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年搬过来了,我睡在自己房间,阿年住在隔壁屋,以前爸妈的房间。
我睡不着,我过去把他晃醒。
“别睡了,陪我说说话好嘛。”
我知道显得我特别无理取闹,不过情绪上来了,没人听我发泄,我心里很堵。
他醒了,揉了揉眼睛,坐了起来,问
“怎么了。”
“现在我是不是真的没人要了,像你小时候说的那样。”
他打了个哈欠,“别胡说,我爸我妈可喜欢你了。”
我心里一抽:“可是我没妈妈了。”
“把我妈当你妈,没人要你我要。”
“好了小锦,听话,好好睡觉,明天还要上课。”
他重新躺下,没过一会就睡着了。
我默默走到房间,也躺在床上,可我怎么也睡不着。
后面的日子煎熬的过,学习我也学不进,阿年来给我补习,我也不爱听。
妈妈的离开是我永远越不过的一道坎。
我又梦见她了,她微微笑。
“小锦,来妈妈这儿来。”她唤我。
她还是那么年轻漂亮。
小女孩摇摇摆摆的跑了过去,张开手,她把外套细心的给女孩穿好,男人把女孩高高举了起来,小女孩又开心又害怕。
她看着这一幕,笑着让男人小心一点。
她没有脾气,永远是微微笑的温柔的妈妈。
这是我的梦,也是我的童年。
我宁愿不醒。
“阿年?”
我又在半夜醒了,我叫他,没人应我。
“阿年!”
急促的脚步声离我越来越近。
“怎么了小锦。”
我没说话,只是看着他,心里就踏实。
我看到他在,我安心的睡了,我醒来时发现他躺着床下,我差点一脚踩下去。
我小心翼翼的绕开,去卫生间洗漱,他被吵醒了,来到卫生间照了照镜子。
“醒这么早啊。”
我看了一眼手表。
“不早了,九点了,还好今天放假。”
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叹了口气。走回房间坐在床上一阵放空。
和个废人一样。
“我妈说今天全家一起去看电影,去不去。”
外面传来阿年的声音,还有关门声,他应该是刚刚去了一趟家里。
我沉默,不是很想出去。
他不知道从哪找到的我的白裙子 ,甩到我脸上,“票都买了,你不去也得去。”房间门“啪”的关上。
“五分钟,没换好我就进来了。”
我从放空的状态瞬间被拉回,拿起裙子就往头上套,毕竟这个变态向来说到做到。我梳头,随便整理了一下赶快开了门,发现他正看着手表读着数。
“刚好。”
我整理好情绪,和阿年出了门。
这些日子,有他陪着我变得好了很多,也就只有他会一直陪着我了。
到了电影院,并没有看见叔叔阿姨。
他骗我。
我质问他,他说,
“我俩这个年纪总不能和他们看那种枪战片吧。”
我思考着,好像也没错。
我点点头,他让我站在这等他,他去取票。
我站在原地,左看看右看看,看见一个小孩吃棒棒糖,样子十分滑稽,我无聊,无聊到一直看着他,直到他离开。
我用视线寻找着阿年,人太多了,不过我还是看见他了,他被两个女生搭讪了。果然他到哪都有桃花。他往我这边指,那两个女生看了一眼。
我赶紧把头撇开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尴尬的吹口哨。
电影结束后,阿年带我去河边散步。
一切都很平常,我们聊着天,吹着风。
很放松。
直到……
“小锦?”
我抬头看他,“怎么啦?”
他凑到我耳边,轻轻的说了一句。
“我喜欢你。”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我整个人结巴了起来。
“嗯…那个…好…啊不是”
我支支吾吾,这些废话是脑袋一片空白的产物,脱口而出。
丢人了丢人了,我猜现在脸肯定红的难看所以我捂着脸。
我踉跄一下,被温暖的怀抱包裹住了。
“和我在一起吧。”
头顶传来令我安心的声音,这个声线只有他所有。
“嗯……”
这次他牵着我,不是哥哥,是男朋友。
河边的风把他的发撩动,他却把我的碎发拂到耳后。
他俯身亲了我,很轻很轻,就像蜻蜓点水那么轻。
我低着头,害羞的不知道该做什么,只是紧紧牵好他的手。
“笨蛋。”他笑我。
是风动,也是心动
阿年,忘掉你比活着还难
喜欢一个人,他不管怎样都是好的。
关于阿年的回忆,永远都是那么温暖。
如果,美好的时刻可以定格,痛苦的记忆可以消除。
那么我现在应该是快乐的小锦。
但快乐的小锦停留在了17岁以前,而写下这些的是27岁的小锦。
17岁的小锦和17岁的阿年留在了那段死去的回忆里。
从看完电影后那天起,我们关系是更近一步,我们就和普通情侣那样,但为了风声不那么大,我们还是会很收敛。
他们都知道阿年有女朋友了,但是不知道是我。
就是这样的关系,我们维持了很久,也没人发现,也没人知道。
中午阿年叫我去打水,我从教室出来,随他一起去楼下的饮水机。他正和我分享他同桌的糗事。
“他上课睡觉流口水那个样子被他喜欢的女生看见了……”
我笑出声来,但是旁边几个女生的目光让我突然收起了笑容。
就是普通走个路也要遭人议论。
不过从小到大我都已经习惯了,在阿年身边不免会被说什么什么。
“一直都不知道他女朋友是谁,没见过本人,会不会是那个啊。”
后面传来小声的议论,但我很从容的拧开了水杯。
我一只手扶着杯子,一只手摁着开关,我接了一半冷水,又把杯子移到热水开关下。
那几个女生假装跑步,跑到了我前方看了我一眼,我抬头看见了她们,她们便假装不经意离开,有点眼熟,有两个好像就是那天电影院的女孩子。
“切”
“那不是那谁的妹妹吗。”
“不是啊,我和他同班,他是个独生子啊。”
“那不是小锦吗,她说他是她哥哥来着啊。”
“哎呀,人家青梅竹马的关系,都住在一起的。”
“我看她就是白莲花,说什么妹妹啊。”
“她爸爸出轨,妈妈死了,你以为她干嘛和别人住一起,没人要呗。”
……
水溢出来,烫到了我的手,我猛地一缩。
“嘶”
他放下了他的杯子,抓起我的手就往凉水那冲。
“你说你,这么不小心。”
他的声音里满是责备,但我知道他是关心我。
我听不进他说的话,后面的女生话题任在继续,好似故意说给我听的一样。
他好像明白了什么,双手搭在我的肩膀上。
“咱不听她们的。”
我哭了出来,眼泪越来越不争气。
然后他把我拥入怀中。
我往后退了一步,想告诉他这是在学校。
“没事的。”
阿年把我从深渊里面拉出来,可是我好像又一次,掉了进去。
我想普普通通的。
不去想我的过去。
但是她们尖锐的话扎的我生疼。
“她妈妈死了。”
这句话在我脑海里面回荡了一天,我的理智告诉我,我还在上课,不能哭出来。
泪水在和眼眶打架,我的情绪失控。
在我和阿年走的更近一步时,其实早有人议论起我了。
越说越过分,她们纷纷以我的家事来打抱不平说我没资格和他在一起,仿佛我做错了一切。
我已无心学习。
我休学了。
我以为在家休息可以忘却。
“小锦,开门!”他在门外疯狂敲着门。
我盯着门,我没有去开。门自己开了。
他拿着备用钥匙,打开门,他一脸担心的看着我,他怪我不说话,以为我出事了。他语气很凶。我被吓住了。
他又抱住我,可能是发觉可能把我吓住了。拍了拍我的后背,像哄小孩一样。
“你没事就好。”
又是崩溃了好一阵子。
又是浑浑噩噩的日子。
我让他好好学习我安安静静休息就好了。
阿年考上了一个好大学,而我没有参与高考。
他走的那天,让我好好等他回来。
他养我,一辈子。
他去了外地,我留在本地陪叔叔阿姨。
为了维持开销,我去找了份志愿者的兼职补贴生活开支。周末我会去超市打打零工,多赚一点。
阿年,是你拼凑了我也是你摔碎了我
第一年,他带回来了几件新裙子,说很想我很想我,还有很多照片,他说他们那边风景很美还有海,等以后毕业了在那边定居,把全家接过去住。
第二年,他用奖学金给我买了个新款的手机,说以后就方便联系。
第三年,那年我们天天都在用手机聊天,即使隔着一个屏幕,我们依然和从前一样好,我们聊天聊地,有说不完的话。
第四年,他说今年不回来了于是真的没回来,还问家里要了好多钱,那年家里开销大,阿姨生病花了很多钱,我去银行取了存款,发给了他。
第五年,他渐渐不再与我分享他的生活日常了,我给他打电话发信息他也常说很忙。但他回来看见我对我依然很热情。
第六年,他有一次喝醉了,打电话告诉我他好想我,他道歉,他叫错了我的名字。
第七年,他也没有回家,他没了音讯,阿姨收到了很多钱。
我打不通他的电话了,发信息也收不到回信。
我努力赚钱,存款想去找他。
第八年,他没有回来,我攒了一笔钱。明年就可以去找他了。
第九年,他突然回来了,回来的时候扭扭捏捏的,他身后有个姑娘,他给她介绍着我们。走到我前面来时,他笑着说“这是我妹妹。”
他的声音成熟了不少,他是个稳重的大人了,我看着他,他却从未看我一眼。
阿姨很高兴,和那个姑娘聊了好久,一直说她是个好姑娘。我想去和阿年说话,但我也想不到如何去开口,我拿手机给他发了个消息。发不出去。
对方把我拉黑了。
我以工作离开了他们家,我收拾了家里的东西我把房子卖了,从小到大我面对问题好像一直都在逃避。
第十年,我找了份新工作,搬了家,我突然接到陌生来电,我很疑惑,但是接电话那刻我听出来那是阿年。
他请我去参加婚礼。
我当然得去啦,他的人生大事怎么可能少的了我呢。
我思前想后不知道该怎么打扮,最后看见了17岁那年他给我买的那条白裙子。
emm这么久了还能穿上吗。
我试了一下,不大不小,正好合适。
婚礼现场办的很华丽,新娘的名字很好听,她的姐妹们在一旁夸她漂亮,她叫思璇。
我硬是觉得好熟悉,突然又想起了《锦瑟》
可能这么联想显得我很生搬硬套。
我站在原地愣住了。
“妈妈,我的名字到底什么意思啊”
“他们老说什么什么我和阿年……”
“阿年你猜我们名字是什么意思呀!”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阿年~”
“咳…华年”
我莫名其妙想起来好多事都关于阿年仿佛就在昨天一样。
想起来了,
那天河边散步,他稍稍把我的碎发挽到耳后告诉我。
“我喜欢你”
他说。
“思璇,你不要和我分手,那个真的就是我妹妹,等把你带回家,我带你见见她好不好,我想你了……思璇”
那一刻我想通了,阿年早就不是17岁的阿年了。
我把阿年6岁那年写给我的道歉信封进了红包。
也算是把回忆还给他了。
“妈妈,娃娃亲是什么啊。”
“就是阿年要和你结婚的意思。”
阿年你骗我,就连你也骗我,你打小就会骗人了。
你说,我长大了没人要我你要,你还说会让你妈妈给我们订娃娃亲。
可是我都长大了怎么定娃娃亲。
我亲手把红包给了他,他的模样没变太多,我看着他,突然视线就模糊了。
我想说什么,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还是那样微笑的看着我,和那年河边散步一样。
我强忍着眼泪,嘴里莫名其妙冒出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