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文东从来不告诉林绪该怎么办,他只是反复告诉林绪:“我们是一样的人,这个世界愧对我们。”
林绪也这样想。
她的父母生而不养,爷爷奶奶又年事已高,她的心事无人诉说,除了赵文东。
赵文东的意图也逐渐明显,带着林绪翘课出去玩时,他会牵林绪的手,林绪一开始吓了一跳,但赵文东说:“你也讨厌我吗?”
赵文东给她讲过他父母双亡的事,林绪的心里升起负罪感,于是牵手、拥抱……赵文东一步步踩碎林绪的心理线,但那时林绪误以为那是爱情,一件一件都记录在日记里,只有摸着日记本,她才能在这个不欢迎她的教室里获得一丝慰籍,有时候赵文东抱住她,尽管她内心有抗拒,但她还是觉得甜蜜。
直到最后一步,拍照。
赵文东带着林绪去酒吧喝酒,在林绪喝醉之后,他拍下了照片,后来林绪发现了,她哭着求赵文东删掉,赵文东抱着她,无比疼惜地说:“我只是想留一些纪念,小绪,原谅我。”
林绪不能接受,她意识到自己太过火了,她主动提出分手。
正好这时候林绪的父母回来,他们听班主任说了林绪的情况,决定回来陪伴女儿高三最后一年。
他们找到赵文东的姑姑,聊了很久,求赵文东不要再纠缠林绪,赵文东这辈子只听他姑姑的话,只得作罢。
他当着林绪的面删了照片,然后答应了分手。
林绪换了学校,回归正常生活。
她收拾起满目疮痍的自己,努力忘记以前的事情,变成一个正常人,用功学习,考上很好的大学。
她本来对异性是很恐惧的。
后来遇见我,她试着敞开心扉,试着交出自己,但是后来很不幸,赵文东又出现了。
带着那个日记本,还有一沓照片。
林绪的世界再次崩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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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记得那是高二下学期期末考前的事,我不去上晚自习,陪着他出去,无意中看到了他的手机相册,知道他拍照的时候我真的很害怕,也感觉到恶心,可是他告诉我,我让他想起来他的妈妈,他说他三岁就失去了父母,他太需要人来爱他了,他说只有我懂他,我们都是被世界抛弃的人……”
我搂紧了林绪,安抚她:“没事的,都过去了。”
“我那时候就像着了魔,我真的相信他,他说什么我做什么,明明是他的错,但我会更有负罪感,他需要钱,我就把我父母给我买的礼物给他,让他卖了换钱,后来我没有值钱东西了,他就开始打我,他每次打完我,他会先哭,他说对不起,说爱我,他说很多很多,让我觉得是我没用,给不了他物质上的支持。”
我气得整个人都绷紧了,强忍着才没骂出脏话。
“现在回想那段时间,我真的觉得很恶心很恶心,我对他的感情根本不是爱,都是他的圈套。”
林绪把脸埋在我的身上哭,我侧身抱住她,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
她迷迷糊糊睡了两三个小时,手机铃声响起,我和她都被惊醒,拿过手机,发现是赵文东打来的,我点了拒绝接听,林绪没有拦我。
“这件事上,赵文东是突破口,一定有办法可以解决他,”我亲了亲林绪的额头,告诉她:“别怕,我陪你一起面对。”
林绪仰着头,很无助地看着我,我于是低头,又在她的唇上印了一个吻。
“乖,睡一觉,睡一觉就好了。”
哄林绪睡着之后,我开始思考,该怎么处理赵文东这个畜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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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收藏的宝贝们!呜呜呜我努力更!
第13章
林绪问我: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我说:因为我喜欢你。
很简单的道理,林绪想了很久很久,好像无法理解一样,眉头皱起又缓缓舒展开,我亲吻她的脸颊和唇,对她说:“好想让你知道我第一次见你时心跳的频率。”
林绪开始回想第一次的见面,她怔怔地望向我,细细的胳膊抬起来,环住了我的脖颈,轻声呢喃着:“如果能早点遇见你就好了。”
我和林绪的第一次见面是在一个英语培训机构,她在这个机构里上基础口语课,我本不是那里的学生,只是我的表姐在那里做老师,因为同要参加亲戚的婚礼,表姐问我能不能坐我的车回去,我答应下来,正好闲着无聊,我就去机构等她。
就在那里,我第一次见到林绪。
英语口语的基础课是在大厅的公共区域里上的,大概十五六个人,一个老师三个助教,林绪被分在最边上的小组。
她穿着黑色卫衣和牛仔裤,头发简单梳着马尾,我一开始没注意到她,直到大腹便便的外教突然拔高音量,让小组成员两两结对,互相练习对话。
林绪刚记完笔记,一抬头,小组里的四个人已经自动组好了队。
林绪愣住,然后求助地望向助教,助教说:“那你就跟我练吧。”
本来也没什么,只是林绪所在的小组里有一个很漂亮的女生,确实漂亮,性格又开朗,助教似乎对她有意思,频频向她示好。
林绪抽了题目,准备了两分钟,然后鼓起勇气,努力声情并茂地向助教展示,助教有些心不在焉,林绪说到一半,漂亮女生走过来,点了点助教的肩膀,说:“还是小组一起来吧,两两对着练,感觉效率很低。”
林绪猝不及防地停下,一个单词没说完就咽回嘴里。
她很尴尬地待在原处,看上去坐立难安。
我注意到了助教陡然绽开的笑容,以及林绪逐渐低下的头,助教完全没在意认真准备且展示到一半的林绪,他直接拍拍手,说:“那大家一起来。”
他指着漂亮女生说:“你先?”
林绪攥着草稿,默不作声地转身对着桌子,拿起笔在纸上划了几下。
因为他们小组在最边上,林绪又坐在最靠外的桌边,所以旁边的我将刚刚发生的一切都看得一清二楚,包括林绪偷偷擦眼泪的手。
她装作整理头发,迅速擦掉眼角的眼泪,然后若无其事地听着别人的发言。
我能感受到她的委屈。
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忽然涌出了一种冲动,鬼使神差的冲动。
我等着她整理好情绪,伸手敲了敲她的肩,她回头望向我,我倾身过去,装作着急的样子,对她说:“同学,你有时间吗?可以听我练一下吗?我待会儿有个小考。”
林绪愣了愣,说好。
我想起下午刚看的脱口秀,于是借着台词瞎诌了一段,对着林绪说了出来,她显然没怎么听懂,但她听得很认真,在草稿纸上记下了几个关键词。
她的字很漂亮,我瞥了两眼。
我说完之后,她腼腆地笑了笑,然后说:“你口语真好,我也挑不出来什么错的。”
“谢谢,我刚刚听到你的了,主题是购物吗?你讲得还挺有趣的,如果你不介意,也可以对着我讲一遍。”
林绪回头看了一眼小组,助教还在满面春风地望着女生,并没有管她的意思。
林绪尴尬地揉了揉手腕,对我说:“谢谢你了,不用的。”
“没事,反正我还有时间。”我再次请求。
她为难地点了点头:“那麻烦你帮我挑挑问题,我总是犯语法错误。”
她看了眼刚刚列好的提纲,稍作准备,然后对着我讲述了一遍。
“你讲得很好,词汇很高级,语法也没有问题,”我试着和林绪对视,但她全程都在躲避眼神交流,于是我说:“就是缺乏一点自信,其实我觉得你的水平已经超过这个基础班里80%的人了。”
林绪摇头说:“没有没有。”
我感觉到她的慌乱,于是也没有多说,没过几分钟,下课时间到了,林绪收拾好笔记和书,朝我道了声谢,然后就离开了机构,正好这时候我表姐走过来,我指着林绪的背影,逼我姐找到林绪的联系方式。
表姐眯着眼问我:“你想做什么?”
“你觉得呢?”我弯起嘴角。
刚拿到微信,我就立即发出了好友邀请,备注上写着:同学你好,我是刚刚在课上和你对练的。
林绪隔了很久才通过验证,第一句就是:“有什么事吗?”
其实我也是第一次主动加女生微信且带着强烈目的聊天,所以绞尽脑汁措辞一番,“没什么,就是想问你也是J大的吗?我看到你的笔记本好像是上个月学校统一发的那个青年节纪念本。”
说完我又补充道:“我也是J大的。”
林绪发过来一个笑脸,“是的,好巧。”
“我叫梁浔川,商学院,大三。”
我看到屏幕上方亮起“对方正在输入”,可很快又消失,半天看不到回复。
就在我失去信心的时候,林绪回复了我:“我叫林绪,法学院的,也是大三。”
为免尴尬,她又发了一个小熊挥手打招呼的表情包。
我欣喜若狂。
对她的一切,我隔着屏幕都莫名地心动,真的很怪。
我拿口语练习当话题,有事没有就找她聊天。
慢慢地,我们逐渐从最开始的尬聊,到习惯了每天的问候和分享,再到后来,我提出见面,她同意。
故事就这样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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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绪说:“我那个时候都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追我,魔怔了一样。”
我搂紧她,“才不是魔怔,是第一眼就心动,所以情难自抑。”
林绪笑了笑,伸手捏了一下我的脸,“说这种话怎么这么熟练?”
我低头吻她,她在短暂的僵硬之后,慢慢开始回应我,可是吻着吻着她突然掉眼泪,钻进我怀里,对我说:“我一点都不想和你分手的,可是他威胁我,他说他现在了无牵挂,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我安抚着她:“没事,没事,我知道了,我现在都知道了,我相信你。”
“我以为你已经完全治愈了我,可是他一出现,我就又跌回了之前的黑暗中,他不停地提起以前的事情,被霸凌被欺负的日子,以及放纵自己天天混迹酒吧的那段时光,他反复提醒我,我以前有多乱多脏,他想把我拖下水。”
“你不要被他误导。”
我捧住林绪的脸,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被霸凌不是你的错,你是受害者,你已经努力地从那段日子里爬出来了,你现在在很好的大学里读研,过着优越的生活,你有我,有父母,有很好的未来,以前如何都没有意义了,那些不能代表什么。”
林绪眼里有泪光。
我说:“我明天去找赵文东,我会解决他,绪绪,别怕。”
林绪的眼神却陡然变得坚定,她说:“浔川,我想自己面对。”
我刚要说话,她拦住我:“你已经为我的世界亮了一盏灯,身后的这点黑暗,我要自己解决,我不会再害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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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求评!朋友说我这个男主第一人称简直比北极圈还冷哈哈哈哈,感谢小天使的营养液!
第14章
后来林绪告诉我,那是她一生中最勇敢的时刻。
拿起刀子刺向赵文东是逃避,拿刀子刺向从前的自己,才是真正的勇敢。
我送林绪回到别墅,赵文东还没走。
他站在门口抽烟,看到林绪回来,他把烟扔了,用鞋底捻了捻,语气暴躁狠戾,“你给老子灌安眠药?你想死是不是?”
林绪平静地往前走,我把车停在她身后,车灯开着,映着林绪的步伐。
她一步步靠近赵文东。
“我想让你死,但是转念又想,为你这种人渣赔上自己,不值得。”
赵文东揪住林绪的头发,抬手就要打她,我刚冲下车,林绪忽然对着赵文东大喝:“你有种就打死我!”
赵文东也愣住,他难以置信地瞪着林绪,手悬在半空,他威胁道:“你信不信明天你的裸/照就会出现在你学校的论坛里,你爸公司的邮箱里,还有网上,我通通发一份。”
我的心悬到嗓子眼,我知道这是林绪最难过的一关。
半分钟后,林绪赤红着眼,语气很笃定:“你发啊!有本事你就发!”
赵文东的脸色倏然变了,他整个人绷紧了,完全没了刚刚的稳操胜券。
我终于松了口气。
“你发啊,十八岁的我年轻漂亮,裸/照又怎么样?我拿得出手,你发出去根本不会损害我的名誉,他们只会在私下里说,哦,林绪以前身材真好,就算被人议论也无所谓,我男朋友会带着我离开这座城市,我们有钱,我们到哪里都能生活得很惬意自如,我什么都不怕。赵文东,有本事你就发出去,我们看看,到底谁会付出更多的代价?!”
赵文东像看陌生人一样看着林绪。
林绪冷笑着,“赵文东,我以前只觉得你是变态,是畜牲,现在才发现,你不过就是一个懦夫。”
赵文东完全失去掌控,他开始慌乱,但他还是不忘威胁林绪:“你别忘了高中时候,你是怎么被人排挤,怎么被人关进厕所的,那味道好受吗?你难道忘了吗?你有多贱,你爱慕虚荣,明明不漂亮却要穿那么昂贵的衣服,你就是想要别人的关注,你——”
“那又怎样?再昂贵的衣服我父母也买得起,他们爱我,我有一个完整的家庭。”
提及痛点,赵文东已经完全没了招架之力。
我在一旁看着,心里十分动容,既替此刻的林绪高兴,又难过于她这么多年都在被赵文东贬低折磨。
林绪对自己的诸多不自信,大多也源于此。
“你很羡慕我,是不是?你没有父母,只有一个姑姑,结果也因为癌症去世了,你没有朋友,没有爱你的人,你是真正的孤儿,可怜至极!”
“林绪,你以为他能爱你一生一世?你这种人值得被爱吗?”
“与你无关。”林绪轻飘飘地回答他。
“装腔作势谁不会?林绪,你太小瞧我了,我说过,所有的照片和视频,我都在我朋友那里备了一份,你等着,以后有好戏看。”
“所以呢?我就要用你的错误惩罚我自己?还有……你的朋友?”林绪冷笑着说:“你怎么会有朋友?”
很明显,在林绪说完这句话之后,赵文东迟疑了几秒,我意识到这里面有问题。
备份在朋友那里,很有可能只是赵文东的一句随口的恫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