配跟他们玩。柏明曦顶着压力，一再保证会去纹身。之后几个人又说学校的事情，商量□□，要打某某出气。
年纪轻轻，少不经事，但都自认为在闯江湖了。拉帮结派，打架斗殴。施然听着，只觉得又气人，又好笑。
柏明曦为了讨好几个人，从医院出来，就请他们去吃麻辣烫。两个男生调侃她，暗恋俊哥，小小年纪，嘴上说着情情爱爱的，自认为很酷。
另外两个女生也撺掇着她去表白，“明曦，你把俊哥的名字纹在身上吧，这样就可以跟他表白了。”
“对，纹在你胸口，给他看。”
施然抚额，听得头疼。她和柏明辰学习认真，又一直在学校的精英班里，接触的同学都是个学生样子。虽然也知道叛逆的学生大概是什么样子的，但是柏明曦才十四五岁，就说什么暗恋啊、爱情啊，这让施然理解不了。还有，她喜欢的人是一个跟人打架打到住院的小混混。
“柏明曦——”
柏明曦回头，愣了一下，其他几个人也停住了，“柏明曦是谁？明曦，她在叫你吗？”
“你，过来！”施然极其严肃的一批。
柏明曦很惊讶，竟然在这里遇到施然。但她很快反应过来，翻了个白眼，“你叫谁？不认识你！”
施然不跟她多说，过去拉上她就走。既然已经决定管了，就管到底。
“你谁啊！”两个男生过来，想动手。
施然神色凛然，态度强硬，“我是柏明曦的姐姐，有话跟她说！”这个气场震住了这帮小年轻。
柏明曦挣扎着不去，奈何几个同学都没有拉着她，眼睁睁看着她被施然带走。
“你做什么？我不认识你！”柏明曦大喊大叫，刺得施然耳膜直跳。走到医院后面的院子里，人很少，施然松开了她，“今天是周五，你逃学！”
柏明曦并不怕她，“对啊！我逃学了，怎么样啊！我妈都不管我，你凭什么管我？”
她想到什么，又嘟囔说：“你不是有男人了吗？跟我哥也没有关系了，还想管我！”
施然抓住她的肩膀，郑重警告，“柏明曦，你给我好好说话，那些不三不四的话，你给我忘干净！”
柏明曦看她这个严厉的样子，有些胆怯，但是不服气，“你谁啊！管我！”
“你不好好上课，跟这帮人出来鬼混，就归我管。”
柏明曦呵呵发笑，“你这个人真是搞笑啊！小的时候你就喜欢管我，我拿了我奶奶一百块钱，你转身就告诉我哥了。现在，我逃学，你还要管我。你还要告诉我哥吗？”
“你知道我哥在哪儿吗？你告得着我吗？”
柏明曦伶牙俐齿，和她哥不一样。
施然说：“你小小年纪挺记仇啊！四五岁的事情还记得这么清楚，你怎么不记得我对你的好啊！你跟人打架，谁帮你的！下雨你摔在泥坑里，谁把你背回家的？”
柏明曦不屑冷哼，“反正，我不要你管！”
她说着要走，但施然哪能让她逃掉，一把就拽了回来，跟她较上劲了，“柏明曦，你还要去纹身？疯了是不是？”
“你抓着我干什么？你这么爱管闲事，怎么不去联合国当调解员啊，能管全球的事！”
施然差点儿抽她，“哪个学校出来的，我送你回去。”
“我不回去！”柏明曦抱着柱子，撒泼，就是不走。施然直接上手拖着走，一路押进车里。
柏明曦哪吒闹海似的，又叫又闹，但对施然都没有用。她不心软，更不手软。
“你是还把自己当我嫂子吗？要管我？你要是我嫂子，我就听你的。”
“我跟你哥的事情，你不用管。但你是他妹妹，我就要管你。”施然自觉蛮不讲理。
这个才是真实的她，她可以对所有人事冷漠相对，但唯独关于柏明辰的，她就是做不到坐视不理。
施然从柏明曦书包里搜出校园卡，知道她是哪个学校的，也看到她现在叫李明曦。
当年小升初，柏明辰考出了全县第十名的好成绩，被几个学校来回争抢。但柏明曦成绩马虎，只能花钱在私人中学上。
“我哥国庆回来了，你见他了吗？”柏明曦问。施然如果跟柏明辰没有关系了，那就更跟她没有关系了，她得想好怎么对付施然。
施然只开车，不理会。柏明曦哼哼道：“你又跟别人好了，我哥一定好伤心。你上了什么鬼大学，就瞧不上我哥了！”
这妹妹还算有良心，还是很关心哥哥的。
施然说：“你哥需要你好好学习，管好你自己的事情。”
“我恨你！”
施然不在乎，点了点头，“恨吧。反正，我就是喜欢管你。”
柏明曦意识到什么，闷声想了一会儿，“你还是喜欢我哥，是吗？”要不然为什么管她？施然又不是傻子，真的那么闲去管一个不相干的人的事。
施然觉得没必要跟她解释大人的事情，“你给我坐好了，我送你回学校！”
的确是当不当嫂子不要紧，管小姑子管定了。
后来柏明曦也不闹了，乖乖地被送到了学校。
到了学校，施然在保卫处做了登记，带着柏明曦去了他们班主任办公室。
快中午了，班主任在办公室里吃泡面，听到有人敲门，抬头一看是柏明曦，有些不耐烦，“进来！”
“张老师好，我是明曦的姐姐。她今天逃学了，被我抓回来了。”
柏明曦瞪了施然一眼，从小到大，她都被施然抓住错处、告状。本来好多年都不见了，但没想到还有今天，逃学又被施然抓到。
班主任也没有起身，看着柏明曦摇头，“这个李明曦啊，我是管不了了，和别班的混混一起，逃学、打架、早恋，还纹身，哪有个学生样！”
“你纹身了？”施然问。
柏明曦摇头，抬头看了看施然脸色，说：“是贴着玩的，不是纹身。”
“张老师，她没有纹身。”施然说。
爱意难平（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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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么区别吗？”班主任神情轻蔑，下巴微抬，对柏明曦说：“回来了，就去上课吧，看你能不能坚持到下午放学。”
施然尽量客气，“张老师，我以为您会批评教育她，跟家长商量对明曦的教育，而不是放任吧。”
班主任听出她话里的意思，在说他不负责，他也不恼，只是讽笑，“这样的学生，批评教育对她还有用吗？”
施然脸色一沉，语气也不耐了几分，“怎么就没用了？学生犯错，你可以批评，可以教育，你这样什么都不管，就说学生没教了，她当然不能改正了。”
施然不知道，她这样的好学生不仅是接触的同学都是好学生，就连老师都是学校最好的。学校的各项制度都会特别偏爱他们，会对每个学生都很用心。
这就让施然以为，每位老师都应该是爱学生的，对学生负责的。看到班主任这个爱管不管的样子，她很生气。
“我说你，你是李明曦姐姐是吧，你是老师，还是我是老师，你读过大学吗？你知道什么样的学生能考上大学，什么样的学生根本没教，高中都考不上。”
“她是名牌大学毕业的！”柏明曦说。
本来班主任放弃她，她都习惯了。可是施然在替她说话，比她妈都关心她的教育，柏明曦又不傻，谁对她好，她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