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每天都记不住我是谁——刀上漂
时间:2022-06-08 07:38:34

  书湘皱起眉,有点儿嫌弃:“这药原来是这个颜色,丑死了。”
  乔朗抬头,一副被她弄得没脾气的样子。
  “那你还要不要涂?”
  她纠结半晌,还是痛苦地点了下脑袋:“要的,但是你要记住,我肤白胜雪。”
  乔朗看着她,一时无言以对。
  秋天了,书湘还穿着夏季校服,不知为什么,她这个不良学生虽然违反过的纪律一大堆,但总是老老实实地穿着校服。
  一中的夏季校服是很常见的款式,蓝白色短袖,肥大的裤子,女生们为了好看,通常会去校外带给裁缝改。
  书湘没有改,但丑陋的校服穿在她身上,却比所有人都要好看。
  她留着半长的黑发,额角藏着点儿细碎的胎发,眉眼弯弯,鼻子挺翘,看似很邻家的长相,但极少人能长得她这么标致,五官无一处缺憾。
  她的皮肤清透白皙,连毛孔也看不见,看上去似乎很有弹性。
  乔朗别开眼,心想,确实是肤白胜雪,只不过脸皮可能有点儿厚。
 
 
第24章 🔒朱鹮
  放国庆节假了, 书湘每天除了练舞和补课,还有一项日常活动,那就是去医院探病。
  她倒不是对唐朵朵有什么同学爱,她连人家的名字都不怎么记得住, 去那边主要是为了碰上乔朗。
  但唐朵朵这姑娘显然是误会了, 见她一日不落地过来看她, 她亲生爸爸都没能做到这种程度, 内心顿时狠狠地感动了,看她时眼睛总隐隐带了层水光。
  书湘总担心她糊自己一袖子的鼻涕眼泪, 因此一去病房就离她远远地坐着,要确保自己在她伸手可触的范围之外。
  乔朗一般是中午十一点多到,顺便给唐朵朵带饭,晚上的饭就由乔玥或是乔母送。
  书湘摸清了这个规律,总是踩着点儿来, 但这天她在病房坐了快一个小时,被迫听了唐朵朵一箩筐废话,也没等到乔朗来。
  她不停地看手表,抬眼看向病房门口, 神情有点儿焦躁。
  唐朵朵看出来了, 小心翼翼地问:“书……书湘,你是不是在等乔哥哥啊?”
  “你叫他什么?”
  书湘转头, 杀气四溢。
  唐朵朵吓得噎住, 打了个嗝。
  她沉着脸命令:“不准你叫他乔哥哥。”
  “那……朗哥哥?”
  “你找死?”
  书湘瞪她, 周身杀气暴涨。
  “那……那我叫他什么啊?”
  唐朵朵快吓哭了,书湘真的好凶啊。
  书湘想了想, 说:“你就叫他乔朗。”
  唐朵朵也想了想, 不敢不从, 但还是适当地表达了自己的意见。
  “会不会不太礼貌?乔……他大我好几岁呢。”
  书湘一琢磨也是,而且感觉连名带姓地叫,听着也很亲切,但乔哥哥或朗哥哥是绝对不行的。
  她啃着手指甲,耗费无数脑细胞,终于想出来一个顶合适的,拍手道:“对了,你就叫他——乔朗哥。”
  乔朗哥。
  唐朵朵小声默念了两遍,感觉有点儿不顺口,但可能是自己没喊习惯。
  她对窗边坐着的女孩儿说:“书……书湘,乔哥……不是,乔朗哥今天不会来啦,他去探望郑爷爷了。”
  书湘放下跷着的二郎腿,直起腰:“你怎么不早说?”
  “我……我……”
  唐朵朵涨红脸颊,结巴半天,也没敢说出“你没问”三个字。
  “你说的这个郑爷爷在哪儿?”
  “他也在这里住院,呼吸内科,七……七楼,21床,你从这里坐电梯下去就是。”
  书湘毫不犹豫起身就走,走到一半,忽然又折返回来问:“小结巴,你吃中午饭了吗?”
  唐朵朵很慌,摆手道:“我我我我不结巴的。”
  书湘难得笑了一下,很漂亮、很惊艳的一个笑,把唐朵朵都看呆了,心想书湘真好看啊,还人美心善,虽然她不记得她了。
  想起她刚刚好像问了自己吃午饭没,唐朵朵赶紧回答:“吃……吃了的,乔哥……不是,乔朗哥给我带了饭才下去的。”
  书湘哦了一声,转身走了。
  -
  乔朗的确是在呼吸内科。
  郑教授住院了,他也是昨天才知道的,要不是老头傍晚在医院花园里溜达时,被乔玥和他妈撞见了,他还不打算告诉他。
  乔朗既震惊又生气,他七十多了,身体不好,又没有子女在身边照顾,早就跟他叮嘱过,要是有什么头疼脑热的,一定要告诉他,没想到老头口头上答应得好好儿的,背地里又不作数了。
  他拨了个电话过去,把老头给骂了一通,告诉他明天过去看他。
  郑教授忙说他只是普通感冒,不必如此兴师动众,于是乔朗又骂了他几句,他就只好不说话了。
  第二天,乔朗带着家里做的饭菜来看他,老头嘴上说着不要他来,但心底明显是很高兴的,一直跟邻床的病友吹牛他孙子有多孝顺。
  乔朗见他难得这么高兴一次,眉毛都要抬到脑袋顶上去,也就没有揭穿他,默默充了一回孙子。
  伺候他吃完饭后,他拿了保温桶去水房冲洗,在里面碰到个胖大妈,问他是不是郑老师的孙子。
  乔朗心说这消息传得可快,他才来了不到一个钟头。
  他点了点头。
  胖大妈一乐:“哟,小伙子真是一表人才,郑老师这得高兴了,你不知道前两天你没来,他隔壁床那老李头,人家孙女儿天天来看他,给他端茶递水,擦嘴喂饭,伺候得可周到,郑老师那叫一个眼红。”
  乔朗一愣,抬起眼,有些意外。
  郑教授可不是这么说的,昨天老头在电话里,一个劲儿叫他别来,说他想静养,他来了他要生气的。
  他对老头的口是心非感到有点儿好笑,又有点儿心酸,心中不受控制地浮起来一个念头,如果郑夫人还在的话,那就好了。
  不过人死不可复生,不过是痴人说梦罢了。
  乔朗摇摇头,觉得自己最近有点儿太感性了,他学理,逻辑思维强,以前从不会冒出这种自欺欺人的想法。
  边上的胖大妈指着他的保温桶说:“哎,你这个油重,得拿洗洁精才洗得干净,我这儿还有点儿,我给你拿。”
  他回过神,接过大妈的洗洁精,说了声谢谢。
  等拎着洗干净的保温桶回到病房时,乔朗看见了令自己毕生难忘的场景。
  书湘盘膝坐在病床上,一手拿着扑克牌,丢出去一沓牌,嘴里说着:“顺子,78910J,要不要?”
  对面的郑教授摇头:“要不起。”
  旁边的老李头也摇头:“要不起。”
  “这都要不起?”书湘看着手里的牌,唰地一下,又抽出来两张,“对6。”
  “对9。”
  “对K。”
  “对A。”
  老李头哀嚎:“小姑娘,怎么这好牌都在你手上?”
  “嘿嘿嘿,我手气旺嘛。”
  书湘摸着鼻头,笑得像只偷了腥的小狐狸。
  “就是,”郑教授也跟着帮腔,还刺了老李头一句,“自己手气不佳,就不要怪别人运气好嘛。”
  老李头把牌一扔,发起脾气:“不打了。”
  “嘿,你这人,”郑教授瞪起眼睛,“说不打就不打了,没有牌品的嘛。”
  老李头晃回自己病床上,浑不在意:“没牌品就没牌品。”
  郑教授又说:“那你不打就不打,把欠的钱结一下总可以吧。”
  老李头闭眼装睡,势将赖账进行到底。
  郑教授这人最较真,要起身好好跟他讲讲道理,书湘把他拉住。
  “爷爷,算了算了,也没多少钱。”
  “丫头,这不是钱不钱的事儿,这是诚信问题嘛。”
  郑教授一转头,恰好看见乔朗杵在门口,顿时腰板就硬了,对床上的老李头说:“我不跟你说了,我孙子来了,我让他跟你说。”
  说着朝乔朗招手:“孙子,你过来,这老头欠我和湘丫头的钱不给,你帮我们要回来。”
  “……”
  老李头终于装睡装不下去了,一挺身从床上坐起来,气得吹胡子瞪眼:“谁欠你们钱了?分明是你和你孙媳妇合起伙来算计我,我还没说你们出老千呢。”
  “孙……媳妇?”
  乔朗怀疑自己神经性耳聋了。
  书湘不知什么时候蹿到了他背后,踮起脚悄声对他说:“李爷爷要把他孙女儿介绍给你,我进来时刚好听到,就说了我是你女朋友,你千万别露馅儿啊,我这可全是为了你。”
  谢谢,大可不必。
  乔朗走进来,将郑教授拉到床上坐下,一边对老李头解释:“她不是我女朋友,是我带的学生,您别叫她孙媳妇了。”
  书湘瞪了他一眼。
  老李头“啊”了几声,又一脸期待地问:“那我孙女……”
  “没门儿,”郑教授气哼哼地道,“你先把你欠的钱还了再说。”
  “……”
  老李头又去装睡了。
  乔朗低头看着书湘,放假了,她今天没穿校服,穿着姜黄色格子衬衫和牛仔背带裤,脚上蹬着一双小白鞋,船袜口比较浅,露出一截细细的脚腕,似乎他一只手就能圈住。
  “你怎么来这儿了?”
  书湘说:“我来探望郑爷爷呀。”
  说着转而看向郑教授:“爷爷,你吃不吃瓜?我给你削。”
  老头被她的乖巧哄得呵呵傻乐:“吃,你会不会?别削到手了,让乔朗来。”
  书湘说:“我可会了,看我给你表演个削皮不断的技巧。”
  她从一旁的塑料袋里掏出个羊角蜜,之前还没有的,看来是她买来的,乔朗见她拿刀的手势笨拙,就知道她不是个行家里手,刚刚肯定是在吹牛,于是过去把瓜和刀接了过来,一边流畅地削起皮来。
  书湘看得哇哇称赞:“好厉害啊,小乔老师,除了不能生孩子,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
  “……”
  乔朗的刀口顿了一下,决定还是自动忽略她的某句话。
  吃完羊角蜜,他开始催书湘回去,他知道她下午要去练舞,书湘磨磨蹭蹭,和郑教授又拉了十多分钟的闲话,还逼着他亲自把她送上车,这才依依不舍地走了。
  走之前,说她明天还来。
  乔朗瞪她。
  送完人回来,郑教授笑眯眯地说:“你之前说这个女学生叛逆,我看也不尽然嘛,小丫头挺乖巧懂事的。”
  乔朗心想那是在您面前。
  他早就发现了,书湘一向挺会卖乖的,只要她愿意的话,她可以让世界上任何人都喜欢她。
 
 
第25章 🔒游隼
  书湘说到做到, 国庆剩余的假期里,果然每天都来医院,并且迅速虏获了孤寡老人郑教授的芳心。
  短短几天内,郑教授对她的称呼已经从“丫头”变成了“湘丫头”, 又从“湘丫头”变成了“我们湘丫头”。
  偶尔乔朗训书湘时, 他还会为书湘辩护。
  那天书湘不用练舞, 赖在病房看郑教授带来的相册, 里面有他和郑夫人年轻时拍的照片。
  有一张是在公园里,高瘦的青年和娇小玲珑的女人一前一后地站着, 女人眉眼俱是笑意,青年就严肃得多,皱着眉,目光严峻,仿佛跟镜头外的人有仇。
  书湘问:“郑爷爷, 那时候是你夫人追的你吧?”
  郑教授摆手:“我们那时候没有追不追的,都是经人介绍,不过……嗯,你为什么这么问?”
  “你看, 你都不笑的啊。”
  书湘指着照片说:“你夫人就比你自然多啦, 你看着像被绑架了一样。”
  郑教授私底下看过这些照片无数次,书湘的角度清奇, 他以前还真没注意过, 想了想, 释怀了:“我们那个年代,男女大防很严的, 我怕出来玩儿得太开心的话, 别人说她闲话, 所以就老是绷着个脸。”
  “那你就是对她有想法,但是不肯表现出来。”
  年近七旬的郑教授被“有想法”这三个字弄了个老脸通红。
  “没有没有,我们那时候很纯洁的……”
  顿了几秒,他又说:“男同志嘛,得负起责任,要思考和顾虑的东西,总是比女同志多一些,不能随心所欲的。”
  书湘听得似懂非懂,她还远没到能理解“责任”这两个字眼的年纪,歪头思索了一会儿,没思索出个什么东西,干脆放弃,将注意力放在相册上,手指头捻动,往后翻了一页。
  郑教授啊了一声,伸手想要盖住照片:“这张是结婚那天拍的,你就不要看了,小孩子看不得的……”
  他这样一说,书湘本来不想看都要看了,把他的手推开,一看,登时就乐了。
  “我的妈呀,郑爷爷你这么丑,新娘子怎么没逃婚的啊?”
  郑教授讪讪地放下手,很没底气地说:“我哪里丑了,年轻的时候,我也是……”
  “也是什么?”
  书湘凑到他眼皮底下。
  “生科院一枝花。”
  “???”
  书湘一脸问号的表情刺痛了他。
  郑教授合上相册,抱在胸口很小气地说:“算了,你不要看了,我不给你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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