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着——薛显文
时间:2022-06-08 06:58:44

 
 
 
作者有话要说:
一段纯粹的网恋
 
 
爱情原来薄如蝉翼
 
 
倚天在G行推销信用卡几个月,由于人生地不熟,没什么人脉,思筠也只认识几个同事,根本没推销出去几张,拉不到业务就挣不到什么钱。而每个月的房租,水电,生活费却是必要支出。倚天过来时带的一些钱很快就用完了。他不好意思找家里要,觉得自己毕业了要自食其力。晚上有时为了省钱,就熬个绿豆粥,煮两个鸡蛋。176的个子,就吃这么一点当晚饭,思筠心疼不已,后来几乎每个月都给他转钱维持生活。两人周末一起逛街,什么也不敢买,就算买点什么,也都是思筠掏钱。
一天,思筠发现倚天每天穿着跑业务的鞋子磨得不行了,鞋底防滑层磨平了,走路都有点滑了。因为推销信用卡,到处东奔西跑,发传单,鞋子都磨坏了。思筠拉着倚天去逛街,要给他买一双鞋,倚天百般退却,思筠不依,硬拉着他去了个品牌鞋店。售货小姐马上迎上来,热情地推荐着款式。倚天和思筠看中了一款简单大方,牛皮的鞋子,价值四百多。思筠平时自己都舍不得买这么贵的鞋子,但是毫不犹豫地掏出钱包来买单了。时下倚天最需要一双好鞋来发展业务。倚天也想抢着买单,但知道自己钱包空空如也,只好由得思筠买单了。售货员小姐笑着说,“这么好的女朋友一定要珍惜呀!”
走在回去的路上,倚天深情地对思筠:“老婆,你是我的一个梦想,有了你我做梦都在笑,以后,我一句重话都不会说你的。”思筠觉得幸福极了。
在银行推销信用卡几个月,连自己都养不活,倚天决定换一份工作,于是又开始了跑人才市场的日子。到了周末,思筠又陪他去人才市场投简历。他学的是经济学这种比较理论化的专业,所以找工作真的很难。后来终于找到了一份在眼镜厂做跟单文员的工作。月薪还不到一千元,包吃包住,但总算能基本养活他自己了。
在倚天来之前,思筠一直在准备考研的,倚天来后,思筠几乎沉溺在幸福里,开始考虑结婚成家的事。两人工余看看电影,逛逛街,也没多少时间看书了,倚天的工作一直不顺,思筠的心思也花在了帮他找工作上,无暇顾及考研了。思筠一直憧憬着结婚之后的幸福的小日子,母亲说过的那些男人都靠不住话都忘到了爪哇国了。她说男人靠不住那是她没遇到好男人,不代表就没有好男人,思筠自信满满地想着。思筠觉得,原生家庭的影响也被倚天给她的幸福治愈了。
倚天这次工作地点离思筠公司近了很多,但是倚天经常要加班,所以也不会天天晚上跟思筠在一起,于是两个人晚上经常煲电话粥。一到□□点的时候,思筠电话就响起来了。
“老婆,你在干什么呢?你想我了吗?”
“没干什么,等你电话啊。”
“想不想我啊?”
“不想。”
思筠语气轻柔地说着反话,在倚天面前,她可以肆意撒娇。
“不想,那我周末就不回来了。”
倚天也故意逗她。
“你敢?”思筠辣妹子的任性上来了。甜甜的声音带着娇嗔,倚天马上缴械投降了。
“嗯,今天周四了,马上周五,我们就可以见面了。”
有的时候,正甜蜜地聊着,突然就传来敲门声,原来倚天来思筠宿舍了,有意要给她喜。思筠一开门,倚天总是紧紧地一把抱住她,嘴唇迫不及待地贴上来,一股巨大的力量把思筠吞噬了,整个人都沉浸在幸福之中。思筠不是一个能被幸福冲昏头脑的女孩,但是,倚天的甜言蜜语总围绕着她。他们一有空就腻在一起做饭,逛街,看电影,似乎也没有时间看书考研了。
倚天不是一个特别上进的人,他似乎也没有特别明确的奋斗方向,有个工作就行,工资高低,他也不在意。思筠呢,“不现实”三个字,在她字典里是不存在的。从小,母亲在她耳边说的最多的词就是“独立”,母亲所说的“独立”,主要是指经济独立,也许体弱多病又只受过两三年学校教育的她深深体会到了,在婚姻里,经济来源主要依靠暴虐的丈夫是件多么痛苦的事。思筠总觉得靠自己就能生活得不错了,面包她能挣来,有爱情就足够了。那个时候的她,不知道没有面包的爱情就像海市蜃楼,美得虚幻,也许会转瞬即逝,没有余地。
弟弟李松毕业后也在D市一家网络公司就职,已结婚成家,前不久弟媳生了个女儿,思筠父母又再次来D市了,不过这次是来帮忙照看孙女。思筠周末有时会带着倚天去弟弟家吃饭,逗逗小侄女。父母没说什么,对这个准女婿算是认可了。他们更多是害怕女儿年龄大了,找对象会很被动,生性淳朴的他们觉得有个人品样貌差不多的就可以了,至于经济基础,是可以努力的。
幸福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一晃一年过去了,思筠的父母觉得了解的差不多了,可以把婚事提上日程了。倚天也说,他会跟他父母商量的。虽然这时倚天的父母还没见过思筠。倚天自从跟思筠在一起的那天起,就叫思筠“老婆”了。思筠虽然有些抗拒,毕竟还没领结婚证。但她的心早已属意倚天了,也就由得他这么叫了。
在她心里,他也是她老公了,虽然还没有那一纸证明。后来思筠才懂得,一个男人叫一个女人“老婆”是一件轻飘飘的事儿,其实很多深爱着男人的女人所不屑的一纸证明在男人眼里的份量远超过这一声所谓的“老婆”。虽然跟一个女人结婚未必代表深爱,也许只是年龄大了需要成立一个家庭的将就,但无论他嘴上说的有多爱你,不愿意跟你结婚,不愿意一起领这一纸证明就更不是如他嘴里所说的爱你了。
思筠并不知道,倚天跟他的家人是怎么说的,只知道那段时间,倚天沉默了很多。有种不祥的预感涌上思筠的心头,但却说不出来是为什么。倚天也不肯跟思筠说太多,只说家里不同意。思筠觉得很奇怪,这一年多来,有时思筠也跟倚天他姐姐通过电话,姐姐听起来很喜欢思筠的样子,倚天最听他姐姐的话,因为他爸妈没什么文化,所以跟姐姐聊得来。
有一天,倚天说完要回老家一趟,说要跟家里人谈一下。思筠想跟着去看下他的老家,但倚天死活不让,说他只是回去看一下。倚天说不出让思筠信服的拒绝的理由,但他的坚定让思筠不再坚持,觉得坚持也是徒劳,一种难以名状的难过涌上心头。她定定地看着倚天,这个男人,应该说,这个男孩,一年多里,给了她无限温情和爱意,点燃了她的激情,也唤起了她对爱情的向往。如今,却觉得如此陌生,人与人之间,有时候无限的近,有时却无限的远。即使他近在咫尺,即使他触手可及,可你伸出手去,犹如隔着一座透明的冰山,冰凉得让你六月天都能觉得透心凉。
倚天被她的眼神盯得很不自在,于是不自然地笑笑,安慰她说,他只回家一趟,很快就回来陪她,衣服电脑都不带了,只随身带着身份证和必要的钱。因为他还要回D市的。思筠呆呆地,也不追问也不说什么。最后,倚天忍不住袒露了心事,他伯父原来是他们省邮政局的副局长,邮政成立储蓄银行后就任省邮政储蓄银行行长。倚天的成绩是考不上X邮电大学的,但他叔叔有单位委培指标,所以就去读了,毕业后回他们省邮电系统工作。
倚天瞒着家人擅自来了D市,他们一直以为他混的很好,没想到打一份着月薪不到一千元的工。最近思筠父母提出自己女儿不小了,让他们尽快把婚事办了,倚天只能跟家人说出了实情。但他的父亲和姐姐想让他回老家工作,并以和思筠不现实为理由,要他们分手。
“不现实?”听到这三个字,思筠气的发抖,冷笑道,“当初我们在一起,你连自己都养不活时,你怎么不觉得不现实?现在好了,在南方闯荡了,体验了生活了,女朋友也交过了,才觉得不现实?”
“你不要那么生气。是家里人都觉得我们不现实,并不是我。我伯父是家里最有权威的人,他也发话了,我不得不听。”
“你这么大个人了,不能有自己的主意?别说是伯父的话,即使是你父母不同意,如果你认定了我,就应当坚持。”
倚天说:”我伯父还说了,内地很难找一份体面的工作,我们一结婚,你来我老家T市,工作不好找,以后有了小孩,开销大了,生活会很艰难。”
思筠气的眼泪都流下来了,颤声道:“当初我为了你,考研都搁浅了。你什么都没有的时候我跟你在一起了,现在你们又在说这也难,那也难。有心什么都不难,没有在一起的心,什么都难。”
这个时候,思筠感觉每个家庭的差异,南北的差异是这么巨大,在思筠的家里,伯父再有权威也不会干涉侄子的婚事。而在倚天老家,父亲的兄弟们各自结婚后似乎依然是一个大家庭,侄子间也按年龄大小老大,老二,老三,这样排下来。北方以大家庭为单位。也许是倚天上大学的机会他伯父帮忙安排了,所以他在他伯父面前几乎没有了话语权。
倚天还告诉思筠,他父亲之前办一个烧砖的厂,有个工人从砖窑搭的梯子上掉下来摔成了残疾,赔过一笔钱后,依然时不时过来管他们家要钱,扯皮。他上面有个哥哥,但哥哥软弱无能,嫂子都跟别的男人跑了,音讯全无,哥哥带着两个娃,在家务农,打点零工,维持生计。所以倚天是家里的顶梁柱,是家里的希望,他的婚事也不能完全自己做主。
思筠一下子懵了,到现在才知道他家里这些底细。这些事情很混乱,搅在一起,跟他们两人的感情有关系吗?似乎没有,但又似乎有很大关系。有位名人说过,嫁一个人就是嫁给他所有社会关系的总和。思筠现在真的深深体会到了这句话的含义。她沉默不语,表情黯然,心里很憋屈,“为什么这些事你不早告诉我呢?”
“你没问我,我怎么跟你说呀?”
“我怎么问你呢?我压根儿不知道这些事,从何问起呀。”
“现在纠缠这些也没有用了,我回家去跟他们争取吧。”
“我还是跟着你一起回你老家看看吧,不管怎么样,我心里也有个底,也许你大伯他们见到了我,也会改变主意的。”
倚天拗不过思筠,只好让她一起同行。坐了三天三夜的火车。火车“哐当哐当”摇啊摇,跨过了长江,也跨过了黄河,又继续往目的地驶去。黄河水真的如泥土一样的黄,果然名不虚传。摇了三天三夜,才来到了倚天的家乡,传说中的煤炭之乡T市。
T市整个城市是灰蒙蒙的,城市的上空也是灰蒙蒙的,正如思筠的心一样,被一层灰霾笼罩着,道路也是灰黑灰黑的,好似整个城市及城市的上空都撒了一层细细的煤炭灰一样。路边随处可见高大的槐树,之前倚天跟思筠描述过,槐树花开放时,香气四溢,令人愉悦。此时是深秋,槐树并不开花,兀自高高大大地矗立在灰黑灰黑的道路的两旁,灰霾重重的天空中。
倚天的爸爸在火车站接他们,准确地说,是接他儿子。他爸爸才一米六的身高,不知道倚天怎么能长到176的,佝偻着腰,写满沧桑的阴沉的脸让思筠心里凉凉的。不知道是性格内向沉默还是根本不认可思筠,他只是抬起头不经意憋了思筠一眼,就几乎再也没正眼瞧过她。思筠也是在他抬头的那一瞬微笑着叫了声伯父,也不知道他应了没有,然后就听到他们父子俩用家乡话低声交谈着什么。
倚天带着思筠来到他姐在市区租的房子里住下来,他姐是为了给小孩陪读才在市区租了个房子。那几天他姐有事回家了,小孩暂时住学校。晚上,倚天大伯的儿子,倚天称呼他三哥,在堂兄弟里排行第三的堂哥请他们去酒店吃饭。三哥把他们家族倚天这一辈的兄弟都叫上了。除了倚天自己的亲姐回老家了,另有一个堂姐和一个堂妹在外地上学,没来参加。
这是思筠第一次来到祖国的北方,感慨祖国真是幅员辽阔,祖国南北连饮食都大不一样。大家陆续入座后,饭菜就上来了,首先是一碗俗称“剔尖”的面条,接着又是刀削面,焖面,炸酱面等各种面,等菜上起齐了,才发现一桌子全是各种名号,各种类型的面。与其说是吃了一顿饭,不如说是吃了一顿面。南方说吃饭就是吃米饭,北方说吃饭是包括米饭和面食的,有可能吃米饭,有可能吃面食。倚天的老家属于黄河流域,就是面食为主了。
以前在D市的时候,倚天时不时会说好久没吃过面了,于是思筠便会陪着他去随处可见的兰州拉面解解馋。这一顿饭,准确的说是这一顿面,让从小在南方长大的思筠大开眼界了。也真正明白了为什么倚天在D市总会说好久没吃过面了,长期吃面的肠胃让它在南方消化了一年多以米饭为主的伙食,也是难为它了。在D市吃了一年的米饭,倚天终于回到了生养他的故乡,肠胃也终于跟久违的美食相遇了,大快朵颐,狼吞虎咽,跟他的兄弟们谈笑风生。思筠心里禁不住感叹,也许这里才是他真正的归属地,对于并不具备多少野心多少事业上的进取心的倚天来说。
思筠也不抗拒面食,更多的是,她对这里的一切充满了新奇感,暂时冲淡了笼罩在心头的阴影。三哥问她是哪里人,她答湖南人,“哦,原来你是辣妹子呀,不过我们这里不怎么吃辣,你还吃的习惯吗?”“还可以,我不挑食的。””老四,你在南方很久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面了吧?”三哥问倚天,倚天在所有堂兄弟里排行老四。“对啊,我都馋死了,今天真的一饱口福啊!”他们兄弟之间聊的很开心,思筠就坐在旁边静静地听着。
吃过饭,又回了倚天姐姐的出租房,第二天倚天却不提带思筠回老家看看,也不带她见他大伯。思筠感觉自己似乎成了个多余的人,不被认可的人。每天都是出去逛会街,然后就是窝在出租房里。有时倚天会出去见他伯父,但回来也不跟思筠说什么。这样待下去似乎毫无意义,思筠觉得百无聊奈。几天后,她跟倚天说要回去上班了,要去机场买机票。倚天却若无其事,轻描淡写地说,好吧。
“你是巴不得我快点走对吗?”这种不冷不热的感觉把思筠彻底激怒了,在去买飞机票的路上,忍不住迸出了这句话。
“你看你说的什么话呢?我为什么巴不得你走呢。我去见了伯父,他还是不同意我们在一起。”
“那好吧。我明天就走了,从此也不再来了!”
“你别这样,慢慢来吧,我尽力去说服他。”
思筠叹了口气,不再说话。只感觉希望渺茫,自己的感情命运操控在别人手上,让她痛苦极了。更痛苦的是倚天并不坚决的态度,不久之前的热恋似乎一下子就降温了,感觉自己好像坐了过山车,从热恋的最高点猛然降到低谷,中间几乎没有铺垫。倚天在耳边讲过的情话和带给自己的热恋在所谓的现实面前是如此不堪一击,这种落差让思筠痛苦又茫然。所谓的爱情原来是如此薄如蝉翼,如此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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