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佑霖把手搭在虞姝肩上，手拿纨绔败家子剧本，说：“乱叫什么呢？我俩能有你这么奇形怪状的孙贼吗？”
钱老帽脸都绿了，还在做小伏低，一个劲儿地点头：“是是是。”
沈佑霖一看就是找茬的，站在门口的那群保镖也个个人高马大，店里的客人怕惹上事，不敢留下来看热闹，匆匆离开。
沈佑霖一个眼神，站在门口的保镖立刻把古董店的大门关上了。
屋里的光线霎时昏暗下来，显得愈发阴森恐怖。
几个伙计见势不妙，躲去了后院，走前给了老板一个自求多福、爱莫能助的眼神。
钱老帽心里暗骂一群软骨头，同时把腰弯得更低，扯着自己的袖子擦头上的冷汗。
虞姝注意到，这个人两只手的小拇指都没有，而且创口平整。
保镖搬来两把椅子，沈佑霖揽着虞姝坐下：“孙贼，爷爷问你点事儿，你坐下说。”
刚刚还不认这个孙子，这会儿又认上了。
“我……我站着吧。”
沈佑霖顿时变脸，抬腿就是一脚：“老子让你坐！”
钱老帽被踹倒在地，也不爬起来，就地坐下：“诶诶，那我就坐这地上。”
沈佑霖又笑了起来，活像个阴晴不定的大反派：“这就对了嘛，听话的才是好孙子。”
虞姝忍不住笑场，沈佑霖斜睨着她：“笑什么呢？”
虞姝捂嘴笑道：“笑你像个男频爽文里的反派，马上主角就天降正义来收拾你了，打完脸再践踏你的尊严，把你踩进泥地里。”
沈佑霖顿时乐了：“好像是这么回事啊！没事，咱俩在女频爽文里呢，我给你做绿叶，女频爽文的男主角都是无敌哒！”
“女频的男主都得富，而且得富可敌国，这样才能不在乎钱，永远把女主放在第一位，最在乎女主。”沈佑霖握着她的手，亲吻她的手背，“你就是我这一生的女主角。”
“肉麻——”虞姝轻轻给了他一拳。
爷爷奶奶突然开始打情骂俏，钱老帽坐在地板上，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尴尬得用脚趾抠出三室一厅。
沈佑霖握着她的手又亲了好几口，这才转头看向钱老帽：“诶，把头抬起来，我有事求你。”
钱老帽抬起头，笑容僵硬：“您有事尽管吩咐。”
“我最近想弄点炸药玩玩，你有门路没有？”
钱老帽心中大惊：“这……这玩意儿犯法的，爷爷这可玩不得啊！”
“呦，你还知道犯法的事儿不能干啊？”沈佑霖嘲讽道，“真是长进了不少。”
沈佑霖话里有话，提起旧事，钱老帽一哆嗦：“我……我现在一样没敢干，连坑人都不敢坑狠了。”
“是，就那破项链，你原来敢开价八十万。你知道我不是说这个，但古董这一行，买卖各凭本事，被坑也只能怪自己没眼力，怪不着卖家。”沈佑霖凑近了些，压低声音问：“你还碰小姑娘吗？”
钱老帽连连摇头，伸出自己的双手：“不敢了不敢了，我是真不敢了，我这手，也不敢伸出去啊我！”
“那就行。”沈佑霖坐了回去，“话说回来，有没有门路给我弄点炸药玩玩，你只管介绍，其余的都不关你的事。”
钱老帽浑身哆嗦：“我……我真不……”
沈佑霖打断他：“想好了再说。”
“我听说过，津市郊外有个小作坊，做……做这玩意儿，但我一次都没去过，只听人说起过，也不知道具体位置在哪儿。”
“听谁说的，现在就打电话问，问不出来，我就坐这儿不走了。”
“诶诶。”钱老帽哆哆嗦嗦拿出手机，给人打电话。
——
从古董店里出来，沈佑霖吩咐身边的保镖：“听到了？和江晗通个气，让她把那作坊给端了。”
“是。”
沈佑霖牵着虞姝的手，继续在古董街闲逛，保镖分散跟在他们身后。
“钱老帽的手指，是你弄的？”
沈佑霖缩了缩脖子，刚刚那酷炫狂霸拽的反派劲儿顷刻间烟消云散。
“不……不……”
虞姝的指尖在他手掌心滑动：“你撒谎我知道的哦——”
“我干的，我拿刀剁的。”
沈佑霖小心翼翼地觑着她的脸色，怕她脸上出现嫌恶或是害怕的神色，但虞姝没有，脸上神情不变，问：“为什么？你这么做肯定有理由。”
“他欺负小姑娘！专欺负未成年的小姑娘！”
沈佑霖和她说起钱老帽以前干的一些破事儿。清风堂以前会专门卖一些便宜的漂亮首饰，价格几百一千不等，一些学生省省生活费也能买得起。
有漂亮小姑娘来店里看这些首饰，钱老帽看上了，就会拿一些假古董碰瓷，诬赖是小姑娘弄坏的，价格上百万什么的。
那些女学生都只有十几岁，哪里是钱老帽的对手，一听价格都吓哭了。
钱老帽威胁恐吓之后，又说些什么假慈悲的话，对那些女孩子再做些见不得人的事。
那些女孩子事后都会选择沉默，让钱老帽没有得到该有的教训，让他横行了许多年。直到某次沈佑霖进了他的店，发现不对劲。
“哼！我怎么可能被打脸，我才是那个天降正义！”沈佑霖自豪道。
虞姝踮起脚亲了他一口：“你真棒！”
“嘿嘿，你不会觉得我……太过分，或是太暴力什么的吧？”
“我像是什么圣母白莲花吗？”虞姝反问，“就是觉得你太轻易放过他了，怎么也得物理阉割了，那人才算罪有应得。”
沈佑霖左右看了看，凑近她耳畔小声道：“这事儿说出来，脏了你的耳朵，那钱老帽阉不阉都没什么两样。”
虞姝嫌恶地皱眉：“就这还不老实？”
“心理变态呗。我本来想送他进去的，但那些女孩子很难再找到，找到的几个也不愿意作证，我想想也是，发生这种事，哪个女孩子接受得了，就不揭人伤疤了。
所以我剁他两根手指，让他以后再想伸手的时候，都得想起手指是怎么没的。目前看来，效果还挺好。”
沈佑霖腆着脸问：“有没有更爱我一点啊？”
“有，很多点。”
“咯咯咯——”
两人继续边走边聊，沈佑霖突然停了下来，目光落在一个小地摊上，准确地说是落在一只青花瓷碗上。
第110章 单纯与蠢
“哎呀，哎呀呀，这青花大海碗，是宋代官窑的呀。”沈佑霖蹲在地摊边上，捧着那只碗，语气夸张，音量却压得极低。
虞姝蹲在他身边，对他的话持怀疑态度，她不懂古董，但她懂沈佑霖，刚刚那几句话，连标点符号都是假的，而且她看见这只碗时，她作为锦鲤，一点儿触动都没有。
摊主是个衣衫单薄，在风雪中瑟瑟发抖的中年汉子，看上去五十多岁，皮肤黑黄黑黄，听到沈佑霖的话后，浑浊发黄的双眼登时亮了起来：“这……这是我在乡下，六百块钱收的，您要是看着觉得和您眼缘，就随便给点拿走吧。”
这下连虞姝这个外行人都看出来了，这摊主比她还外行，真是实诚他妈给实诚开门，实诚到家了，不说这碗是传家宝，也不编一段离奇故事，连进购价都直接告诉他们了。
“哎呀，捡着宝了，这么大的官窑青花碗还是头一次见到。”沈佑霖看着碗，低声呢喃，“这样吧，我给您这个数。”
沈佑霖比了个六，冲他摇了摇。
“六……六千？”
“啧，这宋朝的，官窑！”
摊主惊讶地长大嘴：“六万。”
沈佑霖又嫌弃地「啧」了一声，拿着碗站起身：“再加个零，你不卖也得卖。”
说完，他拉着虞姝起身就走，让身后跟着的保镖给钱，一副强买强卖的模样。
走出一段距离，沈佑霖随手把碗扔给最近的保镖：“拿回去给窦娥喝水。”
“是。”
虞姝忍不住捂脸：“你是看出那个大叔生病了吗？”
“嘿！我媳妇儿真聪明！怎么看出来的？”
“他的皮肤和眼睛，都是不正常的黄色，而且他张嘴的时候，我看到他的牙龈有出血。”
很典型的严重肝病的模样。
沈佑霖「吧唧」一口亲在了她脸颊上：“我媳妇太聪明了，什么都瞒不过你。”
“六十万对我们来说算什么呢，一顿饭就没了，给他说不定能救命。”沈佑霖嘿嘿笑了起来，“谁让他今天遇见我，我今天心情还特别好。”
虞姝也笑了起来：“窦娥身价也上涨了。”
沈佑霖跟着乐：“那碗是民国期间的仿制品，仿得还行，在家放个百八十年的，也能算古董了。”
气温渐凉，古董街也没什么好逛的，更没有漏给他们捡，逛了一会儿，就上车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沈佑霖和虞姝闲聊，说：“在古董圈，但凡哪里出现点好货，搞收藏的早闻着味儿就去了，能放到市场上，普通人能接触到的，都是一层层挑剩下的，全是些破烂。”
虞姝听得认真，时不时点点头：“回去带我看看你们家的收藏呗，沈老师给我上上课。”
“没问题，我家那些都是珍品，但比不上我姥爷的收藏，孤品中的孤品，上次给你看的那对瓶子，现在就在我姥爷……”
车子路过一条杂货街，沿街的门店都在卖年货，街道两旁挂满了对联、红灯笼，购物的人大多一家子出动，人声鼎沸，一片喜气洋洋，十分热闹。
沈佑霖顿时忘了说话，望向窗外的眼里满是热忱和向往。
虞姝微笑着戳了戳他的脸颊：“是不是想去卖对联啊？”
这应该也是沈佑霖的奇特爱好之一吧，去年他们就在蓉城的年货街再相遇的。
沈佑霖抓了抓头发，有点不好意思：“摆摊很好玩的。”
又不用担心挣不到钱，当然好玩。
“那明天咱们找个地方，我陪你。”
沈佑霖摇摇头：“算了，天寒地冻的，冻坏了你，我要心疼的。再说了，你这么贵气逼人的老板娘往哪儿一坐，女的相形见绌不敢来光顾，男的……男的我得拿扫把赶。”
“嘴真甜。”虞姝捏着他的嘴角往两边拉扯，“那你不会有遗憾吗？”
“嘿嘿，我有个好主意！”
虞姝扬了扬眉梢，脑海里自动翻译：嘿嘿，我有个馊主意。
——
沈佑霖一番「捣乱」，不仅试探了钱老帽，暂时洗清了他的嫌疑，还给警方提供了新思路，从炸弹来源这条线索查起。
当天晚上，京都警方联合津市警方，就成功捣毁了那个炸药作坊，并将作坊老板成功抓获，两地警方连夜进行审问，调查半年内的炸药买家，顺藤摸瓜破了好几起案子。
另外，之前的两条调查方向也在继续，沈羽霄这天和一个老朋友聚会，这位老朋友蒋勋，和他认识多年，中学时就在学校相识成了朋友，大学毕业后成了他的助理，两人工作之外都是兄弟。
大约一年半以前，蒋勋因为家庭原因，加上看赵文倩越看越不顺眼，便选择辞职创业了，目前自己的事业发展得很不错。
酒过三巡，叙完旧聊完近况，蒋勋问起炸弹案，这件事圈子里早就传开了。
沈羽霄苦笑着摇了摇头：“暂时一点头绪都没有。”
“张夷呢，查她了吗？”
“什么？”沈羽霄惊恐地睁大了双眼，“她不是……”
她不是应该在监狱里吗？沈羽霄想到某种可能，一向不露声色的脸上出现惶恐。
蒋勋眉头紧皱，他接下来的话证实了沈羽霄的猜想：“我在离职之前，一直有关注她的消息，她在里面表现很好，获得了减刑。算一算，如果快的话，应该已经出来了。”
蒋勋在离职之前，就将所有重要工作交接给了他的新助理，包括张夷的事情，但张夷的事情涉及太多，蒋勋并没有和新助理说明缘由，只是反复告诫他，张夷这个人一有动向，就报告给沈羽霄，在她出狱后，也要派人严密监视。
沈羽霄当即给现在的助理打电话，助理听出他压抑着的火气，支支吾吾说了整件事情的经过。
张夷竟然在一年前就已经出狱，而沈羽霄当时正因为胃出血住院，助理来报告消息，被赵文倩拦了下来。
“什么乱七八糟的消息，也来打扰羽霄养病。不过是沈家以前的下人，手脚不干净偷了东西，把自己送了进去。”赵文倩拦下助理，“行了，我知道了，你先走吧，我会告诉他的。”
“请夫人一定要告诉总裁，蒋哥说过，这件事很重要。”
他不提蒋勋还好，一提起来，赵文倩更加火大，发了一通脾气把助理赶走了。
她自然没有告诉沈羽霄，沈羽霄也没有派人监视张夷。
“你明天不用来了。”沈羽霄挂断电话，怒不可遏，抬手砸了酒杯。
蒋勋眼里满是嘲讽：“你娶回家的好老婆，「单纯善良」。”
哪是单纯，单单只有蠢罢了，是没什么坏心眼，做坏事不是因为心眼坏，而是因为蠢。
“别说了。”沈羽霄痛苦地揉着眉心。
如果真的因为赵文倩，间接害了佑霖，那他千刀万剐也不足以赎罪。
“行，我不说了。酒杯都砸了，你也没心思喝酒了，都坐不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