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燃的目光落在江茶的脸上,江茶还穿着那套校服,头发被盘成了随意的丸子头,正鼓着脸咬辣年糕,被辣得呼哧呼哧吸气,稚拙又娇憨。
心脏忽然就软了下来,阴霾被浅浅吹散,迟燃忍俊不禁,拧了水递给她,“不能吃辣还点重辣,又菜又爱玩。”
江茶接过水咕咚咕咚灌了一大口,胃里火辣辣的感觉才缓解了点。
“不是都说南方的辣是甜辣吗?”江茶有些委屈,“这个完全就和甜没关系啊。”
她碗里的年糕基本上没动,江茶从不节食,还是易瘦体质,饭量比一般女生还大些,迟燃想了会儿,把自己的那份推到她面前,“吃我的,别饿着。”
“那你呢?”
“我——”
手机在此刻震动,迟燃把来电显示上Mani的名字给江茶看,一抬下巴示意:“你先吃,吃不完剩下的给我。”
江茶点点头,也不扭捏,乖乖埋头吃起饭。
迟燃看她一眼,脸上的笑在转身后瞬间消失,蹙眉握着手机走到远处接起电话。
他一走江茶立刻停了筷子,宁真拿着给晚上吻戏准备的香口喷雾过来,还没说话就被江茶拽到了一旁。
“你干嘛呀?”宁真搞不清状况,扬了扬手里的喷雾,“导演组准备了这个——”
“先别管这个了,”江茶皱起眉头,压低了声音,“你和Mani姐那边联系了吗?”
宁真脸上神色一变,几乎可以称得上是悚然:“不是吧小姑奶奶,你不会要公开了吧?”
“当然不是!我真的是……”江茶快被气笑了,“我是说迟燃饭圈那边,就放任他们这样闹下去吗?”
宁真松了口气,扬起嘴角,笑得有些揶揄,“说来说去还不是想早点公开……放心吧,快了,《令鬼》这个月就要开播了,我今天去和鹅厂那边的时候看见他们制片放的样片了,迟燃在里面表现得确实不错,从颜值到演技都是绝对艳压,绝对能圈一部分生粉。”
江茶严肃地盯着她。
宁真无奈,“好吧好吧,我知道你是心疼他这几个月一直在被回踩挨骂,但我觉得可能是因为你把迟老师看的太脆弱了,才会觉得这是很大的事。
其实这之前他早都是这样腥风血雨了,只不过之前是对家踩,现在是自己粉丝回踩。实际上这些也没什么,最多就是艺人风险指数增加了,等《令鬼》打出去,生粉吸过来,洗一洗粉圈,完全就可以抵消这部分风险了。”
江茶若有所思。
从进组以来迟燃百分之二百地专注表演,表面上还是没心没肺的混世模样,但江茶已经不止一次看见过迟燃在休息时间在看粉丝私信和评论。
有的人的爱意很极端,极端到恨起来也更加疯狂。
江茶知道,其实迟燃一直很感激自己的粉丝,除了一些硬性规定的时候,他几乎是对粉丝有求必应,他从来都不是被包装成商品摆放在橱窗里的精致人偶,而是有血有肉,懂得感恩,更懂得珍视爱意的人。
他也同样想证明给喜欢自己的人看,他不是一无是处,让他们可以昂首挺胸说出自己爱的人是谁。
江茶望向不远处在树荫下打电话的迟燃,风吹过他的白衬衫,少年的发被高高扬起,像是感应一般,踩在脚下的瘦长影子忽然折叠,迟燃单手举着手机,隔着人来人往的一段距离,微笑着看向江茶。
江茶与他遥遥相视而笑。
宁真循着那点浮动的暧昧望过去的时候,两个人都已经收回了目光。
“说起来其实我们这边手上的正面媒体还不少,”宁真建议道,“或许等《令骨》播的时候可以请他们帮帮忙说话。”
“不用,我相信他一个人就可以,不需要这些,”江茶转过身来,把喷雾也塞进宁真手里,“还有这个,也不需要。”
宁真看着江茶像只雀跃的小鸟一样跑向迟燃,又望向自己手里的香口喷雾,忽然生出了一种女大不由娘的悲哀。
***
晚上的吻戏是《听风》中唯一一场吻戏。
此时的时间线推到高考前夕,也是肖野和山茶告别的时间。因为学籍的原因肖野必须回到大城市参加高考,经过两三年的磨合,肖野已经完全融入了班级,同学们准备在学校小吃街上的烧烤店给肖野办一场送别宴。
当晚,山茶和肖野去办公室领上回竞赛的奖状,成了最后前往烧烤店的人。
走出校园,街市上灯火交织,车流横穿,私家车的喇叭和小电驴的银铃混杂成喧嚣的歌,震下了一路的合欢花,少年人的帆布鞋毫不留情地踩上这些落红,把它们变成了扁平的标本。
而有更多粉红色的花穗义无反顾,在夏夜的晚风里扑簌簌落下,落在少年人的肩膀上,落在少女纯白的裙摆上。
见两人来了,早已落座的同学们掀起一阵喧嚣,各种打趣起哄着让两人落座,山茶总还有些局促,脸皮也薄,被同学们打趣了几句白皙的脸上立刻就浮现了红晕,像是被合欢花染红的。
倒是肖野浪荡惯了,最会应付这种场面,抬腿踢了一脚坐的最近的男生,又装模作样笑着斥了几句,一桌子人也就嘻嘻哈哈笑了过去。
山茶也跟着他们红着脸笑,杏眼里荡开的笑意像是两枚小小的月亮,肖野歪着头看了她两秒,垂头给她拖开椅子,看着人安稳坐下,才吊儿郎当地坐在了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