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文宇说:“她说是我嫂子。”
裴文轩诧异,“什么?”
“哥,你认识她?”
“她是我同学。”
“嗯?”换裴文宇惊讶。施然说是嫂子,他想当然认为是裴以默媳妇,但又听裴文轩说是他同学,难道他理解错了,其实她是自己亲哥女朋友?
裴文轩过去和施然说话。
施然抬头,长眉冉冉,白皙秀丽的脸上带着笑意。
“妈耶!”裴文宇发现了重大新闻,跑去找到自己爸妈,通报裴文轩的恋情。不出十分钟,好几个人都知道裴文轩那个神秘的女朋友也来了,纷纷偷眼打量施然。
施然和裴文轩做着点收礼金。裴文轩几次想问她为什么跟裴以默什么关系,但都被来人打断了。而来人都看施然眼生,都以为她是请来的外援,做这份工作的,没有多问。
过了一会儿,裴以默回来了,看到施然果然在记账,“你怎么坐这里了?”
施然笑着说:“呐!这可是个美差呢。”
裴以默满眼宠溺地笑着,摘了手套,伸手勾了勾她的鼻尖。
施然起身,帮他脱去外套。两人情意浓浓的样子,看得裴文轩瞠目结舌,头皮发麻,他这个堂哥一向不学无术,除了有副好皮囊,一无是处,可他竟然娶到了施然。
“奶奶要来了,我先去跟爸说一声,你腿上有伤,就坐这里吧,等会儿我再来找你。”裴以默说。他压根没有看一旁的裴文轩,不把他当回事。
“你竟然和以默结婚了?”裴文轩难以置信。
“他是你堂哥吧。”施然提醒道。弟弟未免太傲娇,他一直提裴以静和裴以默的名字,但看几人又不是很亲近的样子,施然听着不舒服。
裴文轩一言不发,起身走了。他回到宴厅,没想到几个人都满脸惊奇地看着他。
“文轩,那个就是你女朋友啊!挺漂亮的。”
“都毕业两年了,早该把女朋友领回来了!”
“叫她进来吃点东西吧。”
裴文轩懵懵的,“你们在说什么?”
过好这一生(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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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来了!”
主角老太太出场,几个人都围了过去。裴文宇是小孙子,最得老太太喜欢,他过去跟老太太说:“奶奶,我哥女朋友也来了。”
“是吗?在哪里?”老太太八十了,但是身子骨硬朗,耳聪目明。听到她最喜欢的孙子带了对象回来,急着要看。
裴文轩还没有解释出口,就被一群热心的人打断了。几人都指着那边说:“记账的那个就是,看看,有模有样的,一看就是文化人。”
阮馥真看到施然,又看了看裴以默,也迷惑了,“怎么回事?”
裴以默不动声色。阮馥真使劲掐了他一把,警告说:“她今天要是敢让我丢人,我饶不了你。”
老太太远远看着,看不清,“怎么一来就让人家干活啊,快叫过来。春儿,你去找人记账,别累人家小姑娘了。”
裴计春刚才听丈夫说,施然在记账。现在又听说是裴文轩的女朋友,心有不解,她也没见过施然,就没说什么。
“不是,奶奶,她不是!”眼看着再不说,丢人的就是自己了,裴文轩忙上前解释。
裴以默说:“怎么不是了?她就是奶奶的孙媳妇。”
裴文轩抬头看了看裴以默,知道他是故意让自己丢人,什么也没说,转身要走。但被自己亲妈党桂芬给拉住了,乐呵呵道:“过来了,你大姑把她叫过来了。”
阮馥真一脸看笑话的意思。施然穿着高跟靴子,比裴计春还高出许多来。这样窈窕婀娜的一个美人,明明只有自己儿子才配。老二家的真是痴心妄想,自取其辱。
“妈,快看看你孙媳妇好不好?”阮馥真趁机浇油。
“这么高的个子啊,我就喜欢这样苗条的姑娘。”老太太被惊艳到了,施然到了跟前,叫了一声奶奶,她忙拉着施然的手,满眼打量着,“叫什么啊?”
施然笑意盈盈,说:“奶奶,我叫施然,您叫我小然就好啦。”
老太太啧啧称赞,“真不错呢,大大方方的,多好,文轩,你真是好运气,找到这么好的女朋友,可得对人家好。”
施然听话茬不对,看了看裴文轩,“奶奶,我跟文轩只是同学,我........”
党桂芬忙着问:“你跟文轩是大学同学,还是高中同学啊?”
施然知道这是误会了,但看一旁的阮馥真和裴以默不着急点破,分明是让人故意出丑。这一家人还真是幼稚。
“阿姨,您误会了,哦,不对,该叫您婶婶。”施然给党桂芬解释了一句,然后对老太太说:“奶奶,我是和以默结婚了。”
空气突然安静。裴文轩一家又震惊又尴尬,老太太被这关系绕得半天才反应过来,“啊?你不是文轩的女朋友啊?”
施然摇头,“不是。”
阮馥真说:“妈,这是您大孙媳妇,是以默媳妇。”
老太太偏心眼惯了,只疼小儿子和裴文轩兄弟两个,裴以默的事情她不关心也不问,突然得知大孙子都结婚了,她为自己的疏忽懊恼。况且今天的寿宴又是大儿子一力操办的,老太太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就没有松开施然的手,拉着她说:“好啊,你坐奶奶身边来吧。”
施然和裴以默扶着老太太走过去了,留下党桂芬几人原地尴尬。阮馥真故意叹气,“哎,文轩,你怎么不把女朋友领回家来啊,你看奶奶多高兴啊。你和以默同一年的人,他都结婚了,你还不抓紧吗?”
裴文轩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神色冷峻,没有说话。
党桂芬问:“她就是给以默生了个女儿的那个人啊?”
“是啊!不过,孩子冻感冒了,就没让她来,改天再来见老太太。”阮馥真大获全胜,得意得很。先别管回家后怎么治治裴以默的自作主张,只要现在施然不给她丢人 ,她就能容她。
为了显得用心,施然带的礼物都是定制的,一把紫檀木牛角梳上面刻着老太太的样子,仙鹤延年金桃摆件也格外得老太太喜欢。老太太格外喜欢她,“你比以默细致,会办事。”
裴计春说:“那是,人家小然可是名牌大学毕业生,以默光脚都追不上她。”
阮馥真听着这话,也没什么意见,“文轩不是同学吗?应该知道施然吧。”
裴文轩说:“知道,她是学霸,只是没有想到,她最后跟以默在一起了,她在学校的时候.......”
“闭嘴吧!老弟!”裴以静拍了拍他的肩,虽然不知道他要说什么,但裴以默丢给她一个眼色,裴以静果断按下了裴文轩后面的话。
“比不过人家呢,就得承认。二叔不是天天说,你超一本线十几分的吗?弟媳妇,你呢?快说说,得超一本线多少分才能上你的大学啊!”
这样挂在嘴边夸耀,施然真的替自己脸红,她只能含糊过去,试着转移话题,“文轩成绩也很好,他作文也写得好。奶奶,我高中的时候不仅认识以默,还认识文轩。”
“呦,这真是一家人,就是有缘分。”
那边几个人谈笑风生,裴计元有听到几句,对裴计成说:“哥,从哪找这么厉害的儿媳妇?说话拿捏得很到位,瞧着把咱妈哄得多开心。”
裴计成说:“都是他们同学自由恋爱,我不替他们做决定。”
寿宴本来就是裴计成办的,最多还有裴计春的谋划,可没有三弟裴计元的事情。让他参与都是给他面子了,还想着用他两个大学生儿子压过裴以静姐弟两个,现在有了施然的加入,打了个胜仗,裴计成心里暗自得意。
当然,裴计成把席面办这么大,还有商业合作伙伴往来应酬的缘故。他看施然不怯场,说话讨喜,后面就带着裴以默和施然去敬酒。
阮馥真开始坚持不让,这样做,等于认了施然。但她一个人拧不过一群人,最后勉强答应了,但是再次声明,这并不能代表什么。
阮馥香没有来,施然知道于琪琪是小姨的女儿,就问她,为什么小姨没来。
“我们本来都坐上车了,但是医院有事,把我妈叫走了。”
不好的预感再次强烈上涌,施然躲到没人的地方给兰清文打电话,但是没人接。
过好这一生(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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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以默找过来,看到施然在冲凉水,“怎么了?喝醉了?”
“爸说还有两桌没敬呢,让我来叫你。”
施然脑袋嗡嗡的,“我喝不了了,以默,我想去医院看看我妈。”
她脸色通红,很难受的样子,裴以默猛然想到她不能喝酒,“怪我了,我忘了,你现在不能喝酒。我去跟爸说一声,等会儿找个房间去歇歇。”
“我要去医院。”施然坚持。
裴以默给阮馥香打电话,也没人接。他只得放施然走,但看施然状态很不好,他不放心,“我找个人送你过去。”
能有空□□,又能得裴以默信任的也就只有张程了,他开车送施然去医院,一路上聊着天。但施然不怎么说话了,她心慌得厉害,预感到了什么。
到了医院,她匆忙跑去病房,却没有看到兰清文。护士说,病人在急救。
“什么?为什么在急救?”施然情绪激动,开始全身发抖,摇摇欲坠。
护士看她这样,不敢多说,只把她带到了急救室外。阮馥香也在。
“小姨,我妈怎么了?”施然过去抓着她问。
“你怎么来了?”阮馥香皱眉。
“我只有我妈了,小姨!”施然目光凄惨。阮馥香说:“我也不清楚,等会才能知道结论。你去那边坐着等着,别打扰我。”
“好!我等着,小姨,拜托你。”施然松开她,深深地鞠一躬。
这种特别害怕,但又无能为力的心情,她体会过很多次。可这次不一样,明明手术后,兰清文恢复得很好。现在情况突然变坏,施然害怕极了。
张程也知道些内情,看她一个小姑娘要承受生死大事,有些心疼。他过去问了几句,阮馥香说:“情况很不好,等会儿要换急救室,你先把她带走,我怕她看了,受不了。”
张程走到施然身边,跟她说:“家属要先去办理手续,做下登记,走吧,我陪你去。”
施然抹了眼泪,点了点头。她已经很冷静,很坚强了。
两人走到大厅,大厅的电子屏上播放着新闻。施然听到一句,转头看过去。
新闻播报了一次雪崩事故,救援官兵也牺牲了几人。
“追授几人为烈士........”
屏幕上滚动着名单和照片,其中一个人的样子和名字,是施然熟悉的。
原来,他提前给她说生日快乐,是怕以后没有机会了。
她删了那段聊天记录,以后再也不会有他的消息了。
“走啊,小然?”张程回头,看到施然愣愣地站在原地,盯着电子屏看。他叫了两声,施然也没有应她。
眼前一阵阵发黑,施然伸手按住心口,那里好像裂开了一样,剧烈疼痛。她双腿失力,跌倒在地,哇地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
“小然,天呐!”张程忙去扶她。
施然看着灰白的一切,说:“我什么都没有了。”就晕了过去。
原来上天就是要苦苦折磨他们,再用生死彻底隔开他们。
她的人生也将彻底结束了。
施然昏迷了很久,晚上十点多才醒过来。裴以默陪在床前,看到她醒了,就叫她。
“我妈呢?”施然嗓音干涩。
裴以默慢慢扶她起来,“你起来缓缓,我带你去见她。”
医生说,兰清文已经到了弥留之际了,她强撑着一口气,是想最后见自己女儿一面。
“然然,你别怕,有我呢,我在,我陪着你。”
施然精神恍惚,听到他叫然然,她努力想看清他,光线模糊了又清晰,她只看到柏明辰的样子。
她抓住他的手,使出全身力气,却不敢说话,怕一开口,他就消失了。
她这个苍白无助的样子,让裴以默心里很疼,竟然有一天,他会这样心疼一个人。
“然然,你别怕。”他轻轻地亲了她,温柔地安抚她。
施然伸手,抱着他的脖子,她不知道自己是醒着还是梦着,可这里有柏明辰,她能抱着他。
裴以默拍了拍她的背,安抚她,“我带你去见你妈。”
一场医疗事故,即将病愈的人又在鬼门关徘徊。兰清文看到施然来,不怨不恨,只有爱意。
裴以默放下施然,就出去了,让她们母女单独说话。
“然然,妈妈去找你爸爸了,这样你也松快了。答应妈妈,重头来过,好好活着,你是个有本事的人,以后的人生会更好的。如果你还能找到明辰,就和他在一起,他陪着你,我和你爸在下面也安心。”
“妈——”
知女莫若母。兰清文知道自己女儿到底快不快乐,知道她心里的人只有柏明辰。
施然觉得人生行到此处,已经完全绝望了。她没有疼爱她的爸妈,没有家了。也没有柏明辰了,也不会有温暖明亮的人生了。她已经没有眼泪了,拉着兰清文的手,贴在脸上,失神落魄,“妈,你们都走了,让我一个人,我也跟你们一起去了吧。”
裴以默进来的时候,看到兰清文已经合上眼了。施然枕着她的手,呆呆地俯在病床上,不哭,也不说话。
“然,你别怕,你还有我。”他试着去抱她,给她温暖。
“裴以默——”
施然是清醒的。
“我欠你的下辈子再还吧。”
“你说什么?”
“我没有以后了,我还不了你了。”
她说这话很伤人心,裴以默说:“你根本没把我放在心上,不然怎么能说这话?”
她要轻生,丝毫不考虑他。但知道她很伤心,裴以默就没跟她计较,依然尽心照顾她。
“我小姨说,是赵永恒用错了药,你起来啊,咱们要给妈报仇不是吗?”
施然不说话。
“你想让你妈走得不安心吗?她最后总不会是给你说,让你这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