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到半截,外面广场在放烟花,陈昼仁和江晚橘也出去。江晚橘手里拿捏着西班牙舞娘丢过来的便签纸,促狭地冲陈昼仁眨眼睛:“不想去一亲芳泽?”
陈昼仁敲她脑袋:“再胡说就把你丢酒桶里。”
江晚橘说:“把我丢酒桶岂不是更方便了你?”
陈昼仁叹气,扛着她就走,江晚橘伸手捶他的背,笑着要他把自己放下来。
路上行人纷纷侧目,陈昼仁一口气将江晚橘扛到最佳看烟花的位置——一个小酒馆的二楼,把她放下来,拉着江晚橘的手,放到自己胸口。
他说:“听听,迟早要被你气出心脏病。”
江晚橘跳到他怀里,张开双手亲吻陈昼仁的脸。
不知道为什么,她越来越喜欢触碰他。不仅仅是性,就算是这样不带任何杂念的贴贴,蹭蹭,牵牵手,拥抱,江晚橘就能得到满足。
两个人坐在旧酒馆的二楼看完烟花,其实规模并不大,不能和国内相比,但异国夜色下,和爱的人看一场烟花,这些已经够了。
没有人会在乎烟花究竟多宏大,他们只在乎和自己一起看烟花的人。
最后一枚烟花升上天空的时候,陈昼仁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是江晚橘没有听过的声音。
他沉默两秒,拿着杯子,走到一旁,开始接电话。
江晚橘裹紧围巾,她侧身,看着陈昼仁拿着手机,不知道对面的人说了些什么,他面色并不好。
说了几句话后,陈昼仁沉着脸,重重捏着手中的酒杯。
脆弱的玻璃承受不住压力,破裂成碎片,未喝完的红酒洒落一地,浸透了木制地板。
玻璃碎片嵌入他的手指,割出伤口,殷红血液和酒液混在一起,悄然滴下。
天空中,烟花轰然裂开,光明灿烂,盛大辉煌,苍穹倾裂,如银河倒倾,星辰颠倒,金泄银迸,无数星星从天坠地,落入人间。
只是一瞬。
这是最后一枚烟花。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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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异国(一)
江晚橘放下杯子,她看着陈昼仁过来。
低头找了纸巾,陈昼仁刚坐下,江晚橘拉着他的手,仔细地拔掉插入他手掌中的碎片,把那些划伤他的东西取出来,慢慢地擦掉血液。她微微蹙眉,忍不住叫他:“陈昼仁。”
陈昼仁:“嗯。”
“不管发生了什么,”江晚橘说,“对你自己身体好点,就这一个,别糟蹋了。”
说这些的时候,她的声音很轻。
陈昼仁低头,与她接吻。温热的唇蹭过她的脸颊,头发,最后用完好的手将她抱在怀中,闭上眼睛,良久,说:“我得回去一趟。”
江晚橘眨眨眼睛:“好。”
她早就知道陈昼仁会回去,不过比计划中稍微提前了一点点,没关系。
陈昼仁说:“明天我们回巴黎,你一个人住,行吗?”
江晚橘说:“我又不是小孩了。”
她总觉着陈昼仁有些大惊小怪,她是一个成年人,陈昼仁没来的时候,她自己生活得也没问题。
陈昼仁闷声笑着,压着她亲,又抱又揉,像是怎么亲怎么弄都不够,江晚橘被他亲得七荤八素,迷迷糊糊,一想到马上要分开,又有些难过了。
她舍不得。
陈昼仁大约真的有急事,他回到巴黎后只休息一下,拉着江晚橘疯狂地做,等到精疲力尽才松开。江晚橘累到爆炸,想要抽烟,陈昼仁按住她的手,轻轻摇头:“对身体不好。”
江晚橘真觉着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她拱啊拱,拱过去:“天啊,我听到陈老板说什么?抽烟对身体不好?陈昼仁什么时候开始注重养生了?”
陈昼仁笑,他抚摸着江晚橘的头发:“我只在乎你的身体。”
江晚橘不说话。
陈昼仁仰面看着天花板:“有些后悔结扎了。”
江晚橘:“嗯?”
“不然就和你一块儿,留在这里,”陈昼仁冷不丁地冒出来一句,他说,“生儿育女,儿子或者女儿都好,最好像你,会叫爸爸,Daddy,我们送他去上课,假期一块儿出去听歌剧……”
他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划过江晚橘的背,江晚橘任由他触碰。
“可惜,”陈昼仁说,“你我都是丁克。”
“是啊,”江晚橘说,“可惜我们都是丁克。”
陈昼仁乘了当晚的飞机离开,临走前,他留给了江晚橘一大笔钱。江晚橘固执不肯收,被他强硬推过来:“以防万一,小橘子,你一个人在外,身上有些钱总是好的。钱不是坏东西。”
钱当然不是坏东西。
江晚橘比谁都知道钱有用,钱能买来很多东西,却没办法让陈昼仁继续留在这里。
他得回国,家里人需要他。
陈昼仁刚离开的时候,江晚橘还是有些不适应。
晚上睡到迷迷糊糊,只能捞个空;炒菜时不小心烫伤了手,也没有人第一时间赶过来;刷到好玩的新闻,江晚橘叫着陈昼仁的名字,想让他过来一起看——
喊了两声,无人回应。
江晚橘才意识到,喔,他走了。
虽然两人不在一起,但陈昼仁仍旧会在她下班后卡着时间打视频电话过来,陪她聊聊天,哄她早点去睡。
嗯,不过是异地恋而已。
江晚橘这样想。
但还是有绷不住的时候。
下雨天,她着急回来,不小心被人拽了包——平时也就算了,那只包是陈昼仁买给她的,江晚橘不松手,被人重重地往胳膊上砸了一下。她的尖叫声终于引起警察的注意,虽然侥幸抱住了包,但江晚橘的胳膊痛了好久好久。
她在警察的帮助下回了家,刚好到了视频时间,江晚橘和陈昼仁开着视频,故作轻松地聊着天,然后关掉。
她庆幸自己瞒住了他,陈昼仁不知道这些。
江晚橘不想让他担心,她自己趴在桌子上,默默地哭了一会儿。
她真觉着自己似乎变娇气了。
正哭着,江晚橘听到手机又响起来,她这次故意把摄像头对准一个小玩偶,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眼睛红肿的样子。
做好这一切后,江晚橘才开了视频,瓮声瓮气:“我都卸妆了。”
陈昼仁笑了,他说:“怕什么?我又不是没见过,来,让我再看看你。”
江晚橘仍旧摇头拒绝。
她看了下镜子,自己哭得眼睛都肿了。
陈昼仁声音缓和:“我想你了,就让我看一眼。”
江晚橘仍旧不肯:“你刚刚看过了。”
陈昼仁说:“刚才是刚才,现在是现在。”
江晚橘不说话了,她低着头,胳膊还是很痛,她不知道公寓里的药箱里的药有没有用。
也是这时候,她听见陈昼仁叹了口气,也不笑了,他说话声音很轻:“想哭的话别忍着,对着我哭,释放出来,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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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异国(二)
江晚橘无法释放。
她转过手机,摄像头对准自己,她看到屏幕里哭到稀里哗啦的自己,还有凝视她的陈昼仁。
江晚橘仍旧没有讲今天遇到的糟糕事情,只是对着视频哭了一阵。好像这样就能释放出所有的压力,她用掉了很多纸巾,擦到鼻子都红掉了,起了一层小白皮。
陈昼仁一直陪着她,他没说什么“没什么大不了的”“别哭了”之类的话,只是安静地看着她,末了,才说:“等过段时间,我去看看你。”
江晚橘抽出纸巾,狠狠擦着鼻子:“嗯。”
其实她知道这是善意的谎言,就像朋友分别时候说的“下次很快就再见了”这种话,见面遥遥无期,异国比异地还要难一些,他们都有各自的工作,并不是那样轻松地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视频通话结束,江晚橘翻出来药,公立医院要排很久,私人诊所也需要预约,她觉着右臂并不是多么严重的伤,好在陈昼仁公寓中有着齐全的医药,甚至包括一些治疗跌打损伤的膏药。
她给自己受伤的手臂贴上,抱着陈昼仁留下的衬衫,慢慢地睡着。
但事情并没有好转,右臂有一块很严重的淤青,碰到就痛。江晚橘猜测应该没有伤害到骨头,她最近在整理一份紧急的名单和文档,想着等手上的工作结束后再去看医生。
工作要紧。
只是意外总是先计划来临。
那是一个普通的周五下午,江晚橘刚刚下班回家,经过广场时往拉小提琴的老人面前帽子里放了纸钞。她庆幸夏天还未到来,她穿着的长袖衣服可以遮挡住淤青,天气的热度仍旧是无法改变的,江晚橘买了面包和咖啡,一些素食沙拉,回到公寓后,输入密码。
门开了。
是被人从内拉开的。
江晚橘愣神,她看着门里的人。
眨了眨眼睛,她一动不动。
陈昼仁站在公寓中,白衬衫黑裤子,好像中间不曾经历过分别。
他张开双臂:“我回来了。”
江晚橘扑了过去。
手指触碰着他的背部,眼睛有些酸酸涩涩,像是榨柠檬汁时不小心蹭到眼睛。
江晚橘小声哼了一声:“欢迎回家。”
陈昼仁准备好了晚餐,当然,其中只有少部分出自他的手笔。陈老板精通吃,但于做饭这件事上并不精通,他只是亲亲江晚橘的额头和脸蛋,没有上来就索求或者进一步焦渴,他只是抚摸、触碰着江晚橘的脸颊,一遍又一遍地描摹。
他没说自己怎么过来的,江晚橘看得出他眼下淡淡乌青,想必花了不少心神。晚饭后的一切顺理成章,陈昼仁看到江晚橘胳膊上的淤青,皱着眉拉到面前:“怎么弄的?”
江晚橘说:“不小心磕到桌子上了。”
陈昼仁手指触着那片淤青边缘:“不让人省心。”
这样说着,他连夜打了电话,托朋友联系就近相熟的医生,咨询了意见后,翻药箱一一核对着名字找到药膏,给她擦。江晚橘晚上拉他贴贴,被陈昼仁按着肩膀压下去,不容置疑地给她盖好被子。
“疯了?你的胳膊都这样了,”陈昼仁说,“好好睡觉,明天看完医生再说。”
江晚橘依靠着陈昼仁,触碰他喉结,陈昼仁经不住撩拨,警告三次无效,叹口气,忍无可忍,用手帮了她,顺便借用了一下晚橘两只柔软桃子,在不伤害到胳膊的情况下顺利解决。
次日去看医生的时候,两人都神清气爽。
陈昼仁甚至穿了正式的西装衬衫,被江晚橘吐槽“隆重到像是要参加晚宴或者婚礼”,这样说着,她仍旧认认真真地帮陈昼仁打了一个温莎结。
江晚橘的胳膊没有大碍,没有伤害到骨头,只是遭受重击后的毛细血管破裂形成的淤青,医生嘱托回去好好休息,少用胳膊。
江晚橘说:“我早就说过没事了……晚上要不要去酒吧喝一杯?”
陈昼仁恨铁不成钢:“胳膊都这样了,你还想喝酒?老老实实喝奶吧你。”
江晚橘被陈昼仁无情剥夺了喝酒的权利。
一整个下午,两人都泡在小酒馆里,听各种各样的歌手上台唱歌,来了又去。陈昼仁的手机响了两次,他出去接了一会电话,后来直接关机。
异地恋的人,每次见面时候都恨不得黏在对方身上,永远不分开。好像无论多小的事情,在喜欢的人口中说出来都变得闪闪发光。江晚橘感觉好像要将他离开后这段时间每一个细节都讲给对方听,而陈昼仁始终耐心地听着,两人有着聊不完的话,只要两杯水,一碟饼干,他们就能聊到后天的阳光升起来。
小酒馆中的人渐渐多起来,有个金发的女性歌手抱着吉他上来,她清了清嗓子,唱了一首熟悉的歌,不再是法语,她闭上眼睛,慢慢地唱着。
“We were both young when I first saw you……”
(译: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们还很年轻)
Taylor Swift的《Love story》
江晚橘第一次听这首歌的时候是在初中,她停止交谈,转脸看台上的人,那是一个很美丽的金发女性,模仿着Taylor的穿搭,显然是对方的粉丝。
江晚橘转脸,对陈昼仁说:“我和你讲过吗?初中时候,英语老师给我们放了一首歌的mv……”
陈昼仁含笑:“你说过,你很喜欢里面的一幕,穿着华丽裙子的女性和男性在城堡宴会厅中相遇。”
江晚橘点头,单手托腮:“周围有那么多人,他们只看到对方,慢慢靠近。”
Taylor的歌广为人知,几乎前调一出,周围的人就跟着轻声哼唱。侍应生穿梭,为桌上的客人送去他们点的酒,休息了一阵的乐队陆续就位,他们为台上抱着吉他的女孩伴奏,节奏也越发高昂。
江晚橘转过脸,她拿着装满牛奶的杯子。陈昼仁自己买了一份鲜奶,装满她的杯子,禁止她在酒馆中喝酒。
侍应生端着酒上来,看到桌上的鲜奶盒子,愣了,笑着对陈昼仁说:“老兄,你这是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