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鹤亭遛弯回来,牵着窦娥进来,就看到外孙坐在椅子上,歪着小嘴,一副气哼哼的模样,书桌旁放置的一盆兰花已经被糟蹋得不成样了,叶片被揪得跟狗啃了似的。
郁鹤亭气得胡子抽搐:“没事干就回学校上课,糟蹋我的花儿干什么!小乔昨天还和我哭来着,说你今年又毕不了业!”
“不去,无聊。”沈佑霖眼都懒得抬。
郁鹤亭瞪了他一眼,不再多劝,抱着自己的宝贝兰花好一阵心疼,捧着花盆去找老伴告状去了。
“窦娥,过来!”
窦娥迈着小碎步就去了,察觉到主人不开心,前肢在他膝盖上搭了搭,吐着鲜红的舌头,笑得比平时更加灿烂。
沈佑霖见他这么乖巧,心头一暖,难得语气温和地说道:“窦娥啊,天气这么好,我们去绝……不是,我带你去绝个育吧?”
微笑天使的主人脸上洋溢着温柔的笑意,而微笑天使收敛了它的微笑,「咻」地收回了舌头,黝黑圆溜的眼睛注视着他爸,神情严肃又凝重。
虞姝不知道,她和周政安的一张合影,让一只无辜的三岁小狗,失去了它的蛋蛋,从公狗变成一只公公狗。
欧豆豆的婚期将近,虞姝和知杨、知夏陪她去选婚纱和伴娘服。
虞姝之前和她逛过好几次礼服店了,经过千挑万选,最后留下只留下几件进入总决赛。
伴娘服是知杨姐妹俩决定的,几乎没怎么纠结,两人审美一致,一眼就相中了一条浅蓝色纱裙。
欧豆豆就很麻烦了,出门纱、仪式纱、敬酒服都要挑,从价格到颜色、从款式到尺寸,千般犹豫万般纠结。
虞姝在沙发上安顿好,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原以为欧豆豆今天会和之前几次一样,花上好长的时间挑选,没想到她快刀斩乱麻,瞬间挑好了婚纱和敬酒服。
“这件、这件,就定这三件了。麻烦帮我试一下,尺寸合适的话就包起来。”
虞姝瞬间惊呆了:“你今天怎么了?”
欧豆豆无视徐凯黑如锅底的脸色,笑着朝她眨了眨眼:“我就是发现,只管自己的喜好的话,选择并不困难。”
她选的敬酒服,是店里只卖不租的款式,价格还不便宜。徐凯再三和店长确认过,敬酒服没有折扣后,就把欧豆豆拉过一旁商量:“这件只租不卖,只穿一次太浪费了。那些出租的款式也很好看,你委屈一下,以后用钱的地方还多……”
“我不要,我只喜欢这件。”欧豆豆打断他,“为什么要我「委屈」?为什么又要我「委屈」?你自己想想这段时间,你和我说了多少次,让我委屈一下?”
“我,受够了。我又不是非你不嫁,如果你再继续和我说「委屈一下」这种话,你就去找愿意受委屈的人和你结婚吧。”
徐凯脸色一白,连忙表明自己立场,一个劲儿地安慰欧豆豆。
连反应迟钝的知夏都看出欧豆豆的变化,小声和她们咬耳朵:“豆团子怎么突然硬气起来了,这是要翻身做主人的节奏啊?”
虞姝:“大概是因为脑子里进的水流干了吧。”
知夏摇头叹息:“智者不入爱河,铁锅只炖大鹅。”
虞姝补充:“爱河伤心又难过,大鹅暖心又扛饿。”
知杨鼓掌:“横批——干饭快乐。”
为了庆祝欧豆豆从豆包硬成豆粒,中午虞姝请客,干饭小队去吃全城最贵的饭店。
吃完饭去了周政安的加工厂,她们的手镯都起货了,几人拿着加工完的手镯都很兴奋,尤其是欧豆豆,拿着送给母亲的那一只镯子,脸上的笑意都没下去过。
徐凯问道:“哪条送给我妈妈呢?”
欧豆豆的笑意淡了下去:“你妈妈的镯子为什么要我买?周哥是你亲表哥,你这个做孝子的不会给她买吗?”
徐凯眉头紧皱:“豆豆,你怎么变成了这样?谁和你说了什么?”
“我哭多了,脑子里的水流干了。你妈妈处处刁难我,还要我笑脸相迎?以德报怨我做不到。你妈妈对我什么态度,我对她就是什么脸色。我不拦着你尽孝,你也别管我孝顺我妈。这镯子是我花自己的钱买的,你管不着。”
虞姝在听力不错,尽管两人压低了声音,她也听得一清二楚,忍不住给欧豆豆鼓掌放烟花了。
徐凯脸色难看,避开众人问虞姝:“你和豆豆说了什么?为什么你一来她就变了!”
虞姝忍不住翻白眼:“凡事先在自己的身上找原因。”
“我……我不知道。”
蠢得可以。
虞姝实在看不下去了:“我一直觉得,婚姻不应该是女方嫁给男方,去融入男方的家庭,而是女方从自己家中退出,男方也从自己家退出,双方自愿平等地组成一个新的小家庭。
如果你和豆豆结婚,你们俩才是一家人,一个家只能有一个女主人。而你的母亲,应该是你们小家之外的人。”
她拿起镯心打磨出的无事牌,放进了镯圈中:“豆豆用镯子给你做了一块无事牌。周政安说,这寓意永结同心。如果夫妻之间不是一条心,那婚姻有什么意思呢?还剩什么呢?”
徐凯沉思不语,虞姝继续说道:“你心里是不是觉得,豆豆受些委屈没关系,她连爸爸都没有,哪里有底气离开你呢?”
“我没有这样想!”徐凯辩驳道,“我只是……我只是很为难,我母亲她性格强势……”
“所以就委屈豆豆?”虞姝冷笑,“她做错了什么要受委屈?就因为她喜欢你,就因为她性格软弱可欺,就因为她没人撑腰,所以活该受委屈?”
徐凯脸色一白,惊出一声冷汗。他真的没有想过吗?潜意识里,似乎总觉得,豆豆不会离开他,所以总是劝她多忍让。
“绝大多数的婆媳矛盾,都是因为男人的无能。”虞姝语气冷漠,“你和豆豆过得好就罢了,我不会多说一句。但如果,哪天她哭着给我打电话,我和我的钱,就会成为她离开你的底气。”
第51章 比狗还狗
欧豆豆的婚礼结束,虞姝没有在云南多留,第二天就回了蓉城。
公寓主卧的书房,有一个嵌入式的保险柜,之前只放了房产证,现在被翡翠塞得满满当当。
开心——
钱来得太快太容易,除了开心以外还伴随着忐忑和不安,虞姝有时候会恍惚觉得脚下踩的不是结实的土地,而是云雾,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消散而空,从高处狠狠摔下去。
所以,捐个百八十万压压惊吧。
虞姝这几个月一直没有停止做慈善,一方面是从做慈善当中获取安慰和真实感,另一方面,她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了这样的财运,但做好事总是不会错的。
虞姝简单收拾了一番,去医院找虞峰去了。
虞峰的状态越来越好,现在不用拐杖也能健步如飞,看上去还有些瘸,但已经不影响日常生活了,他和张叔现在称兄道弟,两人哥哥来弟弟去的,相处的十分融洽。
中午在医院附近的饭店吃了饭,虞姝就把自己献祭给了美容院。
从头发丝保养到脚指甲,还做了一次正骨,骨头在正骨师的按压下发出清脆的声响,伴随着从骨髓里透出来的剧痛,虞姝下按摩床的时候,已经痛到几乎失去知觉了。
以前常听人说「长得好看了不起啊」,她现在是真的想说一句,长得好看,是真的真的。
非常了不起!巨额花费先不提,就说过程的痛苦就不是一般人能忍的。
像郁繁星,几十年如一日,每天不可懈怠的保养,每周至少在健身房耗上十个小时。
不是一两天,一两个月,是几十年。
美丽的代价。
虞姝有气无力地掏出手机,给沈佑霖发微信:我回来了,晚上一起吃饭不?
沈佑霖:【视频】;
视频里是一只毛茸茸的萨摩耶,脖颈上带着耻辱圈,哼哼唧唧地趴在狗窝里,眼里满是不甘心,沈佑霖在镜头后叫了一声「窦娥」,他又爬起来应声回应。
虞姝:窦娥生病了吗?
沈佑霖:斩断了三千情丝
虞姝:无语jpg.
虞姝:出来吃饭,想吃什么?
沈佑霖:随便,都行,你定。
吃什么一点儿都不重要,沈佑霖的脸上洋溢着天使般地微笑。
窦娥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他失去蛋蛋的那天,他爸就是这么笑的。
既然都在美容院了,虞姝充分利用资源,让化妆师给她捯饬了一番。
晚餐最后定了一家西餐厅,沈佑霖来得晚,人还没落座,就先扔给虞姝一个礼物盒。
“送你的。”
虞姝接住,把自己准备的礼物推到他面前:“我也给你准备了礼物。”
沈佑霖看着眼前精巧华美的小盒子扬了扬眉,没有说话。
“一起拆。”虞姝说罢,拆开礼盒。
“啊——”
“哈哈哈……”
尖叫声和大笑声几乎同时响起,引来餐厅里其他人的频频侧目。
虞姝捂住鼻子,低着头一言不发,肩膀剧烈起伏,头发上、脸上、身上还沾着白色的面粉。
她脚边也散落着面粉,还有一只打开的礼盒,装的是个带弹簧的红色拳套,在盒子被打开的一刹那,拳套弹射而出,打在了她的鼻梁上。
“哈哈哈……让你给我摆臭脸,知道错了没?”沈佑霖很畅快地靠坐在椅子上,得意洋洋。
他在海南的时候就计划好了,之前送的项链是为了让她降低防备心,想到这里,虞姝浑身止不住颤抖。
“好了啊,咱俩扯平了,这顿我请客。”沈佑霖开心地宣布,按铃叫了服务员,“想吃什么?”
“你别演了啊,我可不上当。”
她始终没反应,沈佑霖故作镇定:“好啦,开个玩……”
虞姝松开捂住鼻子的手,手心赫然是一片鲜血,红得扎眼。
虞姝抬起头,鼻梁处红肿一片,眼眶里满是泪水,她睁着眼睛,不让眼泪掉下来。
不知道那是疼出来的生理性眼泪,还是因为其他。
沈佑霖爆出一句国粹:“你鼻子是人造的?!这么脆弱。”
虞姝并不理他,拿了餐巾纸擦掉脸上鼻血和面粉。此时服务员过来了,虞姝语气微颤:“帮我叫一辆车,谢谢。”
沈佑霖彻底慌了:“我……我不知道那玩意威力那么大……我……我之前测试过了,不疼的……我才……”
虞姝看也不看他一眼,拿上自己的手提包就走,沈佑霖一把抓住她的手臂:“我送你去医院。”
“不敢。”虞姝掰开他的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艹!”沈佑霖烦躁地撸了一把头发,一脚踹翻了餐桌,杯盘落地发出清脆声响。
——
“还好,没有伤到骨头,只是软组织挫伤。”医生看完X光片,温声安慰虞姝,“没关系啊,这几天注意消炎,别感染了,伤口别沾水,等伤好了,鼻子还跟以前一样漂亮。”
虞姝摸着脸上的纱布,语气没什么起伏地和医生道了谢。
出了诊室,沈佑霖立刻黏了上来:“怎么样啊?严不严重?医生怎么说?”
虞姝当他不存在,自顾自地往前走,沈佑霖穷追不舍:“我真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会这么严重,我……对不起。”
“对不起。”沈佑霖垂下头,像只被遗弃的小狗,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
虞姝依然不理他,到医院门口时拿出手机叫车。
“我送你回去吧!”沈佑霖张开双手挡在她面前,“我送你回去,不然你叫一辆车,我就赶走一辆。”
虞姝没有表情地看着他,她知道,他做的出来。
沈佑霖被她看得心里发毛,伸出两根手指扯了扯她的衣角:“好不好?”
虞姝走向他的车,沈佑霖连忙上前殷勤地拉开车门。
第52章 资产规划
脸上贴着纱布,虞姝不愿意出门,心情丧到极点,整天躺着网购,看到眼睛发酸的时候就不买了。
在家三天,花了两百三十多万。
虞姝看到账单时,惊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她感觉也没买多少东西啊,怎么就两百多万了?
等仔细看完购物清单,虞姝陷入了沉默。
她确实没买什么特别贵的东西,护肤品、春装和鞋包居多,每件几千上万不等,最贵的是一只十二万的腕表。
她有些焦虑心慌,当初她欠下十几万网贷时,就是因为这样毫无节制地消费。在努力打工还债期间,虞姝反思过原因。
从小被穷养,从来没有满足过的物欲一旦决堤,就一发不可收拾,开始疯狂地报复性消费,但归根结底,是控制不住自己的物欲和虚荣心。
有钱享受生活理所当然,但奢侈浪费就是另一回事。
虞姝巡视了一番自己的衣帽间,暴富后的疯狂消费,让她冬季的衣服变得五花八门,有一半的衣物,一次都没有穿过,连吊牌都没有拆。
有些是被柜姐忽悠买下的,买回家以后发现并不喜欢;
有的是跟风流行买的,试穿之后根本不适合自己;
还有的衣服是相似的颜色或款式,都是她在购物的时候,纠结买哪一件,最后头脑不清地全买了,然而真正会穿的,只有那么一两件。
同样愚蠢的错误,不能犯第二次。
虞姝长吐一口气,开始动手断舍离。没有穿过的都收拾出来,送去二手奢侈品店。
不喜欢和不合适的款式总结一下原因,到底是花纹、版型还是颜色的问题,今后买衣服时避开这些雷。
按照收拾衣帽间总结出来的条例,把最近买的商品参考是否要退货,最后精简下来,换季添置衣服仍然花了78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