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木——今朝似月
时间:2022-06-08 07:20:54

听见答案,他好像从心底松了口气,又假装不经意的问,“那你现在有喜欢的人吗?”
她想说没有,但是心头徘徊着一个名字,让她没法明确的回答。
于是她没有说话。
安临也没作声,静静等着。他忍不住想,她是不是还喜欢他,所以才会来绞尽脑汁来这个剧组,才会记得他出演过的第一部剧,才会在此时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此时转过路口,车灯近在咫尺,打破了他们之间的沉默。
两个人分别上了车,小桃不在,姜桇一个人上了车,顺手按开了一盏小壁灯,不知怎的,那天夜里他不设防的松懒模样也一并的在她眼里亮起来。
是出于什么情感呢?
会突然在这瞬间想要再摸一下他柔软的头发。
席间,陈瑜喜拉着她说话分去了她大半注意力,姜桇暂时放下了脑子里半明半暗的灯,听她讲趣事,和她开玩笑。
桌上有人提起节日,陈瑜喜顺口就接话,“你这么想过七夕,不如去跟制片说说,给我们放一天假。”
那人忙接,“那我哪儿敢,陈老师去说还不一定。”
陈瑜喜笑笑, “我只爱工作。”
来吃饭的都是比较熟的演员了,也没几个,都知道陈瑜喜有个没公开的圈外男友,有人喝高了,有点上头,说话没什么讲究,跟她贱兮兮的笑,“陈姐不准备跟你的小男朋友共度良宵?”
她摆摆手,“就一天有什么好过的,把戏拍完,天天过节。”
“是,陈姐说得对,干一个。”
酒杯清脆的一碰,苦涩却冰凉的液体冲进体内,清晰的流向深处。
她放下杯子,手撑在姜桇的椅背后,问她,“姜姜过节吗?”
在各类营销号和广告的提醒下,姜桇记起今年的七夕是后天,工作室之前还接到不少关于七夕的插画商单。
“不过吧。”姜桇确实是一个充满仪式感的人,但对各种节日不是很感冒。
“姜姜有男朋友吗?”
“没有。”
“想不想谈恋爱?我有很多优质资源,给你介绍介绍?”
“不用啦。”
“也是,我们姜姜优秀又漂亮,怎么可能没人追。”
“哈哈哈哈没你漂亮。”
陈瑜喜打了一个酒嗝,“很上道啊姐妹。”
说完就笑起来。
他们喝得不多,一顿饭没拖太久就就结束了。各自都有车过来,谁也没送谁,分别回了酒店。
姜桇酒量一般,今天氛围轻松,她不知不觉多喝了点。
在路上,她拉开遮挡板,和司机聊天,也不算聊天,只是她单方面的絮絮叨叨。
“小灰啊。”
“我叫乔飞。”
姜桇皱起眉,“我知道,”然后又缓和了表情,叫到,“小黑啊。”
“…”司机眉头抽搐了下,应声答,“诶,您说。”
“你有女朋友吗?”
“还没有。”
姜桇跟没听见似的,自顾自的回,“那我跟你讲个故事,然后等后天过节,你再给你女朋友讲。”
“我没有…”察觉到后面的视线,乔飞只好说,“好吧。”
姜桇自顾自的点点头,“从前有一只兔子,你认识兔子吗?就是那种毛绒绒的,白白胖胖的,还有红眼睛的…眼睛眼睛闪闪的,摸起来很舒服,像小朋友的头发…有一天啊…在森林里,它遇到了一个小朋友。”
“这个小朋友超级…超级喜欢这只兔子。”
“他给它找了好多好吃的…给她…”
司机以前凌晨接人的时候,倒也听说过这位姜小姐早上睡不醒的时候爱跟人聊天,非得跟人说个半个小时才能清醒,没想到这喝多了,也是一样的症状。
他摇摇头,也完全没听清她在说什么,只是等她停顿的时候敷衍的嗯嗯啊啊几声,算是回应。
车开到停车场,小桃不在,司机犯了难,不知道要不要把她送上去。
“到了。”
姜桇跟着重复一句,“到了?”
还没等司机再说什么,她就非常利落的跳下了车,看着比刚刚清醒了一点,她向他摆摆手,“那你走吧,我上去了。”
她的背影还算正常,虽然有点晃,但也不至于倒在地上,司机看她进了电梯之后,估计也不会再有什么事儿了,就开车走了。
出去的时候,正好有辆车回来,交错而过,停在了空出来的车位上。
裴跃关上门,一边锁车一边接起响个不停的电话,那头噼里啪啦的说了一堆,他才回,“…知道了…诶,先别挂。”裴跃看了眼手上的纸条,“正好你还没回去,顺便再去个地方看看呗?”
对面骂了句,他跟没听见似的,报出一串地名,“…这个点,正好去扫黄打非,多叫几个人,注意安全……我?这个点当然得回去睡觉。”
然后他把电话拉远,三秒后挂断。
已经十点多了,对于当代年轻人来说不算晚,但裴跃困了,他打了个哈欠,有点累,想早点回去睡觉。
刷卡进门的时候,手腕突然一凉,像是夏天里在空调下吹了很久铁尺,猛地贴近他的皮肤。
裴跃下意识的向后甩出去。
 
第17章 17
 
手腕被冰凉的触感锁住,裴跃整条手臂的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下意识的想把那只柔弱无骨的手给甩掉,连带着悄无声息站在他身后的人也一并甩开。
跟着力的惯性回身的时候,裴跃差点打到后面那人的头。
“姜桇?”
甩到一半的手又硬生生的停下来,堪堪停在她的头边上。
裴跃环顾一周,没想通她到底从哪里冒出来的。她低着头,还抓着他的手腕没动,他看不到她的表情,没察觉出异常,便问了句,“有事儿找我?”
“小裴老师。”
“嗯?”
“你怎么不请我进去坐坐?”
“?”
“没有小兔子告诉你待人要友好一点吗?”姜桇说着终于抬起头,像不知道怎么回家的小朋友,有点委屈。
他看清她的点泛红的眼睛,沉默了一瞬,问她,“你知道我叫什么吗?”
“裴跃。”她觉得他的问题像是把她当傻子,她皱起眉,“我又不是笨蛋。”她的声音没什么力气,吐字黏黏糊糊的,听起来像是撒娇。
他“嗯”了一声,不小心漏了些笑意。
姜桇的房间和他不在一层,但也不远,在他楼上,正对着他的房间,他这才看见电梯另一边的楼梯间,估计她刚刚是从这边冒出来的。
电梯一个在1楼,一个在顶楼,裴跃懒得等,带着姜桇走楼梯上去。
她警惕的发问,“去哪儿?”
“送小兔子回家。”
姜桇似是很满意这个说法,点点头,“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回来找我的。”
她不知道陷进了哪一段童话故事里,裴跃也还算配合的点头称是。
比起他见过的其他醉酒的人来说,姜桇算是很乖的了,不用使太多力气就能带着她走,脚步还算正常,很少磕碰。
“小兔子在森林的时候,有一个小男孩对它特别好。”
“嗯,然后呢?”
“然后他被大灰狼吃了。”
这是他没有想到的,忍不住说了句,“还是个悲伤的童话故事。”
逼仄的楼梯间,任何声音都被无限放大,姜桇愣了一下,认真的纠正他,“不是的。”
连楼都不上了,她停下来。
裴跃在她上一层阶梯,低头看向她。
“小兔子也对小男孩儿特别好呀。”
她的手掌和他手腕接触的地方渐渐升温,空气里飘着她软软的声音,像是被阳光晒得温暖的海水,短暂的拥抱了他一下。
“小裴老师,你总是这么消极。”
“是吗。”
“对啊,我收回我上次说的话,”姜桇踮起脚,伸出手指在他眼前重心不稳的晃了晃,眼睛眯成缝,用力抿住嘴唇,看了他半晌,才说,“你一点都不像我们非一老师。”
怕她从楼梯上摔倒,裴跃抓住了她乱晃的手。
姜桇两只手都被禁锢住,不能手舞足蹈的说话了,有点生气的看着他说,“非一老师肯定你比温柔多了。”
他不跟喝醉的人讲道理,“好,你说得对。”
“你好敷衍。”
“不好意思。”
“…”
趁她没反应过来,裴跃又开始拉着她往上走。
走着走着,姜桇又开始讲故事,“有一只森林里的小兔子,特别特别喜欢每天都来找她玩的小男孩。”
“嗯,然后呢?”
“小兔子和小男孩吵架了,所以第二天,小男孩没有来找小兔子。”姜桇又说,“第三天、第四天、第很多天,小男孩再也没有出现在那片森林。”
裴跃想起她刚说的,回了句,“因为他被大灰狼吃了?”
她摇摇头,“不是。”
“因为森林里的巫婆给他吃了毒蘑菇,让他变得特别丑,小男孩害怕小兔子觉得他难看,害怕小兔子以后不再跟他一起玩,害怕被讨厌,就躲得远远的。”
“然后呢?”他打开了楼梯间的门,走廊里黄色的暖光打到他们身上。
姜桇说,“然后小兔子变成了一只小刺猬。”
他看了她一眼,余光扫向旁边的门牌号,顿了半秒才说,“到家了,小刺猬。”
“我不是。”姜桇撅起嘴,“我的毛毛才不会变得锋利,就算变成刺猬,也是不扎手的刺猬。”
“好,你不会。”
她一直半睁的眼突然亮了亮,对他说,“你也不会。”
恍惚间,裴跃甚至觉得她是清醒的。
直到她的房间门关上,他没有作出什么回应,整条长廊都变得安静。
他也不会吗?
他不知道。
同一片区域的另一栋房子,此时却是热闹许多。
一间房外响起敲门声,隔一会儿急促的敲一下,大有里面不给开门就会这么一直敲到天荒地老的架势。
床上翻涌的人影不厌其烦,粗着嗓子吼了一句,“他妈的谁啊?”
外面应了声,“外卖!您在的话快点开门拿一下吧?我这儿还赶下一单呢!”
男人“操”了一声,问身下的人,“你点的?”
女孩儿咽了咽口水,点点头。
“妈的,早不来晚不来,要死。”男人对外面喊了声,“你挂门上就行!”
外面停顿了几秒才回,“好吧,那你早点出来拿。”
喊完就想继续,女孩儿小幅度的推了一下,“我买的,是那个,要不还是先去拿进来吧。”
男人摸了下酒店的床头柜,果然什么都没有,不耐烦的低声骂了句,套了个裤衩子趿拉着拖鞋去门口。
开门的一瞬间,一群黑压压的人极速的涌进来,带着光把男人眼睛一刺,他头皮一紧,书无寸铁的,很快被几个警察控制住。
“别动,警察!”
“趴下!”
“让都别动!”
“手背后面,蹲下!”
房间里被劣质的灯照得惨白,里面还有一个小套间的人还在跳窗,迅速被警察大声呵住。
一阵喧闹过后,衣衫不整的一行人,一个接一个的从酒店出来。
深夜里,红蓝的警灯转个不停,更远处一点的银白色小轿车里的人打了个呵欠,对司机说,“走吧,回去睡觉。”
几辆车相继离开,破旧的小街又重新安静下来。
翌日清晨。
姜桇打着哈欠从车上下来,夏天的太阳升得早,才不到八点,太阳就悬得高高的。
工作人员进进出出的,一片忙碌。她穿过前头的门,往后走的时候路过了一些群演,现在估计在等戏,几个人凑在一起小声的聊天。
“你听说了没,李严被抓了。”
“啧啧啧,活该。”
“就是,哇,之前他还给我朋友发过短信,真的恶心心,幸好我长得丑。”
“屁,你哪里丑,他就喜欢蛇精脸。”
“哎哟。”
“诶,那之后谁接他位置啊。”
“不知道,估计还没定吧,哪这么快。”
“希望换个稍微好点儿的人来…”
李严是群演经纪人,姜桇没怎么接触过他,此时听见了也想不起来是谁,于是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了。
裴跃来得比她早,在片场的沙发上坐着看今天的剧本,她化好妆,跑过去和他对戏。
他看见她过来,挪了个位置给她,等她坐下的时候,不咸不淡的开口,“酒醒了?”
姜桇顿然有些脸红,隐隐约约想起些记忆,“呃…昨天的事儿,对不起,我酒量不太好,喝多一点可能会有些些麻烦…”
“以前也这样?”
“没有。”姜桇立马否认,又缓了缓说,“我不是很喜欢喝酒,觉得酒都很难喝,很少超过一杯,昨天是例外。”
“嗯。”
“小裴老师,要不我请你吃饭吧。”
“什么时候?”
“嗯,今天…不行,今天有夜戏,明天吧!”
裴跃的目光从剧本上收回,看向她,“确定?”
她没觉得有什么问题,明天她的通告排得不多,但听见他的话,她还是多问了句,“你明天通告很多吗…不会啊,我们最近的通告好像都差不多。还是你明天有事?”
“没有。”
“那还有什么问题。”
裴跃笑了,“行,明天。”
整整一天,他们都待在片场,晚上十二点才收工,姜桇拖着疲惫的身躯和他挥手告别,上了房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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