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姝:“孝什么孝?笑掉大牙吗?你看我爸那摇尾乞怜的样子!”
“闭嘴!”叶萍厉声呵斥,“你爸轮不到你来教训,什么「摇尾乞怜」?他是狗你是什么,上了学念了书,会用两个成语,就看不起你爸妈了?没我们这些泥腿子,能有你这个大学生?”
虞姝喉间一噎,被叶萍的奇葩逻辑气到近乎心梗,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还有你,不准黑着脸。去小孩那一桌坐,把你弟弟妹妹都照顾好。”叶萍对虞旸说道,“有再大的气,你们今天都得给我憋着,别让人说闲话。”
叶萍使劲一拧虞姝的胳膊:“听到没有?!”
“听到了。”虞姝不情不愿地回了一句。
第18章 极品亲戚
虞姝直到座上的人开始动筷,才磨磨蹭蹭地出了厨房,谁知屁股都还没挨着凳子,二婶便哪壶不开提哪壶。
“姝姝在外面挣大钱了哦,看这身材,肥头大耳珠圆玉润的,一看就知道好东西吃了不少。”
肥头大耳肥头大耳肥头大耳……
虞姝上一次见二婶还是在上高中的时候,那时候她还没有过劳肥,窈窕靓丽青春无敌,现在比起那时候是胖了一些,但绝对不是什么「肥头大耳」。
她现在最多算得上微胖!微胖!
虞姝当即就想爆粗口,手里的筷子都快被捏断了才忍住,看着叶萍精心烹制的一桌子美味佳肴,顿时没了胃口——气饱了!
桌上的其他几个女性长辈看出她不高兴,连忙在一旁打哈哈岔开话题,偏偏二婶听不懂人话,一个劲儿地往她碗里夹油腻荤菜,一边夹一边笑嘻嘻地教育她:
“说你两句你还不高兴了,二婶喜欢你才逗你呢,二婶怎么不逗别人?来来来,再吃个鸡腿。”
我求你逗别人去吧。
虞姝不搭话,用手背把自己的饭碗推到了一边,吃自己并不碰她夹的菜。
二婶的笑容冷了冷,正想出口讽刺她的家教,就被二堂姑打断:“月梅,你这金项链真是好看。”
“一般般啦,我说不要,虞海偏要给我买的,拦都拦不住。”二婶立刻放下虞姝这头,转头给众人展示起她的金项链。
三婶家的小儿子晨晨没去小孩那桌,被姚金花抱在手里喂饭。
晨晨见小孩那桌热闹,一个劲儿地闹着要去找哥哥,在姚金花怀里扭成了麻花,气得姚金花拍打了几下他的屁股,接着,姚金花就收到的小儿媳妇的眼神警告。
虞姝用余光看戏,心里感叹这一家子戏真多,下一秒晨晨就被塞进了她手里。
姚金花:“虞姝来喂,虞旸就是虞姝喂大的。”
“呃……”虞旸小时候,虞姝经常帮叶萍给他喂饭,但正是因为虞旸小时候对她的磋磨,让她十分厌恶小孩子——亲弟弟就勉强忍了,别人家的算什么事?
虞姝刚想把这个腿上的小孩往地上掀,就收到她妈的眼神警告——这顿饭吃得真他妈的心累。
她换了一双新筷子,就着二婶刚刚给她夹的那碗菜喂晨晨,许是她表情不善,加上又是不熟悉的人,晨晨起初还很老实,喂到嘴边就乖乖吃下去,但没多久就开始原形毕露,大声嚷嚷:“我要去找哥哥——”
趁着他张大嘴,虞姝毫不客气地塞了一筷子红烧肉进他嘴里,晨晨被噎了一下,哭的时候又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一时大哭起来。
三婶一把抱过去,心肝宝贝肉地哄着:“姝姐姐坏,故意呛我们晨晨是不是?我们不理她了哦。”
虞姝被哭声吵得脑仁疼,彻底吃不下去,撂了筷子看她表演。
晨晨过了许久才被哄住,抽抽噎噎地趴在妈妈肩膀上。
三婶哄好儿子,又开始说起虞姝:“这么大的人了,喂个孩子都不会,将来怎么嫁得出去。”
虞姝语气淡淡地怼回去:“三岁的狗都会自己吃饭了,将来长大怎么得了。”
三婶刚要发作,被三叔叫住了:“不吃就是不饿,放地上玩去,操那么多心干什么。虞姝过来,来这桌吃。”
“不了,吃饱了。”
虞姝起身上楼回房间,雯雯跟在她后面:“姐,我能进你房间吗?”
“进来吧。”虞姝倒在自己床上,声音闷闷的。
雯雯关好门,在沙发椅上坐下,撇着嘴抱怨:“我都没吃饱。”
二叔三叔家的那几个男孩子上桌,吃相跟土匪似的,一条红烧鱼被几块倒得稀烂,拿汤勺喝汤,还在汤碗里搅来搅去,弄得整碗汤都是他们的口水。
还有,叶萍特意给小孩子们烤的蛋挞,也被他们整盘端走,雯雯一个都没吃到。
虞姝拿了些零食干果给她吃:“过几天你单独来家里,让舅妈单独给你做。”
雯雯这才高兴了些,吃着零食和虞姝聊八卦。
又过了一会儿,虞旸敲了敲门:“姐,是我。”
“进来,有屁就放。”
虞旸删掉所有废话:“二叔想找你借钱开店,三叔想找你借钱买车。”
“没钱。”虞姝回答得更精炼。
“嗨,妈也是这么说的。”虞旸在床上坐下来,下一刻收到他亲姐的眼刀,讪讪地离开屁股,坐在了窗边的地毯上。
“妈和他们说,房子和车子都是贷款买的,还找朋友借了一大笔钱才凑齐首付,过完年爸爸又要做手术,到处都要花钱,让二叔三叔方便的话,借些钱给咱们家。”
叶女士今天依旧发挥稳定,这招反客为主干得漂亮。但人算不如天算,县城太小,出门都是熟人,没有秘密可言。
“二叔当场戳穿了咱妈的谎言,说他有朋友是这小区售楼部的,你是全款买的这套房,说咱爸妈不厚道,对亲兄弟还藏着掖着。”
“我亲他妈的大头鬼!”虞姝从床上蹦了起来,“有钱的时候是亲兄弟,没钱的时候门槛上不会沾他们一点儿泥!”
虞峰出车祸的那两年,家里最困难的时候,顿顿吃稀饭泡菜,姐弟俩的学费都凑不出来,叶萍上门找他们借钱,请他们帮一点,他们嘴上说得好好的,家里没钱,他们去找朋友借一点。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一家子吃香喝辣跑出去旅游,留姚金花一个人在县城,等到开学了才回县城。
从那以后,他们看见虞姝虞旸,都躲着绕道走。
虞旸之前也傻,看不出人家不待见他。有一次在街上遇见三叔,还凑上去追着叫人,结果三叔上了朋友的车,直接跟人说不认识他。
寒冬腊月,虞旸被车轮激起的水花溅了一身脏水,他还听见从车窗缝隙透出来的嘲笑声。
之后他就学乖了,再看见他们,就当没看见。
虞旸等虞姝骂完了,才一脸纠结地提问:“姐姐……我可不可以……”
“不可以!”
“呃……”虞旸垂下脑袋,一米八的大个抱着膝盖,缩成一团,好不可怜。
虞姝拍了拍他毛茸茸的头顶:“说。”
“我就想问问……如果,如果我明年高考,成绩不太理想的话,家里有钱可以让我复读一年吗?”
“有!非常有必须有!”虞姝回答得斩钉截铁,“你想念多少年书都行,家里有钱。”
雯雯小声插话:“刚刚还说没钱呢。”
虞姝眼神一扫,她缩了缩脖子,给自己的嘴上了个拉链:“我瞎了,我聋了,我什么都美没听见,我什么都不知道。”
第19章 扫地出门
“不是我说,十几万的车也能叫车。”三叔大剌剌地坐在椅子上,叼着烟挥斥方遒,狂傲得仿佛是县城之王,“十几万的车能叫车吗?和废品站的烂铁有什么区别!”
“那三叔那辆二手面包车算什么呢?”虞姝从楼上下来,身后跟着雯雯和虞旸两个跟班。
三叔:“这不是,为了拉货方便嘛。我要是不拉货,肯定不能开个面包车啊。”
三叔开了一家五金店,靠着狐朋狗友相互介绍,生意竟然还算不错。
虞姝懒得和他纠缠,去了客厅给叶萍撑腰。
雯雯下来拿饮料,回楼上之后就和她说姚金花带着两个儿媳妇欺负舅妈,吆喝佣人似的指使她,还说她没把虞姝兄妹俩教好,出息了也不知道孝顺奶奶。
原话是:“不孝小心被天打雷劈。”
孝他妈个大鸡蛋!
男人那一桌因为喝酒,吃得慢,现在还没有散。小孩和女人那座已经吃完了,姚金花和二婶三婶坐在客厅里聊天吃水果嗑瓜子。
叶萍和几个女性长辈忙着洗碗收拾餐桌,还不忘给客厅的人换了一壶新茶。
“大嫂,太烫了了,换杯温水!”三婶扯着嗓子喊,像个地主婆似的。
一个茶壶里倒出来的茶水,别人都能喝,就她破事多嫌烫。
“泡个茶都泡不好,我们老虞家倒了什么霉娶了这么个媳妇……”
虞姝懒得听那几张嘴逼逼赖赖,大步走上前,整杯茶泼在了三婶脸上,在她的尖叫声中,放下杯子冷声问:“烫吗?使唤谁呢?”
“你这孩子!就是这么对长辈的?!你妈是怎么教的?!”姚金花顿时跳起来,一边摘三婶头上的茶叶一边教育虞姝。
“别什么都怪我妈,我妈就是把我教得太好,才容得你们蹬鼻子上脸。”虞姝连珠带炮,不给她还嘴的机会,“长辈?你们算是哪门子的长辈?!我和虞旸从小到大,你带过我们一天吗?这么多年了,你和你那两个儿子,给过我们一分压岁钱吗?我们吃过你几顿饭?!”
虞姝一个一个指过去:“你们,哪一个有长辈的样子?担得起这两个字?”
“早些年我爸没少补贴给你们,我爸出车祸躺在医院里的时候,你们出过一分钱一分力?”虞姝冷笑着睨他们:“别说出钱出力了,来医院看过一眼吗?”
“都做出那么多缺德事了,听说大哥家有钱了,还敢忝着脸上门?真是左脸皮贴右脸皮,一边脸皮厚一边不要脸。”
虞姝盛怒之下,所有人都不敢上前劝,只有叶萍过来要拉她走开。
姚金花在一旁骂骂咧咧,骂他们一家不孝顺,要去法院告他们。
虞姝火气蹭一下就上来了,一把甩开叶萍的手:“老虔婆,你去告。我花钱找最好的律师和你们耗,我看是你们耗得起,还是我耗得起。就算法院判了,那我也没义务养奶奶叔叔,最后落在我爸头上,一个月最多给你三五几百,你就找我爸要去。”
“虞姝!说什么呢!快给你奶奶道歉!”虞峰喝到。
“你要做孝子吗?”虞姝沉声问道,眼神死死盯着他。
虞旸也看着他,脸色阴沉得可怕。叶萍低着头,已经泪流满面,被表姨、堂姑拉去一边宽慰。
你要做孝子就和他们走。
虞姝咬着唇,把这句话咽下去。
“谁稀罕你爸三五几百,他哪个月敢不给我钱!”姚金花指着虞姝鼻子骂,“你个小娘养的长本事了?!连奶奶都不认?你小心天打五雷轰!”
叶萍猛地抬头,隔着整个客厅和虞峰对视。虞峰心虚地偏过头,不敢看她。
心坠进了冰窟窿,冰碴子刺进心脏,随着血液流向四肢百骸,全身又冷又痛。
叶萍又哭又笑,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浑身止不住地颤抖。
“呦,你除了会叫天雷还会干什么?奶奶,你也配?呸!”虞姝啐了一口,随后笑了起来,笑容明媚勾人,“你只会叫天雷,我就不一样了,我有钱,鬼都能叫得动。拿钱给你们花?不如我烧给你们。”
“虞旸。”叶萍擦干眼泪,声音不高,却掷地有声,“把他们都赶出去。”
虞旸听到这话,顿时两眼放光,一米八的大高个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一个个扭送出门,几个男性长辈敷衍地劝架,实际上都在帮虞旸,一时间屋子里乱糟糟的。
“没天理了!儿媳妇把婆婆扫地出门了!都来看看啊!”姚金花坐在地板上,哭天抢地。
她辈分高,又是女性,虞旸和其他男性都不好上手,手足无措地站在一边。
叶萍抹了一把脸,抄起一旁的扫帚打在她脸上。
姚金花被打蒙了,满脸不可置疑地看着叶萍。这个儿媳妇她最清楚,外强中干,看着泼辣,实际上最好欺负,好面子,又没有娘家依靠,最多和人诉诉苦,对她的态度冷淡一点。
别说打婆母了,就算骂她都不会用脏话骂。
“姚金花,你算是什么东西!”叶萍挥着扫把照着她脸打,“真以为我怕了你是不是!”
二十五年的磋磨羞辱,二十五年的忍气吞声,在这一刻齐齐爆发了。
她看在她是虞峰亲妈的份上忍了又忍,可是虞峰却和他妈一起欺负她。
她算什么?她算什么!
虞峰想上前阻止,却被虞旸抱住了。
“爸,你要是敢过去,我们就不是一家人了。”虞旸附在他耳边小声说,“你想和姚金花成一家人吗?你说,他们愿意吗?”
叶萍的样子太骇人,在场的都是近亲,对姚金花这么多年的所作所为都知道不少,看她挨打,没觉得于心不忍,只觉得大快人心。
叶萍打累了,扔了扫把,不停地喘息着,她的眼神涣散,没有焦距。
虞姝眼泪瞬间决了堤,颤巍巍地抱着叶萍哭:“妈妈……你别吓我啊……妈妈……”
妈妈……妈妈……
虞姝的尾音都在颤,语调因为害怕变得有些怪。
她小时候胆子很小,怕黑怕鬼,怕老鼠怕虫子,怕打雷怕打针……
什么都怕。
每次害怕的时候,都会抱着叶萍不撒手,像这样“妈妈……妈妈……”地叫着,小脸紧紧贴着她,最大程度地往她怀里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