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时雨愣了下,先是点头,又很快,摇了摇脑袋。
“我记得一些事情,但是...”她握紧手中杯子,轻声道,“忘记了很多,对那时候的你记忆很模糊。”
“你的记忆,是什么样子的?”空气静了会,孟司意轻声问。
“你长头发,寡言,几乎不和同学来往。”祝时雨稍作停顿,才继续下去,缓缓回忆般,语速很慢。
“我那时候因为老师的关照对你比较主动示好...我记得,好像帮你做过一次值日,还有次印象最深刻的,是期中考前,送学习资料到你家,你发烧了,我把你送到了医院。”
“其他的没有记得太多了,忘记了具体细节,只隐隐想起大概。读书时我们算不上熟悉,所以后来,没有联系后,随着时间增长我也慢慢忘记了你的长相和姓名。”
“更何况,你现在和那时完全不一样了。”
“就算我还记得。”祝时雨偏头想了想,认真阐述,“见到你的第一面,应该也不会把你和当年那个沉默寡言的男同学联系起来。”
两人重逢后的第一次见面是在相亲的那家餐厅,祝时雨始终记得,坐在那的人抬起头来,她脑中出现的第一个词是,少年清俊,然后便只剩惊叹和疑问。
这样的一个人,和当初班级角落里最后一排不起眼的男同学,天差地别。
任凭是谁,都无法把他们联系在一起。
祝时雨没有特意在为自己开脱,她只是陈述一个事实,只不过,原以为会生气那个人却低头笑笑,孟司意似欣慰,又像自嘲。
“你当年的记忆里还能有我,其实已经让我很意外了。”他抬眸望着她,字字分明,“意外之喜。”
她陷落在他眼中,怔愣住,久久无言,孟司意静静回望她一会,收回视线。
“我想起来,房间的电脑还没有关。”他起身,却是准备离开,祝时雨望着他的背影忽的回神,连忙出声叫住。
“可是那本笔记本...?”
孟司意身影顿了顿,紧接着,回头看她,语气平定无波。
“那是我的东西。”
出尔反尔、不讲信用、骗人!
孟司意走后,祝时雨足足过了数十秒才反应过来,发现自己好像被蒙骗了。
虽然他先前没有明说,但是话里话外意思,显然透露出,只要她老实交代,他就会把笔记本给她的迹象。
祝时雨没有多想,一五一十的和盘托出了。
谁知道,竟然被人杀鸡取卵,套话了。
她越想越懊恼,坐在那里,忍不住用手握拳重重锤了下沙发,不料身下的沙发十分有弹性,刚巧撞到了她那根受伤的手指头,祝时雨立即“嗷”的叫了声,紧紧捂住手在胸前,刚要吹口气呼呼,就看到了前头握着门把手站在书房门口的孟司意。
他显然刚出来,但恰恰把她刚才那一幕尽收眼底,祝时雨同他四目相对几秒,移开眼,默默抿紧了唇,放下捂在胸前的那只手。
前有单蠢被骗,后有丢人出洋相,今日黄历上大概是与她相冲,不宜与人来往。
“没事吧?”祝时雨低垂着头,正陷入情绪低落中,跟前落下一片阴影,孟司意声音响在头顶,略带关怀。
“...都怪你。”她默了默,低声责备。
“?”他不明所以困惑。
“都怪你骗我。”
孟司意神情微顿,“我什么时候骗你了。”
“你明明意思就是我把事情都告诉你,你就告诉我笔记本在哪。”
“我什么时候说过?”
“你没有直说,但是我从你眼睛里看到了。”祝时雨执拗道,不服气盯着他。
孟司意无言以对,不禁摇头轻提嘴角,否认。
“我的眼睛可不会说话。”
他摆明了死不认账,祝时雨心中希望逐渐破碎,气得一磨牙。
“骗子。”
她气愤骂完。
孟司意顾自去厨房了,他瞧起来是真的热爱下厨,摆弄着案板上那些圆滚滚的洋葱土豆自得其乐,一个个细致清洗切好,仿佛这些东西比她还更有吸引力。
祝时雨打定了主意不再和他说话,自己坐在那里闷声赌气,直到孟司意叫她去吃饭。
古人常言,为难谁都不能为难自己肚子,她揉了揉咕咕作响的胃,还是状似勉勉强强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