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间珊瑚——叹西茶
时间:2022-06-06 07:44:58

  其实章入凡不怎么看小说的,青春期的时候,班上的女同学都爱看言情小说,但章入凡从不看。章胜义觉得小说读多了容易让人丧志,比起那些天马行空的故事,他更愿意她看些接地气的时事新闻,了解社会的动态。

  《绿山墙的安妮》这本书被她带去了学校,高三临考前那段时间,阅读这本小说成了她独特的解压方式。她很喜欢书中小安妮面对生活的方式,乐观、积极、充满激情,她更中意安妮在绿山墙的家庭,收养她的马修和马瑞拉虽不是她的亲生父母,却给了她一个幸福温馨的家。

  这本书一度让她产生憧憬,但这个幻梦在动员大会那天被打破了。对章入凡来说,忽然得知家里要添一个新成员,她即将要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弟弟或妹妹,这件事给她的冲击比想象中的大。

  章入凡自小就有单亲家庭的自觉,章胜义不可能一辈子当个鳏夫,她心里早做好了会有个后妈的准备。但章胜义真的再娶,年少的她并没能泰然接受,惠姨怀孕的事亦是如此,她以为的成熟并没能超脱年龄的界限。

  书中的世界很美好,但现实并非小说,她也不是故事里那个会给小道、湖泊、森林取名字的小女孩,她甚至有一度觉得只有像安妮那样天真活泼的女孩才配得到别人的喜爱。

  动员大会那天章入凡一次也没有翻过《绿山墙的安妮》,过后更是把它束之高阁,而偏偏沈明津把信夹在了这本书中,以至于她五年后才在机缘巧合下看到。

  章入凡翻开书,取出那封信,幽幽地叹了口气,随后又微微蹙起眉,觉得自己的失落是很莫名的,好像很遗憾五年前没及时看到这封信似的。

  就算那时候看到了,又能有什么不一样?

  章入凡有点苦恼,具体为什么又说不上来,她坐了会儿,实在寻不着由头,便把信夹进书里,重新放进抽屉里。

  她收好东西,提个小行李袋就出了门,打了辆车前往程怡的住所。

  程怡现在在一家出版社当美编,公司在京华区,她家在槐安区,离得不近,所以她也是在外租的房子。她的租屋在京南那块儿,京桦花园在京北,一南一北说远都在一个区,说近开车也要小二十分钟。

  章入凡下车时夜幕已完全降下,她在小区门口做了登记,在公寓楼底下按了门铃,一路畅行地上了楼。

  “快进来。”程怡开了门,手上还捏着一块披萨,含糊地说:“我有阵子没收拾屋子了,有点乱哈,你行李随便放。”

  程怡租的一套LOFT,上层住人,下层生活区,章入凡换了鞋,把行李放在沙发边上,见程怡桌上的笔记本亮着屏幕,转头问道:“在加班?”

  “嗯,有几张画稿要赶。”程怡把嘴里的披萨咽下去,问:“你还没吃饭吧,我知道你不吃披萨,给你点了份意面,快坐下趁热吃了。”

  章入凡道了声谢,去洗手间洗了手出来,在桌边的小圆凳上坐下,拿了桌上的锡纸盒打开。

  程怡递了双筷子过去,抬眼说:“刚才在电话里没问清楚,你说你楼下住的是沈明津?”

  “嗯。”

  “我滴乖乖,你们还真不是一般的有缘啊,住一个小区一栋楼也就算了,居然还是上下楼。”程怡下巴一抬,说:“他没为难你吧?”

  “没有。”章入凡这个否定是各个意义上的。

  “我猜也是,他不是不讲理的人。”程怡拿起一旁的可乐吸了一口,无心地问:“你和他相处得还行吧?”

  “……算是吧。”

  “你对他不用太有负担,他这人挺好的,读书的时候还帮你说过话呢。”

  “嗯?”章入凡不明所以。

  程怡吸了口可乐,清清嗓,“有一回体育课,班上几个男生凑在操场洗手池那儿聊天,我正好在边上的大榕树后躲懒,就听到了。”

  “他们在聊那天八百米跑的测试成绩,男生沈明津成绩最好,女生就是你了,成绩比一些男生还好。我记得有个嘴贱的男生说你一点都不像个女生,头发剪得那么短,还黑得很,跟非洲混血儿一样。”

  程怡说到这儿受不了地翻了个白眼,接着说:“我本来要出去骂他一顿的,没成想沈明津先反驳了,他一点不客气地直接怼那男的,让他一个男生别因为跑不过你一个女生就编排你,还说头发短皮肤黑怎么就不像女生了,头发短省事,皮肤黑健康……”

  “他原话我忘了,大致就这么个意思。”

  章入凡表情怔怔,忽然记起了一件事。

  高中刚入学的时候,章入凡和沈明津还不是一个班的,但他经常来她班上串门。有一回班上一男生喊她“男人婆”,她还没做出什么反应,沈明津就一把搂住那男生,把他的脑袋箍在肋下,似是玩闹般地笑着让他说话注意点,别给女孩儿取这种外号,下作。

  从那之后章入凡再也没听人喊过她“男人婆”,也没人因为她的短发和肤色给她取一些难听的外号。

  章入凡那时觉得沈明津是涵养使然,这种绅士品格自然不会只属于她一人。

  “说起来,高中的时候你对沈明津的观感挺不错的。”程怡忽然来了一句。

  章入凡没由来心脏一空,下意识“啊”了一声,说:“怎么会,我和他没怎么接触啊。”

  “是没怎么接触,但每次他找你,你都不会觉得烦或者反感。”程怡抬手轻轻点了下章入凡的额间,“你啊,自我保护力太强了,表面上看好像和谁都客客气气的,其实骨子里谁也不爱搭理,谁都防备着。”

  “我当初为了和你做朋友,可是费了好大一番功夫啊。”程怡感慨一句,见章入凡表情发怔,出神似的,便接着往下说:“高中的时候你都不爱和男生讲话的,但对沈明津就不怎么排斥,不然他运动会三番两次缠着你报名,你怎么着也该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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