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要的,必须要尝试一下,说不定就闯对了。
少年扯了扯嘴角,“我也不知道图什么,可我就觉得你那么好,那么善良,就应该每天开开心心地生活着。”
他向她伸出手,眼里又装满了星星,“姐姐,以后生活给你带去多少难过,我就给你补多少开心,好不好?”
阳光冲破几万里的高空,毫无保留地落在少年掌心,窗外鸣笛不断,仿佛在为两人加油鼓劲。
顾满呆呆望着那只修长却布满厚茧的手,同是在一个房间,阳光凭什么不落在她身上。
几秒后,一个“好”字落在了方辞心上。
她投降了,不愿再去细想方辞对她到底是哪种感情,她就任性这一次。
……
“哎——疼疼疼!轻点轻点!”
医院的某个病房里,传出一声声惨叫,路过的人不断侧目,看到的就是一个微胖的中年女人把一个小伙子的耳朵攥在手里。
病床上的人还打着石膏,五官因痛苦都挤在一起,旁边站着一个蓝色制服的人五官也扭曲着,不过是被笑憋的。
“妈妈妈!你轻点,耳朵要掉了,我身上还有伤呢!”方辞虚捂着即将旋转180度的耳朵痛苦地开口。
“哎呦~,你还知道你有伤啊!我还以为你是那大罗金仙,受伤的时候挥挥手指就能痊愈呢!方辞,昨天上午你偷偷跑出去我已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可没想到你晚上竟然彻夜未归!电话不接信息不回,你你你……”方母气得说不出话,松开儿子的耳朵,一巴掌呼在他脑门上,“你真是要气死我啊!”
方辞脑震荡还没好,被这一巴掌呼得有些懵,他甩甩脑袋,无奈道:“妈,我昨天下午临走前不是跟你说了我出去一会儿吗?你急什么!”
方母差点一口气没上来,一旁的李宽赶忙去扶。
她扶额,“这么说来我还得谢谢你给我打了个预防针啊!你昨天怎么跟我说的,说你出去一会儿就回来,一会儿和一夜能一样吗?啊?”
方辞哼哼两声没开口,方母心里火更大了,这小子,从小就不让人省心,奈何体力跟不上年龄了,她拽着李宽的袖子,“小宽,你替我好好揍这小子一顿,我看他整天就是皮痒,工作几年了还是没有一点长进。”
李宽哭笑不得,他可不太敢打,平时在队里方辞体能最好,他现在趁人之危揍了方辞一顿,等这人好了,他就完了。
不过现在有方母在,他还真想意思意思两下。
李宽强忍着喜意,严肃应道:“好嘞阿姨,您就好好歇着,我替您教训方哥。”
说着他就不怀好意地往床边蹭,没等他靠近,方辞一脚踹过去,“滚你妈,艹,给你脸了是吧!”
“说什么呢你。”方母冲自家儿子腿上又来了一巴掌。
李宽也悻悻收回手,“意思意思嘛!”
“滚!”方辞扫他一眼,“你今天来干嘛?”
“替阿姨教训儿子。”
“说人话。”
“班长让我告诉你一声,短期内任职通讯员的申请被驳回了,你一个战斗员,还有脑震荡,当通讯员的时候脑子一抽延误救援怎么办?”
方辞又要去踹他,李宽赶忙后退:“行了行了,怎么这么暴躁,其实是上面看你之前一直没怎么休过假,这次受伤就想让你好好休息。”
方辞往后靠了靠,“知道了。”
方母重重叹了一口气,“小辞,我真不知道这世上除了你爸还有谁能降得住你,咱平时稳重点行不行?不然你以后怎么找媳妇,要真出什么事我又怎么和你爸交代。”
说到这,方母突然想到什么,问道,“自从住院以来,你总是不让我来看你,说有姑娘来照顾你,人呢?我怎么一次都没见到过?”
方辞含糊应道:“小姑娘脸皮薄。”
李宽:“方哥,你这段时间也不让我们几个兄弟来看你,那漂亮姐姐追到没啊,你不会是在作什么妖吧!”
床上上人眉头一皱,“说什么呢!”
两人都不说话了,和方辞亲近的人都知道方辞虽然平时莽莽撞撞的,但做事靠谱,问他的事只有“不说”和“真话”两个选项。
方母语气缓和不少:“那你倒是把人带过来让我见见啊!”
方辞对母亲善变的情绪已经见怪不怪,他看向窗外,声音带着不确定,“再等等吧。”
还不知道人家是不是真心的。
……
下午六点,顾满下班,刚从单位出来,就看到到有个修长的人影站在路灯下,是方辞,她疾步走过去,“你怎么来了?”
方辞对她笑,“你说呢?女朋友。”
顾满没在意他的直白,只是皱眉看着他,她觉得方辞好像有些不对劲,后者被她盯的心里发毛,以为她又要说些什么,他犹豫着开口,“怎么了?不认识我了?”
“不是,”顾满冲他左右两边看了看,终于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方辞,你耳朵怎么一大一小?早上好像还是一样的。”
方辞:“……”打死他也是说不出来是被妈妈拧的。
他咳嗽两声,挽着顾满的胳膊往前走,“你看错了。”
顾满还要扭头看,他胡乱找了个理由:“被蜜蜂蛰了一下。”
“这个时候哪来的蜜蜂?”
方辞不说话了。
顾满也没再问,几秒后想到了一些可能,无语的同时又有些不好意思,她又说:“你不用来接我的。”
少年漫不经心:“怎么不用?你这么漂亮,半路被人拐跑了怎么办?反正我这段时间也没事,我就要天天来接你。”
“这条路我走了几年了,治安很好的,而且你们消防哪有这么闲?”
“你还真是问对人了,我就是这么闲。”说话间,方辞的手慢慢下移,落到顾满手腕上。“我们班长今天刚说我脑子有病,不让我归队。”
顾满抿唇笑出声,没注意到方辞的小动作,她轻笑,“脑子有病,是指脑震荡吗?”
方辞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
“那天帮我换药的护士阿姨给我说的。”
“哦~怪不得这么久以来你都没问过我的伤,”方辞的手继续往下,已经摸到姑娘的虎口,好软,就差一点了,他忍住内心的躁动,一本正经地开口,“不过我就让她给你换药来着,那阿姨还挺懂人情世故。”
顾满弯了弯嘴角:“可能是看你长得帅吧。”
“嗯,不仅懂人情世故,眼光也不错。”
“自恋。”
话落,方辞的手穿过顾满指缝,掌心相合,十指相扣,少年挑眉看她,“这不是自恋,是自信。”
两人心照不宣地走着,迎着天上火红的云层,伴着路旁的烟火气,随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所过之处,路灯洒下一片又一片圆晕。
第 11 章
日子如风般吹过,那天以后,顾满就要方辞在医院好好养伤,不上班的时候就在医院陪着他。
可方辞仿佛有多动症一般,每天都要陪她上下班,晚上还要在家里陪她,一刻都闲不住。
几天下来,顾满实在被黏的没办法,用一句“你再这样,我就要重新考虑我们的关系了”让他勉勉强强老实了几天。
两人的感情就这么缓慢又平静的保持着。
不过还好,他们也都能接受。
一个半月后,顾满陪方辞拆了石膏。
医生边操作边嘱咐:“至少再修养一周,可以慢慢做一些康复训练,但不要剧烈运动,被肋骨刺伤的肺部还没完全恢复,偶尔咳嗽是正常现象,饮食清淡一些……”
他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一抬头,方辞正像个小学生一样坐在病床上,喜滋滋地盯着他的每一个步骤,医生不禁问道:”听见了没啊?”
“知道了知道了。”方辞有些心急,一心只想把这碍事的石膏卸了。
其实这玩意儿几周前就可以弄掉了,只不过顾满怕他拆了以后更不好好休息,强制让他多带了一段时间。
医生摇摇头,也没想着让他上心了,转过头对顾满说:“家属注意一下。”
这句话方辞倒是听见了,他一只手撑在身后向后倚,冲顾满扬扬下巴,“注意一下啊,家属。”
顾满:“……”
从医院出来时间还早,方辞不愿立刻回去,就拉着顾满在路边散步,他一手挽着顾满,另一只胳膊不停在两人面前晃,手掌张了又握,握了又张,面上难掩喜色。
十分钟后,顾满忍不住了,“这么开心?”
“对啊!”方辞哈哈直笑,手伸到顾满面前,“姐姐,我手好了!终于好了!我终于又是个四肢健全的人了,又能出警了!”
少年笑声爽朗清脆,顾满也被带动几分,弯了弯唇角,“这么喜欢工作吗?”
方辞理所当然地反问,“嗯,不喜欢为什么要做?就像你,去银行上班不是因为喜欢吗?”
顾满一时语噎,是啊,不喜欢为什么要做,可在此之前,她从未想过用“喜欢”来形容自己的工作,她去上班,不过是因为生活所迫和父母喜欢。
方辞没注意到她突然的沉默,自顾自地说道:“我十八岁就来这了,虽然才三年吧,还是四级消防士,但我以后肯定会升到三级,二级,做班长,队长,说不定几年以后我也能带着一堆兄弟们出任务,带新生……”
像是这些规划已经实现,方辞看向远方,意气风发地笑,“日子还长着呢!”
顾满抬眼看他,少年下颌线流畅又立体,由于笑得肆意,露出两颗又白又尖的虎牙,虽是侧着身子,依旧能看到他眼里的光,骄傲又张扬。
那一刻,她突然意识到,她所认识的方辞不只是一个冲动莽撞,要被人照顾的少年郎,在她没有细想过的另一面,他早已是个顶天立地,自信又发光的男子汉了。
她捏了捏方辞的手,恬静地笑:“那我祝你的愿望都实现。”
“这不是愿望,”方辞没放过顾满鲜少的主动,牵着她的手过了马路,“是事实,因为我知道一定能实现。”
顾满失笑:“知不知道谦虚两个字怎么写?”
方辞不以为然,“我现在的愿望有两个,一个是归队后永远听不到警铃响,另一个……”
他看了看顾满,眸子里写满笑意,“是你。”
顾满没反应过来,“啊”了一声,方辞扫了一眼周围,无声地笑笑,没再说话,拉着她往前走。
当街告白这种事,他不是做不出来,可是身边的姐姐脸皮薄,而且两人在一起后的一个多月以来,顾满从未主动对他做过什么亲近的事,反而一心一意把他当成病人照顾,搞得他也不敢做些什么。
和她一起畅想未来的事,还是再等等吧。毕竟现在,让她慢慢好起来才最重要。
但是顾满脑子里想的可不是这些,方辞的那句话有些歧义,“第二个愿望是你”指的是让自己赶快好起来,还是和他有关,她心里有疑问,可是他不愿说,她就不会问。
……
回到顾满住处时已经中午,方辞手好了,自然不会再让顾满照顾自己,把顾满赶出厨房后,他单独忙活着。
吃饭时,方辞边给顾满夹菜边说:“姐姐,明天周日,我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去哪?”
“先不告诉你,去了就知道了。”
顾满明天也没事,应了一声。
瞥到方辞吃东西的动作,她眉头一皱,静静盯着方辞的手。
方辞最怕她不说话看着自己,每次她这样,下一秒总能说出戳自己心窝的话,比如和他重新做朋友,他一大一小的耳朵,以及由于她的一个眼神多打了几个星期的石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