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上飞机。”
“飞机……哦,你要出差来着,我忘了。”
乔朗听出她声音里的恐慌,觉得不对:“怎么了?”
那边沉默了快两分钟,乔朗严重不安起来,沉声命令:“书湘,说话。”
“我……做了个梦。”
谢天谢地,她总算是开口了。
他提着的心这才放了下去,松了口气:“噩梦?”
“嗯。”
乔朗这时找到了自己的座位,靠着走廊,他在座椅上坐下,语气柔和下来:“什么噩梦,跟我说说?”
“很幼稚的。”
“说来听听。”
“好吧,那你不许笑。”
乔朗保证:“绝对不笑。”
“我梦见自己成了超级女侠。”
第一句话就让他笑了出来。
书湘在那边听见了,愤愤道:“你不是说你不笑?”
“抱歉,”乔朗极力忍住,“你继续说。”
“不说了!”
她生气了。
乔朗耐心地哄了她两句,于是她又别别扭扭地说了起来,说她成了超级女侠,穿着好酷的黑披风飞檐走壁,和反派斗智斗勇,将人民群众从水深火热中解救出来,大家都叫她女英雄,对她顶礼膜拜。
乔朗忍笑忍得腮帮子痛:“这不挺好的吗?哪里恐怖了?”
书湘非常非常伤心地说:“因为我看见了你,你被反派抓起来了,囚禁在监牢里,折磨得那叫一个惨,衣服都破破烂烂的,扒着铁栏杆眼泪汪汪地看着我,唉,我心都碎了。”
“……”
好吧,乔朗实在想象不出自己眼泪汪汪是什么画面。
“这么惨,那你把我救出去了吗?”
“没有!”
书湘的语气更悲痛了:“我想救你,刚准备和反派大战个八百回合来着,但我找不到我的魔法棒了,你知道吗?我打不过他。”
乔朗沉默了几秒,问:“你不是女侠吗?女侠都有超能力,你怎么还要用魔法棒?”
这都串戏了。
书湘听了十分无语:“都说是梦了,你怎么还这么较真,一秒钟不考虑逻辑会死吗?”
“……”
乔朗没话讲了。
他抬起眼,看见一起出差的同事正将旅行箱托起来,塞入座位上方的行李架,动作有点费力,他用头和肩膀夹住手机,轻而易举地接过箱子,帮她放进去。
同事说了声谢谢,声音被收进去了。
书湘听到,立刻警觉起来:“谁,你旁边有女人?”
“同事。”
“上次酒吧里拉你跳舞那个吗?”
乔朗还要反应一下,才知道她说的是哪次,应该是她回国后他们重遇的那次。
当时这位女同事是请他跳了舞,他没答应,可书湘居然注意到了,看来在他看见她之前,她就先看见他了。
乔朗有点好笑,更多的是一种幸福。
就像你许久未穿一件衣服,将它从衣柜里拿出来,意外发现兜里居然有去年装的一百块,那种突如其来的惊喜使他有些眩晕,飞机还未起飞,就有种轻飘飘踩在云层里的感觉了。
空姐过来提醒他关掉手机,他点了下头,对书湘说:“我要关机了,到了再给你打电话。”
“好吧,我在你的行李箱里放了礼物,你记得打开看。”
“什么礼物?”
乔朗诧异,他都不知道她往里面放了东西。
书湘嘿嘿笑:“你看了就知道。”
就冲她这反应,乔朗开始担心不会是什么正经东西,正想让她挂电话,她又突然醋溜溜地说:“不准你和别的女人说话,也不准你看她们,不准加她们微信,每天都要想我,都要给我打电话,要是有女人找你搭讪,你就把我的照片给她们看,知道吗?”
乔朗要笑死了,温柔回应:“好。”
“小乔老师。”
“嗯?”
“你……会回来的吧?”
乔朗一愣,说:“当然。”
书湘在那边似乎松了口气:“那我等你回来……我的意思不是催你回来啊,当然,你能尽快回来也好,我……”
她有点慌,好像越说越错,只能说:“再见。”
然后她挂了电话。
第84章 🔒蓝翡翠
书湘装的确实不是什么正经东西。
到达酒店后, 乔朗看着行李箱里那条薄如蝉翼的女士蕾丝内裤,陷入了沉思,内裤是雾霾蓝的颜色,恰好放在他折好的衬衫上, 画面非常具有冲击力, 他脑子里顿时冒出无数旖旎场面。
书湘跟掐着点似的, 给他打来电话, 坏笑着问他怎么样,喜欢这个礼物吗?
乔朗将内裤塞入箱子最底下, 他怕别人看见了,真把他当变态。
指尖都开始发烫。
他谴责:“太胡闹了你。”
书湘哈哈大笑:“想我了就拿出来看看,嗯……你想穿也是可以的。”
“……”
乔朗不想理她。
一星期很快过去,书湘电话里说得好好的,要来给他接机, 临了却放了他鸽子,让他自己打车回来就是。
乔朗有点迷惑,这跟前几天在电话里哭爹喊娘,让他快回来的是同一个人吗?
果然女人变脸如变天。
他搭同事的顺风车先到市里, 然后下车搭了趟地铁, 几站就到家了,往温馨家园走的时候, 看见一个穿着夹克衫, 戴卫衣帽子遛狗的女生, 背影异常地眼熟,那夹克衫也眼熟, 分明是他的。
叫住人一看, 果真是书湘。
书湘看见他就眼睛一亮, 跑过来跳到他身上,不由分说就是一顿猛亲。
乔朗托住她的臀,省得她掉下去,忽然感到裤脚被什么东西扯了扯,低头一看,一条奇丑无比的卷毛狗正叼着他裤腿呢。
与他的视线碰上,还冲他凶巴巴地汪了声。
“哪儿来的狗?”
他问道。
书湘从他身上跳下去,哦了声:“这是我捡的狗,可爱吧?”
乔朗盯着那条狗看了半天,也看不出它哪里可爱,它连毛都没长齐,下半截光秃秃的,他就没见过长这么丑的狗。
书湘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解释:“他有皮肤病,毛给我剃了,以后会长出来的。”
乔朗有点好奇:“怎么突然想养狗了?”
“他可怜嘛,你别看现在是洗干净了,我刚捡到他的时候可脏了,毛都打结了,在垃圾桶里翻吃的,还抢不过别的流浪狗,我扔石头把它救下来的,然后他就跟了我一路,你说我能不把它带回家吗?”
她挽着乔朗的胳膊,眨巴着眼开始撒娇:“求你了小乔老师,你就让我养吧。”
乔朗没什么意见,他对宠物一向是可有可无的态度,养也可以,不养也行,小时候乔玥也没少往家里捡小猫小狗之类的。
他还记得那时候乔玥养了只没断奶的小奶猫,天天往瓶盖里倒牛奶,喂给猫喝,上学就将猫放进书包里,偷偷带进学校,不过没多久就被母亲发现了,趁她不在将猫扔了,乔玥为此哭了半个多月吧,乔朗带她去宠物店买回来几条金鱼才将她哄好,不过后来金鱼也被他养死了,所以这是个悲伤的故事。
好像女孩子天性就喜欢这种软萌萌的小动物,乔朗记得唐朵朵说过,她跟书湘认识就是因为喂猫。
“你想养就养吧。”
“Yes!”
书湘握拳欢呼一声,又抱起一直在咬他裤腿的卷毛狗,举到他面前。
“小地瓜,快来认识一下爸爸!”
乔朗迟疑:“……爸爸?”
“汪!”
卷毛狗吠了声。
书湘激动地拍他手臂:“他冲你打招呼了!小乔老师,快!你也跟他打个招呼。”
乔朗勉为其难地握了下狗爪子,算是父子俩认识了一下,又问书湘:“小地瓜是你给他取的名字?”
“对。”
为什么叫这个名儿?
他默默思忖了一下,狐疑地问:“不会是你去卖烤地瓜的路上捡到的吧?”
“哈哈哈,是的!”
“……”
两人一狗往家里走,书湘一路废话不断,跟他说她现在正在训练小地瓜握手,算是成功了一半,因为她的乖儿子只会伸左爪,不会伸右爪,书湘合理猜测他是个左撇子,这样也挺好的,因为左撇子聪明,像乔朗就左手就很灵活。
乔朗认真地听她说着这些琐碎小事,见她手里还提了个袋子,问那是什么。
她拿出来给他看,是瓶海天酱油。
乔朗疑惑:“你买的?买这个干什么?”
书湘是从来不下厨的,他也不让她下,怕她将厨房点了。
她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黑眼珠骨碌转,鬼鬼祟祟的。
“你回去就知道了。”
这句话让乔朗后背起了一层汗,上次她这么说的时候,他在自己行李箱里翻出来一条女士内裤,他太害怕书湘的惊喜了,因为那总是变成惊吓。
回家一看,果然是惊吓。
乔母正在厨房炒菜炒得热火朝天,听见开门声,关掉火挥着锅铲走出来,看见玄关处的儿子,两个人都是一愣。
乔朗皱起眉:“妈,你怎么在这里?”
乔母尴尬地支吾了两声,目光移到书湘身上,心里有点怨她怎么不告诉她乔朗今天回来,弄得她都没有做好准备。
书湘接收到她的视线,对乔朗露出个开朗明快的笑容:“阿姨担心我饿死呢,特意过来给我做饭吃。”
“是啊,”乔母接着她的话道,“那天宋嫂煲了鸡汤,我一个人也吃不完,就想着给你们送来一点,结果只有这小姑娘在家,那冰箱里的东西都没动过,有些都发霉了,她还一天没吃饭,你说说这怎么行?”
书湘被她说得只会摸着鼻子傻笑。
乔母唉了几声,忽然想起来:“我让你买的酱油呢,买来了吗?”
“买了买了。”
书湘将乔朗手上拎的塑料袋给了她,乔母拿出来一看,眉头一下就皱起来了,这不对嘛。
“你这孩子,我让你买生抽,你怎么买成老抽了?”
“啊?您没说啊。”
“这还用说的吗?唉,你平时在家都不做家务吧。”
书湘有点窘迫,因为乔朗还在这里,让她觉得有点丢脸,她感觉后脑勺上有道视线一直在盯着她,她都不敢回头,对乔母讪讪地说:“那我再下去买一瓶好了。”
她预备换鞋重新出门,一只大手却抓住了她的胳膊。
“你在家待着,我去。”
书湘有点愣住。
乔母看了儿子一眼,说:“算了算了,还去什么,凑合用吧。”
她拿着酱油转身进了厨房。
书湘抬头,看见乔朗薄唇紧抿,表情绝对称不上高兴,她不知为什么有点儿鼻腔发酸,于是赶紧垂下头,装出一副轻松口吻:“好搞笑啊,哈哈哈,酱油怎么还分生抽老抽的,有什么区别么?”
乔朗看着她头顶的发旋,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只摸了摸她的头。
吃完饭,他主动送母亲回去。
在路上,他要回了家里的备用钥匙,乔母刚开始还不承认,在儿子洞悉一切的眼神下,终究还是败下阵来,承认自己找书湘要了钥匙。
不过她反复声称自己是好心。
那小姑娘一看就是个不会过日子的,她第一天上门,家里那叫一个乱,连被子都不叠,跟狗窝似的,她还真养了条癞皮狗,在家里到处乱拉,屋子里一股狗尿骚味,花了她大半天才打扫干净。
乔母让儿子把钥匙留给她,他平时上班忙没时间,自己都照顾不来,何况照顾另一个人,她现在反正空闲时间多,可以帮他们打扫房子和做做饭什么的。
乔朗以她身体不好,不宜操劳的理由拒绝了她,还让她专心在家里休养,不要跑上这么远,这边距离家里没有公交车直达,她转上好几趟车,也麻烦。
乔母听出他话里的意思了,就是让她少来这边。
她不由得怒火中烧,儿子这是嫌她多管闲事了,还没娶媳妇儿呢,就忘了老娘。
她恼怒地斥责儿子:“你这是被她下降头了!乔朗,我现在是越来越不认识你了,我劝你也不要一门心思扑在别人身上,妈是过来人,看得出你们不是一路人,这姑娘跟个小孩子一样,还没长大呢,你忍得了一时,忍不了一世!”
乔朗沉默了一阵,说:“没长大就没长大吧,她这样就挺好。”
乔母愣了半晌,不敢相信这是他说出口的话。
她自己生的儿子,她再了解不过,自从家里出事后,乔朗第一厌恶不负责任的人,第二厌恶不能独立自主的人。
头两年她为了多挣点补贴,主动申请多轮夜班,忙得连轴转,根本没时间管家里,有次她忘了洗女儿的校服,害得她第二天升旗日没衣服穿,女儿冲她哭着发了很大一通脾气。
乔朗当时没说什么,后来乔玥突然开始自己洗衣服了,乔母一问才知道,原来是她哥找她谈了话。
乔母有点不忍心,那时乔玥也没多大,还在上小学,冬天洗衣服时,手指头都冻出冻疮了,边哭边洗。
乔朗却半点都不心软,只淡淡地说她迟早有长大的一天。
那姑娘四体不勤,五谷不分,连生抽老抽都分不清,看手背也是白白嫩嫩的,很明显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富家小姐,比当初的乔玥还不如,怎么看都会是儿子讨厌的类型,他怎么就看上她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