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晚星——栖遥
时间:2022-06-08 07:48:21

“有事?”
“我……我给你熬了姜汤。晚上挺冷的,你别感冒了。”
蒋唱晚看了眼这碗黑色液体,自己都有些吞吞吐吐。
果然,蒋惊寒走过来看了一眼,哂了一声,“姜汤?”
“我怎么觉得你想毒死我。”
“欸,这我辛辛苦苦做了半小时好吗,你给它一点应有的尊……”
蒋唱晚话还没说完,蒋惊寒就已经端起碗,喉结微动,两三口喝完,把碗塞回她手上,嫌弃地皱眉。
“就这?”
“你以后找不到工作,还是去洗碗吧。
“做饭就不必了。”
蒋唱晚:“……”
【纽特学长的嗅嗅】靠我哥也太难哄了!
【纽特学长的嗅嗅】我他妈为了赔礼道歉都为他洗手作羹汤了他还是一直损我呜呜呜呜呜【纽特学长的嗅嗅】他这样以后肯定找不到女朋友【纽特学长的嗅嗅】什么破脾气 我无语了!!
【纽特学长的嗅嗅】我太难了我太难了我太难了十分钟后。
【纽特学长的嗅嗅】?
【纽特学长的嗅嗅】你怎么不说话?
燕啾盯着屏幕面无表情地想,我能说什么呢。
你好歹解决了。
我他妈还得去哄这破脾气呢。
 
周一天晴。
燕啾依旧压着六点五十的危险线起床,快速洗漱完,从餐桌上拿了个面包就出门了。
她一贯爱熬夜,周末更是几乎昼夜颠倒,但是好在她上课从不打瞌睡。
上周几乎天天晚上刮大风,好像立马就要入冬了一样,这几天又天天大太阳,一早起来都不想穿外套。
成都的天气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这会儿脑袋有点昏昏沉沉的,燕啾单手搭着校服外套往学校走,半路路过小巷花店,早起修剪花枝的姐姐正对着花束忙活。
该怎么跟蒋惊寒说呢。
周五晚上她被蒋惊寒质问,为什么拿喻嘉树送的东西送给他。
他训蒋唱晚的样子还在眼里,燕啾有点怂。
几乎没过脑子,想也不想地退了一步,然后“砰”的一声——
把他关在门外了。
……
服了。
估计快把门拍在他鼻子上的人,她是头一个。
当事人现在就是后悔,非常后悔。
此刻就是旧怨未了,新仇又结。
燕啾另一只手撩了下马尾,边走边想,皱着眉,有点不解。
她到现在也没搞清楚蒋惊寒不爽的点是什么。
“你拿喻嘉树送你的东西,送给我?”
是因为她转送别人的东西,很不礼貌,还是因为这东西是喻嘉树的,让他嫌弃了?
反正总不能是因为喻嘉树送她东西吧?!
唉,管他的。
反正结果就是小魔王生气了,后果很严重。
我好怕被骂啊。脑补了一下小魔王的嘲讽能力,燕啾打了个寒颤。
找点什么东西赔礼道歉呢。
燕啾晃晃脑袋,百无聊赖地四处乱看,突然,她转过头。
花店。
她往回走了两步,看着花店姐姐拿出白玫瑰一支一支的修剪,又停住了。
……算了。
这个季节,花店里全是玫瑰百合康乃馨满天星,她不喜欢,也不适合蒋惊寒。
还显得怪暧昧的。
燕啾摇摇头,继续往前走。
快走到校门口,看见一个开药店的爷爷往外一盆一盆的搬着花盆,看起来喜气洋洋的。
空气中隐约飘着清新又甜美的馨香,很淡,但很熟悉。
老头六十多岁,在校门口开店很多年了,平时闲的无聊,最喜欢和学生说说话,聊聊天。
这会儿看燕啾惊奇地盯着那几盆花,便笑呵呵地开讲,“小妹妹,奇怪吧?”
“这本来是夏天才开的。但是可能这两天气温回升,它被骗喽,以为春天到了,就又开花了!还是南方好,一年开两次呀,哈哈。”
燕啾顿了顿,“爷爷,这花你卖吗?”
路上磨蹭了一会儿,燕啾当然迟到了。
青姐在讲台上批改作文,大红唇微动,喊她,“燕啾,七点二十五了。”
“不好意思。”燕啾应,轻到近乎小心翼翼地放下书包,摸出作文书,到走廊上站着上早读去了。
十班规矩,迟到就到走廊站着读书。
蒋惊寒掀起眼皮子看她一眼,燕啾在外面站得很直,路过巡检的学生会主席还跟她搭了两句话。
燕啾第一次被罚站,也第一次见宋景堂。
“燕啾?你怎么了?”
燕啾从“looking forward to your reply”中抬眼,先看他的袖标,才把眼前人跟学生会主席宋景堂对上了号。
不知道为什么认识她。
燕啾也懒得管,老老实实道,“迟到了。”
“噢。那你下次一定注意啊,青姐抓纪律很严的。”
宋景堂提醒她,嗓音温润清和,让人莫名觉得亲近。
青姐也教十四班。
“谢谢。”燕啾难得的露出一个浅浅的笑。
她其实很少这样笑。
尤其是对陌生人,完全真心的露出一个微笑。
她觉得宋景堂人好像很好。
语气表情不谄媚不急躁,不是故意套近乎。好像就是温润君子,作为学生会主席,善意地提醒她。
而且,他给她的感觉……很像一个人。
燕啾下课进教室的时候,小魔王在架书准备睡觉了。
“欸,你先别睡。”她喊。
蒋惊寒瞥了她一眼,手上动作没停,没说话,也没理她。
燕啾从书包里小心翼翼拿出一小束白色的花,在课桌下递给他,“给你。”
蒋惊寒垂眼看着。
一小束栀子花,末端处用白色丝带捆着枝干,微微包着骨朵儿,将开未开,却也洁白清透,枝叶稍稍修剪,仍有生机与肆意。
空气中飘着淡淡的香气。
这个季节,竟然还有栀子花。
燕啾又往前递了递,似在催促他。
“我今早上路过校门口,厚着脸皮找药店爷爷要的。”
“这个是我自己的东西,不是别人送我的。”
“我还就挺喜欢栀子花的。”
“你接不接啊?不接我收回来了啊。”
燕啾絮絮叨叨半天,也没见蒋惊寒理她。
眼看就要打上课铃了,燕啾叹了口气,凑近了些,把小花束递到他面前。
清新怡人的香气萦绕在鼻尖。
她叹了口气,轻声道,“我错了。”
“不该拿别人送的东西糊弄你。”
“理理我呗,蒋老师?”
 
作者有话要说:
蒋老师此刻脸上毫无波澜,实际上心都化成了一滩液体。
 
第17章 第十七颗糖
 
青姐的课向来节奏紧凑,逻辑清晰,英语课很快过去。
燕啾一心二用,把铺在下面的六级词汇塞回课桌,去了洗手间。
走廊上铺满阳光,她看着自己的侧影投射在白瓷墙上,没忍住,比了个“耶”。
“寒哥,这啥啊?”
“我说怎么一股香味呢。原来是你啊。不是,寒哥,你放什么花在这儿啊,小心被你弄自闭咯…”
李明骏路过,看见蒋惊寒桌子上放了个小玻璃瓶,像是酸奶瓶子洗干净了,装着小半瓶水,插了一小束洁白的栀子花,衬着枝叶,很是好看。
“让我看看让我看看!这季节怎么还有栀子花啊?!”
杜飞宇惊奇,说着就想摸摸花瓣。
“啪嗒。”
蒋惊寒捏着笔敲了下他手指,漫不经心吐字,“猪手拿开。”
杜飞宇:?
“没天理了啊,不就一花吗,还不让我碰啊。还是不是兄弟了?”
蒋惊寒瞥他一眼,把近乎满分的小测试卷塞进桌肚。
“不是。是父子。”
燕啾回来就听见这宛如小学生的对话,一时无言。
她小腹隐隐作痛,而且越来越剧烈,想趴下休息一会儿。
“下节什么课?”她问宋佳琪。
“历史吧。”宋佳琪看她脸色有些苍白,单手捂着小腹,问:“你怎么了?亲戚来了?”
“嗯。”燕啾应。
一周一节的历史课,就这么赶巧。
她疼得有些受不了,还是趴下了。
这个月怎么提前这么多。止疼药吃完了,也还没来的及买新的。
燕啾恹恹地趴在桌上,决心只好对不起杨林老师一节课了。
杨林踩着上课铃进来。
这是一位较年轻的男老师,讲历史讲得很好,而且很负责,没有因为十班是理科班,就随意地让他们上自习,而是普及一些基础的历史知识和有趣的历史史实,尽量让他们均衡发展。
当然,那是以前。
现在这班上出了个文科第一名,怎么说各文科老师都要认真上课了。
不过自从他一板一眼地按教材考纲来,也就没什么人听他讲了,大家都在下面写作业。
他也不特别在意。
但今天不一样。
他唯一认真的学生,专门为她讲课的学生,对方竟然趴着,好像在睡觉?
杨林觉得自己受伤了。
我讲的真的有这么差吗?就没有一个人愿意听吗?
他决定震慑一下大家,让大部分学生闻之色变、低头不敢看前方。
“现在我要抽一个同学回答问题。”
十班各位赶紧坐好,没怎么敢动的也偷偷跟同桌对了个眼神,手轻微握紧,继而眼观鼻鼻观心。
“有人主动举手吗?”
鸦雀无声。
杨老师,您为什么会在理科班,问有没有人愿意主动起来回答历史问题啊?
大部分人连朝代顺序都分不清啊?!
蒋惊寒看起来好像也颇为无言,从化学题上抬眼看了一眼杨林。
下一刻,他眉梢轻轻一动,发现杨林在看燕啾。
“没人吗?那我就随机抽了啊。”
蒋惊寒瞥了眼燕啾,她头埋在臂弯里,一只手捂着小腹,桌上的那只手紧紧攥住一只黑笔,指尖都泛白了。
……看起来很疼。
蒋惊寒又垂眸看了看桌上那一小束花。
杨林继续道,“那就燕……”
“哦,蒋惊寒同学举手了。不错不错,那就你来。”
十班同学们一瞬间都齐刷刷转过头来看蒋惊寒,四面八方的目光夹杂着如释重负、感激不尽等复杂情感。
当然,更多的是震惊和奇怪。
开玩笑,蒋惊寒上历史课主动举手回答问题?
杜飞宇皱眉,“寒哥,你没事吧?”
他没敢明说,这句“你没事吧”,约等于“你脑子没坏吧?”
蒋惊寒没什么温度地扫他一眼,长腿一蹬,椅子往后挪了寸许,站起来。
杜飞宇感受到他冷漠眼神里的“你找死?”,闭了嘴。
杨林显然很高兴,他觉得还是有人在听他的课的。
“这样吧,我不为难你,问你一个简单的。”他拍了拍胸口。
“宗教改革大致发生在什么时间?”
燕啾这会儿刚好痛过一阵,缓了一下,丝毫不知道蒋惊寒帮她挡了杨林这一下,还挺纳闷他为什么要举手。
不过她还是稍稍露出半张脸,小声提醒他,“十六世纪。”
蒋惊寒闻声垂下眼看她。
少女脸色被捂得稍稍发红,可能疼到咬唇,把唇色染的鲜艳,发丝微乱,细白的手臂搁在桌上,侧脸对着他。
他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见她的鬓发和头顶的小绒毛。
他一时没说话。
燕啾以为他没听见,又说了一遍,“宗教改革,十六世纪。”
蒋惊寒看了她两秒,突然勾起一个笑,然后移开视线。
她好像还听到他笑时很轻的气音。
她侧目看他,他懒洋洋地站着,眉梢一扬,嘴角勾着,衬得人格外有少年气。
令人一瞬心跳加速。
但下一秒,燕啾心跳就加速不起来了。
因为蒋惊寒拖着尾调,略显慵懒地回答,“二十一世纪。”
燕啾:……
杨林:……
全班少数几个知道正确答案的同学:……
就这?
寒哥,你专门起来气人的?
燕啾看着杨林无言到极致,失魂落魄怅然离去的背影,觉得她很懂他。
她真诚地望着蒋惊寒,伸出一只手指了指自己的耳朵。
“蒋惊寒,你是不是这里有问题?”
蒋惊寒坐下来,长腿一伸,很理直气壮,“你不懂。我经过了深思熟虑的。”
燕啾:“?”
对面人一只修长且指节分明的手扣着脖颈,缓慢地活动了一下,眉眼微垂,声音漫不经心。
“我这不是得树立一下我历史不怎么样的形象,不能崩了理科科草的人设。”
“做人不能太完美,不然别人怎么活啊。”
燕啾:……
那你还想的挺周到啊。
理科科草。
牛逼。
燕啾沉默半天,实在找不到什么话接,就又趴下去睡了。
迷迷糊糊半梦半醒间听见蒋惊寒在问宋佳琪什么,但感觉有东西压在她身上,意识也不太清醒,竟然就这样睡着了。
还做了乱七八糟的,被巨蟒追逐着穿越丛林的梦。
她如坠落般惊醒,坐起来捂着眼睛,缓了好一会儿。
趴着睡的时候压到眼睛了,现在看东西还有点模糊。
但可以看清教室里一个人都没有了。
隐隐约约听到操场传来广播声,燕啾眯着眼辨认了下时间,大概是周一升旗仪式时间。
……只有她一个人在教室里。
小腹还隐隐作痛,一阵又一阵。
她心里莫名有点空。
耳边是操场的人声喧闹,主持人抑扬顿挫地念着上周运动会的最后成绩,大家欢呼雀跃地参与颁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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