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个没有威慑力的姑娘,总能让他心里发毛。
几秒后,顾满面无表情地开口:“你怎么还用左手吃饭。”拿筷子这种小事,医生说右手还是可以的。
方辞尴尬一笑,默默换回右手,坦言道:“姐姐,其实我以前……是左撇子。”
顾满:“……”
方辞掌心都出汗了,语速飞快地说:“姐姐我错了,我这不是当时头脑一热,又担心你,就这样说了,我保证这是这辈子第一次骗你,也是最后一次。”
顾满:“没事,我的荣幸。”
方辞:“……”
吃完饭,顾满不好意思再让方辞忙活,要去洗碗,方辞又把她拉开,“都说了以前是我手不方便才让你每天那么忙,以后这些你都不用管。”
顾满脱口而出:“你也就这几天的时间而已。”
话落,整个屋子都沉默了。
其实她没说错,他们早晚要面对这个问题,聚少离多,以现在他们彼此的职业,几乎没有交叉点,最多只能等方辞休假匆匆见一面。
顾满意识到自己带偏了话题,有些不知所措,方辞打破尴尬,语气轻松,“几天也是时间啊。”
他把顾满推出厨房,“行了,去休息吧,这交给我。”
顾满默默走到阳台,撑着下巴出神,这段时间以来,两人几乎每天都见面,不得不说,和方辞在一起后,她笑得多了,吃饭好像还没吐过,睡觉时虽然会做噩梦,但睡眠时间长了一点,就连药也是偶尔吃一次。这是不是意味着,她有好转的迹象?
如果方辞真的走了,她怎么办,再次回到以前的生活吗?情绪不好时再用那种方式发泄吗?
想到这,顾满脑海中又浮现出自己身上那些丑陋无比的疤,都是前段时间用刀片留下的,所幸方辞不知道,他要是发现了,会不会觉得自己很奇怪,很恶心……
还有就是,这段时间两人美其名曰是男女朋友,可方辞从未做过什么越过规矩的事,最多就是牵个手,再亲密一点就是自己心情不好时抱一下自己。
他心里对自己到底是喜欢,还是责任,顾满摸不透,心里也更乱了。
方辞从厨房出来,看到的就是顾满的背影,这姑娘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紧身内搭,下身是高腰长裤,衔接的地方把纤细的腰肢展露得一览无余,方辞觉得自己一只胳膊就能完全环住。
不是说吃胖了三斤吗,他还真没看出来三斤肉长哪去了。
喉结无意识地滚动一下,方辞又灌了几口冷水,走到顾满身后手不自觉地环住了她的腰。
顾满脑子还正乱着,被这猝不及防的怀抱吓了一跳,下意识要挣开,方辞收紧手臂,微微垂头,下巴贴在顾满头侧,“乖,别动,我就抱一会儿。”
顾满没拒绝,毕竟两人已经在一起了,情侣之间这样很正常。
两人默默地站着,顾满额前的碎发时不时随风飘荡,若有若无地扫在方辞脸上,痒痒的,她身上还有一股果香,像是从体内散发出来的,很淡很淡,但甜到心底。
男人的头微微垂着,眸光落在顾满脖颈,她耳后的皮肤又白又嫩,耳朵上还有一个小小的耳洞,但从没见她戴过饰品,视线再往下,是半高领的内搭。
紧身衣显身材,眸光微闪间,他好像知道吃胖的地方在哪了。
方辞闭上眼不敢再看,只觉得体内一片燥热,刚才喝的几口水像是从体内蒸发了一样,依旧口干舌燥。
结实的手臂不由自主收紧,顾满起初没在意,可慢慢发现了不对劲。
身后的男人呼吸变得越来越急促,湿热的呼吸喷洒在自己耳后,还有软软的东西,似乎是方辞的嘴唇,正试探性地触碰着自己的耳垂,一下又一下。
宽大的手掌灼烧自己的腹部。
更过分的是他的胸膛,好热。
顾满瞬间明白怎么回事了,因为之前有一次陈思恒喝醉了酒来她这,刚进屋就不由分说把顾满抱在怀里,呼吸粗重,顾满以为他是累的,抚着陈思恒的背帮他顺气。
可等到陈思恒体温越来越高,还埋在她颈窝不断吻她,褪她衣服时,她才反应过来。
好在陈思恒还有两分清醒,在浴室呆到半夜才出来,事后两人都没说什么,也没告诉任何人,但谁也不能当做没发生过。
顾满回过神,方辞已经真真切切,密密麻麻吻在她耳后,她挣不开,不断偏头躲过,这人莫名其妙怎么就有反应了。
她耳朵也红了,语气急切,“方辞,要不你去洗个澡?”
方辞动作顿住,头还埋着,他稳了稳呼吸,问道:“姐姐谈过恋爱?”
顾满不解,但依旧乖乖答道:“没有。”
“那你怎么懂这事?”
怀里的人反问:“你谈过恋爱?”
“没。”
“那你怎么懂这事?”
方辞咬着牙:“因为我是男人。”
“男人天生就懂?”
方辞没再回答这个问题,还在不依不饶,“给我说说,谁教的?”
“没人教,”顾满只觉得无语,这人心思也有些过于敏感了吧,她用手肘推他,“你先起开,这还是在阳台。”
方辞掰过她的身子,脸上带着嘲讽的笑,“是不是你那个‘思恒哥?’”
第 12 章
“不是!”顾满果断否认。
那件事只有她和陈思恒知道,连陈思琪都不知情。
陈思恒这些年待她极好,那晚也是喝醉了,况且两人也没发生什么,事后还对她一直道歉,她不愿意在背后给别人穿小鞋。
方辞盯着她不语,顾满被看得有些不自在,扭过头含糊应道:“我都26了,平时也会看个电影什么的,有些事也懂,这么点小事能不能不要揪着不放。”
方辞脸色缓和了几分,“我就问问嘛!”
说着又要去抱顾满,还没来得及推开他,方辞的手机响了,接通后他对那边喊了声,“班长……”
顾满对他们的谈话不太感兴趣,顺势进了客厅坐着。
几分钟后,方辞坐到她身边,“姐姐,我明天带你出去玩,后天……就回去了。”
顾满划着屏幕的手顿了一下,随即点点头,“嗯。”
男人抚了抚她耳边上的碎发,像个老父亲一样交代:“我不在的时候,你好好吃饭,别喝冷水,不饿也要吃一点,可以吃点酸辣的,能开胃,但别勉强。好好睡觉,好好吃药,睡不着或者做噩梦了就听听音乐看会儿书。”
顾满点点头,目光没从手机屏上离开。
方辞又说:“我们有规定,训练,就寝的时候不能用手机,你给我发消息我不一定能及时回复,但我看见了一定马上和你联系。”
顾满又木讷地点头回应。
“我几乎一个月休息一天,休假前一天我会告诉你,到时候我就来这陪你,平时不开心了别憋着,找点其他事情分散一下注意力,和我说也可以,女孩子经常不开心对身体不好。”
“还有你的室友,也就是那个记者朋友,晚些时候我们就和她联系,你们女孩子之间的感情最神奇了,说两句话就会没事的,要是你开不了口,我来说……”
他说了一堆,没有一句情话,句句都是生活。
顾满的眼神已经聚不了焦了,连带着眼睛都眨得很慢。
方辞心里有些紧,捏住她的脸颊,“别玩了,我刚才说的你都听到了吗?”
顾满静了几秒,幽幽开口,“方辞,你……”是真的喜欢我吗?还是只是以恋爱的名义要我自己好好活着?
对上男人略有疑惑的眸子,她咽下想问的问题,她怕听到其他答案。
最后顾满笑着开口:“又不是生离死别,交代这么多干什么?”
四目相对,方辞看到对面的人眼底有一道水线,他心脏抽了一下,突然就不想归队了。
她还是个生病的小姑娘,他走了,又剩她一个人,她怎么办啊,好不容易有了好转的迹象,会不会哪天又想不开了?
语言的力量很奇妙,很多人会因为几句话就放弃,却鲜少有人因为几句话就坚持,所以,行动胜于言辞。
不亲自在她身边,他总是不安心。
他咬咬牙,最后一句,“好好活着。”
顾满心脏跳漏了一拍。
末了,他又加一句,“我真的很喜欢你。”
……
下午方辞去消防站办理归队事宜,顾满单独在家待着,聊天框打开又关上,想对陈思琪说的话已经打好字了,唯独“发送”键按不下去。
最后顾满烦躁地把手机扔到一边,想等方辞回来再说,许是最近有些忙,等待期间她竟然慢慢睡着了。
醒来时方辞已经回来,就在顾满旁边坐着,她微微抬头,语调里还带着刚睡醒时的慵懒,“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叫我?”
方辞正在打游戏,懒洋洋地回复,“你一个睡觉困难户,好不容易睡着了怎么能叫醒你。”
顾满眯着眼去拿手机,看到屏幕后猛地坐起身,陈思恒给她打了二十多个电话,最新的一个是五分钟前。
她的手机刚才是静音,还被反扣在桌子上,就算是一直坐着的方辞也不会知道有人打电话。
一旁玩游戏的人被她大幅的动作吓了一跳,忙问道:“怎么了?”
顾满把电话回拨过去,“思恒哥给我打电话了。”
方辞像是对这三个字过敏一样,把自己手机一扔去夺顾满的电话,“我看看!”
顾满推开他,“别闹。”然后走到阳台。
电话那边很快接通,一向稳重的陈思恒声音有些急,“满满,你在哪呢?刚才怎么没接电话?”
“我刚才在家休息,没听到,怎么了?”
“我家失火了,小琪还在屋里,刚才她给我打电话,还没说完就没动静了,我怕她出事,满满你家那边离得近,先过去看看行不行,我现在在外面,最快也要四十多分钟才能到,我爸妈去国外旅游了,我怕她出来了没人陪。”
顾满心里“咯噔”一下,忙转身往外走,不料一头撞在偷听的方辞身上,她忍住额头的痛意,皱眉道:“好,我马上过去。”
“那你注意安全。”
挂了电话,方辞拦住她,“他找你什么事?”
痛觉加上急迫的心情让顾满有些不耐烦,“方辞你别闹了,小琪家着火了,我得赶快过去。”
方辞脸色立马变得正经,“我和你一起。”
……
两人到打车到了陈思恒的公寓,几辆消防车已经停在楼下,浓烟不断从16楼,也就是陈思恒家里半开的窗户中冒出,火舌也顺着窗口叫嚣,把天边的云彩都烧得火红。
顾满扫了一圈没看到陈思琪,又急匆匆跑到救护车旁边,问:“请问你们有没有看到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孩,长发,和我差不多高?”
医生想了一会儿,摇摇头,“没有。”
顾满的心一下子像掉进了冰窟,她想走近点看看,方辞拉住她的胳膊,“不行,里面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太危险了,你也进不去。”
顾满急死了,“小琪肯定还在里面,她就自己一个人,出事了怎么办,还要等多久?我还没和她道歉……”
方辞边抚着她的背边观察楼上的情况,火势不算太大,他应该可以,但不知道火源,他又没有防火服,就怕发生爆炸或其他意外。
怀里的人身子都在抖,他一咬牙,“我去,我去救!”
说完,不顾顾满的阻拦,往安全通道冲了过去,顾满急得直冒汗,他伤还没好利索呢!
楼梯上几位消防员正在疏散人群,方辞趁乱跑了上去,跑到七楼时,已经有些喘不上气,但脚步没停。
楼层越高人越少,烟雾也越浓,到了十三楼,纵使方辞捂着口鼻,黑烟也不停往他鼻子里灌,他剧烈咳嗽几声,腹腔也隐隐作痛,仍是一鼓作气弓着身子往高处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