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现成的。”
“现成的?在哪里?”
裴以默疑惑不解。
事到如今,施然也不再瞒他,她上次去公司是帮裴计成做账,提六百万给裴以静做生意。
所以,裴以静这次回家来,也是为了拿钱。
裴以默得知真相后,愤愤不平,“老头子让你帮他做账给我姐钱?我找他要一百万,他都不给,偷偷给我姐六百万。你也是!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啊!钱都给我姐了,我们能要什么!这还没有分家呢,老头子就这样搞!”
施然淡淡道:“钱给你姐,比给别人强。”
公司争权内斗,这钱不给裴以静,就进了别人的腰包了。
裴以默却理解错了意思,哼道:“你以为我听不出来,你是想说,钱给我姐比我强是吧。施然,你就这么瞧不起我!”
施然也不解释,反而说道:“你现在做的事情,的确让我无法高看你。要我一一说出来吗?”
叮咚咚的一阵响,豆大的雨滴砸在挡风玻璃上,雷声大作,开始下雨。
车里闷得难受,裴以默的心情跟打雷一样,越想越气,最后直接停车,从后座掏出一把雨伞扔到施然身上。
施然当即明白并执行了他的意思,解开安全带下车。
道不同,不能并行。
“施然——”
裴以默突然拉住了她,死亡警告,“我警告你,我们还没有离婚,你敢和姓柏的搞到一块去,我弄死他,你信不信?”
“疯子!”施然轻飘飘一句,被雨声吞没。
裴以默已经意识到自己四面楚歌的危险境地,去找张星海算账,但没有找到人。
从他们喝酒寻欢被人举报,张星海被人拿住,沈一简出面救了他之后,张星海就开始和沈家走得很近。
还有,江娇突然出现,估计也是他们算计好的。
裴以默反应过来,也只能抓狂,找不到张星海,干脆逮着张星涛臭骂。
张星涛不明所以,万分委屈,“默哥,你真的冤枉我了,我对你怎么样,不比我对我哥差!如果真的是我哥和姓沈的那小子算计我们,你放心,我一定跟他划清界限,只跟你站在一边。”
“找到他!”裴以默要叫人,去找张星海。他一定还在徽城,不管他躲到哪里,他都要把他揪出来。
接到阮馥真的电话,他开车到家的时候,看到施然和裴以静出来。
“姐——”
裴以静面色不好,“嗯”了一声,打开车门,把包扔了进去。
施然没看他,跟着裴以静上了车。两人秘而不宣的,像是要去做什么,裴以默摸不着头脑,只能干着急。
“我姐干什么去了?”裴以默问。
“问你爸去。”阮馥真一改常态,阴沉着脸,不骂人,不吵闹。
裴计成在书房。
裴以默犹豫了会儿,“妈,你要我回来做什么?”
阮馥真狠狠剜了他一眼,“你就是个傻子!”
“妈——”
阮馥真自己上楼去了。
“爸,你是不是给我姐钱了?”
裴以默进去质问父亲的偏心,做好了吵架的准备。
“她和施然拿钱去换楠楠。”裴计成话音透露着疲惫。
裴以默上前几步,恼道:“我是问你为什么给我姐那么多钱,给我一分都不行?我姐做什么你都支持,我做什么都做不成,因为你根本不会支持我!”
裴计成看了看他这个横冲直撞的样子,叹气,继而问他,“我真的没有给过你钱吗?你把铺面都卖了,把那两套房子也都抵押了,还从你妈那里拿走了不少钱,这些钱,不是我给你的吗?”
“我给你安排好了工作,你不当回事,非要去跟别人搅和。到今天你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吗?告诉你吧,这只是个开头,后面的事情,真不好说。”
裴以默被警醒了一瞬,想到之前听到的风声,因为萧县旧房拆迁的事情,沈家得罪了人。这件事情听说和他们前主任的死有关,事情败露,沈家要脱身离开徽城了。
那么之前,所谓的合作做生意只是个幌子,沈一简只是想通过他賺钱,顺带把他们裴家也拉下水。
事到如今,裴以默是真的悔不当初了。他想,如果裴家真的受到牵连,施然更加瞧不起他,肯定要离开他了。他不是这么怕施然离开他,只是这代表着他又输给了别人,他还是一无是处的他,永远不被施然看得上。
得而复失的,不仅仅是施然,还有他的尊严和面子。他好不甘心。
当断则断(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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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连两个雷雨天气,要么闷躁难受,要么雷电交加,这个夏季尤其多雨。灯突然暗了,紧接着闪电擦亮窗台,天气怪异可怕。
柏明辰谨慎地敲了好大一会儿的门,才听到里面有动静。
“然然,下这么大的雨,又停电了,我来看看你。”
看到她安然无恙,他才放心。房间里很黑,他带来的电灯,也只开了一半,光亮微弱。
“然然,你可以先睡,我等雨停了就走。”
周遭半明半暗,施然看着突如其来的他,没有说话,也没有走开。
一道闪电飘过,映亮她的脸,她唇角抿着,双目略显滞疑,出神地看着他,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然然,是我吓倒你了?”柏明辰轻巧掩饰所有的异样,慢慢走近她,说:“你别怕。”
他想去抚她头发,只是,抬起的手又收了回去。
施然说:“我就要睡了。”语气柔和。
她转身回了卧室,很快抱了一条薄毯出来,放在沙发上,“这么晚了,你就在这里休息吧,明天一起吃早餐。”
柏明辰说:“好,谢谢。”
雨声点点滴滴,敲击夜晚的音符。室内暗沉,她主动留他在这里过夜,本该是让人想入非非,但两人的想法都很简单纯粹,不觉得有什么不妥,或者其他心思。
不知过了多久,风雨拍窗,逐渐有了节奏感,引人入眠。
“然然——”
门口很轻的一声呼唤,带着试探性,施然闭上眼睛,假装熟睡。
柏明辰放轻手脚,来到床边,停留了一会儿,之后拿走了枕边的手机。离开卧室的时候,回看了一眼,见她还睡着,才放心合门,回到客厅。
雨还在下。施然推被,坐起身来,从枕下抽出手机。
夜在风雨中慢慢消耗着,到了凌晨三点半,手机屏幕终于亮了。
房间里还是没有电,黑沉沉一片。施然拎着鞋子,光脚踩在地板上,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动响。到了客厅,看到柏明辰躺在沙发上,睡着。
虽然此刻正是人最犯困的时候,但她不敢过去,怕有轻微的动静就能惊醒他。
雨夜人行绝迹。施然开着裴以静留给她的车,行驶在风雨飘摇,无人出现的大街上,一路开出了市区。
雨刷快速地滑动,车子驶过,溅起一人多高的水花,这一夜的心境,寒过雨水,坚韧如刀。
手机上显示第三个定位,施然打转方向盘,向城北早已无人的工业园区驶去。
雨还在下,树木折断在泥水里,距离地点还有几公里时,车子陷入泥泞,开不上来了。
她试了好几次,都不行。下车察看路况后,彻底放弃。
已经快五点了,但因为大雨,天地漆黑一片。施然坐在车里等着来电。
“下车!”很快,那边就传来了只是。
施然没有犹豫,拎过后座的行李箱下了车。
下午她和裴以静去取钱,晚上果然等来了电话。柏明辰应该是猜到了今晚会有事发生,才去找她。可是,这样的险境,她不想让他参与。更怕他会理性地阻止她,错过了这次机会,楠楠真的会有危险。
尽管她独自面对未知的险恶时,心里也很害怕,但是只要能救回楠楠,她自己也就无所谓了。
除了自己爸妈,她也曾为别人这样奋不顾身过。
这一刻,她心里有些释然了。母女一场,她能做的也都做了。
雨水漫漫浇下,有冰凉之意,让人忍不住发抖。到了一大片破旧的仓库里,施然收了伞,抹了把脸,放缓呼吸,留意动静。
那边有脚步声,施然打了个激灵,看到那边有个黑影。她屏住呼吸,能听到自己的心咚咚跳着,几乎要冲出来了。
“钱在这里,我的孩子呢?”施然问。她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些发颤,这样的事情,她第一次面对,不胆怯是不可能的。
黑影不动,但发出了一个粗壮的男声,“开什么玩笑,我要一千万,你这里有一半吗?”
“这么短的时间,调不出来这么多现金。但是这里也有六百万,你拿去,先把孩子放了。”
那边不接话。
“你把孩子送还裴家,我做人质。小孩子经不起折腾,万一有个差池,剩下那些钱你们也要不到了。”
“你比裴家的孙女还值钱?”
对方嘲讽。
施然保持镇静,“裴家在徽城是大家,儿媳妇被绑架,他们顾虑名声和面子,还是愿意出钱的。”
那边冷笑一声,转身欲走。
“等下——”
施然叫住了他,“这里有这么多现金,还有送上门的人质,你们只要把孩子放了,这笔不亏。如果这样你们还是不愿意,我们只能报警。”
“要报警,请随便。”
对方有恃无恐。
“报警之后,我还会向媒体公开一些资料——”
“资料?”
黑影转身,继续听她说。
施然捏紧手指,一口气说了出来,“有关汇城二期工程、萧县旧城区改造的资料,还有.......江丰海死亡的真正原因。”
这几天通过裴计成、许光帆等人的帮助,所获的秘闻都说了出来。
她已经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了。
如果那些人不倒台,她会先死。
背水一战,只为救出楠楠。
没有退路,施然又生出几分孤勇来,凛声道:“如果今天早上九点前,裴家还见不到孩子,这些资料就会自动向各大媒体发送过去。”
对面死亡沉寂了好大一会儿。
施然猜测,他也是受人指挥,在等待命令,现在肯定不只有两个人听到他们的谈话。
“箱子就放在原地,你自己过来。”
施然松了一口气,从容走近,“我一个人来的,没有人知道,警察更不会知道。我想,你背后的那个人也不希望事情闹大吧。”
“你这个女人还真不怕死!”
施然止步,四周有人过来。脚步声渐近,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钱我们要了,孩子放不放,看我们心情,另外,你说的那些事情,我们没听说过,也不关心。你说得对,你是裴计成的儿媳妇,你出了什么事,裴家要满徽城丢人,所以........”
男人一挥手,左右的人各掏出一把刀子来,泛着凛利寒光。
施然叫道:“我要见姓沈的!”
“你到下面再见他吧!”
左边的男人率先举刀刺了过来,施然抬手对准一喷,刺激药水入眼,那人惨叫一声,扔了刀,滚在地上哀嚎。
“该死的!”两个男人叫骂着攻击过来,施然躲无可躲,惊恐之下,将手里的东西砸向一个人。
知道对方不会放过她了,施然急忙退后,踩到东西,趔趄一下,差点儿摔倒。
一束强光扫了过来,几人猝不及防,眼前一花,被定在了原地。
这时,有人拉了施然一把,挡在了她前面。
另一面(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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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辰——”
施然惊呼出声。
柏明辰身子挺直,手里握着一根棍子,凝神防备着四个男人的靠近。
“然然,别怕,你去旁边,别让他们伤到你。”
即便在这个生死搏斗的时刻,他的话语也足够温暖平和,这是对她特有的温柔。
“你......”
“对不起,然然,我是藏在车的后备箱里来的。”
他怎么会真的睡着了,不知道她的动响,也不会舍得她一个人身犯险境。
他很庆幸自己赶上了,不然,教她一个人面对这些可怕的事情,他永远不会原谅自己。
施然向后退着,热泪上涌,此刻不管是人间,还是地狱,她被人这样深深爱着,她什么都不怕了。
四个人四把钢刀,但都是短刃。他们是看准了,只有施然一个女人,多少有些大意了。
柏明辰手持棍子,带风挥舞。长年的训练让他身手敏捷,以一敌四,也毫不落下风。
五个人叫打声和闷痛的响声混乱交织,一个人被打倒腰腹,痛苦倒地,抬头看到一旁的施然,指着她说:“你敢报警!等着给你的孩子收尸吧!”
男人见柏明辰身手不一般,认定他是便衣警察。
“不,他不是警察,你们不要动孩子!”
施然提心吊胆,一刻也不敢大意。她这才想到求救。从袖口摘出追踪器,慌张地给许光帆打电话。
刀尖划过柏明辰肩膀,施然啊了一声,掉了手机。
“明辰——”
他还是受伤了。
施然急得不行,想找家伙冲动过去帮他。
“不要过来!”柏明辰忍下疼痛,制住对手。他一个人应付这四个人体力消耗特别快,必须要快战快决。
雨势渐大,隐隐有警铃响起。几人惊慌,“你们报警了!”
趁着他们分神之际,柏明辰下手更猛厉,将几个人都放倒了。
不过,他胳膊被扎了一刀,一直在流血。
知道他一个人不可能抓住四个人,地上几个人互相使了眼色,分头开跑。
柏明辰也没有追,只是掏出手机给许光帆说了情况。
“明辰,你受伤了!”施然扑过来,开始哭,有心疼,也有开心,警察来了,他们都没有危险了。
柏明辰说没事,故意抬了抬胳膊,说:“一个创可贴的事情。”
“胡说!”施然哭泣道:“你别想骗我!你受伤了,我看到了........”
他袖子都破了,手背上也染了血,施然知道伤得不清。
今晚的惊险,还有他的出现,让施然情绪奔溃,开始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