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茶是这批嘉宾里名气最小的, 芒果现实得像村头二妈,没有给她单独的休息室,塞了一个热闹的像菜市场的公共化妆间,还美名其曰敞亮又开朗,把KIKI气得恨不得冲出去咬人,宁真也只好劝慰她这都是红之前的必经之路。
但江茶本人没觉得有什么,比起这些,她更注重的是表演本身。
她抽到的情境是民国戏。
一个声音如天籁,相貌却恐怖丑陋的戏痴红玉,为了演戏她答应成为空有美貌的戏子的声替,自己的声音每次一登场都能够迎来万人空巷,但却始终无法在光明处享受这些喝彩。
最终,她被偏见的世事割盲了心眼,甘愿用生命为代价,向魔鬼索取美貌,只为换取那短暂一瞬的绝艳。
江茶喜欢自己抽到的这个角色设定,拿到剧本之后就开始研读,琢磨角色内心,飞速地在脑子里构建人物小像。又临时和老师学了速成的戏腔,一点时间都没敢耽误。
芒果虽然内里一团沼渣,但面子上的功夫做的很足,给嘉宾的妆造没有看碟下菜。江茶的名伶妆华丽繁复,工程量浩大,但化妆师一点没有含糊,每一处都认真无比,等到化好一套的妆,已经是下午三点。
“可是下午三点了,”KIKI低头看了眼手机时间,“怎么还没人来通知我们彩排啊?”
宁真和江茶都是一愣,终于察觉到不对。
《演员》的先导期是要现场直播的,七点就正式直播,怎么会三四点都不喊人彩排?
宁真之前一直在给江茶盯服化,生怕芒果在这个上面作妖抹黑江茶,忙来忙去居然把彩排这一part给忘了。
“别急别急,”宁真按下要起身的江茶,“你继续在这看剧本,没有什么事能影响你的表演好吗,我这就去后台问一下,看是不是哪里的流程漏了。”
江茶点头,但心里清楚,这多半不是遗忘,是故意。
果不其然,宁真到场地的时候,工作人员已经在搬运道具了,彩排早已结束。
现场直播,却砍掉了江茶的彩排,意味着节目组根本就不想让江茶有机会崭露头角,不仅是绊子,更是借以炒作的噱头,这才是他们请江茶来的真实目的。
江茶出场费低,还自带话题,如果一向以灵气天赋著称的她能在现场直播的时候出个洋相,那不用等节目组破费,迟燃的女友粉们就能把江茶嘲上热搜,这买卖简直不要太划算。
宁真暗骂一声,给江茶发了个消息,拎着包就往导演组冲,可还没抬脚,就收到了她的电话。
“宁总,不要去找人理论。”
江茶坐在镜子前眉眼垂顺,声音柔和:“我不需要彩排,也可以比他们都好。”
***
芒果秉承着死不要脸的作风,干坏事就要干到底,不仅没给江茶彩排的时间,还把她的节目安排在第一个。
宁真和KIKI在心里辱骂了一万遍,但还是只能眼睁睁看着江茶就这样上台。
登场的倒计时进入秒为单位的计量。
“下面有请第一位新生代演员登场,她为我们准备的节目是《名伶》。”
主持人的话音刚落,舞台上陷入一片黑暗。
观众的窃窃私语像缓慢的退潮渐渐平息,直到世界彻底陷入寂静。
终于,戏台厚重的帷幕被拉开,灯光亮起,舞台正中摆了块硕大的冰块,正袅袅冒着寒气。
寒气之中,一位身姿婀娜的女子,面带纱巾,只露出一双绝美的眼睛。
“恹恹瘦损,早是伤神,那值残春。”
声音一出,满场观众都怔住了,片刻后掌声雷动。
台上人眼波流转,唱腔哀婉缠绵,冰块化成水从舞台流过映着重重人影,一阵红粉洒下,那是漫天的桃花瓣,映着她那双桃花眼,看得众人屏住呼吸,不敢打破这惊心动魄的美。
她又唱:“落红成阵,风飘万点正愁人,池塘梦晓,阑槛辞春;蝶粉轻沾飞絮雪,燕泥香惹落花尘;系春心情短柳丝长,隔花阴人远天涯近。”
戏服上挂着小小的铃铛,她转身而去,琳琅作响,水面反射出夜明珠的光华,盈了满屋的水色荡漾。
她突地飞起,从宽大的袖中抖出无数落英:“想着你废寝忘餐,香消玉减,花开花谢,犹自觉争些。”
“便枕冷衾寒,凤只鸾孤,月圆云遮,寻思来有甚伤嗟。”
美人落下,裙装铺开一地,眼角盈着泫然若泣的水光,眼中似有千百种情绪酝酿,终于她滑下一滴泪,惊起台下无数的目光。
忽然,灯光骤然消失,不远处传来阵阵脚步声。吟唱的美人顿时噤声,瞪大眼睛,飞速抄起一旁的扫帚,深深垂着头劳作,不敢抬头看一眼。
一双镶嵌着珠玉的小巧绣鞋闯进视野。
“你就是我的替声?抬起头来我瞧瞧。”来人的手指挑起江茶的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