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每天都记不住我是谁——刀上漂
时间:2022-06-08 07:38:34

  看见他来,母亲很开心,病都好了,要求出院回家。
  乔朗知道她这么说是舍不得医药费,在咨询过医生后,知道她现在没什么大碍,只要坚持吃药就好了,就给她办理了出院手续。
  他去一楼窗口拿药时,意外碰到了文芮。
  他心想她应该是为了生病的文太太来的医院,也没有太惊讶,淡淡打了声招呼。
  文芮邀请他参加书湘二十一岁的生日午宴。
  怕他误会,她还特意解释:“不是什么正式宴会,就是一家人一起吃个午饭,我妈妈是主厨,她考过中餐厨师证,手艺还不错,你可以来尝尝。”
  乔朗有些错愕,半天才说:“谢谢,我就不去了,我和她分手了。”
  没想到,文芮居然说她知道。
  “分手了也可以来,你可以作为我的同学出席。”
  “是书湘让你这么说的?”
  文芮否认:“不是。”
  乔朗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又说:“我还是不去了。”
  “确定了?”
  “嗯。”
  文芮点头,转身离开,不知想到什么,又突然回转身,看着他,欲言又止地说:“文书湘她……”
  “她怎么了?”
  “没什么。”
  文芮神色复杂地说:“我就是觉得,你们不应该走到这一步。”
  乔朗沉默了很久。
  文芮也没有走,两个人就这么相顾无言地站在喧闹的大厅里,引来周围人奇怪的侧目。
  终于,乔朗开了口。
  他的声音低沉,语调缓慢,仿佛每一个字都要经过他的仔细思量,才能判定该不该说出口。
  他说:“你知道吗?有很多人说过我和书湘不配。”
  文芮没有什么多余话:“嗯。”
  “我以前从来不信。”
  “现在呢?”
  乔朗很突兀地笑了,说:“当局者迷,这话是对的。”
  文芮皱起眉:“你觉得文书湘哪里配不上你?”
  “不是配不上,是不适合,我努力过,但失败了,不适合就是不适合。”
  “好吧。”
  文芮突然烦躁起来,右手一直插在阔腿裤的兜里,皱着眉道:“你还有什么话想对她说?”
  乔朗想了想,好像没有什么特别要说的,但他最后还是说了一句。
  “替我祝她生日快乐,以及……”
  他停顿半秒,笑道:“祝她和程嘉木过得幸福。”
  文芮盯着他的眼睛看了许久,说:“我希望你永远不会为你今日说的话后悔。”
  乔朗笃定地说:“嗯,我不会。”
  “这样最好。”
  文芮转身走了。
  -
  这之后乔朗一直在忙工作的事,他早就被公司开除了,没有公司能让员工连续请上四个月的假,更没有哪家公司愿意接受有案底的人,就算是再怎么优秀的人才也不能。
  他失业了。
  但老天爷一如既往,在给他一棒子之后,还要递上一颗糖安抚他。
  那家硅谷的科技公司不计前嫌,提出愿意接纳他,条件是他得尽快就职。
  乔朗也提出了自己的条件,提前支付一年的工资,那边同意了,给他打来了款,到手一共是三十来万。
  他将欠程嘉木的钱添上利息还给了他,分出五万留给母亲和妹妹当生活费,只给他自己留下很小的一部分,以供到了美国使用。
  离开前的那个晚上,他请老钱吃饭。
  老钱考虑到他目前的经济状况,嚷嚷着非要吃烧烤,乔朗拗不过他,只能去了大学城附近一条美食街。
  到了那边,他才记起这家店带书湘也来过,想起这些,不由得黯然神伤。
  老钱察言观色,赶紧安慰他:“别想那些破事儿了,恋爱嘛,崩了一个再谈就是了,咱们英雄儿女,不兴搞死了都要爱那一套,来来来,喝酒喝酒。”
  他为两个人的酒杯倒满酒,然后举杯。
  老钱觉得气氛到了,该说句敬酒词,问乔朗:“我是个大老粗加文盲,没文化,你说该说个什么好?”
  乔朗说:“随便吧,什么都行。”
  “那行吧……”老钱凝神想了片刻,最后肯定地一点头,“那就敬——”
  “去他妈的爱情。”
  “……”
  乔朗举起杯子,与他碰了一个。
  老钱好奇:“你怎么不说呢?”
  他面无表情:“去他妈的爱情。”
  “哎,这就对啦,去他妈的爱情。”
  玻璃杯碰到一起,叮地一声响,酒倒得太满,洒出来不少,两个男人仰头喝光。
  一顿烧烤吃完,老钱成功把自己灌趴下了,钻到桌子底下抱着桌腿哭,嘴里喊着什么婷婷还是玲玲,大概是他哪任前女友。
  乔朗把人从里面拖出来,抓着他胳膊架自己肩膀上,往路边走去打车。
  走着走着,老钱要吐,他赶紧把人带到一根电线杆子旁。
  老钱扶着电线杆吐了个昏天暗地,最后拿袖子一抹嘴,拍着他的肩膀醉醺醺地说:“好兄弟,去了外面好好混,混出个名堂来,给那些小人开开眼。”
  乔朗哭笑不得,说:“还能走吗你?”
  “能走能走,就那点儿酒,还能能把哥哥我喝醉?看我给你走个直线。”
  老钱踉踉跄跄,给他表演了个标准的S路线。
  “……”
  宿醉的恶果要第二天才显得出来,乔朗登上飞机后,头疼欲裂,他坐在窗边,空姐给他发了毯子和眼罩,此次飞行旅程一共十三个小时,他可以在路上睡一觉。
  透过舷窗往外看时,他突然记起来,今天还是书湘的生日,二十一岁。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认识后,她的每一个生日他都完美错过,十八岁生日,是他们第一天遇见的日子,她穿着缀着孔雀尾羽的白色裙子,上了程嘉木的跑车,在他身后绝尘而去。
  十九岁生日,她被颜洁带去了美国,而他准备好的礼物还没来得及送她。
  他将他为她拍过的照片都洗了出来,其中他最喜欢的,是在台北的关渡自然公园里,她认真欣赏落日的那张。
  那天傍晚风很大,她抬手按住飞舞的头发,不知想到什么,突然扭头冲他笑,凌乱的发丝下是盈盈一双笑眼,五官笼罩在黄昏的余晖里,美丽得令人心惊。
  他想也不想,飞快按下快门,画面定格。
  二十岁的生日,她依然在国外度过,那天程嘉木陪着她,他们一起去染了蓝发,还纹了刺青,然后对着镜头比耶,吐舌头扮鬼脸,发各种搞怪照片。
  零点,她给程嘉木发去一条消息,我爱你。
  二十一岁的生日,离开的人终于换成了乔朗。
  飞机在跑道上滑行,起飞的那一刹那,他的耳朵因为耳鸣暂时失了聪,他看着地面上愈来愈小的昌州城,心想,就这样吧,去他妈的爱情,一切重新开始。
 
 
第91章 🔒北灰鹟
  “乔朗, 醒醒。”
  有人在推他。
  他不耐烦地转了下头,却听到骨头发出来的恐怖声响,他的颈椎好像要断了。
  乔朗瞬间清醒,猛地抬起头, 结果脖子咔地一声脆响, 他痛得皱起眉头, 手却不能抬起来, 浑身上下好像在被千万只蚂蚁啃咬。
  “手麻了吧,你这是趴桌上睡了一整晚?”
  女声戏谑, 暗含淡淡的讥嘲。
  乔朗这才注意到来的人是赵湘,他问:“你怎么来了?”
  出口才知声音异常沙哑。
  赵湘皱起眉头:“我再不来你就要猝死在家里了,你知不知道我给你打了几百通电话啊?”
  “抱歉。”
  他嘴上道着歉,但脸上并没有抱歉的神色。
  打开电脑,昨晚的邮件已经发出去了, 但对方还没有接收,他在考虑要不要发条信息提醒文芮查看,但这样也许会弄巧成拙,文芮现在的脾气很喜怒不定。
  赵湘挡在他和电脑之间, 不满地敲敲桌子。
  “乔朗, 你欠我一个解释。”
  “我知道。”
  乔朗捏捏鼻梁,他头疼得像要裂开:“过几天好么, 我有别的事。”
  “什么事?”
  “抱歉, 不能告诉你。”
  赵湘抱臂冷笑:“我是你女朋友, 也不能说?”
  乔朗不置一词,基本上就是默认了。
  赵湘心中一动, 仿佛猜到了什么, 问:“是那个女孩儿的事?”
  他没有承认, 但是,也没有否认。
  赵湘的心冷了半截:“她是你前女友对吧,初恋?”
  乔朗终于开口,看着她说:“有很多事,我现在也没有弄清楚,所以不能告诉你,等弄清楚一切事情,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赵湘没有说话,其实她心中已经猜到八.九分。
  乔朗最近表现得太反常,自她认识他以来,他一直就是个淡漠的人,甚至有点冰冷到没有人情味。
  她曾经还怀疑过,他是不是有什么情感缺失症,可看看他现在这副样子,头发凌乱,胡子拉碴,眼里全是熬夜生出来的红血丝,书桌上一堆空酒瓶,瓶子里扔进去许多烟蒂,她刚进来时,险些被屋里的烟味呛晕,打开窗户通了会儿风才敢走进去。
  他哪里是情感缺失,只不过是缺失的那一部分都给了别人而已。
  赵湘想起那个光脚的女孩子,她确实长得很漂亮,精灵一样,连同是女生的她都忍不住心动。
  她本该觉得愤怒,但却生不起气,兴许是都被乔朗晾习惯了,心脏麻木了。
  他答应跟她在一起时,就明确表示过,他只是为了让身体不好的母亲放心,所以以结婚为前提和她交往,日后他会尽到做丈夫的全部责任,但感情上就不要对他有太大的指望。
  最后,他冷静地问,可以接受吗?赵小姐。
  现在想想,他是个多么混蛋的人啊,一开头就说这么无情的话。
  谈感情不像是谈感情,倒像是谈生意,能给你的、不能给你的,都摆在明面上说清楚,省得日后扯皮。
  但当时赵湘为他的美色所迷,忙不迭地点头同意了。
  他还不愿意,建议她回去多考虑几天,问问周围朋友以及父母的意见,再来给他答复。
  赵湘心说还考虑个什么,天上掉馅饼的事也不是回回都能碰上,所以她说不用考虑了,就现在,她都想好了。
  他们从那天起就成了男女朋友。
  赵湘心中满怀信心,发誓自己要拿下这朵高岭之花,让他真香,现在的她只想骂自己智障,愚蠢的恋爱脑,男人什么德行他们自己心里最清楚,乔朗已经说得那么明白了,她仍然选择不相信。
  现在还抱怨什么?都是自作自受。
  她自嘲地一笑:“好,我等着你的交代。”
  “谢谢。”
  “你要是真想谢我,就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吧,你都快臭了。”
  她嫌弃地捏住鼻子。
  乔朗点头,起身时却晃了一下,险些摔了,幸亏赵湘就在一边,眼明手快地扶住了他。
  “你没事吧?”
  “没事,低血糖。”
  “你是不是又没吃饭?”看着他苍白失血的脸色,赵湘又迅速改口,“不对,你这是几天没吃饭了?”
  “不饿。”
  “人是饿了才需要进食吗?”
  赵湘要气死了:“乔朗,你这么不爱惜自己身体,迟早有天会把自己作死!你坐着别动,我先去给你弄点儿吃的,唉,谁都不服就服你。”
  她急忙钻进厨房,拉开冰箱门一看,除了几颗表皮发皱的柠檬,什么都没有,这人到底是怎么过的日子?
  没办法,只能去书房告诉他,她下楼去买点儿吃的回来。
  公寓位于市中心,地段繁华,商铺林立,赵湘打包好一份广式烧腊饭没花多少时间,上来时乔朗已经坐在客厅沙发上,洗过澡了,换了身干净的白衣黑裤,只是没刮胡子,但看着还是清爽了不少,他有胡子也不难看。
  赵湘将饭放在餐桌上,打开包装,招呼他过来吃,又看他头发也湿了,说:“你洗过头了?没沾湿伤口吧?”
  按住他脑袋一看,只见纱布都打湿了,血迹泅湿,晕染开一片胭脂红色。
  这人真的是!跟自己有仇吗?
  赵湘是一点脾气都没有了,决定下午带他去医院看看。
  吃完饭,她就逼着乔朗去了医院,医生看过后,说伤口恢复得还好,没有发炎,给他换了新的纱布,又让他几天来拆线。
  从医院出来,赵湘还想陪着他,乔朗却让她不用管他,回公司上班。
  赵湘说:“我辞职了。”
  他有点吃惊:“这么快。”
  “对啊,谁让你不接我电话。”
  “对不起。”
  “算了,”赵湘大方地一摆手,“你现在去哪儿?”
  “公司。”
  他好几天没去上班,电话又失联,估计底下要乱成一团了。
  “行,那我送你去吧。”
  赵湘开了车,她的车是一辆大众Polo,不贵,全款买的,当然父母多少资助了点儿。
  她不明白像乔朗这种精英阶层,赚的也不少的人怎么不买辆代步车,每天骑自行车上下班,不然就是搭地铁,他自己说这是低碳出行。
  她以前还觉得他特有原则特有理想来着,为了配合他的环保主义,还陪他一起挤地铁,现在一看,什么啊,就是怪人一个。
  奇怪,取下对乔朗的爱情滤镜后,她发现自己其实并不是很了解这个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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