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茶摩挲着手串上的纹路,居然真的看出了点众星捧月的样式,“可是你怎么会做这个?”
一个连韭菜稻子都分不清的少爷,居然会做佛珠。
“没办法,耳濡目染咯,”迟燃拿着手串像模像样地盘了两下,“做生意的嘛,都迷信,我家那老头一辈子除了赚钱唯一的哀嚎就是盘这些文玩,我妈——”
迟燃只柔和了一瞬的表情又瞬间凝固,眼神飞速黯下。
江茶终于想起,迟燃从没有在大众和她的面前提过自己家里的事。
就连当年为什么忽然从北宁那样的大城市转学来小镇,他也从来没有吐露过。
看起来没心没肺的太子爷,其实也有不想被触碰的禁区么。
“所以它卖很贵是不是?”江茶看的出他不想再提,轻描淡写地转移了话题,“下午我们要去街上把它卖了吗?”
迟燃从回忆中挣出,低低“嗯”了一声,“先做一串看看行情,如果有识货的,一串就够我们这个星期的花费了。”
江茶点头,继续清洗果子,两人都不再说话,安静下来,要不是手上还有动作,画面简直像是静止,拍摄两人的摄像都皱起眉头,导演组盯着迟燃手里的菩提串,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从开拍到现在,这两人不是不按套路鼓吹嘉宾同时到达,就是撒娇耍赖打白条炸厨房,短短两三天的时间,搞出的意外已经让导演组头疼得睡不着觉了。
要是迟燃的菩提串真能卖出大价钱,那这期节目就真的录不下去了。
但所谓墨菲定律大概就是如此神奇。
两个小时候,导演和摄制组心情复杂地看着迟燃和江茶数钱。
“一千九百九、两千——整整两千!”迟燃潇洒一甩钞票,“怎么样,哥哥帅不帅?”
江茶不可置信,又把钱接过来数了一遍,“真的卖了两千啊……”
“生意人讲究这些,什么辟邪的送材的开运的,别说两千,要是拿去市里两万我都能给你卖出来。”
迟燃财大气粗,挥手抽了六百递给江茶,“喏,这六百块还给大叔。”想起今天早上喂猪的心酸他就忍不住咬牙切齿,“江茶,以后咱们再也不用去喂猪了,还能天天吃好的。”
“嗯!”江茶用力点头,由衷开心,“我们有钱了。”
“不是,你们这——”导演忍不住出声,两人回头看他,迟燃一挑眉,“怎么?我们违反规则了吗?”
“那倒没有……”就是节目快做不下去了。
导演组千算万算,没算到看着养尊处优的太子爷居然是个会做手工的。任务第一天就超额完成指标,后面的几天他们还能拍到什么素材?
他两天天过农家乐吗?
答案是——的确如此。
还完债还有一千多块钱的两人简直成了嘉宾的财神爷,接下来的几天这两人一点活没干,成天在田埂上转悠看其他两组面朝黄土背朝天,还时不时放个“高利贷”,等到一周后,钱不仅一点没少,两人还成了所有嘉宾的债主,富的流油,闲的发慌。
节目组立刻意识到再这样下去,《归乡》就真的要成为这两人的养老院了,第二周紧急修改了规则,但没想到这两人稀奇古怪的技能一个接一个,到最后江茶都学会了根雕、编竹筐……财路一条接一条的发掘,挡都挡不住。
直到九月底,《归乡》的摄制到了尾声,《刺杀》也即将上映了。
江茶迟燃不得不去配合《刺杀》上映前的宣传,其他四个人国庆的档期也被各种排满,最后一期节目的录制只能暂停下来。
托迟燃那张空降专辑的福,《刺杀》的前期预热十分成功,加上两人录制同一档综艺的消息传出去,就算对权谋题材不感兴趣的观众,也不可避免对他们的人感兴趣。
截止上映前三天,《刺杀》的预售票房就已经突破了五亿,比影评人预测的两亿还翻了一番不止,狠狠打了之前唱衰人的脸。
上映前一天,江茶和迟燃同时收到了片方点映的邀请。
迟燃在当天还有一场品牌直播,时间有冲突;KIKI依旧没露面,宁真接到了《嫁衣》的会议邀请,点映那天只有江茶带着新助理一起去。
《刺杀》的制作精细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宴凯对于镜头语言和画面美学的把控简直做到了极致,无论是酣畅淋漓的痛哭还是细细碎碎如风般的钝刀子,情绪的感染与共情都被放大到了极限。
没有让当初所有孤注一掷的台前幕后人失望,宴凯的转型作是成功的,不管是生离死别的爱恨还是家国情怀的格局,《刺杀》的完成度都无法让人质疑。
影片的结尾,是少年与中年岑明两张面孔的不断交替,他们是一人,却也不是一人,纨绔终于登顶那条通天之路,大道之上却再无亲友。
站在至高无上的位置上,岑明回望来路,无数的面孔交叠,无数的回忆迭现,最终定格在岑明与裴离夜色中相视而笑的画面。
这是岑明和所有人记忆中最快乐的时刻。
但,逝去的再也不会回头,画面宛如风干一般逐渐褪色、割裂,最终破碎成一个又一个零星的碎片,化作雪花,飘扬、消散……
画面归于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