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佑霖别别扭扭地坐下,一个劲儿地往她身边凑,两人几乎贴在了一起。
“起开!”
沈佑霖被她吼得一哆嗦,表情更委屈了,挪开屁股坐远了。
“你不会改的。别插嘴,听我说完。”虞姝不给他说话的机会,“你就是一熊孩子,永远长不大。记得我们去提车,遇见我的前男友后我跟你说过的话吗?”
“你们男人就是树,要花一辈子的时间去长大。而我这个人很懒,我不愿意做个辛勤的园丁。”
“你,你是其中最幼稚最自私的那一个,你根本就不懂什么叫喜欢。你现在说喜欢我,不是真的喜欢。就像一个小孩子被抢了一件好玩的玩具一样,你不甘心,你的自尊心和好胜心在作祟。”
“我是真的喜欢你!”沈佑霖大声喊道,“我喜欢你!我不是小孩子!我一直都知道自己喜欢你!”
沈佑霖的声音低落下来:“我觉得谈恋爱的人都是傻叉,所以不告诉你!可我现在发现,我才是世界上最傻的傻叉。”
“我知道什么是喜欢,为了让你高兴,我刻印章差点削没了手指头,我一点都不在乎。为了你一句话,我能寝食不安,为了你多看我一眼,我能费尽心机。”
“你一声不响地就走了,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我心痛得说不出话来,满脑子都是你!我才知道那些傻逼言情小说写撕心裂肺的痛都他妈是真的。”
沈佑霖的眼泪直往下掉,瞬间被风雪吹散:“撕心裂肺这个词没有夸张,它是个写实的形容词。”
“可我……真的不想要你了啊。”
第84章 纷纷扬扬
“我这个人又懒又贪,喜欢不劳而获,自制力也差,还经不起诱惑,我人不怎么样,却痴心妄想得到最纯粹的感情。
我希望我永远是顺位第一,我不止要偏爱,还想是所有例外中的例外,胜过一切的「例外」。我知道这是痴心妄想,毕竟我自己都做不到,我永远不会爱别人超过爱自己,所以我就不要了。”
虞姝习惯性地想抓一抓头发,但只摸到了冰凉的头盔,头盔戴着有些不舒服,她摘下头盔舒了一口气继续说:“可能我这么说,有些渣。但我在最喜欢你的时候,也没想过要和你有什么结果。喜欢就在一起试试,不合适就分开,谁也不会离开谁就活不下去。”
“我知道自己是什么德行,那你呢?你清楚你说的所谓的「喜欢」能保持多久?你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你。”沈佑霖眼眶通红,哽咽却坚定地说,“我想要你,也只想要你。离开你我确实能活下去,在你离开的这段时间我试过了,可我一点都不像自己了,一点都不酷。”
“我写字的时候满脑子都是你,写出来的字跟狗爬一样;我画画的时候,脑子里也是你,画出来的东西鬼画符一样;我醒着的时候在不受控制地想你,我睡着了梦里也都是你……”
“是我自作自受,我明白得太晚了,我早就离不开你了……”
“我恨死你了虞姝,你招惹了我,现在又和我没想过和我在一起有什么结果。你他妈的……”
“你他妈为什么这么狠心!到底要我怎么做你才愿意给我一次机会?!我什么都愿意为了你做,只要能证明,我死在这里都可以……”
“对不起,但,到此为止吧。”虞姝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碎雪,“到此为止,对你对我都好。时间会抹平所有的意难平,过一段时间,你又会是酷酷的自己。”
“不会好了……”
沈佑霖低喃,他知道自己不会好了,他忘不掉也舍不下她了。
虞姝有些冷,不禁打了个寒颤,拆下自己的滑雪板往山下走:“再见,或者再也不见。”
“你别走……”
沈佑霖伸手拽住了她的衣角,可他哭脱了力,滑雪服的面料又光滑,他怎么也握不住。
沈佑霖的声音嘶哑:“别走——”
虞姝没有回头看他,她知道这时候自己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自顾自地朝山下走,准备叫工作人员来找他。
凄厉、绝望、悲伤、悔恨的哭声回荡在雪山之间,不再是男孩失去心爱的玩具,而是从心底、从肺腑里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满是求不得的苦楚。
虞姝顿住脚步,心中一痛,忍不住回头看他。
沈佑霖朝着山顶的方向跪在雪地里,捂住自己的心口,俯首在雪地中。
他是个走投无路满身绝望的朝圣者,哭泣着跪拜着山顶的神明,祈求着对方施舍一点点的恩赐。
天地之间,只剩下唯一的卑微信徒。
她刚刚,好像不自觉地撒谎了,那些想法都是以前有的,她现在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一片雪花落在她的鼻尖,虞姝抬起头,天空阴沉却并没有下雪……
虞姝望向雪山山顶,瞳孔因为震惊而放大。
山坡上覆盖的白雪出现一条裂缝,接着,雪体开始滑动,顺着山坡的落差、裹挟着更多积雪向他们袭来。
虞姝爆了一句国粹,大步朝沈佑霖跑去,在雪地上深一脚浅一脚地向他靠近。
“快走,雪崩了!”虞姝扯着他的胳膊把他拉起来。
沈佑霖满脸通红,一半是哭的一半是冻的,声音嘶哑着低喃:“我不走,我们一起死在这里,就是殉情。”
他说完,觉得这个主意真是不错,不禁笑了起来。
“殉尼玛的锤子情!!”虞姝破口大骂,“你想死我还不想死呢!失个恋你他妈的就要死要活的!赶紧给我起来!”
虞姝费劲了力气也没把他从地上拉起来,又急又无奈:“走吧!祖宗!先离开这里再说,什么都好商量!!”
“真的?”
“真的!赶紧给我起来!”
沈佑霖这才重新燃起希望,撑着爬了起来,互相搀扶着往垂直于雪道的一侧走。
滑雪场的积雪不会很多,他们去到附近的遮挡物后躲一躲就好。
按理说,沈佑霖身高腿长应该比虞姝走得更快,可他却是两人中拖后腿的那个。
沈佑霖走路的姿势很怪,虞姝在他跳伞下来后就发现了,原以为是他不习惯在雪地上走路,可是……这身高也不对劲啊!!
她气得踹了一脚他的后脚跟:“你他妈肯定有大病,滑雪穿增高鞋垫!!”
我再高一点,你就会多喜欢我一点了。
沈佑霖动了动嘴,委屈得说不出话来。
他们跑不过借重力作用顺山坡向山下崩塌的积雪,雪浪扑面而来地时候,沈佑霖一把揽过她,死死地抱在怀里。
他们在雪浪中翻滚,被裹挟着往山脚下冲去。天旋地转中,虞姝觉得时间真是漫长,可实际上只过去几十秒。
沈佑霖一声闷哼,他们撞到了树上,终于停了下来。雪浪的奔腾速度也变慢……
虞姝从他怀里爬了起来:“你怎么样啊?”
“我……撞猪上……树撞……猪撞树上了……”
虞姝气得锤他胸口:“都他妈什么时候了,还贫嘴讲段子!”
“我……我疼……”沈佑霖的声音微弱,说完开始剧烈地咳嗽,身体本能想蜷缩起来,却浑身僵硬一点也动不了。
他咳得整个胸腔都在颤动,头一偏,竟咳出一口血沫来。
落在雪上,红得刺痛了虞姝的眼睛。
“你哪里疼?”
虞姝几乎听不见自己的声音,眼前的景象也变得模糊,她的眼泪将视线模糊。
“头。”
他的头盔已经有些地方已经碎了,虞姝小心翼翼地把他的头盔摘下来,里面全是血。
沈佑霖的头发全被血浸湿,没有头盔的阻拦后,鲜血顺着发丝往下淌。
怎么办……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别哭。”沈佑霖想伸手帮她擦一擦脸上的眼泪,手却怎么也抬不起来,无奈地苦笑了一下,“你看,老天爷听到了……”
“我……我今天,死在这里……”
“你就会永远都记得我了。”
“你他妈说什么屁话!你的人呢!直升机呢!叫他们上来啊……”
虞姝没有带手机,急切地在他身上翻找了几下,也没有找到。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坐在他身边失声痛哭。
“你别哭了……别怕……你不会……有事的……”
沈佑霖的气息越来越弱,精神逐渐委顿下去:“你……你亲我一下吧……求你了……”
我还没亲过你呢,到了下面会不甘心的。
虞姝俯身吻住他冰冷干涉的唇,沾满了血腥气。
半空中螺旋桨的声音响起,由远及近,漫天的玫瑰花瓣从天而降,纷纷扬扬,将白雪覆盖,将雪山染红……
他原本计划了一场盛大又浪漫的告白,可现在,他们在猩红的玫瑰雨中接吻……
第85章 她人麻了
沈佑霖在被抬上直升机的时候就已经昏迷了过去,他们被直升机送往最近的医院。
沈佑霖被送进抢救室,虞姝耗尽了所有力气,腿一软差点跌倒,被沈佑霖的人及时扶了一把,把她安顿在椅子上坐下。
“谢谢。”
虞姝一点力气都没有了,闭上双眼靠在墙壁上。
她在心里祈祷:快让这一切都结束吧,她愿意用余生所有的幸运换沈佑霖平安无事。
反正,她都已经有那么多钱了。
“不客气,虞小姐也去检查一下吧。”
虞姝摇摇头:“不用,我没事。”
她没有受伤,就是累,很累,疲倦至极。
那人走开了,不一会儿又回来了,递给虞姝一个三明治和一杯热咖啡。
虞姝道了谢,接了过来。她现在什么也吃不下,也不想吃,捧着咖啡小口小口地喝着。
她喝不出咖啡是什么味道,咖啡有些烫,烫得她的舌头有些疼……
舌尖的疼痛开始消褪时,医生从抢救室里出来,脱下口罩说了一句话。
虞姝的双耳开始剧烈地耳鸣,她看见医生的嘴张了张,却什么也没听清。
虞姝乞求:“你……请您再说一次。”
医生一字一句地重复了一次:“病人目前没有生命危险,中度脑震荡,后脑皮外伤。”
“就……没了?”虞姝难以置信,说话都语无伦次,“可是他吐血了,他……都吐血了,你知道吗?!是不是内脏……”
医生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他在坠落过程中牙齿磕破了口腔黏膜和牙龈,呛到了气管,造成了咳血的假象,并不是内脏破裂。”
“就没有骨折什么的?”虞姝又问,“他当时浑身上下都动不了了。”
医生摇了摇头:“目前没有发现任何肢体上的伤病,可能是脑震荡的原因让他暂时失去了行动能力,也可能是……心理作用。”
他肯定有大病!!
虞姝脑仁疼,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废了老大的劲把这句话咽进肚子里。
她又忽然想到了一个目前无比严肃的问题:“那他脑袋上的伤,会留疤吗?他会秃吗?”
“这个你放心,我们有最好的外科专家,用最先进的缝合技术……”
虞姝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整个人瞬间松懈下来,她眼前一黑,在剧烈的眩晕中靠倒在墙上,有气无力地开口:“我有病了,快给我扎两针。”
最好扎那种一睡不醒的针,她人麻了,这人间不值得。
——
沈朝文的助理来找他时,他的大儿子沈羽霄也在,沈朝文没有避着大儿子,让助理直说就是。
听说沈佑霖受伤住院后,沈羽霄顿时就坐不住了,起身要往医院走,被沈朝文拦住了。
“你这时候去,只会让佑霖记恨你。”
沈羽霄欲言又止:“可是……”
“没有可是,伤得又不重,由他去吧,吃吃苦也好。”沈朝文的眼里还隐约有些笑意,欣慰道:“咱们家的小魔王,终于有人能治了。”
沈朝文又吩咐助理把消息压下来,别惊动老太太,也别让其他的沈家人知道后去打扰沈佑霖。
沈羽霄还想再说些什么,但看着沈朝文的脸色,没有再开口。
佑霖变成这样,不是他的错,都是他们不好。
沈朝文放在桌上的手机响起,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顿时头疼不已。
是家里打来的,他和郁繁星常住的那个家。自从他把郁繁星从法国骗回来后,就暂时限制了郁繁星的自由,没收了她的通讯设备,切断了她和虞姝的所有联系,相当于将她半软禁在家中。
不仅如此,怕她知道原因和虞姝的事情后捣乱,沈朝文一个字都没敢告诉她。
为了让她消气,珠宝首饰、稀有限量版的包包,沈朝文流水似的往她面前送,可郁繁星不买他的账,整天在家作天作地。
郁繁星那个气得呀,年轻不懂事的时候,两人搞搞「豪门娇妻强制爱」是情趣,一大把年纪了还限制她的自由,她只想报警让人来抓绑架犯!
沈羽霄也看到了来电显示,说有饭局溜了。
沈朝文深呼一口气,接起电话开始日常哄老娇妻……
——
一觉睡得天昏地暗,虞姝清醒过来,还是又困又乏,在被窝里慢吞吞地活动强硬的四肢,好半响才微微睁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