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司意的记叙杂乱无章,像是随心所欲发泄着状态,想到什么便写下来,没有任何规律可言。
祝时雨花了很久,才把中间的某些事件和自己记忆的时间线对上来。
陆戈的生日,跨年夜,奶茶店的那通电话,还有......孟司意日记开始的那天。
11.20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天前一周,刚好是她去他家的日子。
因为没过多久,便是期中考试。
从那天之后,他回到学校,便开始偷偷关注起了她。
祝时雨动了一下,才发现腿站麻了,她扶着旁边柜子,揉了下酸涩发红的眼角,慢慢挪动着僵直的腿,往门边走去。
她一手撑着墙,一手拿着那本橙色笔记本,刚走到门口,就听到前面传来的脚步声。孟司意刚好在玄关处推门进来,两人视线撞上,下一秒,他目光落到她手中。
“孟司意,你最大的秘密让我发现了。”
她很快反应过来,调整呼吸,然后冲他晃晃手上的东西,轻眨眼,眉目狡黠。
孟司意放下手中钥匙,摇摇头,神情无奈:“你怎么才发现。”
沙发上,两人并肩而坐,一地昏黄,祝时雨膝上是摊开的笔记本,孟司意脸上没了先前的从容,罕见赧然。
“你不是都偷看完了。”
“没错,所以我现在要当着你的面,光明正大再看一遍。”
“不行。”孟司意想也不想地拒绝,伸手去抓她手里的日记。
“这是我的笔记本。”
祝时雨早有防备,眼疾手快挪开,慢条斯理挑眉:“这是我的笔记本。”
话音落,孟司意身体一僵,抬目看她。
“我想起来了。”祝时雨望着他,认真征询道,“这是我去医院那天,落在你家里的那本吧。”
“这个角落里,有我的名字。”她指向日记第一页,那个右下角,小小的地方,有个和满页祝字截然不同的娟秀字体,写着祝时雨三个字。
因为太小,字迹已经褪色,在大片的涂写中,显得格外的不起眼。
祝时雨第一次并没有看到,直至今天,第二次倒回来再看时,才发现这个角落隐藏的暗号。
那是她自己的字。
孟司意没有说话,眼神却早已颓然认输,他垂头丧气的样子莫名可爱,祝时雨忍不住逗他。
“孟司意,你这个小偷。”
“你才是小偷。”孟司意目光落在她手中的笔记本上,生气化为无奈,低垂眉眼指责道。
“偷走了我这么多年。”
傍晚的阳光熏然可爱,在地板上投下大片金黄。祝时雨指着日期上面那个11.20,问他:“这里是不是你从医院回来后的那周。”
“周三。”孟司意低声承认。
“所以,”祝时雨顿了下,还是问出口:“我去你家那天,发生了什么?”
孟司意神情顿住。
夕阳浓稠,白天和黑夜的交界。
那天,对他来说,是生与死擦肩而过的一天。
从在病房中醒来,得知这个家只剩下他一个人开始,死亡的念头就一直扎根在他脑海。
他一直无法回想起那段日子,记忆里浑浑噩噩,从自己醒来,被告知家人死讯,麻木出院,进入新学校。一个人开始上下学,回家,然后面临大片大片无法入睡的黑暗,死一般寂静的屋子。
那天并非临时起意,是孟司意几经挑选的合适日子。邻居出门上班去了,舅舅出差,学校也早已请好了假。
他闭紧门窗,拉上窗帘,走到厨房打开了煤气罐。
那时他已经有点发烧了,是前几天不小心受的凉,好像那段时间突然降温,他拧煤气开关的手有点无力,稍稍用了点劲,才把开关彻底打开。
静谧的房子,无人知晓。
他回到卧室躺在了大床上,闭上眼。
脑中最后的念头是,他应该很对不起他的妈妈,见到面的时候,不知道她会不会骂他。
可是他太想他们了。他迫切到、想要立刻去见见他们。
孟司意感觉自己好像哭了,眼角湿湿的,昏昏沉沉间,解脱感尤为剧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