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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夜总是热闹，店铺临街，周边又都是年轻人喜欢夜游的地方。但好在房间的隔音做得不错，平日里也不觉得吵闹。只是这夜，施然心事忡忡，辗转难眠，深夜又听到警车铃响，一长串的急促声音，让人惶惶不安。
天蒙蒙亮的时候，隔壁就有开关门和脚步挪动的声音，过了一会儿，有人在说话。施然走到门口，留神听了一下，是柏明辰和张婉瑜。
张婉瑜爱睡懒觉，平日里不会起这么早。她应该是还没有睡够，情绪明显暴躁，“你为什么不能也给我带一个来，或者你想想我喜欢什么，要不要带？”
“那我也去给你拿一个。”
“我不要了！生气了，哄不好了！”
施然将要开门出去的时候，听到柏明辰说：“其实，这是小孩子的东西，未必是然然喜欢的。可能是楠楠喜欢，她就一直留着。我看她落在楼下了，给她送上来，怕她找不见了，着急。”
一只粉色小兔子背包，可可爱爱。张婉瑜瞥了一眼，不满哼道：“你就这么喜欢她？一点儿都不介意她和姓裴的在一起，一起养孩子，一起生活过？”
施然将要拧动门把锁的手又收了回去，这个问题，她也想听他的回答。是他面对别人时的回答。
尽管他待她的心如初，更加会体贴照顾她，但这几年的时光始终是两人内心的隔阂，最好不提。
她曾以为真心可以盖过一切，下定决心和一个人相伴，但最后被狠狠辜负了。
她相信他，却也不敢把那份天真完全无所顾忌地放在他身上。
柏明辰看了看那边，怕施然醒来，听到他们在说话，就敷衍一句，“婉瑜，时间还早，你先回去睡，等会儿我和大帆上来找你们。”
“你给我站住！”张婉瑜不依不饶，扯住柏明辰的胳膊，将他拉进房间里，合上了门。
张婉瑜只穿着白色吊带睡衣，身材曼妙，显而易见。被拉进来的柏明辰显得局促，眼光躲闪，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
“有事？”
他明知故问，面部表情还带着一丝丝惊恐，跟她要吃了他似的。
张婉瑜暴躁地抓了抓头发，皱着眉头说：“我昨晚上就在生气，做梦都在跟你吵架！”
柏明辰身子向后倾斜，表示无辜。
“你喜欢施然，可以什么都不计较，什么都不考虑。就算那个小女孩是她和别人的孩子，你也不会介意，你就这么喜欢她，着了魔一样。但其实，其实........我对你也是这样啊！”
从他想起来一切，记起施然，她就没有再跟他单独聊过感情。但真心被忽视，总让人不甘。
柏明辰被她眼睛里的情绪打动，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思衬着半天，“我.......大帆比我好，嗯，你们在一起，不是很快乐吗？”
“这不一样！”张婉瑜显得气恼、失落，垂眸说道：“如果我和你在一起，我会很爱你，对你温柔，对你好，千依百顺，不要求你也这么爱我。但我和大帆在一起，是要他爱我，回应我对他的好。仅此而已。”
“他是比你好，我至少能跟我爸妈介绍他。但如果你对我像他对我这么好，我不会考虑别人的看法，也不会计较别的........”
“不会的，婉瑜......”柏明辰打断了她的天真想法。
“如果我们在一起，你一定会要求我同等对你，这才是爱啊。我对然然也是这样，她担心那个人，我就有些不开心，我其实跟她很计较的。”
他不会劝慰人，只能说自己内心真实想法。况且，他虽然对张婉瑜没有爱慕之情，但他们是多年的同学，曾经共患难过。她上次不远万里地回去找他，在这个现实忙碌的世界里，她的心思很珍贵很稀奇，他不能回应，但这并不代表他视而不见。
“或者说，你其实也并没有多么喜欢我，只是内心的一个执念。你记得那晚我们被那群小混混打事情，所以，也会一直记得我。只能说，我是给你留了深的印象。其实，我们之间可能就是朋友，或者.......”
“你不喜欢我，所以才觉得不是爱情！那我这些年，这么多执念都是虚无的吗？”
她说的全是最要紧的心里话，而他却这么一本正经地跟她讲道理，跟个老大爷教训人似的，气得张婉瑜抬手打他。
避免尴尬的肢体接触，柏明辰一个闪身，夺门而去，逃到楼梯口，看到张婉瑜目色哀怨地盯着他，就说：“婉瑜，也许你低估了你和大帆的感情，他其实很重要，不是吗？”
早上的这个插曲过后，张婉瑜心情更差劲、暴躁。许光帆最无辜，他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大小姐就不理他了。
出了徽城向北，原本打算找个地方好好玩玩的。但天气实在太热，到了一处有森林有溪水的凉爽之地，施然很喜欢，提议就地扎帐篷露营。
“那边有好多人，大概是附近的居民，都带着孩子在玩水。看来，这里晚上也会很热闹。”
许光帆对周围的地形勘探了一番，觉得很适合露营后，才动手帮忙扎帐篷。
施然一向手脚勤快，做什么都积极参与。柏明辰和许光帆都让她歇着，她也不肯，帮着给两人递东西。
张婉瑜则坐在一根倒地的枯木上，自顾拿着树叶扇风，什么忙也不帮，什么活儿也不干。
“你怎么招惹她了？”许光帆问。
柏明辰不置可否。
施然觉得奇怪的是平日里许光帆最会哄人，只要他在，无论什么事情，张婉瑜再气，他三言两语就能轻松解决。但今天她分明气了这么久，也不见许光帆去哄她。由此，张婉瑜情绪更不好。
“你看，好多小鱼啊！潭中鱼可百许头，皆若空游无所依，日光下澈，影布石上。佁然不动，俶尔远逝，往来翕忽，似与游者相乐。”
这是语文书里描绘的奇妙绝美情景，施然玩心大发，脱了鞋子，踩进水里。她也不怕晒，戴着顶渔夫帽，握着网兜捉鱼玩。
“然然，你裙子要湿了——”
柏明辰怕她踩到什么摔倒，也拿了网兜下水来。
施然低头一看裙角沾在水里了，她回头冲柏明辰俏皮地吐了吐舌头，将裙角挽了个结。
这是久违的夏日玩水的快乐，带动着全身的细胞都活跃欢快起来，只是柏明辰还没有开始玩，就问起别人，“大帆去哪儿了？”
那边只有张婉瑜一个人坐在溪边，打着遮阳伞，姿态安详地泡脚。
“你说，她现在是生大帆的气多一些呢，还是，生你的气多一些？”
施然突然问，眼睛溜圆地看着他。
长安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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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光烈，她脸被晒得红扑扑的，但还有心调侃他。柏明辰看着她含着笑意的眼睛，故意说：“我也不知道，我过去问问，哄哄她吧。”
“不准去！”施然霸道地用网兜兜住他的手，将他拉了回去，“只准陪我玩！只准——哄我开心。”
美目潋滟，娇美可爱。
柏明辰笑着，点了点她的额，威胁道：“你要是再取笑我，我就不给你抓鱼了。”
施然哼道：“怎么是给我抓，抓到了你不吃吗？”
“吃？你怎么这么没有爱心，我以为抓到了还要放生的。”
施然不满地踩了几下水，忽而邪念一闪，抬脚踢了踢，水花溅在他身上，乐得她直笑。
柏明辰也不客气地踢了回去，施然忙举手挡水，笑嘻嘻的，抓着他的衣服，跟他在水里玩闹。
张婉瑜看那边两人玩得高兴，也想加入，刚要起身，就意识到自己的角色，才不去讨嫌。她又生气又无聊地捡起小石子砸向水面，发泄情绪。
下午光弱风凉的时候，烧烤架起，许光帆有条不紊地烤着串，张婉瑜坐在他身边，一串一串吃着。两人一直不说话，但是一个负责烤，一个负责吃，相处得倒是很和谐，直到抓鱼的两人回来。
鱼没抓到，还多了一个伤员。柏明辰一路背着施然回来的，说是施然上岸的时候，光脚踩在石头上，被烫伤了。
施然略感娇羞，从柏明辰背上溜下来穿鞋，笑着说：“忘记石头的比热容是真的小了，从水里上来，踩到石头，一下子烫到大叫。”
张婉瑜看了看，脚掌白嫩，一点儿红印都没有，这叫烫伤？果然，女人都是爱撒娇的。施然也不例外。
四个人围着烤架吃东西，聊天。傍晚来临，林中风变得又凉爽几分，十分惬意。
“施然——”
施然抬头，接过许光帆递来的烤串，就放下了手机。她说：“我吃饱了，再吃最后一串。”
柏明辰温柔地帮她把散落的头发放到后面，看了看手机，又看向许光帆，察觉到什么。
“发生什么事了？是徽城有事？”
许光帆摇了摇头，面容冷峻，“你好好陪着施然吧，一切等我们回徽城再说。”
“是裴以默？”柏明辰还想追问，脚步声近了，张婉瑜过来，看了看两人，两个都让她来气，她一言不发，钻进帐篷里去了。
“大帆——”
许光帆正不想跟柏明辰说发什么了什么，就说：“我跟婉瑜说点儿事，你去陪施然吧。”
张婉瑜刚躺下，有人进来，她以为是施然，就往身后扔了一只枕头，说：“你睡那边，我要睡这边看星星。”
背后的人没有说话，她扭头一看，惊得坐起身来，“啊？你......你进来干什么！”
许光帆笑笑，说：“陪你看星星。”
张婉瑜小脸一绷，冷哼道：“你不是不理我了吗？不跟我说话了吗？”
“你讲讲道理，是你先不理我的好不好？”
“我就是不讲理，不想跟你讲话！”
她侧身躺下，头顶果然有星光闪烁，夏夜虫鸣。如此良夜，拿来吵架斗气，似乎太过浪费。
过了一会儿，她转身质问道：“你怎么不说话？”
许光帆枕着胳膊，闭眼躺着。听到她说话，就张开眼睛看向她，无奈一笑，“我怕惹你生气，赶我出去。”
张婉瑜有些想笑，坐起身来，理了理头发，“我当然要赶你出去了，你去那个帐篷睡，这是我和施然的帐篷。”
“施然不会过来的。”许光帆起身，凑到她跟前，温柔注视，说：“我陪你。”
张婉瑜脸有些红，但也没再说话，她背过身去，心怦怦地跳着。
她无理取闹了一整天了，原以为他再也不会主动跟她说话了，懊恼万分。现在他厚着脸皮来跟她和好，她也不好再闹。
小作怡情，大作毁天灭地。
柏明辰是那种大而化之的性格，没见过他跟谁生气红眼，但许光帆不同，他有些时候生起气来，冷冰冰的，很有压迫感。
厨房买菜的老徐做假账拿钱，还越来越胆大，施然发现后，告诉了许光帆。许光帆对完帐，收了账本和钥匙，直接让老徐走人。
老徐还想辩解，许光帆说，再不走，就报警处理。
他说一不二，干脆利落地打发人。那个样子，还有点吓人。
张婉瑜躺了一会儿，坐起身来，轻轻叹气。
“你叫施然过来吧，我这样睡着不舒服，我想......换衣服！”
“好！”许光帆听到她这样说了，就起来要走。
“大帆——”
张婉瑜又叫住了他，咬了咬唇角，表情可爱道：“我不是故意.......不理你的，是你早上跟施然说话，不理我，我才生气的。”
许光帆想了想，点了点头，突然又问她，“那么，在你心里，是明辰重要，还是我重要？”
张婉瑜眼睛转了转，谨慎说道：“怎么会这样问？上次看电影的时候不是说好了吗？以后，你是我男朋友。”
“其实，我是退而求其次的选择，是吧。”
“不，不是的——”
张婉瑜忙摆手，否认，“我不是这样想，我.......我是喜欢明辰，知道他不会喜欢我，但我......跟你在一起很开心，也是真的喜欢你。”
“那你为什么要因为明辰，就不理我？”
许光帆问。
张婉瑜无言以对。她今天情商捉急，的确有些过分了。
“你要是生气，打我几下出出气吧。”张婉瑜乖乖地伸出双手，小心地看着他。此刻一腔柔情，都是因为他。
“如果你真的放不下明辰，我也不怪你。”
“你什么意思？”
张婉瑜心想，下一句不会是要分手了吧。她开始紧张，意识到许光帆不理她的后果，要不柏明辰不理她的后果严重的多。
“我只是有那么一点儿不甘心，并不是还那么喜欢他。”
看他神色平静，好像也没有生气。张婉瑜过去，抱着他的胳膊，说：“我以后再也不这样了，我今天是跟他吵架了，以后都不会再这样了，我有了你，以后不会再管别人怎么样了。”
在处理感情之事上，张婉瑜比施然聪明，会讲话，她很清楚如何抓住一个人的心思。
可是，因为柏明辰的偏爱，施然再迟钝、耿直，也不会有感情危机。
同样，张婉瑜无论如何付出也得不到柏明辰的这份偏爱。所以，她的那些聪明也显得多余。
“你也冷落我一天了，还没有消气嘛？”张婉瑜软软地窝在许光帆臂弯，眼眸澄澈。那双眼睛美丽会说话似的，诚恳地请他原谅。
长安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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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你喜欢明辰很多年，这份感情不是轻易就消失的.......”
“可是你出现了啊！我已经把心思都放你身上了，我今天就是脑抽了一次，但是你得原谅我。因为我只是喜欢他几年，以后几十年，我都只喜欢你了。”
“你就对我这么没有耐心吗？”
“还是，你没有信心了，怕你的魅力不够完全吸引我？”
张婉瑜不给他机会说出那些冰冷的话来，接着温柔发问，一句句要把他的心拉住。
许光帆终于不敌，抽出胳膊来，抱住她，“婉瑜，不管你怎么想，我从第一次见你，就很喜欢你。你的美丽、爽朗，还有那份难能可贵的执着都吸引着我。我跟明辰不一样，他从小就有伴，这种幸福别人羡慕不来。但我还是幸运的，遇到了你。就算没有施然，就算明辰也喜欢你，我也会和他公平竞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