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你旺盛的控制欲收一收,你不就是觉得我现在不受你的控制了,你说的话不管用了么?你倒是说点有用的给我听一听?在外头听了几句,回家就照本宣科地教育我。没本事没见识,你就别管我!”
「没本事」这三个字,戳在了叶萍的肺管子上,直骂她白眼狼不知感恩她受了多少苦把她拉扯长大,她翅膀一硬就看不起父母了。
话不投机半句多,虞姝懒得多说,扔了筷子就走。
虞姝回了蓉城,晚上刚洗完澡准备睡觉,就接到严明的电话:虞旸晚自习回家的路上,被人拖进巷子里打了一顿,右手右臂严重骨折。
虞姝在最初的震惊和慌乱后,很快镇定下来,拜托严明联系县医院的救护车,尽快把虞旸送到华熙医院。
挂断严明的电话后,又紧急联系了郑医生,拜托他准备好急救和手术适宜,虞旸的右手绝对不能留下一点病根。
打完两个电话,虞姝浑身冷汗,手都在颤抖。
她刚想打电话给冯硕,就接到叶萍的电话,电话一接通,就是叶萍的尖叫哭喊:“都是你!都是你害了你弟弟!你怎么不去死!你该千刀万剐……”
叶萍一边哭一边骂,情绪激动非常,半天说不出有用的话来,虞姝直接挂断了,脸色白得可怕。
虞姝低喃:“虞姝,给你半分钟。”
虞姝阖上双眼,喘息着平复心绪,半分钟后再睁开,恢复以往的平静镇定。
“喂,冯哥。这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您,拜托您帮我一个忙,我弟弟被人打了。”
不管是谁做的,她一定百倍奉还。
第57章 釜底抽薪
虞姝换了衣服去医院,隔壁的大门紧闭着,沈佑霖的少爷脾气犯了,公寓这边没有人24小时伺候,住不惯又搬回去了。
虞姝去医院,把手术和住院的事情安排妥当,枯坐在大门口等救护车来。
等待的时间仿佛漫长得没有尽头,她想找些事情做打发时间,却发现无事可做。
她终于等到了虞旸,躺在救护床上的虞旸。
虞旸看上去精神还不错,被抬下车时甚至和她打了个招呼。
“姐,是二叔、三叔干的。”
“我知道了,我在。”
虞旸被送进手术室,虞姝这才有时间和严明说话。
“你给学校捐教学楼的事情,被人听到传了出去。”
难怪叶萍说是她害了虞旸。
事情发生得突然,叶萍和虞峰慌乱不已,没有跟上救护车一起来县城。
虞姝让祁遇把张叔叫过来照顾虞旸,张叔到的时候,虞旸正好手术结束被推了出来。
“虞旸,怎么样啊?”
虞旸摇摇头:“就是困,我睡会。”
“睡吧。”
虞旸眼底一片青黑,他已经连续三个月每天只睡四五个小时了。
虞姝心疼不已。
虞旸的手术很成功,郑医生亲自主刀,再三保证虞旸康复以后,右手不会留下任何后遗症。
虞姝守在虞旸的病床边,等他睡着才离开,医院有张叔守着,虞姝动身回县城,顺便捎上严明一起回去。
他们走后不久,叶萍和虞峰就到了医院,无头苍蝇一般乱转一通,最后还是打了电话给虞姝。
虞姝在高速路上接到他们的电话,告诉了他们虞旸的病房:“手术已经做完了,不会有后遗症。虞旸睡着了,别打扰他。”
叶萍歇斯底里:“你弟弟都躺在病床上了?你还上哪儿去?!就把他留给一个陌生人?把他一个人留在医院里。”
“我守在医院,能让他伤好得更快吗?我守在医院,谁去解决那家人?靠你诅咒还是靠你念经?你除了抱怨还会干什么?!”
虞姝摘下蓝牙耳机,一把扔远了。
她遇上什么事都能冷静应对,偏偏叶萍总能轻易把她的心绪搅乱得天翻地覆。
眼泪不争气地往下掉,虞姝一把抹干净。
高速路上泪眼朦胧,是嫌命太长。
严明坐在副驾驶,看在眼里,不知该怎么安慰,只剩叹息。
虞姝也并不需要安慰。
——
早晨七点,屋子里的人被一阵基础的敲门声惊醒,虞江搂着搂着老婆破口大骂,让死老太婆去开门。
姚金花从床上爬起来:“就去,马上就去!”
“哎呦——”
不等姚金花打开门,大门就被人踢开了,七八个彪形大汉站在门外,个个凶神恶煞。
“你们……你们都是干什么的?”姚金花吓得栽倒在地。
屋子里的人这下都睡不着了,纷纷爬起来,虞海、虞江和他们的老婆都从卧房里出来了,家里四个男孩也悄悄从门缝中偷看。
虞姝走进门:“都在呢。”
这房子是他们临时租的,好多东西都没收拾,乱糟糟地堆在客厅。
房子是三居室,虞海夫妻住一间,虞江夫妻住一间,姚金花带着四个孙子挤在最小的那一间卧室。
虞海问道:“虞姝,你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我该问二叔你想干什么才对。”虞姝拉开一张椅子坐下,“是我小瞧你们了,连亲侄子都能动手。”
她原以为虞海、虞江过得都不错,房子买不起,起码衣食无忧,可冯硕查到的东西都出乎她的意料。
虞海好赌,虞江涉毒,早就是表面光鲜,内里早就耗干净了,到处都欠着不少债。
虞江暴怒,跳脚就想骂人,却被几个大汉镇住,打眼一瞧,竟然都是冯硕的人。
“把那几个小孩子关好了,就动手吧。”
虞姝就端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地看着虞海、虞江被打折手臂,任他们哭爹骂娘还是跪地求饶,都无动无衷。
姚金花缩在墙角,浑身哆嗦,看虞姝的眼神仿佛看怪物一般,谁也没去为难她,她自己吓得不轻。
“姝……姝姝,我是奶奶……”
“奶奶?我没有奶奶。”虞姝神情冷漠,“我回来念初中的那一年,你说带我走亲戚,实际是想卖了我,是吧?”
“不是……不是的,我迷路了……我一转身……你就走丢了,你自己走丢了……”
那次,虞姝中途察觉到不对劲偷偷跑了,路上遇上好心人把她送回了家。事后,她并没有告诉任何人。
说了又怎么样呢?悲剧没有发生,最后不过是息事宁人罢了。
“从前,我没本事没底气,要是现在还任你们欺凌,那我真是白活了。”
虞海、虞江两人被各打折一只手,被送进了警察局。县城治安混乱,一般的打架斗殴的案子,只要没出人命,都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会深究。
但是这次有冯硕插手,便把虞海两兄弟查了彻底。两人大案没犯过,但偷东摸西的事没少干,加上虞江涉毒,一系列的罪证加起来,数罪并罚,都要吃几年牢饭的。
虞海的老婆听说以后,带着孩子回了娘家;
虞江的老婆年轻,不想耗费青春,她一狠心抛下两个孩子走了,后来再也没有回来。
虞海的老婆也和虞海离了婚,带走了两个儿子。姚金花一人带着两个孙子,靠一份低保勉强维持生活。
虞姝出了虞江两个孩子的学费,每个月只给了姚金花一笔够吃饭的生活费,那两个孩子念书,她就一直出学费,要是不念了,就别想让她再出一分钱了。
这些都是后话了。
那天晚上,虞姝在县城最好的酒楼做东,请了不少人作陪,给冯硕道谢,并送了一份厚礼。
冯硕看她比自己的儿女都年轻,却杀伐果决,很是欣赏她,虞姝以茶代酒,也不为难她,推杯换盏之间,两人就已经以伯父、侄女相称呼了。
饭局结束,虞姝连夜赶回蓉城。
冯硕感慨:“那家子,脑子没一个清醒的。”
一旁有人附和道:“是,要是哄好了这财神奶奶,啥房子票子捞不着啊!可惜了,虞海、虞江都他妈抽大麻把脑子抽空了。”
“可惜了,我五个儿子,没一个拿得出手的。”
第58章 勉为其难
虞姝到医院时,已经是深夜,虞旸睡下了,只有叶萍和虞峰守着。
“张叔呢?”
叶萍抬起通红的双眼,怒目而视:“我赶走了。虞姝,你有钱就了不起了是吗?你亲弟弟被你害成这个样子,你很得意是不是?都是因为你的钱,因为你炫耀,不知低调。”
“有钱当然了不起。”虞姝轻声说道,“我把虞海、虞江的手打断了,还把他们送进去了,没有十年八年,出不来的。”
叶萍和虞峰的眼中满是震惊,看怪物似的看着她。
虞峰:“你疯了?!他们是你亲叔叔!”
“虞姝!你再有钱也不能这么糟践人!”叶萍同样不可置信。
“糟践?”虞姝冷笑,“我十三岁那年,姚金花准备卖了我。谁糟践谁?”
虞姝笑道:“你以为是因为钱,虞旸才躺在这里的吗?不,是因为他们坏。被疯狗咬了,就该一棍子打死疯狗,而不是反省自己为什么会被咬。”
“我告诉你,有钱真的很了不起。如果我没有钱,虞旸今天不会躺在全省最好的医院,不会有全国最好的骨科医生给他做手术。他会像我爸当年一样,受尽所有罪然后落得一个残疾的下场!”
“如果我没有钱,今天这件事就会不了了之,我们一家人都只能忍气吞声,虞海、虞江不会受到一点惩罚!而你!你们!除了抱怨诅咒还能做什么?!”
“你说我不知道感恩?我为什么要感恩?因为你们生下我,养了我?不是我要到这个世上来的,不是我!”
人间太苦了,若是可以选择,谁会愿意来这一趟。
叶萍和虞峰震惊不已,叶萍泪流不止:“我就不该把你生下来……”
“是的,不该。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愿意结婚,不愿意生孩子吗?我怕我像你一样,成了一个怨妇,成了像你这样的母亲!”
“我知道你想干什么,你在想什么。你想趁着虞旸这件事,把所有罪过都怪在我和我的钱上,打压我、否定我,让我求你原谅,让我把钱都交到你手上。”
“这样的事情,你从小到大做了无数次。只要我不受你控制,不按照你说的做,你就千方百计地要我同意,甚至要我欢天喜地感谢你。”
“我不是不知道,是我从前懒得反抗也反抗不了!你是最优秀最出色的PUA大师,你永远都在抱怨,永远都不满足,你把自己搞得一团糟,还把你身边最亲近的弄得狼狈不堪。”
“我和虞旸都不喜欢回家,因为你给我们数不尽的压力和焦虑,你给我们的温情少得可怜,你永远在否定、在抱怨,我们做什么都不能让你满意。”
“你活了四十多年,可你还是一无所有。你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啪——”
一声清脆的耳光声响起,虞姝偏过头,发丝凌乱,脸颊红肿。
“姐……”虞旸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躺在病床上满脸是泪。
——
“美女,一个人啊,我请你喝一杯吧。”
“滚。”
前来搭讪的男人败兴而归,走前还不忘给虞姝扣上「难怪没人要」的帽子。
虞姝懒得理会,眼里只有酒瓶酒杯,一杯接一杯,借酒浇愁。
酒吧的灯光昏暗,舞池里男男女女群魔乱舞,卡座里三五成群打牌、玩筛子,一个人坐在吧台的虞姝,显得格格不入,明里暗里不知有多少人在窥探她。
这已经是第今晚上第六个来搭讪的男人了,虞姝成了这个猎场上最不易得手的猎物,激起一众雄性的好胜心。
酒吧的灯光突然大亮,穿着鲜红色卫衣的俊秀青年逆着光走来,流里流气地问:“美女,需要特殊服务吗?”
虞姝抬起头来,笑道:“需要,给我包夜。”
周围人:“……”
原来是他们的思路出了错,走窄了路。
“卧槽!你脸怎么了?”看清虞姝脸上的伤,沈佑霖气得跳脚,“谁干的?老子弄死他。”
虞姝轻轻捂了捂红肿的脸颊:“我妈。”
“那更要把场子找回来了!”沈佑霖半点不虚,“妈这种生物,最讨厌了!也不问人愿不愿意,就把人生下来,还挟恩图报!”
虞姝轻声道:“你大逆不道。”
“切,你装个什么劲儿啊?你明明就很赞同我的理论。”沈佑霖捏着她的下巴查看伤势,“都破了皮了,老巫婆下手这么重。”
沈佑霖跟服务员要了个医药箱,开了个包厢,带虞姝进去上药。
“忍一下啊,别留疤了,要不然有你哭的。”
包厢里灯光大亮,沈佑霖把所有灯都打开了,拿着棉签给她处理伤口。
虞姝一言不发,垂着眼睫看他卫衣上的印花图案。
沈佑霖手笨,尽管小心翼翼还是会不小心碰到伤口,每次他都被吓得心跳暂停,可虞姝一声都不吭,像完全没有知觉一样。
“疼你就叫两声,不然我会以为你全身瘫痪失去知觉了。”
“你要是吐不出象牙,可以把嘴巴闭上。”
沈佑霖哼哼两声:“好心当成驴肝肺!我接到你的电话正遛狗呢,把我家窦娥拴在电线杆子上就来了。像我这么讲义气的朋友,现在可是不多见了!”
“不会有人偷狗吧?”
“你抓一下重点好吗?重点是我很讲义气!”沈佑霖气急败坏,“别墅区,谁会偷一只傻狗啊?放心,有人带它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