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太太没过多久就悠悠转醒,气息微弱:“我没……事,低……血糖……”
虞姝松了一口气,她包里正好有巧克力。贵太太被扶到一旁的沙发上坐下,虞姝拿出包里的巧克力,剥好了递到她手里。
“姐姐,吃一点吧。”
贵太太接过,笑眯眯地道谢。
等恢复了些力气,贵太太有了些精神和她聊天:“还叫我姐姐啊,我的年纪都可以当你妈妈了。”
“您上去最多三十出头。”
贵太太笑得更开心了:“我今年五十七了,孙子都上幼儿园了!”
虞姝:我低估了金钱的力量。
贵太太自我介绍,自己叫郁繁星,让虞姝叫她星姨。
“星……姐。”
虞姝捂脸,对着这张皮肤比她还要细嫩的脸蛋,她叫阿姨叫不出口。
“嗨呀,你这孩子真是。”郁繁星嘴上怪罪,脸上的笑意却泛滥成灾。
星姐是来做造型的,晚上要参加晚宴,做造型前要先做全身SPA,正好虞姝也要做,两人便结伴同行。
星姐明显很喜欢她,一直拉着她的手说个不停,还邀请她去家里做客。
虞姝礼貌婉拒:“谢谢您的好意,明天我就要回家了。”
“你家在哪里啊?”
“蓉城。”
“哎呀,巧了不是,我娘家就是蓉城的。妹妹,明天不行咱们过年的时候约,到时候你不来我就上你家门堵你去!”
盛情难却,虞姝硬着头皮答应,两人加了微信,又存了彼此的手机号。
星姐做完SPA脚步轻快地去做造型了,轻盈的身姿看上去比她这个二十岁出头的人还要年轻。
虞姝看着她的背影发呆,她妈妈今年四十七岁,可是跟星姐比起来,却像是两辈人。
她也想妈妈像星姐这样,过无忧无虑的生活。她目前最大的希望,是这笔天降的横财可以改变从内到外彻底改变叶女士。
她很想小时候那个说话轻声细语、脸上总是带着笑意的妈妈。
思念一旦决堤,立刻泛滥成灾。
虞姝离开前结账,被告知星姐已经把她的单买了,虞姝在微信和她道谢,星姐没有回复。
到了晚上,星姐给她发了一张照片。灯火通明的宴会厅,衣香鬓影,星姐穿着银色吊带晚礼服,脖颈处的钻石项链熠熠生辉,性感又优雅,挽着一位儒雅男士的手臂,亲昵地靠在他肩上,男人的手覆着他的指尖,也浅笑着看向镜头,两人手上的对戒,比宴会厅的水晶灯更耀眼。
星姐:夸我老公帅,我们就是异父异母的亲姐妹。
虞姝:你等等啊,我擦会儿口水再回你。
星姐:哈哈,我老公帅吧帅吧?
虞姝:不,我馋的是姐姐的身子。
星姐:嗨呀,可惜妹妹生晚了,我已经有亲亲老公了。
星姐:纠结jpg.
虞姝:不晚,你这么好看,可以多我一个女朋友。
星姐:老婆!jpg.
虞姝真情实感地吹了一会儿彩虹屁,星姐也十分上道,不一会儿两人就老婆、亲爱的叫了起来。
白首如新,倾盖如故。
虞姝的脑海里突然就出现这句话,她和星姐算得上是一见如故,和她相处时根本想不起她的年纪已经可以做她妈妈这回事,她就是一个可以和她逛街喝奶茶聊八卦的小姐妹。
真好,原来真的有人过着和自己认知到的、截然不同的人生。
第二天虞姝起了大早,带着自己三个大行李箱坐上了约好的商务车。
来时她两手空空,走时她满载而归。
两百万那张卡上,现在余额只有八万多,虞姝叹了一口气。
钱是真不禁花,人要是败起家来,天上掉金子砸死都不够。
车绕路去了广场,来都来了,不看一次升旗岂不是很亏。
广场上人山人海,摩肩接踵,虞姝随着人群往升旗台走。
“沈佑霖,你他妈有毛病吧!这么冷的天看什么升旗!”
“你来都来了,还叭叭个啥啊——”
这漫不经心的语调,这跌宕起伏的波浪号,虞姝转头就看到了不远处鹤立鸡群的「咯咯」少爷。
谁能想到清贵慵懒的公子哥,笑起来却像母鸡「咯咯咯」。
虞姝想去和他道谢,顺便把羽绒服的钱赔给她,可她瞬间被人群冲散,被裹挟着往前走,再一回头,沈咯咯的身影消失在人海。
升旗仪式结束,虞姝环视了广场几圈,都没有再看到他的身影。
虞姝叹了一口气,带着一点儿小遗憾离开了京都。
她买的经济舱,头等舱体验一下就好,出行都坐头等舱也太奢侈了一些。
经济舱处处比不上头等舱,尤其是座椅,一点都不舒服。虞姝在心里直叹气,感慨由俭入奢易,这才一个月,她就变得好逸恶劳贪图享受。
到了蓉城机场,虞姝没去坐大巴,直接包了车回老家县城。
妈妈爸爸,我回来啦!!
离家越近,越是近乡情怯,看着车窗外熟悉的街景,虞姝眼圈瞬间红了。叶萍和虞峰在楼下接她,虞姝一下车就往叶萍怀里扑。
“妈妈,我好想你啊!”闻着叶萍身上熟悉的气息,虞姝忍不住蹭了蹭。
这安心又可靠的感觉,真让她怀念。
叶萍眼眶也有些湿润,拍着她背的手都有些颤抖。
温馨的母女情在见面那一刻达到顶峰,随后连续断崖式下跌。
当叶萍看到司机从后备箱拿出三个崭新的行李箱时,温情消散大半:“钱不花出去放在卡里有剧毒是不是,不花出去你浑身难受睡不着觉?哎呦呦,瞧瞧瞧……”
“妈妈我饿啦!”虞姝连忙撒娇打断,“有没有给我做红烧鱼啊-麻麻——”
一声「麻麻」叫得百转千回,激得叶萍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虞姝给司机师傅付了钱,一家三口往家里走。
房子在五楼,没有电梯,虞姝的行李箱又大又沉,虞峰腿脚不方便,柱着拐杖在一旁干着急。
把行李箱搬进家门,虞姝和叶萍都累得气喘吁吁,虞峰连忙给两人倒水喝。
“妈妈。”虞姝砸吧了一下嘴里的蜂蜜水,“我给你们买套房子,买电梯房。”
回来的路上她看见有两个新开盘的小区,环境和位置都很不错。
叶萍白眼快翻到天上去了:“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有钱了是不是?做人半点不低调,对你有什么好处?兜里有一百你能花两千?”
要换做以前,虞姝肯定顶嘴回去了,好心还挨骂,但一年多不见,虞姝十分想念她妈骂人的调调和王者级白眼。
“麻麻-麻麻——”虞姝泫然欲泣,好不可怜,“人家一片孝心,你这样说人家,人家好伤心啊-嘤嘤嘤……”
叶萍如鲠在喉:“吃饭!”
虞旸中午在学校吃,不回来吃饭,中午只有一家三口。
一条红烧鱼,全进了虞姝的肚子,另外还用剩下的汤汁拌了两碗米饭。
呜呜呜……
太好吃了,太好吃了,多少星的大厨都比不上她妈妈!
叶萍给她夹了一筷子香肠,担忧地长叹一口气。
“谢谢妈妈。”虞姝百忙之中从饭碗里抬起头,“你叹什么气啊?”
“就是突然有一种,你刚从里面放出来的错觉。”
虞姝:“……”
叶萍小声嘀咕:“不是说吃鱼补脑,怎么从小吃到大也没作用。”
“我听到了!”
“哦,就是说给你听的。”
虞姝只觉得当胸一箭,无奈敌人是她妈,只能化悲愤为食欲再添一碗白米饭。
虞峰在一旁乐呵呵地看着母女俩斗嘴,虞姝的碗一空,就被他抢过去,一瘸一拐地走去厨房给她添饭。
虞姝皱了皱鼻子:“爸爸的腿,怎么样了啊?”
“还是老样子,上次看过中医也没什么用,刮风下雨还是疼。”
“过两天,我带他去蓉城看看。”
“算你有孝心。”叶萍依旧姿态睥睨,“这不比花钱换房子强百倍?钱得花在刀刃上,现在的房子还能住,换什么换。要买房子也是给你自己买,你也老大不小了,有合适的人就该结婚,别挑来挑去,等到年纪大了就不好找了,到时候和男方一起买新房……”
虞姝掏了掏耳朵,只觉得脑瓜子嗡嗡的。
她过了年也才24岁,怎么就「老大不小」了?
第7章 亲情危机
今天起得太早,虞姝吃完午饭就回房间补觉,躺在床上却怎么都睡不着觉。
睡惯了酒店的软床,再睡硬床怎么睡怎么不舒服,而且暖气也没有,空调也没有,房子还临街,各种噪音层出不穷,时不时还有妇女扯着尖细的嗓子骂孩子的声音。
虞姝这一年,有些神经衰弱,在这环境下,完全没办法睡着!
虞姝忍不住嚎了一嗓子,随后叶萍拿着打了一半的毛衣推门而入:“嚎什么嚎,突然一嗓子,搞得我都掉针了!”
“妈妈,被窝里好冷。”
“一会儿去给你买个电热毯。”
虞姝拍拍床:“妈妈,来给姝姝暖被被。”
“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叶萍一边说着,掀开被子上了床,“睡觉还要哄。”
“我还是个宝宝嘛!”
“我在你这个年纪,都结婚怀上你了。”叶萍坐在床头继续穿针。
虞姝哼哼两声:“有妈妈在,我永远都是宝宝。”
虞姝差点被毛线针戳到,不满地撅了撅嘴:“谁的毛衣啊?”
“你二堂姑家雯雯妹妹的。”
“妈妈偏心,都不给我织!”
叶萍白她一眼:“你不是嫌我织的丑吗?”
虞姝一噎,这话确实是她说的。叶萍织的毛衣一点都不丑,她手艺好,各种款式都会,织出来的毛衣大方简约又好看,但虞姝青春期的时候,十分喜欢花里胡哨的衣服,把叶萍的好多片心意,放在衣柜里不见天日。
唉,自己小时候,也挺熊的。
“那不是,小时候不懂事嘛。”
“现在不也没懂事?”叶萍笑了笑,开始絮絮叨叨地和她讲道理,“你二堂姑家,帮了我们不少忙。之前欠十万块钱,八万都是他们家的,这些年他们也没催我们还,还时不时拿些吃穿过来。虽然钱还上了,但是这份恩情咱们得记住。”
虞姝的视线落在她的手上,在家休息一个月,手上的冻疮都好了不少,但室内气温还是冷,她织上一会儿,就会搓搓手。
虞姝拿走她手里的毛衣放在一边,握着她的双手往被子里塞:“好冷的,妈妈暖暖手。”
叶萍也有些累了,干脆脱了外套躺下,仍在絮絮叨叨说家常:“你看看你爸爸那两个亲弟弟还有亲妈,以前时不时贴上来要钱哭穷,咱们家一出事,别说上门了,路上遇见都不和我们打招呼,生怕和他们借钱。哼,有钱的时候把你爸当大哥,没钱的时候眼里有我们一家?”
“一群白眼狼,当初你爸出事住院的时候,一个都没来看望……”
叶萍越说越气,早些年她和虞峰没少吵架,都是为虞峰背着她接济两个弟弟吵。
眼看叶萍越说越气闷,虞姝连忙打断她:“过去了过去了,妈妈不生气了。我看阳台挂满了香肠腊肉,今年做了多少啊?”
“今年做得多,去乡下直接买了一头200斤猪,都做了腊肉香肠,做了20斤的甜味儿香肠,你小时候喜欢,也不知道现在还喜不喜欢。”
“喜欢的。”
“还做了些酱肉,但是做得有些咸了……”
虞姝以为自己睡不着,但伴着妈妈的叨叨声,眼皮渐渐沉重。
醒来时天已经完全黑了,虞姝在温暖的被窝里打了个滚,冷空气通过掀起的被角大肆入侵,虞姝瞬间收回了拿衣服的手。
不想起床……
叶萍在客厅喊道:“饭都做好了,还不起?小姐要丫鬟服侍穿衣吗?”
算了,回家第一天,还是勉强维持一下摇摇欲坠的亲情吧。
虞姝磨磨蹭蹭地穿衣起床,先去了一趟厕所,她一眼就看到了沙发上新买的电热毯。
她一坐上餐桌就收到她妈的白眼:“懒驴上磨。”
“嘤……”
饭菜都凉了,又重新热了一边。
等饭菜重新上座,虞姝也凉了——真正意义上的凉,全身都冷,捧着热汤直跺脚。
虞姝小声提议:“妈妈……买个空调吧。”
全家只有主卧有空调,还是个用了十年的旧空调,只能制冷不能制热,一打开声音吵死人不说,还特别费电,一年到头都开不了两次。
不等叶萍反驳,虞姝伸出自己白嫩的小手:“码字会冷的。”
她的手又白又软又小,饶是叶萍也看着移不开眼。
一想到这手生冻疮会成什么样,叶萍拒绝的话就再也说不出口。
吃完饭虞姝又犯困了,哈欠一个接一个,仿佛坐着都能睡着。
“走,出去消消食。”
“呃……”辛德瑞拉ㆍ灰姑娘ㆍ虞姝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后妈:“外边现在只有5℃!还在刮风!”
“吃了睡睡了吃,明年过年阳台就得挂着你。”
阳台的香肠腊肉,随风摆了摆,仿佛在和她说欢迎她加入。
“多穿点,冷不死你的。”
虞姝在母亲的威压之下,裹成球只露一双眼睛跟着她出门了,留爸爸一个人在家洗碗收拾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