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净，好久不见。”韩期抿嘴笑着，走到虞明净身边。
“好久不见。”
虞明净还是带着浅浅的微笑，但状态又比一年前要好多了，果然颜深才是她的良药，还不苦口。
还有几分钟才到约定的时间，颜深显然也不话多，打了声招呼就继续低头看剧本背台词，从韩期的角度能看到他打印的剧本上写了很多标注。
看得出来他准备得很认真。
身后又传来一阵脚步声，韩期不转身都知道是韩望到了。
“时间到了吗？尽快试镜，半小时后我还有个临时会议。”韩望进来就发布号令，不知道的怕是要以为他才是老板。
了解他时间紧迫，其他人也不耽误。
“准备好了吗？”周亦文问颜深，打开摄像机，将镜头对准了颜深。
尽管这是颜深第一次在大家面前演戏，但终究是属于舞台的人，不存在怯场这一说。
“准备好了。”
颜深回答完，闭上眼酝酿了一下感情，再睁开眼时那周身的气质与当初刚上大学的韩望如出一辙，看来在演戏这方面他也是有些天赋在的。
韩期暗暗给他加了分，没出声，继续看他表演。
试镜的片段是韩望第一次见周亦文的那场戏，这一段的重点其实在于周亦文和哈尼的互动，韩望更像是一个背景板一样的存在。
不过背景板好好演，一样会很出彩。
说起来韩期回忆当时，也不记得韩望究竟是什么样的态度，而她在颜深的这段无实物表演中看到了。
和韩期周亦文见面之后，他只和韩期说了几句话，后面有很长时间都没有台词，在看周亦文和哈尼的互动。
因而颜深下巴一直高抬着，颇有大哥的气势，双眸微敛，将锐利的锋芒展现出来，是在打量面前这个护送韩期回家的男生，也在默默释放着不满的情绪。
“麻烦你了，早点回家。”
他没有留给少男少女太多说话的时间，不过口吻有礼，抬手拉了一下牵引绳，转身单手插兜带着哈尼离开。
这场戏到此结束。
他站在原地给大家鞠了一躬，回到虞明净的身边。
“你演得很好。”虞明净看着他的眼睛说。
一贯平静如枯井的双眸在颜深面前澄澈透亮，普通的夸奖也像蜜糖涂抹在心尖。
颜深望着虞明净有一会儿没眨眼，然后笑了起来，“谢谢。”
韩期看了他们好久，说出自己的意见：“我觉得他演得还行，就是有一点不自然，但是把心理状态抓得很好，气质也很吻合，你们觉得呢？”
“还可以，如果选他的话，我没意见。”
韩望实在是赶时间，说完就疾步走了出去，只剩下韩期和周亦文讨论。
“那你觉得呢？”韩期撇撇嘴，有点后悔叫韩望过来，太浪费他的时间了。
周亦文打开摄影机，又看了一遍回放，思考了几秒，说：“可以，后期拍摄多实践积累经验，他还能演更好。”
“那就定了？”
“定了。”周亦文颔首，抬眸看向颜深，“恭喜，你的表演很有潜力，如果没问题的话，过几天可以谈一下片酬和档期的问题了。”
“祝贺你呀。”韩期说。
“谢谢。”颜深收敛起少许的锐气，展颜一笑，让人如春风。
后面的事情都是由虞明净来谈，她便侧目对颜深说：“你先回去写歌，我还有些事要和小期和周导谈。”
颜深没动，“齐雅不在，你不方便回去，我等你。”
虞明净原来的助理给了颜深用，齐雅是成立颜深工作室后，她新招的助理，用来照顾她的衣食起居。
今天和颜深出门没带助理，要是颜深走了，虞明净的确是很不方便。
但她并不想占用颜深用来创作的时间，“这个时间你应该回去写歌，我可以给齐雅打电话，让她来接我。”
“我不放心你，怎么还静得下心写歌？”
颜深和虞明净僵持不动，韩期感觉这气氛有些奇怪，不过默默地站在了颜深那一边，“要不然就一起谈？你们一起回工作室比较安全是吧？”
“一起谈吧。”周亦文是站在韩期这边的。
现在的局势是三比一，虞明净再强势也比不上三个人的坚持，何况她对颜深根本强势不起来。
她只能默认，说：“那我直说了，我要《九月里》的宣传曲，价钱可以和上次一样。”
现在的颜深不说是身价高涨，但也绝非是刚复出的时候可以比较的，若是宣传曲价钱和上次一样，明摆着是文亦影视占了大便宜。
可这便宜太大了，韩期都不好意思占。
她犹豫了一下，说：“就算你不说，我也有这个打算，但价钱可以上调一些，具体数额我们可以等余年回了京市再议。”
“他现在在外省出差，大概两三天后就会回京市。”
周亦文补充：“在此之前，你们可以调动一下档期，预计会在九月之后开拍。”
这次得好处的是虞明净和颜深，不过这好处是颜深应得的，虞明净不会不好意思，“那等他回来随时可以联系我，我和颜深先走了。”
“再见。”
颜深对他们笑了一下，到虞明净身后想帮她推轮椅。
结果轮椅自动向前行驶，虞明净拂下他的手，“我可以自己来，你不用麻烦。”
“好。”颜深温柔地笑。
韩期目送着他们离开，发现他们的气氛果然是怪怪的。
这些小细节不在周亦文的考虑范围之内，他背对着门口关掉摄像机，说：“明天就发布其他角色的招募了。”
“公开招募吗？要不要选在周末，免得乐乐他们没时间。”韩期后悔死今天耽误了韩望的时间，生怕又耽误了陈乐美他们的时间。
这的确是个问题，周亦文同意了。
第73章
从《想恋》开始，周亦文的口碑就一直在直线上升。
后来《罄竹难书》上映，票房不说有五十亿，也有个二十亿。
不知不觉，他导演的作品也成为了大众眼里高评分高票房的代表，刚放出消息说要拍新电影了，就有许多投资方主动前来交涉。
周亦文拍电影这些年，这是第一次不需要为成本而苦恼。
这次招募信息已发布，就有无数演员慕名而来，其中不乏许多知名演员。
光是看一看这些试镜演员的阵容，韩期都觉得这次电影有大概率能爆。
公司里的演员优先拿走了一些小角色，舒乔和孟蓁蓁可以本人客串，不需要另请演员，所以这次试镜主要试的是陈乐美和余年的角色。
韩期把试镜安排在了周末，和周亦文在几百份模卡中挑选出了二十名演员，其中有十名演员来试陈乐美，无一不是学舞蹈出身的。
地点依然是文亦影视的排练室。
摄像机架在排练室前方的正中间，这儿摆了四张椅子，韩期周亦文和陈乐美余年坐了一排。
能从几百张模卡中脱颖而出的演员水平都相差不大，况且连续看二十个人的试镜也要花费不少时间，一时半会儿都没法做出决策，便都拿张纸记着，等试镜结束以后讨论一番再做决定。
从早上八点到中午十一点半，试镜是看完了，韩期也眼花了。
“终于结束了。”眼看着演员都走了，韩期伸了个懒腰靠坐在椅子上。
“真是搞不懂，看试镜原来这么累呢？”陈乐美也伸了个拦腰。
余年很是体贴地给陈乐美递了杯热白开，说：“看试镜都这样，你比较喜欢哪一个演员？可以优先考虑选她。”
闻言，陈乐美看着她那张被自己画得乱七八糟的白纸，绞尽脑汁想了好久，“三号五号和八号吧，这三个长得好看，舞蹈功底也好。”
这些人演技都不差，她很难做出比较，就只能在外貌和舞蹈这方面做评判了。
“对了，男演员里的九号还不错。”
陈乐美补了一句。
余年对这个九号男演员是有些印象的，他一上场，昏昏欲睡的陈乐美就清醒了过来，一直在和韩期嘀咕说九号男演员又高又帅，全程兴奋得不行，还当他不知道。
听陈乐美又提起了他，余年的醋坛子当场就翻了。
“是吗？他演技挺一般的。”他故意这么说。
“今天这么些人有哪个是演技差的了？而且人家高高帅帅的，你怕不是嫉妒了吧？”陈乐美白了他一眼。
余年不服，挺直了腰杆子，“有什么好嫉妒的？我也又高又帅的好吗？”
“你是哪来的自信？”陈乐美又白了一眼。
韩期闻着一股子酸味，摸了摸鼻尖，说了句大实话，“其实，他演技挺好的。”说完，她还拉着周亦文要他作证，“周导，你说九号男演员怎么样？”
周亦文关掉摄像机，把内存卡取出来，顺便分心回忆了一下，说：“演技是还不错。”
“行啊，他这么好，那你们就用他啊。”余年瞬间感觉自己如同被孤立，悲伤难以自制，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韩期又开了眼，才知道生闷气的男人原来是这样的。
面对生闷气的余年，陈乐美见怪不怪，拍着他的肩，“省省吧你，追我的人那么多，比你帅的比比皆是，我最后还不是嫁给你了？安心，你才是赢家。”
似乎是安慰，又更像是故意刺激人。
但余年好像就吃这套……
再加上周亦文说：“九号的表现还不错，不过还要再考虑一下。”
有了这话，足以让余年的心情放晴了，“行，那具体选谁我们再商量一下。”
“嗯，除了这件事以外，场地安排好了吗？”周亦文问。
“都安排好了，就是江城一中那边没答应借场地。”
这次拍摄周亦文想尽可能地还原过去，而高中时期最重要的地点莫过于江城一中，不管怎么样，他都要争取借到一中的场地。
“好，一中的问题我和小期去谈，你处理一下其他事情。”
几天后。
最终的演员还是选择了陈乐美青睐的五号女演员和九号男演员。
只要没有陈乐美在旁边煽风点火，余年的态度终归还是平和的，非常理性地接受了这个结果，还友好地和男演员沟通了后续拍摄的一系列问题。
这些事情韩期管不着，她所需要做的，是和周亦文一起坐上回江城的飞机。
八月中旬正是高三学生暑假在校上课的时候，这次他们没有必要翻墙进学校，在门卫那儿等了一小会儿，校长就亲自过来把他们接到了校长办公室。
高中时期，韩期不是出色的学生，只能站在一群学生中远远地看一眼台上的校长。
过了这么多年，校长还是当初的那一位，只不过鬓角处增添了许多白发。
夏日的江城闷热无比，办公室里开着空调，吹走了身上的热意，先前留下的汗渍在后背散发着一点寒意。
“校长好。”
韩期和周亦文一起开口。
做学生的本能刻在了韩期的DNA里，见到校长就恭恭敬敬的。反观周亦文就要自然不少，作为高中时期的风云人物，他和校长也算是熟面孔了。
“好久不见。”校长对他们很和蔼，感慨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们都越来越优秀了。”
韩期听着莫名觉得奇怪，这话听起来就好像校长知道她这个人的存在一样，可她高中的时候根本就是个小透明。
“您记得我吗？”韩期没忍住，有些怯怯地问。
校长呵呵一笑，“当然记得，谁不知道小周和一个很乖的女同学做了两年半的同桌？看都看眼熟了。我记得你高考成绩也有六百多分，可惜出国留学了，否则在国内也能上很好的学校的。”
原来是托了周亦文的福，这才让校长也知道了她。
“没有那么厉害，就六百分出个头而已。”韩期被夸得脸红，瞥了一眼周亦文，谦虚地说：“除了老师们的教导以外，都是多亏了周导，我才能考那么高的分。”
“是啊，早该想到你们俩有苗头，还好没影响到成绩，要不然我们这些做老师校长的，罪过可就大了。”校长笑眯眯地说，寒暄完了就直接切入正题，“你们这次来，就是来谈借学校场地的事情对吧？”
周亦文说：“没错，如果校方有什么要求，我们都可以尽量满足。”
“之前来交涉的是个姓余的小伙子是吧？”
校长暂且不提要求，韩期就老老实实回答：“是，余年是我们的制片。”
“那就没错了，不是我不近人情。”校长叹了口气，说：“余年和我说电影预计在九月份开机。九月正是开学的时候，学生们过了一个假期本来就很难进入学习状态，你们在学校里拍戏更容易让学生们分心。”
之前拒绝借用场地，最大的顾虑也就是这一点。
余年和他们转述过原因，针对这个问题，他们早就想过对策。
这次周亦文有备而来，说：“您不必担忧，我们可以在学生放学以后拍摄，不会影响学生正常学习生活。”
“那可就只有周天全天，还有周一到周六晚上九点以后才能拍摄了，你确定可以？”
“我确定，只要您同意，我们就没问题。”
就算是校长这么个圈外人，也知道他能给出的拍摄时间非常严苛，非常影响拍摄效率，但周亦文都做好这个准备了，他再拒绝，就真的不近人情了。
好歹周亦文和韩期都是一中的优秀毕业生，拍摄的又是电影，将场地借出去，一方面是卖人情，一方面也是给学校做宣传。
校长考虑好，颔首答应：“既然你说可以，那就借吧。”
一听到校长松了口，韩期笑道：“谢谢校长。”
一桩大事解决完，两人携手出了学校。
江城的夏天是真难熬，才离开空调房没一会儿，又热得人流了满身汗。
韩期用手背蹭了一下额头的汗渍，在刺眼的阳光下眯着眼，“今天也太热了，我们现在回家吗？”
周亦文默了一会儿，“算是回家，不过回的是我家。”
他牵着韩期，走的是一条相反的路。
韩期没有问过他，不过能大概感受到，周亦文已经很久没有回过这个家了。她知道，这个很久是以年为单位来计算的。
走到那栋熟悉的别墅门口，韩期站在那棵桂花树下，感觉有点恍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