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段回头,没有人会在最开始就知道自己是重蹈覆辙,还是失而复得。
但至少,是心甘情愿的。
郁温想起晚上步西岸在言宥旻面前的表现,几秒后,她拿起手机回了:没。
短信发过去没多久,有电话打进来。
郁温看一眼来电显示,接通,她把手机开了扩音放在桌子上,微微歪头,一边擦头发一边说:“喂。”
“郁温姐姐。”居然是兰兰。
郁温有点意外愣了愣,凑近了手机问:“兰兰?”
兰兰说:“是我。”
她声音闷闷的,有明显的鼻音和沙哑,郁温不由得再次看了眼时间,都已经十一点了,兰兰怎么不仅没睡还哭了?
步西岸的家庭人员特殊,非老是小,对比常规家庭他们发生意外的概率要高一些,可承担这些意外带来的后果却非常艰难。
郁温只是这么一想,心脏就重重地跳了一下,她不由得有些慌,“怎么了?怎么哭了?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她声音关切,甚至有些不知所措。
两个人一个哭得说不明白话,一个没听明白就胡思乱想,步西岸在心里叹气,伸手抢走兰兰的手机,插足二位道:“她觉得我脸上的伤是打架打的。”
……哦。
郁温明白了,所以这通电话里,她是证人。
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郁温默了几秒,唤了声:“兰兰?你哥哥没有打架,他只是打球伤了。”
兰兰将信将疑:“真的吗?”
“真的,”郁温说,“我不会骗你的,好吗?”
兰兰这才勉强信了,她伸手拿走步西岸手里的电话,低低喊了声:“郁温姐姐。”
郁温应:“嗯。”
下一秒,兰兰问:“你好久没来找我玩了,你跟哥哥吵架了吗?”
郁温愣了愣。
步西岸也抬眸看向兰兰,兰兰察觉他的目光视线,小心翼翼和他对视一眼,她以为步西岸会说没有,可步西岸没说话。
兰兰似乎意识到:她是猜对了吗?
她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忙不迭劝说:“郁温姐姐,你们真的吵架了吗?你不要跟哥哥生气好不好,我哥哥、我哥哥他、他好笨的!他笨笨的,你不要跟他生气。”
郁温有点尴尬,因为她不知道该怎么跟兰兰解释,她和步西岸并没有吵架,只是她单方面在喜欢他,又单方面生气,然后冷战。
虽然他们还没有完全迈进成年人的世界,但是很多时候处理问题的方式已经逐渐趋于成年化:宁愿沉默地错过,也不想主动给对方剖析自己,因为剖析意味着坦诚,而单方面的坦诚总是卑微又狼狈的。比起这些,前者至少能自我安慰得了份体面。
一份,重修于好时,可以因为明面没有裂痕,从而假装一切不合都没发生过的体面。
以及,一条退路。
比如现在,她的退路就是,她可以跟兰兰说没有呀,毕竟真的没有,至少明面上没有。
要退吗?
要假装一切都没有发生吗?
那她无数个辗转反侧的夜,又算什么呢?
郁温垂眸,内心摇摆不定,犹豫踌躇。
就在她沉默时,兰兰忽然很大声地冲步西岸喊:“你不要跟郁温姐姐吵架啊!男生要让着女生啊,你怎么连这个都不懂!笨死了!”
说着,她把手机还给了步西岸,然后说:“跟郁温姐姐道歉!”
步西岸看着手机,没说话。
说实话,他并不知道郁温情绪变化的原因,他也没有去深究过原因,因为不管原因是什么,这个结果,他都接受。
远离他的世界,对她来说是安全的。
即便她不走,他也会控制好距离分寸,他会只和她做普通同学,然后平淡顺利地度过三年,成为她记忆里的老同学,在一年又一年的时间里慢慢淡化消失。
“快点啊!”兰兰又催。
电话里依旧沉默安静,步西岸甚至没有发出一点声音,郁温忽然就不犹豫了,不是决定了退不退,而是觉得,为什么要为难步西岸呢,他又没有义务为她的单方面行为买单。
他明明什么都不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