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太子爷服侍你还不愿意,知不知道看我一眼是多少女人毕生的梦想。”
江茶犟着脖子和他对峙,半晌后,垂头说了句:“谢谢。”
其实她想说“我自己可以”又或者“不需要你帮忙”,但这两句话在心里没有盘旋几秒,就莫名被抹杀了。
或许是因为睡了太久,总觉得精神不济身体堕怠;
又或许从那样的梦里醒来,看见迟燃的那一刻就忽然很安心,安心到鼻尖泛起了酸涩。
又因为太安心,那些从前可以咬牙坚持的过去,现在回忆起来却觉得疼到无法忍受了。
他看一眼,她就觉得自己遍体鳞伤,哪里都疼。
“上辈子欠你的。”迟燃给她背后塞了靠枕,动作很轻,嘴里却没好气。
江茶重新坐起,终于感受到腿上传来的一阵蚂蚁噬咬的疼,不是痛,而是睡太久睡麻了。
“我好像,没事?”
明明是从二楼跳下去的,现在身上居然只有一些擦伤。
“你现在知道害怕了?当时跳的时候怎么不知道想想后果!”迟燃眉眼陡然凌厉起来,眸光横扫先前的柔软的假象,“幸好当时楼下有给王松那老头准备的的救生垫,不然你就——”
江茶抬眼。
迟燃眼里的赤焰忽然消散,眸光半藏在眼尾过长的睫毛里,唇线凌厉抿起,声音却带些闷,“江茶,你就这么想死吗?”
四目相对,空气静下来。
沉默片刻。
“没有想死。”江茶先逃开了目光。
迟燃张了张嘴没立刻吭声,他看见江茶缩在被子里变成了很小很软的一团。
明明看起来是最温顺无害的小动物,可跳下去的时候他觉得她像一根锋利无比的尖刺。
病房的楼层很高,远处城市光怪陆离的光亮时不时投射进来,变成活动的光影画。
“我只是,入戏了……”江茶忽然说。
迟燃动作一顿,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光影行径过的地方,霓虹灯亮被切割成不规则的几何图形。
毫无意义的,没有规律的。
却紧密相挨的。
“入戏。”
床头什么东西轻磕了一下,江茶偏过脸,看见迟燃沉黯盯住自己的目光。
“好一个入戏。”
他突然把身子又凑近了一些,两人之间的空气顿时被压缩了距离,在三十公分的楚河汉界中无声沸腾,逐渐升温。
“那你说,我是谁?”迟燃垂着眼看着她没有血色的唇,“现在的我,是迟燃还是岑明?”
“这么多天,我在你眼里究竟是谁?”
“是——”
江茶迷茫地睁着眼,喉咙像是被遏住了。
迟燃还是岑明?
坠落前,她看见的究竟是谁?
为什么要跳下去?
“算了,不想听了。谁在乎你怎么看我。”迟燃抽回手,拿过床头柜上的玻璃杯起身。
江茶抬起头,迟燃脚步顿住,回头面无表情地看她一眼,“给你倒水。”
“谢谢。”江茶舔了舔唇角,没感觉到渴。
水声哗啦落进杯子里,成了房间中唯一的动态。
江茶看着他的背影,恍惚回到了白袍飘散的那个夜晚。
坠落的前一刻,她站在风雨飘摇的窗台上,目光径直掠过人群落在那人的脸上。
他眉眼生的凌冽薄情,看向她时,眉头紧蹙,幽深的眼里不是敷衍,不是无谓。
是在意。
那一眼看见的是——“是……迟燃。”
江茶忽然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