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每天都记不住我是谁——刀上漂
时间:2022-06-08 07:38: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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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朗回到公司后,立刻就有内线电话进来,老板让他去趟办公室。
  虽然他的职位不要求他每天准时打卡上班,但他无故缺勤好几天,这事确实做得不地道,公司有公司的规章制度,就算是再优秀的人才,也不能这样胡来。
  老板的本意是敲打他一顿,但看到他绑着纱布的脑袋,一下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怎么弄的?”
  “摔了。”
  也没有多余的解释,他说话一向就这样,简洁明了。
  老板只能自己问:“最近家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
  “抱歉,我会将积压的工作都处理好。”
  “行,你办事我放心,不过跟你提一下,下次别玩儿失联了,咱们做互联网的,不像别的行业规矩多,理念是自由创新,但自由也是有边际的,太自由就不是自由了,而是放纵,你的位置也不低,一消失,底下就全乱套了,再一个也给员工树立了一个不良榜样。”
  话说的挺有道理的,乔朗虚心接受:“下次不会了。”
  老板唱完黑脸开始唱红脸,拍拍他的肩,关心地问:“看你脸色不太好,这样,忙完这段时间,给你几天假吧,我名下开了家山庄,山上空气挺好的,泉水也清冽,适合疗养,你带上朋友去住一阵。”
  他还找了张名片出来。
  乔朗接过,客气地道了声谢。
  回到办公室,他的第一件事是打开私人邮箱,发现文芮已经接收邮件了,但还没有回复。
  不管怎样,是一个好的开头,接下来他要做的就是耐心等待。
  他没忘记自己答应好书湘今天要去看她的事,下班后就直接去了疗养院,但他被唐朵朵拦在外面。
  “对不起,乔朗哥,我不能让你进去。”
  “为什么?”
  乔朗陡然明白过来:“文芮要求的?”
  “是的。”
  “我能在门口看看她吗?就看几眼,不进去。”
  唐朵朵还是摇头,看着他说:“对不起。”
  好吧,没有办法了。
  乔朗落寞地垂下了眼睛,苦笑:“说好今天来看她的,还是失信了。”
  唐朵朵一看他这样,心里挺难受的,忍不住安慰他说:“不要紧,她记不住的。”
  “……”
  这安慰人的方式如此别具一格,乔朗真不知道自己该哭还是该笑。
  “她今天……过得怎么样?”
  “挺好的,她今天的记忆在十三岁左右,脾气稍微有一点点坏,哈哈哈,我们扔了沙包,她玩儿的很不错呢……”
  唐朵朵事无巨细地将她和书湘一天的活动说了个遍,乔朗听得也仔细,时不时还问些小问题,这让她陡然想起来高三那年的某个午后,书湘也是这样和她手挽着手,散步到老教师公寓附近,向她打听乔朗的过去。
  那时她就有种直觉,书湘喜欢乔朗哥,只有对自己喜欢的人,才有这么旺盛的好奇心,无论是多鸡毛蒜皮、多无聊的小事,都很感兴趣。
  所以后来得知他们在一起了,她也不是太惊讶,除了迟钝的乔玥看不出来,谁会不知道呢?
  以前书湘下课后,常常拉着她上洗手间,总是小乔老师不离口,眼角眉梢都是笑意,那时的唐朵朵衷心希望她和乔朗哥能一直幸福下去。
  现在的她,仍然是这么希望的。
  想到这里,她停下讲述。
  “乔朗哥,我听谢先生说,你在试着跟文小姐解开误会?”
  “嗯。”
  “会成功的。”
  “为什么这么笃定?”
  乔朗奇怪,因为就连他也没有太大的把握,因为他还没弄清楚自己犯了什么罪,在文芮这里有没有获得原谅的可能。
  唐朵朵不假思索地说:“因为我看得出来,你很爱很爱书湘。”
  乔朗微怔,低头苦笑:“是吗?怎么看出来的?”
  唐朵朵没有回答。
  其实她是从他的眼睛看出来的。
  虽然这么说有点矫情,但唐朵朵从小就对他人的情感有种敏锐的感知力,就像长了触角的小动物一样,天生的直觉,乔朗有一双深情的眼睛,很悲伤,但是深情,任何人看了都知道他深爱着书湘。
  她宽慰他:“如果我看得出来,那文小姐也一定看得出来,她很爱书湘,虽然对她有点保护过度,但她不会把一个同样爱书湘的人推开的。”
  乔朗心情复杂,说了声多谢。
  爱书湘吗?
  其实有的时候,就连他自己都弄不明白,他对书湘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感情。
  以前当然是爱过的,现在呢,还爱着吗?
  他不知道,他只知道,有些人,就是有本事活成别人心尖上的一口刺,沾不得碰不得,碰一下就疼,诸如郑夫人对于郑教授,诸如书湘对于他。
  也许他只是放不下书湘罢了。
 
 
第92章 🔒反嘴鹬
  文芮的回复在三天后才到来, 邮件内容很简洁,只有一个地点,一个时间,面谈。
  约的是傍晚六点, 在城郊一家茶馆。
  乔朗不知道她为什么要约在那么偏僻的地方, 但那一片他去过, 距离他住的公寓有将近二十公里, 过去需要时间,所以他一收到邮件就出门打了辆车。
  路上运气不好, 恰好碰上晚高峰,高架桥上堵得水泄不通。
  他只能给文芮发去短信,说自己可能会迟到。
  那边回复:不要紧,慢慢过来,注意安全。
  这温情的风格一看就不是文芮会说的话, 不用说,肯定是谢知屹回的。
  不管怎样,他还是顺手回了句多谢。
  到达茶馆还不算太晚,只迟到了十分钟, 穿旗袍的女招待将他领进包厢, 文芮和谢知屹已经在里面坐着了。
  檀木桌上煮着一壶碧螺春,还有几碟精致的中式糕点。
  谢知屹自己就是一等一的点茶高手, 因此没叫人服务, 包厢内只剩下他们三个, 这里本就位于郊区,汽车鸣笛声都很少听见, 格外地安静。
  在这沉默的氛围中, 文芮冷淡开口。
  “你的邮件我看过了, 我承认这其中有诸多误会,今天约你见面的目的,也是为了解开这些误会,在我看来,这些误会造成的原因主要是你和我妹妹视角不同,但又缺乏有效沟通,作为一个旁观者,我知道一些你不清楚的事,我会将这些全都告诉你,但我不是当事人,事情又过去了十年,我不能保证完全还原事实真相,能提供的信息也可能会很零碎,融合了我自己的主观臆断和揣测,至于可信度有几分,你自己来定夺。”
  文芮说话注重逻辑,条分缕析,乔朗自己就是这种风格,因此适应起来没有困难,干脆利落地点头。
  “明白。”
  “我陈述时,请你不要打断我,等全部说完后,我会给你一个答疑时间,老谢在旁补充,还有疑问吗?”
  “没有。”
  “好,”文芮点头,“那我就开始了。”
  乔朗严阵以待。
  “根据你的邮件来看,我认为你和我妹妹分手最大的一个分歧点,在于你不确定她爱的是你还是程嘉木。”
  乔朗不得不承认,文芮看待问题一针见血,一句话就挑出了关键。
  她说的没错,尽管当年他和书湘矛盾重重,但真正让他决定放手的原因,却是她当着他面说出和程嘉木在一起更快乐那句话。
  他可以克服所有困难,唯独扭转不了书湘的主观意愿。
  她跟他在一起不快乐,这是没有办法的事。
  所以他选择离开。
  文芮手里握着茶杯,神情淡漠地盯着他的眼睛:“乔朗,我可以赌上我全部的名誉和财产,十分肯定地告诉你,我妹妹很爱你,非常非常地爱你。”
  乔朗面色煞白,忘记了自己不能插话的规定:“不……”
  不可能,书湘亲口说过她不喜欢他了。
  文芮冷淡地斥责:“请不要打断我。”
  “抱歉,我只是……”
  不敢相信。
  文芮摇头:“你怀疑她不爱你,这是合理的,因为文书湘看上去确实不太像会爱人,但你怀疑她和程嘉木,这在我看来纯属无稽之谈。”
  “他们从六岁起就认识,一直是朋友,程嘉木或许对文书湘有点儿好感,她本就是个招男生喜欢的姑娘,但文书湘对他绝对没有半点意思,她不是那种会养备胎的人,一旦发觉朋友对她有超越友谊的感情,她会毫不犹豫斩断联系,这也许就是程嘉木一直不敢向她表露心迹的原因。”
  “一对十多年都没从朋友发展成恋人的人,你怎么会认为文书湘爱他?”
  乔朗动了动嘴唇,但想到自己不能打断她,只好作罢。
  文芮也并没有要他回答的意思,自问自答道:“从你的邮件来看,你得出这个结论一共有两个依据。”
  “第一,你从我妹妹的社交平台和聊天软件中看到了他们的亲密互动,其中最关键的一点是在她二十岁生日当天的零点,她发送了一条告白短信给程嘉木。”
  “第二,她回国与你复合后,始终与程嘉木保持密切来往,包括分手那天她和程嘉木当众拥吻,并向你承认她跟程嘉木在一起更开心,这就是你坚定这个想法的原因,但我要告诉你的是,事实远非如此,下面我将针对这两点,来推翻你的论据。”
  真相现在距离乔朗如此之近,只有一步之遥,他就像在看一部悬疑小说,马上就知道真凶是谁了,却忍不住生出一种害怕心理。
  害怕事实与他以为的相差甚远,甚至截然相反,到时他该如何应对?
  他紧张地喝了一口手中的茶。
  绿茶香味在口腔中蔓延开来,他尝到一点点茶叶的苦涩。
  文芮的脸隐藏在袅袅茶雾之后,没有表情,冰冷得不近人情。
  “第一点,文书湘当年出国后,她妈妈对她管控很严格,为了避免她偷跑回国,将她的护照锁在保险柜里,并强迫她每周两次见一次心理医生,还偷翻她的手机,文书湘过得非常压抑。”
  “这时候,程嘉木来到了纽约,他帮助文书湘撬开保险柜偷到护照,两人驱车离开。”
  “这期间我父亲恰好过去美国出差,因此文书湘妈妈不能大张旗鼓地找她,只能假装一切相安无事,否则我父亲会将一切错怪罪到她头上,这给了他们充裕的逃跑时间。”
  “等文书湘妈妈联系上她时,他们都跑到了亚特兰大,这之后不久,文书湘妈妈就发现自己怀孕了,孕期症状使她精力大减,因此她只能放任文书湘在外游荡。”
  “他们在一年之内跑遍了全美,你以为那是二人的甜蜜旅行,在我看来,那不过是文书湘的一场逃离之旅,她在她妈妈的掌控下过得十分辛苦,这时无论是谁来带她走,她都会走的,那个男孩子只是出现得恰到好处。”
  “至于你邮件中说的那条告白短信,我大胆地猜测这只是他们的一个小游戏。”
  “游戏?”
  乔朗忍不住发出疑问。
  “对。”
  文芮点头,这次没有计较他插嘴。
  “你可能不知道,因此我有必要向你说明,在文书湘和她那群朋友之间,一直流传着一个冒险游戏,他们从小时候就开始玩。”
  “游戏规则大致是一个人指定另一方去冒险做一件事,被指定的那方可以拒绝,但一旦接受,就必须完成,否则会受到朋友的嘲笑。”
  说到这里,文芮耸耸肩。
  “说实话,我从来就不理解这个游戏的意义所在,但这就是他们的趣味,我也曾是这个游戏的受害者。”
  “小时候,文书湘被指定来偷我的一条裙子,偷窃过程中被我发现,我们扭打了起来,她把我推下楼,害我撞破了头,不止是我,老谢也被他们划定成目标对象过。”
  “是的。”
  一旁专心泡茶的谢知屹接过妻子的话头,抬眼看着乔朗道:“书湘曾经手写过一封情书给我,当然,她并不是真的喜欢我,而是她和朋友间好玩儿打的一个赌,最后被我识破,她也承认了。”
  文芮顺着他的话说道:“由此可见,她那句‘我爱你’,根本证明不了什么,我合理推断那条短信根本不是出自她自己的意愿,而是程嘉木要求她发的,所以你的第一个论据是立不住脚的。”
  “至于第二点,是老谢的想法,让他跟你说。”
  文芮说到这里就暂停喝茶,开口的人换成了谢知屹。
  他首先抛来一个问题:“乔朗,我需要问你,在你和书湘之间,谁是更主动的那一方?比如,是谁先告白的呢?”
  乔朗心中一悸,涩声说:“她。”
  “亲吻拥抱这些呢?”
  “也是她。”
  谢知屹摊手,一副“问题已经很明了”的表情:“乔朗,我没有要指责你的意思,但你发现没有,你其实是一个情绪不外露的人,更不擅长用言语表达爱,我认为书湘与程嘉木来往密切,只是利用这个男孩子来引起你的嫉妒,也许只有用这种方式,她才能感受到你对她的爱意。”
  “很不成熟,但这就是书湘。”
  乔朗几乎将茶杯都捏碎,脑中轰地一声响。
  他想起过去书湘确实几次三番问过他,是不是在吃程嘉木的醋。
  其实不止是程嘉木,无论哪个与她往来的稍微密切点儿的男性朋友,他只要问了一嘴,书湘总会笑着问,是不是吃醋了。
  而他的回答无一例外,都是没有。
  其实不是没有,事实上有很多次,他的确是吃醋了,但他不想承认,因为他一向觉得吃醋是软弱和没自信的表现,他不想在书湘面前表现得小肚鸡肠,因为她和一些男性友人聊天说笑就争风吃醋。
  但是他这样想的同时,也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吃醋也是占有欲的一种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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