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就算没女朋友也没戏了,他收了这个漂亮姐姐的糖。”
“我好想哭啊……燕啾学姐出手追他,我们怎么可能还有机会啊。”
“我在高二红榜上看见过她照片,成绩也超级好。唉,帅哥都是和优秀的美女在一起。”
燕啾没什么表情地路过,心里却翻江倒海。
无语问苍天。
她也好想哭啊。
她们到底哪只眼睛看见她在追蒋惊寒啊!
*
市统考的成绩出得很慢。
毕竟全市打乱改卷,还要统一开会确定给分标准,成绩整合之后再进行每个学校的数据分析和排名。
等到成绩单下发的时候,十二月上旬已然过了小半。
“哎,青姐的课太痛苦了。我昨天吃鸡到三点过,都快困死了,还得撑着。”下课铃一响,杜飞宇就哭丧着脸抱怨。
宋佳琪看他一眼,“再熬夜等着猝死吧你。”
蒋惊寒没抬头,却低声跟了一句,“听见没。”
燕啾偏头看他一眼,“……我不是熬夜。是失眠。”
“反正都是醒着。结果都一样。”
燕啾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看见老朱左手端着茶杯,右手抱着书,慢悠悠晃进来了。
杜飞宇眼尖,看见数学书上还有一小叠A4纸,忐忑道,“卧槽!出成绩了!”
他声音不大,但是班上比刚才安静不少,这声惊呼就显得十分明显。
老朱冲杜飞宇扔了个粉笔头,“小兔崽子,不许说脏话!”
全班哄笑,杜飞宇嘿嘿笑,侧身躲开了。
老朱冷哼一声,把成绩单放在讲台上,“确实是出成绩了。”
全班立刻鸦雀无声。
“我们班考的嘛……咳咳。”老朱说到一半卡壳了,端起茶杯喝一口。
李明骏是急性子,绷不住了,“快说吧快说吧朱老师。”
杨升也不动声色挺直脊背等待着。
“就是呀就是呀!快说嘛!”大家附和。
“我们班考得……”老朱皱着眉头看他们一眼,嫌弃他们沉不住气,其实自己也没忍住露出笑意,“还不错!”
“——耶!!”
全班爆发出欢呼,还夹杂着几个调皮男生的嗷嗷叫。
老朱等他们安静的差不多了,才含笑接着道,“我们学校有五个市前十,八个市前二十。市前十我们班就占了三个。”
“卧槽?”
“这么牛?”
杜飞宇环顾全班,扳着手指算,“学委吧,寒哥如果发挥得好算一个吧,还有谁?”
宋佳琪也跟着想,“我猜啾啾?”
老朱接着道,“理科前十有杨升、蒋惊寒,分别是市第五和第九。”
“文科前十是燕啾。市第八,我们学校文科第一名。”
“牛逼啊学委!”
“寒哥算是超常发挥了吧?”
“超常不至于吧?就是发挥得比较好吧。他以前不也考过吗?”
“希望我们班考得好,代表我也考得不错。”
“我的天,谁能想到理科班又出了一个文科第一?”
班上炸开了锅,人人都在讨论。
燕啾有点懵。
这是她没想到的。
她微微张嘴愣了好一会儿,转头看蒋惊寒,“……可我数学最后一题的后两个问都没写啊?”
蒋惊寒看着她像在向他寻求这个消息的真实性,呆呆愣愣地小声发问,轻轻勾起嘴角,也压低了声音回答。
“说不定是我给你加的实力buff ,让你只有那两个问扣分了呢?”
燕啾瞥他一眼,转过头去,切了一声,“要不要脸。”
蒋惊寒状似被伤了心,撇嘴转头不看她。
半晌,燕啾不动声色地微微侧头,看了他一会儿,右手无意识地拨着书页,小小声道——
“好吧。可能是有一点点你的功劳。”
第22章 第二十二颗糖
【归国美人鱼公主】?
【归国美人鱼公主】市第八?
【归国美人鱼公主】这么牛?
燕啾趴在床上翻了个身,仰躺着把手机举起来打字,“嗯。我也没想到。”
温羡直接给她拨了个语音通话过来,开头就是掩饰不住的惊讶,“全市第八诶?能上北大了吧?”
燕啾想了想,郝萍跟她讲,有一个近似算法是,市排乘上2.2,约等于省排。
郝萍还说,一中文科学生从来没有进过市前十,她是第一个。
“嗯……这个成绩的话,应该刚刚压着北大的线吧。”
“可以呀宝贝儿。再努把力,就一定可以去北京了。”
燕啾盯着天花板,没说话。
零八年汶川地震,市区里的老房子都受到影响,墙体出现一些细缝。燕重北让爷爷奶奶搬走,老人家不肯,燕重北只好找人把墙体全部粉刷了一遍。
□□年过去,当初被强行遮住的、细小的裂纹还是隐隐可见。
她眼神飘忽游离地把整个天花板观察了一遍,才轻轻地嗯了一声。
温羡觉察她情绪不高,转移话题,“然后呢,你们班考挺好吧?”
“嗯。老朱带我们翘了晚自习,出去吃饭庆祝了。”
“噢。”温羡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那你同桌呢?”
自从燕啾说她再说蒋惊寒是她小男朋友就绝交,温羡就改成喊同桌了。
燕啾走到书桌面前坐下,一边往手帐本上抄各科成绩一边回答,“什么我同桌呢?”
“他考得怎么样呗。”
语文135。
数学141。
燕啾在数学成绩下面画了颗小星星,“挺好的。市前十吧。”
英语145。
文综253。
总分674。
校1。
市8。
“那他想去哪儿啊?”
燕啾顿了顿,“……不知道。”
温羡在那边长吁短叹,“哎,跟你们这种人呆久了,觉得成绩好才是天经地义的。每次回家看温昱,就搞不懂,怎么可以有人瘟成这样呢?”
(注:“瘟”四川方言里有成绩差的意思。)
燕啾扑哧一声,“行了吧你。老是拉踩人家。不同的人有不同的人生嘛,成绩又不是唯一的出路。”
两个人又闲扯了几句,大约五分钟后挂掉了电话。
燕啾把手机屏幕朝下,倒扣在桌面上,开始写考试总结。
语文简答题关键词要答在前面,小说分析六要素。作文虽然高分,但其实写得不太好。下次要记得做更明显的中心回扣。
英语听力错了一道。走神了。下次听力前要做深呼吸集中精力。
文综写太快了,涂完卡还剩二十分钟。下次放慢一点,如果实在没有什么可以多思考的,就把字写得更好也行。
数学……
燕啾顿了顿,一时竟不知道怎么做这个数学成绩总结。
细心?认真审题?拓宽解题思路?
脑海中有千万句类似的虚言,可她一句都不想写。
燕啾最后只提笔,画了一幅小小的简笔画。
一个戴巫师帽的Q版小男孩挥着魔杖,从杖尖涌出“好运buff”。
*
回想起来,二零一七年并没什么特别之处。
成都的冬天依然湿冷阴沉,早晚的风能把人吹到骨头都隐隐作疼。梧桐和银杏纷纷飘落,光秃的枝干倍显萧瑟。
最低气温在零度上下徘徊波动,却依然不下雪。
燕啾像一只归巢的大雁,仲夏末从繁华的沿海经济中心来,在西南地区的一线城市落下,裹着一中不算好看的校服棉袄,在一教三楼的高二十班,不受化学老师干扰地背大事年表。
还偶尔分心听同学和前桌插科打诨,大抵称得上是平静而安稳地度过了这一年的最后时间。
“诶,我们元旦节出去玩吧?”
杜飞宇向来是想起一出是一出,化学老师还在讲台上讲题,他就悄悄转头向蒋惊寒抛出橄榄枝。
“看情况吧。”蒋惊寒头都没抬,非常敷衍。
杜飞宇急了,“什么叫看情况?!今天都三十号了,就快放假了!”
他动作有点大,化学老师看了他几眼。
“诶,别说了。”宋佳琪扯扯他袖子提醒。
杜飞宇没听清,“什么?你也想去?”
宋佳琪:“……”
神秘且秃顶的中年男子这时已然矫健地走到杜飞宇面前,皮笑肉不笑,“这么爱说话,不如你上去讲吧。”
“……”
杜飞宇哭丧着脸,迈着苦大仇深的步子上去分析工业流程题。
然而直到十二月三十一号下午放学,这趟出行也没能规划成功。
作业太多了。
铺天盖地的卷子和练习册几乎要把人淹没。
李明骏一张张的数着,“七,八,九……十八张卷子?!”
“还有三篇作文?这合适吗??不知道的以为我们放寒假了呢!”
杜飞宇回头表达羡慕,“啾姐,这些你都不用写,真好。”
“……”,燕啾把老朱刚刚特意送来的文综卷子往书包里塞,“我没比你们好多少。”
燕啾对有关跨年的活动一向比较冷淡。
在她的认知里,十二月三十一日的零点和过去三百六十五天的零点并没有任何不同。
夜晚依然是那个熬太晚会让人第二天心跳加速的夜晚。生活中的许多难题与困扰,并不会因为一个小小的时刻而发生改变。
哦。她面无表情地摁着电视遥控器,想,还是有点区别的。
每个地方台都在不留余力地搞跨年晚会。
但这点区别在她这里也没有持续太久。
奶奶看不惯她这幅冷淡样子,非说她死气沉沉的,没有点年轻人的朝气。
所以蒋唱晚抱着一捆仙女棒来敲门的时候,她硬是被两个一老一小的女人推出了家门。
燕啾出门得仓促,走在夜色里,被江风吹得直把脖子和手往衣服里缩。
临近十一点,夜色极深,城市却还未入睡。
锦江边上依旧人来人往,灯火通明。
几艘画舫缓缓前进,在跨年夜夜游锦江,从339电视塔来,到兰桂坊和合江亭去,途经无数水上飘摇与烟火灯光。
燕啾和蒋唱晚寻了处人少的地方,倚靠着栏杆看江景。
还碰见了睡衣外面套羽绒服出门的阮枝南。
她拎着两袋零食从全家出来,顶着各盛装打扮的人的目光,神色自若地跟她们俩打了个招呼。
“刚好。不用我一个人喝了。”
阮枝南把东西搁在长椅上,翻出三四瓶罐装啤酒。
燕啾接过一罐,挑眉看她,“怎么,本来准备一个人喝闷酒的?”
“喝着玩儿。”阮枝南已经利索地拉开环扣喝了一口。
蒋唱晚叹气,“我也就给你们俩一个面子。不然我才不大冬天喝啤的呢。”
“哪来的俩?给她一个人的吧。”
阮枝南伸手作势要抢回来,“不喝算了。我可受不起你俩的面子。”
“诶诶诶……喝喝喝!干嘛呢,还不让说了啊。”蒋唱晚连忙抬手回护。
嬉闹一阵,蒋唱晚起身,“我去打个电话。”
她神情自然地走出一小段路,回头望望,她们俩并没有注意到这边,于是躲在树后偷偷摸摸发微信。
【纽特学长的嗅嗅】「图片」
【纽特学长的嗅嗅】计划有变!多出一个黑羽绒服套睡衣的女人!
【纽特学长的嗅嗅】锦官桥附近速来
蒋惊寒收到微信的时候正在费力忍受江旬的鬼哭狼嚎,一首粤语歌被他唱得像泰语。
他推开包厢的门,在走廊上透气,顺便给蒋唱晚回了个语音通话。
“什么计划?”
蒋唱晚捂着嘴,左右观察一番,像做贼一样小心接听,嫌弃他不争气。
“我帮你规划的啊!和你美女同桌一起跨年的计划。”
蒋惊寒:?
他沉默了一会儿,“你好无聊。”
蒋唱晚怒了,好心当成驴肝肺,“你来不来?!不来算了!”
“……”
“锦官桥哪儿?”
蒋惊寒一手拎起外套和江旬,跟还清醒着的朋友打了个招呼,出了KTV大门。
“没想到你居然是要跨年的人,”阮枝南安静啃着鸭脖,“不过对生活充满仪式感挺好的,一辈子也没多少年可以跨。”
“嗯,”燕啾上下打量她一眼,“如果穿睡衣出门啃鸭脖也算一种仪式的话。”
阮枝南神色不变,“这叫对生活的随性。晚晚打电话打哪儿去了?”
“不知道。”燕啾左右张望一阵,拿起一束银色烟火棒,“再不放就真的过零点了。”
阮枝南把垃圾收拾好,“那不管她,我俩放了呗。有打火机吗?”
“没……”燕啾还没说完,脑袋上就直直飞过一个不明物体。
阮枝南反应很快,抬手接住。摊开手掌心一看,俨然是一个黑色zippo打火机。
燕啾回头看,江旬站在后面,收回手,跟她打了个招呼,目光飘到旁边,皱着眉上下打量阮枝南几眼,迟疑地问:“这是什么新时尚吗?”
蒋惊寒穿着黑色羽绒服,两手插兜,下半张脸被黑色口罩遮住。高挺的鼻梁将中部撑起,狭长的眼垂下,轻轻地看她几眼,散漫松懒地绕到她旁边坐下。
阮枝南懒得理他,把打火机开盖划了半天也没打燃。
江旬:“唉我来。你怎么这么笨啊?”
阮枝南踹了他一脚。两个人一边鼓捣烟火棒去了。
“你妹不在这儿。”燕啾主动汇报,“刚说去打电话,一直没回来。”
蒋惊寒心说我当然知道。
不出去我能在这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