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入凡久按门铃, 迟迟不见沈明津来开门,她担心他的身体状况,正要拿手机给他打个电话时, 门开了。
沈明津脑袋胀痛, 撑在门边,勉力打起精神,有些意外地问:“你怎么来了?”
“我来送药。”章入凡见沈明津脸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 额间还有汗渍,蹙了下眉问:“你发烧了?”
沈明津抬手抚了下额,摸到一手虚汗, 他声音恹恹的, 应了句:“好像是。”
章入凡见他整个人无精打采的, 尽显病态, 忍不住问:“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不用。”沈明津摆了下手,“睡一觉就好了。”
章入凡见他不适,忙说:“那你别站着了, 快进去休息吧。”
病来如山倒, 沈明津确实难受,他没再强撑, 转过身往屋子里走, 顺手把门往后一带,彻底打开了。
章入凡迟疑了一秒, 提着自己的小药箱跟了进去, 再把门关上。
沈明津疲惫地瘫坐在沙发上,脑袋往后仰靠在沙发背上,抬手握拳轻轻敲了敲额间。
章入凡走过去,把药箱放在桌上, 打开盖子,从里面拿出了一个体温枪,对着沈明津的额头测了下,他的体温已超过了39°。
大概是今天傍晚着了凉才高烧的,章入凡有些着急,转过身从药箱里找出了一盒退烧药。她往桌上扫了眼,没看到杯子,目光不由地投向小吧台。
此时此刻她也顾不上主客礼仪了,快步走到吧台那儿,拿起沈明津用来泡咖啡的鹅颈手冲壶烧了水,把开水倒进咖啡杯里。
章入凡捧着杯子来到客厅,沈明津背倚着沙发,眉间紧皱,阖着眼睛像是睡着了。她吹了吹杯中的水,待水温适宜后才轻轻推了推沈明津的肩,唤了几声他的名字。
沈明津皱着眉,勉强睁开了眼。
章入凡拿过退烧药,说:“你先把药吃了再休息。”
沈明津头痛欲裂,觉得耳边隔了层膜似的,所有声音都嗡嗡的,听不清晰。他闭上眼睛又睁开,看到章入凡手里的药片才明白她在说什么。
他勉强坐直了身体,拿过章入凡手中的药片直接丢进嘴巴里,章入凡怕他噎着,忙把杯子送到他嘴边,示意他喝水。
就着温水把药片咽下去,沈明津缓慢地呼出一口气,章入凡被他的气息灼烫到,看他拧着眉一副难受的模样,也忍不住蹙了下眉。
“你要不要去房间里躺着?”
沈明津不愿意动弹,身子一歪就要倒在沙发上,章入凡忙拿过一个抱枕垫在他脑袋下,让他躺得舒服些。
今日降温,屋子里冷森森的,章入凡在客厅里找了找,没找着空调遥控器,她担心沈明津再冻着,犹豫了片刻,转身走进了他的房间。
打开灯,章入凡没有乱看,直奔沈明津的床,把被子抱了出去,严严实实地盖在了他身上。
沈明津吃了药,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章入凡把客厅的大灯关了,只留了沙发旁的落地小灯。她搬来一张小凳子,就守在沙发旁,时刻注意着他的情况。
许是退烧药发挥了作用,沈明津的呼吸从一开始的粗重趋于平缓,章入凡见他捂得冒汗,起身去了盥洗室,在盥洗台的柜子里找到了一块干净的毛巾。她把毛巾沾了水,回到客厅,俯身帮沈明津把额际的汗水拭去。
暖黄的灯光下,沈明津的睡颜恬静,与他平日里的明朗截然不同。
章入凡注视着他,微微失神。
今天被困电梯时,沈明津问她,如果当初那封信不是他而是杜升写的,她会不会主动去接近杜升。她当时犹豫了,事后回到家她仔细地想过这个问题,虽然这个假设没有意义,但她还是得出了一个答案:会。
当初在书里看到那封信时,最先让她感到讶异的是信的内容,其次才是写信者。一直以来,她都觉得以前的自己普通平凡,是芸芸众生里不起眼的一粟,连身边人都说她无趣枯燥。她想象不到这样渺小的她会有人喜欢,所以她好奇,想寻求一个答案。
如果写信者是杜升,她想她仍然会好奇,这种好奇不是针对写信者的,而是想为自己的青春找一个新的注解。但这封信是沈明津写的,现在回想起来,她已经混淆了,当初主动接近沈明津到底是想要个新注解,还是更想确认这封信到底是不是他写的。
如果写信的人是杜升或是别的人,她在得到答案后只会释然,而当知道自己错过了沈明津的信且误会他的告白后,除却愧疚,她是懊恼后悔的,甚至几度想要弥补过去的遗憾。
他是特殊的存在。
章入凡借着不甚明亮的光线描摹着沈明津的脸,他眉间稍稍舒展,呼吸渐渐平稳,眼睫在眼底垂下一小片阴影,看起来是睡熟了。
她的眼神不自觉地柔和,星点的笑意浮出,甚至透着些自己都未曾发觉的依恋。
沈明津动了下身体,似乎觉得热,把双手从被子里抽了出来。
章入凡再次拿起毛巾,俯身帮他擦汗,见他双唇失水,又从自己的药箱里拿出了棉签,沾了温水往他唇瓣上抹了抹。
他双唇紧抿,一颗水珠从他的唇角滑落,章入凡抬手拂了下他的面颊帮他揩去,指间温热,她心头一悸,垂眼看着他,忍不住伸手去触碰他的脸颊。
很多假设未曾发生,她无从去想象,也不能给出肯定的答案,但可以确定的是,如果那封信不是沈明津写的,那她和写信者之间不会有更多的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