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拿着，滚吧”
刘海揣着银行卡，走出胡同，抬头看着天。
天很好，蓝蓝的，白白的云彩在上面飘，阳光明媚又温和。
“叮”刘浩的手机响起，来了一条微信消息。
刘浩从兜里掏出手机，是妹妹发来的。
“哥哥，祝贺你考上大学啦~\\(≧▽≦)/~”
“给你包个大大的红包！”
一个五十块钱的转账。
刘浩没收款，也没回复，他摁下手机锁屏键，把手机揣兜里。
向右转，走了。
赵峰篇⑤
“造做的恶业就像已经服下的毒药，虽然很凶险，但有解药还是可以化解……”
听到这话，刘浩倚在寺院里卖佛器的店的门框，差点嗤笑出声。
空荡荡的寺里很静，除了风声鸟鸣，就只能听到和尚不疾不徐的声音。
赵峰正在低头，他聚精会神的听着面前的和尚的讲话。
井若若左逛逛，右逛逛，一会儿凑近了看香炉，一会儿踮起脚尖去瞧石狮的背。
业障，报应，轮回，刘浩是不信这些的，都是什么封建迷信，劳民伤财。要真有神佛，怎么没人来保佑他。
但终归是佛门清净地，刘浩已经站在庙里了，就没有出言嘲讽。
和尚还在讲经“独生独死，独去独来，苦乐自当，无有代者”
“从此至殿内，共九百九十九阶，施主叩满即可…”
刘浩听到这里站直了身体，什么什么？？
他眯起眼睛，盯着和尚一张一合的嘴。
井若若也愣住了，她转头，视线从眼前的香炉转到山顶上的殿。
她震惊了，这么高，这么多的台阶，真的要一阶一阶跪上去？
刘浩从佛器店那里走过来，刚想拽住赵峰，让他不要被骗了。
本来鬼神之说就不可信，现在还要这么折腾，就为了求他妈妈来生平安顺遂，为了这么一个虚无缥缈的东西。
疯了吗，要这么闹。
就在刘浩还没碰到赵峰时，突然他的表情凝固了。
赵峰抱着塑料骨灰盒，走到第一级台阶那里，真的跪下了，接着他端端正正把头磕了下去。
在井若若和刘浩震惊的目光下，赵峰轻轻把骨灰盒放在左手边，跪下，叩首，抱起骨灰盒，上一阶台阶。
再把骨灰盒放在左手边，跪下……
在赵峰跪了十几个台阶后，井若若反应过来，她走到台阶上，撑开伞，为赵峰遮阳。
井若若跟在赵峰身边，随着他一个台阶一停。
刘浩捶了一下墙，买了几瓶水，三步作两步跑上台阶，直接跑到了顶。
刘浩站在殿前，等着赵峰上来。
赵峰从烈日当空，一直跪到了太阳西斜，终于从最后一阶台阶上站起来。
他站起来那一刻，身子有些晃，感觉天旋地转。赵峰穿的牛仔裤膝盖那里已经磨出两个口子，手掌被石子划破了，渗出几个血珠，混着土，一片泥泞。
刘浩一把撑住赵峰，并把矿泉水递给井若若。
殿里出来一个和尚，接过赵峰手里的塑料盒。
赵峰轻轻推开刘浩，一瘸一拐左右摇摆的，跟在和尚后面。
从寺庙里出来时，已经彻底天黑了，三个人坐在出租车里。
车子开进市区，停在一家烧烤摊前。
井若若点了一堆串，她回头问俩个男的“你们喝酒嘛”
刘浩和赵峰同时点头，井若若又加了一达啤酒。
几瓶啤酒下肚后，一直没说话的赵峰突然开口，他看着刘浩的眼睛“我没想过”
“我只是说狠话希望她去死，我没想过真的要她死”
刘浩顿了一下，他起开新的两瓶啤酒，递给赵峰一瓶。
“来，敬操蛋的人生”
ending
2021年，夏。
经文吟诵和木鱼敲击的声音，荡漾在殿堂内。
赵峰黑衬衫黑裤子，一身黑的站在佛前。双手合十向前，两个拇指架着三根香。
他向佛像拜了拜，将香插在了香炉上。
他转身迈过门槛，门外等着的井若若撑开伞，赵峰从井若若手里接过伞举着。
俩人并列从顶上走下来，刚走完台阶时，刘浩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三个檀木手串。
“一人拿一个，开过光的呢”刘浩耸耸肩。
井若若接过手串，给自己戴上，又拿了一个，把赵峰的手牵过来给他戴上。
赵峰右手举着伞，左手任由井若若给他戴手串。
他左手的手腕部位有个纹身，是一个日期，2018.6.10，他妈妈下葬的日子。
食指第二个指节上纹了一个汉字，井，井若若的姓。
无名指上戴了一个银色的戒指，井若若也有一个。
从寺庙里出来，门口停着一辆黑色奔驰车。
这车是赵峰他爸买给他的。
三人上车后，同时摘下口罩，赵峰偏过身给坐在副驾驶的井若若系安全带。
后排的刘浩看着这些有些尴尬，他烦躁的开始刷手机。
打开微信界面，满篇的红点点，全是未读消息。
备注是“165 cm B 广告学”发了一条消息：“浩哥，爱你么么哒”
备注是“162cm C 小学教育”发了一条消息：“想你宝贝”
备注是“172 B 空乘”发了一条消息“今晚约吗”
……
一个备注为老婆的发了很多条
“你在哪里”
“怎么不回消息”
“狗日的是不是又绿我”
刘浩一个都没点进去，他翻朋友圈，看到一个肤白貌美大长腿的姑娘发了一张黑丝自拍，他点进姑娘的头像，发了一条消息。
“给个备注”
发完他就锁屏手机，不一会儿手机就开始震动，一条接着一条的消息涌上来。
刘浩看向窗外，窗户上倒映着他的脸，风流倜傥，一双桃花眼最是勾人心魄。
他现在很理解自己的父亲，以前他对他爸爸抛妻弃子的行为很怨恨。
但当他跟着赵峰做生意后，自己赚了钱，慢慢变得出手阔绰，几千可以像洒洒水一样往外抛，几万块咬咬牙也能拿出来的时候。
这种感觉真是太棒了。
他外形条件不错，再加上多金这个气质加成，有为了钱的，也有为了他这张脸的，还有为了他这个人的，那些姑娘们前赴后继的扑上来。
刘浩曾经想过，如果井若若选择他，他一定不会像他父亲一样，绝对不会辜负井若若。
但是井若若没有选择他，井若若甚至说“浩哥，其实你跟你父亲很像”
可笑，哪里像了。
刘浩认为，他没有让那些姑娘怀孕，没有做出任何不负责任的事情来，他只是多跟几个姑娘玩了而已。
他做错什么了，他已经比他爸要好上很多了啊。
都是你情我愿的事情，难道她们玩的不开心吗。
刘浩想不通，他索性不想了，专心致志地看窗外的风景，这几年江桥的变化很大，建了很多写字楼，马上这里要起一条商业街，到时候他和赵峰的生意可以做得更大。
奔驰车穿越闹市区，闹市区里熙熙攘攘，人来人往。
赵峰摁下车窗，阳光穿过树叶映在他的脸上，忽明忽暗
往事随风，就像飞快后退的建筑物一般掠过，那些痛那些苦，细细碎碎融在每一寸光阴里。
想曾经还是会很难过，却又提不出一件能够全盘为这些苦难买单的事。
只能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释怀吧。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