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喜欢我的——路子都
时间:2022-06-07 07:35:26

  “最后呢,真你有钱就活该被仇富算了?”
  洛中洲是不缺钱,车子被划了有保险,本来就是小事,小孩子要是能知道错误,扯作业本的纸写张道歉信,他都可以接受。只是小孩和家长都不以为意,既然如此,错了要认挨打要站稳,年龄金钱都不是逃避责任的借口。
  “当着熊孩子爸爸的面打通了他上司的电话,也没说什么,就关心一下他公司的产品。后来我也把那辆车送人了。”
  “那是辆什么车?”
  “好像是......”数十个汽车的名称在他的脑海里闪过,“DBX?”
  云随优不怎么懂车,“啥?”
  “阿斯顿马丁的一台车。”
  “你的车都可以随意送人的?”
  “你想要?”
  云随优来精神了,她腰杆笔直,“这个嘛......”
  “你还没驾照,送了也是积灰。”
  云随优看着他,一脸既然不送你还问什么的表情。
  “我可以教你开。”
  “算了,撞坏了你我赔不起。”
  “你赔得起的。”
  一路开开停停经过标红的路段之后终于畅通起来,过不了多久车辆就驶入了浓郁繁茂苍绿逼人的校园,迎面而来就是一股阴森森的感觉,学校似乎刚刚进行过大规模的消杀,隔着车门似乎都能闻到空气中的消毒水味。
  生命科技楼很新,整幢楼都透着投入使用不久的拆封感。正门一进去就是大厅,正中央摆放着鲜花绿植,右侧是一堵黑色墙壁,密密麻麻地刻印着金色的字。
  洛中洲的视线,落在了这堵墙的第十五行从左数起第七个的名字,正楷字体清晰地刻着“云随优”。
  一般大体老师的身份信息是予以保密的,只有学校的有关人员才知道哪些标本是属于哪个老师,但是洛中洲砸钱砸得实在太多了,所以洛中洲对云随优标本的位置一清二楚。
  云随优站在自己的中枢神经标本前,隔着玻璃,却看得一清二楚,她还以为自己被撞得破破烂烂的,没想到脑和脊髓还是完好。要问她有什么感觉,她还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像是置身事外的普通参观者,似乎里面的东西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你说死亡是什么感觉,是不是和睡觉的时候进入深度睡眠一样,对外界一点知觉都没有?”而唯一的区别是深度睡眠之后会清醒,而死亡是再也不会有任何清醒的可能。
  “我不知道,可能对于死去的人没有什么感觉,但是对于还活着的人......”
  云随优收回看标本的视线,扭头看向突然失语的洛中洲,“我是不是没有考虑到你的感受?”
  少年的他不可能轻易就能接受自己死亡的事。
  “我已经习惯了,”好不容易习惯了没有云随优的日子了,可是她又突然出现,一切都要重来。
  洛中洲不懂她突然出现的原因是什么,可心底里一直有个声音对他说,她会回去的,一切都不会发生改变,她的生命依旧会仓促地终止在黑白色的斑马线上,而她的到来就像是命运安排的一场正式的告别。
  云随优知道他在意自己,小少年看着自己的时候,眼睛总是亮闪闪的,自己好像是电好像是光好像是世界唯一的神话,两情相悦,感情浓厚得比麦芽糖更难搅开。知道自己对他的影响大是一回事,可真的打破了玻璃直接面对又是另外一回事。
  腥涩海量般的话语到了嘴边,却只剩下,“我看够了,我想去外面走走。”
  她突然大步地走在前面,又急又快,把洛中洲甩在身后。
  洛中洲跟在后面,两人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云随优在前面走着,忽然停下,猛地回头看洛中洲。
  洛中洲也停下来,隔着5米的距离对视。
  云随优转身朝洛中洲走近,胸脯因情绪的激动大幅度地起伏。
  洛中洲看着云随优的表情,他的心脏像是梅雨时节的江南街道,悲伤如积水一点一点地漫了上来,“你不要说话,不要和我说话,我不想听。”
  “我还没说,你怎么知道我要说什么?”
  洛中洲苦笑,“你当我不知道你要说什么吗?你以为我是傻子吗?”
  云随优感觉自己的呼吸隔着一张不透风的纸,闷热难受,喘不过气。
  “我不需要你来安慰我,来劝我,任何的怜悯都不需要。如果你来这里的目的是来和我说再见,我会和你好好地告别,我会好好地向你证明我已经长成了你希望我成为的人。可你不能替我做决定,你替我做的决定太多了,这次我要自己做主,我要听我自己的。我不需要理智,我也不想要理智,需要理智的地方太多了,感情的事就让感情来处理。”
  云随优不管怎么睁大眼睛,眼泪还是流了下来,她张张嘴,却发出呜咽的哭声。洛中洲瞬间慌了手脚,急急忙忙地跑到她身旁,她却哑着嗓子冲他喊,“不要过来。”
  “好,我不过来,你别哭了,别哭了。”
  云随优的眼泪流得更加汹涌,她不明白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她一直都希望洛中洲能够成为优秀的人,她希望他不要再做自卑闷声的小熊猫,她希望他能开心一点快乐一点,可现在他变得比想象中的还要优秀,却没有一点儿想象中的开心。
  来到了陌生的环境没有哭,知道了自己死亡的事没有哭,洛中洲知道她为什么哭,“你不用觉得为难,你也不需要喜欢我,都是我自己一个人的事,当我自作自受也好作茧自缚也好,你不用在意我。你好好地玩,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只要你开心就好。”
  她怎么可能开心得起来,小傻子一直都不肯放下她,她都死了那么久都不肯放下,一提到她就伤心失落三魂没了七魄。他一直在为难自己,钝刀子割肉一样把自己捅得千疮百孔,她又不是恋爱脑,怎么会好受。
  洛中洲伸手摸着她的头,“这已经够了。”他也不在意什么喜欢不喜欢了,只要她心里有他就行了,她要喜欢十七岁的他就继续喜欢吧,她为他哭的这一场,对于三十岁的他已经足够了。
 
 
第24章 三十岁(六)
  晚饭过后,酒足饭饱,云随优瘫在沙发上,神色有些慵懒懈怠,今天才大哭一场,眼睛到现在都还没有缓过来,发酸发涨发疼,还打了一路的嗝,怎么灌水都不计于事。
  洛中洲拿着平板处理了一会儿公务,见云随优一个人睁着眼睛,双眼无神,显然是在发呆发楞,想带她出去走走消食。
  结果被云随优果断地否决他的提议,“你的池子好大,我昨晚看了本关于水鬼的恐怖小说,现在不敢到水池边走。”
  洛中洲有些诧异,她今天才看完自己的标本,一点儿不适的反应都没有。以前上生物课的时候,杀小白鼠也好杀小白兔也好杀小青蛙也好,她都是手起刀落,最快速度切割皮肉。连密室逃脱也是全程轻松淡定,他只有被吓得被躲在她身后的份,现在居然会怕鬼?
  “你什么表情,不要把唯物和唯心分的这么开好吗?”
  “你不是胆小的人。”
  “事实上我的想象力很丰富,走在岸边都会想到在阴暗的水面,会不会有一支骨肉如柴瘦骨嶙峋指甲尖长的手突然伸出来拽住我的脚腕。”
  云随优总是有理,就算没有道理也会被她说得理直气壮,洛中洲习惯了。
  他的房子虽然大,但是真正的休闲娱乐设施是没有的,有钱人一般会有的私人影院保龄球馆他都没有,酒窖是不能带云随优去的,万一来兴致想喝了,他拦不住。
  “去书房吧,你走两圈也够消食了。”
  至于商业机密,已经不在考虑范围内了,他其实不敢带她随便走,云随优是个好奇心和动手能力并重的人,她想干什么他没办法阻止,万一不小心打开了放满婚纱的房间,他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洛中洲的书房很大,改造成小型图书馆,书柜都是两个云随优高的,藏书极多,单是经书就是单独的一栋书柜有很多都是云随优没听说过的经书,像什么《相应阿含经》、《杂阿含经》、《维摩诘经》,幸亏周围没见摆着佛像菩萨像珠串,不然她都要以为洛中洲信佛了。
  “有想看的书吗?”洛中洲在她身后问。
  “没有。”
  云随优没看到感兴趣的,那些《国富论》和《政治经济学及赋税原理》就算了,隔行如隔山,看得来这些东西,她还不如看原版的《神经外科学》。
  云随优的视线漫无目的地从书架上一本一本扫过去,突然在一盆出锦冰魄玉露旁看到了几本和书柜画风不一样的厚本子。
  她伸手一拿,鹅黄色的手账厚实压手,一打开,旧纸张的气味扑鼻而来,油墨陈旧,居然是她的字迹。翻了几页,她皱眉问,“这几本手账你看过?”
  “看过。”
  云随优的遗物,有关于他的,云起都送给他了。
  云随优突然扬高声音,合上手账掂了掂,“一本不落全看过?”
  洛中洲隐隐觉得哪里不妥,但一时之间没发察觉出来,诚实地回答,“都看了。”偶尔他也会翻一翻,她在里面写了什么都记得清清楚楚。
  云随优盯着他的眼睛,似乎要盯出一个不规则几何图形出来,久久才说道;“我有没有和你说过,你不能看我的手账?”
  洛中洲一时语塞,云随优是有说过他不可以看她的手账,可他不知道怎么和她解释这是她的遗物,她死了之后是不可能再作出允许与否的回答,有谁会想到在将来会被遗物的主人质问为什么要看她的东西。
  云随优的关注点才不是遗物不遗物,她完全忘记自己已经是死了的人了,已经被洛中洲这个王八蛋没经过她的同意就看了她的手账的愤怒冲昏了理智,差点就要跳起来拿手账狠狠地敲他的脑袋了。
  她涨红着脸,一半是气的一半是羞的。手账写的是她对洛中洲的观察,从意识到他存在的第一天开始的观察,本身是抱着观察小动物的心思去的,结果越观察越觉得小动物可可爱爱,简直就是梦中的小动物。
  云随优深呼吸,给自己做心里暗示,虽说开头画风诡异但少女情怀总是诗,这是女孩子独有的樱花春桃的旖-旎烂漫,他不懂他不懂......他不懂个鬼啊!
  咬牙切齿地想要凶他,但是对着牛高马大的男人又不好发脾气,恨不得他现在就变回十七岁的瘦高模样,让她狠狠地搓一顿。
  洛中洲见云随优表情变幻莫测可总体走向偏于愤怒,智商立刻上线,急声:“我忘记了,你写的是什么我都忘记了,我放在这里是为了做个纪念。”
  云随优一脸狐疑,摆明了不信他,但是找到了个台阶下,也不想追究下去,想着算了,洛中洲不看都看了,还能逼着洗脑不成。
  她看着手账里的照片,是她偷拍角落里的洛中洲,那时他们还没有在一起,她转身看到他的时候,觉得他侧脸好看极了,褐色的眼眸盈亮,日光打在脸上还能看到微不可见的绒毛,她都忍不住掏出手机偷拍了一张。
  云随优伸出手指戳戳手账上洛中洲的照片,随后从手账里抬起头,问了洛中洲最意想不到的问题,“你的眼睛怎么变小了?”
  洛中洲有想过,依着云随优的性子会嫌弃他什么,但就是没想过她会觉得自己的眼睛变小了,“它就这么长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小。”
  倒不是说现在的洛中洲长得不好看了,他如今哪哪都长得好,眼眸狭长,微眯骤然睁开之时杀气万丈,引得男男女女飞蛾扑火般明知会被烧死依旧奋不顾身,最后化作黑夜中的刹那灯花,只是没有了当初少年的圆润澄澈招人喜欢,特别是招云随优的喜欢。
  “估计是长开了吧,”云随优随口道,她把手账放回去,再抬头看着放在最顶层的书籍,“老实说,你买那么多的书真的有看吗?”
  “有些是别人送的,有些是自己收藏的,只有离办公桌近的那几个书柜的书才是看过的。”
  洛中洲见云随优看他的书柜都是兴致缺缺的表情,连她高中最喜欢的万年坑王阁中帝子写的书也吸引不到她的注意力,犹豫地说出了低级的撩妹话语,“你要不要看一下我的天文望远镜?”
  果然,云随优的发尾一甩,跳到他面前,“在哪在哪?”
  洛中洲来到书房二楼,点击墙上的屏幕,一扇门轻快无声地打开。
  双筒望远镜赫然立在他们面前,云随优在它身上看到了高科技的冰冷和机械美以及机器人瓦力的呆萌。
  “这是折射双筒望远镜304APO,比不上拍到创生之柱爱因斯坦环的哈勃望远镜,分辨率挺低的,但是看月球的月坑是没有问题的。”
  “口径这么大,不止看到月坑吧,M42应该都能看到吧。”
  “这里的光污染严重,视宁度不是很好,就算今晚没有云,看到的星云都是朦胧一片。”
  云随优一脸那你买它干嘛看着也不便宜的表情。
  “它没有很贵,”连他资助医科大学一个研发项目的一个季度金额的十分之一都不到,他熟练地掌控仪器,领着云随优观察星空。“现在的时间看北斗星比较合适,往着极星的相反方向看到的是狮子座,沿着北斗勺口顶部的天权和天枢,慢慢划过去,这是御夫座。蛇夫座的光芒相对而言就显得暗淡,可它是特别的,但就算是在光污染的干扰下,还是可以被观测到的。”
  星座不是很轻易就能被识别的,出现在人们面前画好形状的星座都是经过后期加工。洛中洲能轻松地找到它们的位置,也是托了之前的福,收拾完对手之后,难免有些异样的情绪,站在望远镜前观测浩博无垠的宇宙苍穹,感受沧海一粟的虚无,心里的下手是不是有点狠的想法也就随之云消雾散了。
  云随优感叹,“真漂亮。”
  “你喜欢就好。”
  “我要喜欢你还给我摘下来不成?”
  旋即洛中洲走出去准备拿起手机打电话。
  “你干嘛?”
  “买一个冠名权。”
  “买什么买?快回来,”云随优满头黑线,“你现在最大的烦恼是不是不知道怎么花钱?能得你。”
  “其实也不了多少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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