楠楠的事情,他向来不上心,由着裴以静做主。但是他记得施然说过,不能没头没脑地跟着他,既然她现在是他的老婆了,他要所有人都承认施然的身份。这是他应该给施然的交代。
重头来过(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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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以静自作主张带了楠楠回家,惹得阮馥真吵吵嚷嚷,家宅遭遇一次小行星撞地球的动乱。
最后还是裴以静说:“妈,你大孙女现在可都上学了,你说什么她都听得懂,也记得住,她知道你不喜欢她,等长大了,恨你!”气得阮馥真想打人,索性甩手不管了。
第二天一大早,她就被裴计春叫走,去忙活寿宴的事情了,根本不知道裴以静下一步的打算是让施然也回家。
施然没有犹豫。裴以默意外,“我以为你不会去。”毕竟,她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
“我们既然决定在一起了,这些都是要面对的。你爸爸并不排斥楠楠,说不定,他对我也不差。”
施然很自信乐观,裴以默却不敢打保票。他怕老父亲不给面子,让施然难堪。那他也会很难过。为此,他还特地去买了裴计成喜欢的茶叶和甜点,印象中这是他第一次给老父亲买礼物。
不过,有裴以静从中周旋,应该问题不大。裴以静天天说自己就是个吃喝玩乐的废柴,但她不知道,在弟弟眼里,她是个靠谱的人。
“你给以默打电话了?”裴计成敏锐地预感到了。
裴以静也不藏着掖着了,说:“打了,让他来接他的娃。”
“还有谁?”
“你儿媳妇。”裴以静说。
裴计成看了看那边在和陈爱菊玩积木的楠楠,没有表现出开心,但脸色也不算难看。
从楠楠回家来,他就这个样子,不抱她,也不跟她亲,但他的注意力一直在楠楠身上,让陈爱菊给楠楠拿吃的,还让人买了玩具来。
他生气也是生裴以默的气,楠楠怎么说也是他亲孙女,不见面还好,一见面,看到这么活泼可爱的小女孩,他不可能不心疼。
“爸,我觉得我们之前对人家施然不公平。做错事的是你儿子,又不是她。别说那些钱对我们家根本不算什么,不过是以默的零花钱罢了。如果不是施然遇到麻烦了,咱们就是拿出双倍的钱当聘礼,也不一定能娶到施然。”
裴以静试探了几句,看裴计成没有生气,才接着说:“楠楠才来一天,我跟她玩,都把我累得够呛,你想想,施然把她养这么大,有多不容易。我觉得她并不欠我们什么,如果她愿意当你儿媳妇的话,就扯平啦,既往不咎,以后都是一家人了。”
“你妈不会同意的。”裴计成并不说自己的想法。
“那是你媳妇,你平时让着她,这种大事上还是你这个一家之主说了算。”
裴计成差点儿被糊弄过去,反应过来,斥责说:“你胆子是越来越大!”
裴以静叫屈,“爸,我可是都是为咱们家着想,我做这些又不是为了我自己,也没有好处拿。你要是骂我,我就伤心了!”
父女两个还在说话,外面有车声。裴以静向窗外看了看,心中大喜,叫道:“楠楠,妈妈来接你了,快去把她拉进来。”
楠楠开心得很,跑了出去。陈爱菊看了看裴计成脸色,说:“我去泡茶。”
裴以静得意,“陈姨,一定要泡我爸最喜欢最贵的茶来,用我爸最舍不得用的那套茶具来,别给他丢面。”
“妈妈——”
一天不见,楠楠抱着施然撒娇。施然膝盖有伤,不好蹲下,只得弯腰问她,“宝宝乖不乖啊!有没有不听话?”
楠楠看了看裴以静在和裴以默说话,就小声告状,“姑姑叫我大侄女,她不叫我宝宝。”
她不知道大侄女是什么意思,觉得不好听,就有了不开心的小心思了。施然笑了,“你当然是姑姑的大侄女了,只有你是。姑姑叫你大侄女,是跟你亲啊!”
楠楠这才开心笑了。
裴计成看到施然,很意外,怎么以前没有人告诉她,施然是个瘸子。
“爸,这是施然。”裴以默介绍。
“叔叔好。”施然礼貌问好。裴以默给她使了个神色,示意她改口叫爸。施然没有应。
裴计成问:“你腿怎么了?”
“哦,没事,磕到了。”施然轻轻拨弄了一下裙子,有些丢人。虽然丑媳妇早晚要见公婆,但一年三百六十天,偏偏是在她腿瘸的这天见。
裴以静说:“放心吧,爸,你儿媳妇四肢健全,不是个瘸子。”
楠楠也叫道:“我妈妈不是瘸子,我妈妈这里有伤。”
陈爱菊端了茶上来,“以默,回来啦,坐下歇歇吧。这是小然吧,真漂亮。”
“陈阿姨好。”施然主动问好。
陈爱菊看他们要说话,就又哄了楠楠去那边玩。但楠楠一天没有见到施然了,拉着她不愿意走。
施然说:“宝宝给妈妈搭建一栋大房子,等会儿妈妈去看,好不好?”
楠楠这才松了手,“妈妈你要过来看哦!”
来都来了,裴计成说:“坐吧。”
裴以默扶着施然坐下,眼神小心,看得出,这小子是动了真情了。
“爸,说话啊!”裴以静是个急脾气,见几人都不说话,就开始催裴计成。
裴计成轻咳,“我有什么说的,你们各有主意和办法,我的意见也不是那么重要。”
“爸——”裴以默看了看施然,揽着她说:“以后,施然是你儿媳妇。”
“你都这么大了,有权决定你自己的事情。”
“爸,我认真的,我........”
裴以默有些急了。裴以静咳嗽制止,傻弟弟,老是沉不住气。
“叔叔,今天真的太冒昧了。其实,以默只是想把我们的真实状况告知您,想得到您的认可,您是以默的爸爸,楠楠的爷爷,我们都非常重视您的认可。”施然端庄得体,不疾不慢地说。
裴计成听她这话,知道她是个有分寸的人,就问她,“那我要是不认可呢?”
施然仍是微微一笑,“那可能真的是我们太年轻幼稚,不知轻重,没有规划,不被您看好。”
“你不是没有规划,你只是暂时没有办法应付现在的困境。以默比你差太多,我担心他以后终究跟不上你的规划,你们不会走到最后。”
裴计成这个过来人,看到了最后的结局,作为全场唯一的长辈,毫不遮掩地说了出来。
“我?”裴以默怀疑人生,老父亲不看好的理由竟然是自己太差。
裴以静晃了晃裴计成胳膊,“爸,过分了啊!没有你这么当面损自己儿子的,一点亲生的滤镜都没有。”
重头来过(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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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多年,裴计成忙于事业,对子女疏于管教,以至于裴以默被家里溺爱着长到这么大,什么苦都吃不了,什么事情也做不了,身边还有一群狐朋狗友,一天到晚地鬼混。他只能亡羊补牢式地给他规划、铺路,先给他选好工作,再琢磨他结婚的事情。
不同于阮馥真目光短浅式选儿媳,裴计成深刻意识到一个妻子在家里的重要性,她很大程度决定了孩子的水平高低,所以他很慎重。虽然还没有选到中意的,但绝对不是施然,她完完全全是个意外。
施然其人,裴计成很欣赏她。家里那么重的担子压在她一个小姑娘身上,她不疯不闹,安静坚强。她一个名牌毕业的大学生,却被困在这个和年轻一辈的人生理想处处不匹配的徽城里,也没有怨怼。施然的内心有多坚韧平和,看楠楠就知道了。她把孩子教育头脑清楚、爱干净、很听话,很讨人喜欢。
所以,施然这样的女孩,自己儿子不配。
每个人都应该清楚自己的定位,一切勉强来的、偶然运气爆棚得到的,最后都可能会成为灾难。
裴以默黑着脸,面子很挂不住,“爸,过分了吧!”
施然也很意外。第一次见有家长这样贬损自己孩子的,看阮馥真那个趾高气扬,高人一等的样子,她以为裴计成也会是很难相与的人。
或者说,裴以默的事情,她差不多都知道,裴计成觉得跟她没必要遮掩,有什么说什么,直白到底,快速裁决。
裴以默很不开心,如果有人说,他配不上施然,这就戳到他的痛处了,可恨的是自己亲爸说的。施然担心说错话惹出更大的不快,只能更柔和些说:“叔叔,谢谢您。您这样说,说明您相信我们是认真的。我和以默都还年轻,也没有组建过家庭,的确有很多事情考虑不到。但是,人的一生,会发生什么,这个很难在一开始就规划、揣测到的吧。”
“以默他是个很重感情的人,但凡他放在心上的,他都会认真对待。他也不是个计较细枝末节的人,无论谁和他一起生活,都会很觉得很舒适吧。我们现在选择了对方,是因为真心和喜欢,我们有勇气尝试。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不相负,就很好了。”
裴以默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优点,值得施然拿出来赞扬,堵住裴计成的疑问的。但是施然说了,他重感情,潇洒大方,是真心感知到了他的好,他心里就很感动。老父亲都瞧不上他,只有施然看到了他的好,不枉他心疼她。
裴以静笑着说:“瞧施然说的,情真真,意切切,这就是真爱吧。我老弟真是有福气,遇到你。”
说着,又跟裴计成嘀咕道:“爸,小心过了头了!谁知道以后的事情,眼下这么好的儿媳妇你都不要,想什么以后啊!皆大欢喜吧,现在是喜剧不就好了。”
裴计成说:“哪能做什么事情,不考虑以后?”
“我们年轻啊,选错了,再选一次呗!”裴以静坚持,“你再不点头,你儿子恨死你了,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让他开心不是最重要的吗?他喜欢谁,都可以啊!”
裴计成看着两人,叹气。确实舍不得放弃施然,可又怕以后裴以默栽她手里。如果施然是他女儿,这事就好办多了,直接把这小子大棒子打出去就行了。可偏偏这个不争气的是他儿子。
“妈妈—”
楠楠跑过来,给施然看手里的玩具,“这是爷爷送我的小精灵!”
裴以默伸手挡了一下,对楠楠说:“碰到妈妈伤口了!”他很紧张她。正在放肆宠爱的势头上,分是分不开,泼冷水也是没用的,只会适得其反。但看这一家三口相亲相爱,或许这就是命运的安排。
“爸,再不点头就是不通情达理的顽固老头子啦,我去给你准备红包,今天就是阖家欢乐的场面!”
“什么红包?”裴计成装糊涂,但心里也清楚,他现在能做的只有投赞成票。
“爸,怎么这么小气,第一次见你大孙女,儿媳妇,连个红包都不封,让人知道了,笑话你!”
裴以静是个热心的和事佬,有她在,场面就不能冷了。她招呼道:“陈阿姨,你快去把好吃的都拿出来,那个什么进口的橙子,还有栗子,都拿过来,咱家的少奶奶回来了。我去给少奶奶封红包。”
“姐!”裴以默给裴以静点赞,有姐姐真是一种幸福。
裴以静很快封了两个红包,叫楠楠过来,“快叫爷爷,爷爷要给你大红包。”
楠楠已经在这个家里玩了一天了,裴计成虽然没有抱她,但对她和蔼可亲,拿好吃的给她,还给她买玩具,医生过来给她量体温,他也一直在问情况,很关心。
楠楠知道爷爷是喜欢她的,她大大方方地叫爷爷,眼睛看看红包,又看看裴计成,机灵可爱。裴计成就笑了,把红包给了她一个。
楠楠拿着就跑去给施然了,“爷爷给的红包。”施然说要谢谢爷爷,她又声音清亮地叫道:“谢谢爷爷!”
“过来啊!”裴以静叫施然。
在这个不允许她打退堂鼓的氛围里,施然走近,开口叫了一声,“爸。”
裴计成没有应,只是把红包给她,说:“后天奶奶过八十大寿,你也来。如果她喜欢你,我没什么话说。万一她不喜欢你,你也别恼,我也没办法。”
施然接过红包,微微躬身,“谢谢爸。”
裴以默很自信,说:“我奶奶肯定喜欢施然!”
“那天人太多,楠楠就不要去了,我让你陈阿姨去接她过来在家里玩。”
裴计成分明是已经认可施然了。裴以默也不生气了,得了大奖一样,得意忘形。
今天本来就是背着阮馥真的行动,不能留下来吃饭。但施然说的是要去给奶奶准备生日礼物,裴以默很听她的,立马就说要走。他去装了一大袋子好吃的,带着老婆孩子开车走了。
裴以静吐槽说:“臭弟弟,有了媳妇忘了亲姐,把好吃的都给我装走了!” 吐槽完,发现老父亲一副心事隐忍的样子。
重头来过(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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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以静叹气,“我就不喜欢考虑以后,首先我都不一定活那么久,其次,现在的快乐都抓不住,以后也不会多快力吧!爸,你看我弟弟,长得跟个唐僧一样,多招人喜欢!即便是施然,以默对她言听计从,呵护有加,还有钱,能给她很多,她不可能不动心。以后,他们有了孩子就好了。只要以默不惹她,施然不会离开以默的。”
裴以静看弟弟的滤镜很厚,弟弟除了不争气,其他什么都好,配谁都配的上。
“爸,你不是有本头疼的帐吗,给施然啊,她好像就是会计专业的。你想想,以后你有什么都可以交给你儿媳妇做,让你儿媳妇给你当财务总监,多好!你儿媳妇是高材生,只给你养孙女,太小用了!”
“你还有脸说,我为你砸了多少钱,哪个学校好,就送你去哪个学校读书,还花大钱送你去香港读书,谁知道你还是这个吊儿郎当的样子。”裴计成也是无奈,生意做得再好,没有孩子可以继承,所有的心血最后都白搭了。
“我有什么办法,我就是看不进去书,不想考试,你总不能给我们换个脑子吧。没事,爸,别伤心,人家炫耀孩子,你可以炫耀儿媳妇,让施然去公司帮你!又放心,又有面子,把我舅舅家那几个讨厌鬼都踢出去,以后公司都是咱们家的。”
女儿毕竟姓裴,谁亲谁疏,很拎得清。裴计成说:“静静,你其实很聪明,就是不肯用功。你要是愿意,我想办法送你出国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