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差·渡山风——别四为
时间:2022-06-08 07:36:20

  那天的天,和今天好像。

  郁温开始抖得更厉害。

  忽然,她从心底涌上一股难以抑制的悲伤,她好难过,她用全家换来的愿望,最后只落得一个自作多情的下场。

  她掉出眼泪,耳边全是言宥旻的那句:“郁温,你妈妈病了。”

  她的爸爸走了,高空坠落,身体里每一根骨头都碎了,她的妈妈病了,不知原因,不知结果,她却还想着在青春留下痕迹。

  这些痕迹难道不够重吗?

  恍惚间,身体忽然前倾,头磕在……

  郁温眨了眨眼睛,感受到额间并不是坚硬的前座椅背,而是一片柔软。

  带有温度的。

  是步西岸的手掌。

  郁温闭上眼睛,眼泪顺着眼睫落下,滴到她自己的手上。

  滴滴滚烫。

  烫得她瞬间清醒过来。

  车子已经停下,她打开门就往里冲。

  她一路奔跑,找到言宥旻,找到周芊,言宥旻风尘仆仆,看着并不自得,而周芊,她甚至没有病房,只能坐在走廊的休息椅上挂点滴。

  郁温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迈开脚一步一步走向周芊的,她走到周芊旁边,蹲下身,埋在周芊膝盖上,哭了。

  周芊苦笑,似有抱歉,她摸着郁温的头,道歉说:“对不起啊。”

  郁温没有抬头,一直哭,一直哭。

  好像要把郁学舟离开时的那份委屈和痛苦一起哭出来。

  她哭到大脑缺氧,在言宥旻的搀扶下才勉强站起来。

  “郁温,医生有话要跟你说。”言宥旻说。

  郁温茫然地眨了下眼睛,她开口,嗓音几乎哑得只剩下气音。

  她问:“说什么?”

  言宥旻眼下也有青黑,看着很疲累,他摸了摸郁温的脑袋,微微一笑,“去吧。”

  郁温几乎呆滞地走进了医生办公室,她视线其实已经很模糊了,听力也有一些弱,可医生的话仍然清晰地传进了她耳廓里。

  耳膜像遭遇重击,她几乎疼得闭眼。

  “中期,保守治疗或者手术都可以,手术存在一定风险,但是保守治疗也并不能完全保证痊愈,你是唯一的家属,你妈妈授意还是你来做选择。”

  郁温有点想笑,她怎么做?

  不管是保守治疗,还是手术,都需要很多钱吧。

  郁温把眼睛闭得更紧,她真的好该死,她为什么不像往年一样许全家平安健康的愿望。

  到底,为什么。

  为什么这些事情要发生在她身上。

  她有很多为什么,可最终,她一句话也没说,转身出去了。

  办公室门外,她并没有看到旁边的步西岸,步西岸也没打算喊她,他目送着她一路往前,然后拐弯,消失在尽头。

  医院处处都是刺鼻的消毒水气味,入目颜色只有蓝白,大片的白,和偶尔才会出现的蓝,步西岸扭头看着郁温消失的方向,他盯着看了很久。

  直到有医生从旁边路过,一个男人寸步不离地跟着医生,口吻似恳求,“医生,真的没有合适的吗?一个也没有吗?我儿子又不是什么稀有血型,为什么会配不到骨髓呢?”

  医生一边往前走一边匆匆解释,他们出现得突然,离开得匆忙,好像转瞬之间,便已经听不到任何声音。

  似乎,只是命运在提醒什么。

  步西岸默了片刻,抬手推开了办公室的门。

  医生似乎以为是郁温去而复返,一抬头才看到是陌生人,他询问:“不好意思,请问有什么事?”

  步西岸声音也有些哑,他问:“刚刚那个女生,她妈妈手术大概需要多少钱。”

  医生倒是没有隐瞒,“整个治疗,保守估计要五十万,这是最理想的状态。”

  步西岸“嗯”一声,没再多问,转身离开。

  走廊里,郁温陪同周芊一起坐到天快亮,点滴挂完,才在思想缝隙中想起,步西岸呢?

  她迟钝地眨了下眼睛,随后又茫然地晃了晃脑袋,让自己不要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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