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最好是封嘴,话太多没有好处。”正植往前逼近两步,面无表情道,“顺便,给你提个醒,以后离武笛远一点,否则——”他转了转拳头,“鼻血不够你流。”
大狼一摸鼻子,发现手上沾着一点点红色。
正植转身走了。
大狼又在小弟面前丢够脸,暗暗往脚下吐一口唾沫,对三狼小声地骂骂咧咧以挽回尊严:“呵,为一个男人婆出头,真搞不懂你们国人的审美!那种眉毛又粗又浓半个男人相的母夜叉,好比女野猪……不懂温柔还敢当校花,天生暴力倾向,老实说,那种女的,扔我老家都没人要……”
……暴力倾向?
正植驻足。大狼话音未落,一阵拳头接连挥来,好比鼓手敲鼓,节奏快如闪电。被揍者四肢尽被“矫正”了一番,痛到嗷嗷叫,最后倒地仰面朝天。
正植站直,轻轻松松地立在那里,动手看起来不费吹灰之力——“你称英勇为暴力?”
他拍拍手,瞥大狼一眼,走了。
——认识一个人多年,他才知道她温柔不温柔。
路上,武笛打了个喷嚏。
已过六点,阿植的电话仍然拨不通——不在服务区。武笛独自去喂了阿灰,匆匆赶回山上,到正家等他回来。平时阿植租住在学校旁边的公寓里,今天是周五,他肯定会直接回家的。
做饭阿姨将菜端上桌后,正妈妈非要邀请武笛一起吃饭,武笛吃不下,却没拗过正妈妈。
“笛笛,你上大学后,只有周末才回家,我都很少看到你啦,算是好不容易逮着你吃个饭。”正妈妈赶紧请阿姨把厨房里的肠粉全部盛出来,“小笛笛最爱吃肠粉,不用给阿植留,反正他也不吃油腻食物。”
武笛不好意思地拿起筷子。
“笛妹,你也知道,我这个人比较宅,平时除了逛街购物,根本就整天在家追韩剧不出门的……”正妈妈说着,余光瞥见桌上正植的空碗,回头问阿姨——“对了阿姨,上次阿植的碗是不是忘放消毒柜啦?”
阿姨赶紧从厨房出来,匆匆将那副碗筷放进消毒柜里。
武笛笑笑,“阿植有点洁癖哦?”
“啊这个,大家不是都默认阿植有点洁癖?不然他怎么会从不跟人亲近?我是他妈妈,都没跟他勾肩搭背过。何止这个啊,阿植其他小怪癖也多得很。那,比如说啊——”正妈妈每次碎碎念都喜欢掰着手指头数,“阿植都好几年不吃油了,我们家阿姨每顿给他单独备菜,你看桌上——他的正餐都是粗粮、坚果、蔬菜、牛肉或鸡肉,在时间允许的条件下会少吃多餐,也不喝乱七八糟的饮料,只喝鲜榨果汁、低脂牛奶。啧啧,也太像佛门中人了,不然,就像那种减肥的小女生,你看哪个年轻男孩是这样的?”
武笛噗嗤笑了,笑完,脸部肌肉僵一下,“不对,阿植偶尔也会跟我一起去外面吃油腻食物啊。我从不知道他在家有这些饮食习惯……诶?中学那时候,他也常常独来独往,都不去食堂吃饭的。”
正妈妈摊摊手,又摇摇头,“所以说他这个人有点怪嘛。”
以前,武笛不曾注意这些散落在生活中的小细节,如今警觉了起来。她看看手表,起身,“阿姨,你先吃,我去外边公路上看看阿植回来了没有。”
说完,不等正妈妈喊住她,就快步走了出去。
彼时,落日在枫叶街尽头耗尽。
正植就站在远处的公交亭下,懒懒靠着柱子,吸上一口烟,长长吐雾,暂时不想回家。
想着武笛的事。
烟雾漫过冷冽白净的脸。
一开始,究竟是他不该以阿Z的身份多管闲事,还是他不该以正植的身份隐藏心意?他就搞不懂了,他,和她,就两个人,怎么会搞出个三角恋来。
到头来两边失算。
感情的事真棘手,如今就算想抖出真相,也不知以何方式。
片刻,他转身,指间夹着一支烟,回眸就对上武笛的脸。
武笛瞳孔放大。
她深吸一口气,咽了咽口水,僵硬地走近一步,踮脚凑过脸去仔细看——
“天啊!阿植你……你吸烟……”
正植也僵在那里,反应过来后,一手扶住微抽搐的额头。
武笛都快跳起来,“……你是不是经常吸?你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我都没发现过!也没闻到过味道……”
回家的一路上,武笛好好给正植上了一课,分析了多种吸烟的危害,并反复试探他是不是跟街头小混混结识了——他是不是喜欢上人家小太妹,想装酷去勾搭人家。
正植耳膜疼,难得对她显出一点点不耐烦。
或许是他自己心烦。
他站住,在离家不远的岔道口,把烟盒扔进垃圾桶,淡声道:“不常吸。”
第25章 Battle
游泳池的单元剧还没结束,只播完一集而已。
武笛在泳池边上坐了许久,望着水面,脑海里翻涌出记忆碎片,不知为什么,那些碎片都有着互不匹配的裂痕,无法拼接起来。她解不开疑惑。
她在这里等着教木漪学游泳,因为木漪最近加入了一个社会性公益组织,需要掌握游泳技能。
但先来的却是包苞,以及,她身后的一个陌生人。
武笛打完招呼,见包苞别扭地不给人作介绍,便把她拉到一边问:“那是你新交的男朋友?”
“不是啦,学长而已。”包苞柔声道,扯了扯裙角,脸颊红红的,低下头不露齿地笑了一下。
武笛手臂上起了鸡皮疙瘩——“我要去游泳了,你来么。”
“游泳?人家哪里会,等一下学长教我。我说T大游泳池很大,约他来这里学的。”
“你不是说过从小会游泳?”
包苞猛地抬头,瞪着武笛,“笛笛,你记错了吧。”
“是吗?”武笛挠挠头,“好吧,我们校游泳队那么多人,随便找谁不行?我保证你只要一问,男生就抢着来教。”
包苞皮笑肉不笑:“我毕竟不是T大的人,还是麻烦我的学长比较好。”
武笛搞不懂了,她干嘛一会儿说人家“只是”学长,一会儿又说麻烦学长比较好。某一些女生真的有点奇怪啦。
木漪来了。
于是包苞拉着学长走开了,贝薰也去和小凉玩了,剩下武笛和木漪留在那里,本来可以勉强组个友情CP,这时候,炎火从淋浴间走了出来,插到两人中间。
炎火刚换好泳裤——“诶?我错过了什么?刚才还见一堆人围在这里。”
“怎么最近在哪里都看到你?你离开射箭队了?”武笛斜眼看他。
“没有。”
炎火的存在已经吸引部分女生目光,而下一刻,北燃一出现,更多女生忽如雨后春笋争先恐后冒了出来。
公众确定贝薰和席尘凉的关系后,北燃还算有自知之明,及时放弃,毕竟他也不愿意做第三者——当然他自认有那个能力。
现在他发现另一件有趣的事。
他曾经的最强对手、现在的手下败将——炎火,败给他后,竟没有要死要活的表现,也没有立刻奋起直追,而是开始无所事事跟在一个女孩子身后。
这也太没意思了。
谁都知道,炎火输不起,这次怎么看开了?难道,这人心底里并不认同他北燃为劲敌?
北燃扫一眼人群中那个女孩。
彼时,木漪正独自在泳池角落里,落了单——因为武笛刚在岸边不小心绊倒一位高个子留学生,人家流了鼻血,武笛赶紧扶人去躺椅上休息了——
那留学生母语是英语,晕过去前,急着说了一句英语——就像交待遗言似的——当然夸张了,只是受刺激眩晕而已。由于语速快,武笛没完全听懂,赶紧摇晃人喊道:“喂喂……你不要走啊,等等,你用广东话或普通话再讲一遍……”
路人:“……”
北燃趁无人注意,溜到泳池角落,从水中钻出来,把木漪吓了一小跳。
“嗨。”他抹了一把湿脸。
木漪挥一下手,瞳仁瞬间放大。
——明显是惊喜的信号。因为,平时没什么人主动对她打招呼。
看得出来,很少有谁会主动走近这位校花,女生们只是表面同她微笑点头,从不与她深交,维持着没有热情的距离。
北燃判断出她的表情蕴藏着友善,便直接游到她面前一尺,“同学,你好像不大会游泳。”
“嗯,武笛最近在教我呢。”
“正好,游泳是我最擅长的。”他抹了一把湿漉漉的茂盛中短发,眨一下眼。
那边,武笛刚要把摔倒的同学送医务室,动静闹得太大,同学自己爬起来走掉了并表示没事。武笛这才回头,刚好看见令人震惊的一幕,立刻拉了拉炎火的胳膊,“看——”
这视角看去,北燃与木漪脸贴脸。
实际上,只是木漪的泳镜掉了,北燃捞起来替她戴上。北燃视线一转,瞥见岸上瞠目结舌的人们,便故意挑起一侧眉,眼睛盯着炎火。他转身,飞快地游回岸边,离开“肇事”现场了。
——哪怕人工呼吸,也不是这样做的吧!
任校花被谁亲了,都会击碎男生们的心,何况还是亲眼目睹的情况。但心碎归心碎,当场握起拳头一副要干架的架势,倒是只有炎火一人了。
武笛拽住要追出去的炎火,“喂喂,你干什么?”
炎火还往前冲。
不过武笛力气比他大,轻松抓住这八块腹肌的高个子——“哎,他一直就是这样调戏女孩子的……”
“所以视而不见?连你也忍?”炎火回头瞪着她。
噢,炎火生气了。
熟人都知道,炎火脾气不好,火气跟名字一样,早期偶尔输个比赛是要踩烂弓箭的,好胜心强到走火入魔,赢过他一次的人会被他追着PK一直到完败地步。输给北燃的一个多月来,他暗中准备报复,私下里除了训练就是训练,在T大任何一处听到“北燃”两字就双眼喷火。
就这样一个要强的人,你实在想不到他为什么要追木漪——
彻夜未眠后的早晨,他在食堂对武笛说:“我被打通任督二脉了。”
武笛艰难地咽下叉烧包。
“我不能按兵不动,再那样下去,她迟早是别人的。”
“你想干什么?”
“她是一个乖乖女,我可不是一个乖乖男。我发现,之前我表现得太过舔狗,没一点男子汉气概,畏畏缩缩、前瞻后顾,其实事情很简单,昂着头朝她走过去,一手撑在墙上,壁咚,吻下去!Over。”
武笛下意识抬起拳头,“你再说一遍,你要对一个女孩子做什么?”
“表白!不可以?”
炎火咬紧牙,把脸贴上来,武笛倒不敢打了,翻个白眼,“你那样算猥亵。”
“别人才算猥亵,我怎么说也排在校草行列里,又是地方队人气队员,要冲国家队的,我哪点不好?我是被爱情敲晕,搞得没自信了,一点也不像以前的样子。”
“以前你什么样?”
“我什么样你不知道?我中学时候可是二中桀骜不驯的风云人物。”
“我记得呢,中二少年。”
“……”
武笛摇摇头,“其实,我本来不支持你追木漪的,但与其让那种人祸害木漪,不如便宜你。是时候让北燃知道他不能为所欲为了——他刚才还约木漪去看赛车。”
炎火揉着满头乱发,“那我到底该怎么办!”
“找我出主意就对了!”武笛撩起袖子,深呼吸后思索道,“很明显,你应该先除掉劲敌。”
“……北燃?”
“对,他对付女孩子有一套,T大和G大很少有人逃得出他的魔掌。”
“我懂了。具体怎么除掉他?”
“Battle!”
炎火站起来,一锤子落向餐桌,震得旁边人的筷子都弹起来,“那正是我最擅长的。我现在就去下战书!”
战书说下就下。
当天,两人PK赛在射箭馆进行。
专业队和其他校友挤满观众席。还挺多人支持北燃的,上次炎火输给北燃,这回买北燃赢的人更多了。
按理说,北燃这种……长相邪魅、偏阴柔型的男生,在男性荷尔蒙爆炸的T大是受人唾弃的,高个子阳光男孩们最不屑这种没有阳刚气的人了。但现实与道理相反,任何一个近距离见过北燃的男生都不得不被折服,暗叹一句——靠,是真的太帅了,这脸就是雕塑。加上北燃有“射箭队黑马”的传说傍身,又很懂泡妞,于是一年多时间就在T大积累了相当的人气,成为男生们暗暗佩服的对象。
当然观众里面女生也不少:
“怎么办!都好帅,一个很有动漫感,一个很有台剧感,我选不出来啊!”
“小孩子才选,阳光热血少年和痞坏神秘少年,我都要!”
“嘘,不要说话了,马上做梦。”
在备赛的热身时间里,武笛过来,拍拍炎火的肩,“放心,你很少在同一个人手里落败两次。”
炎火活动开手臂,望向北燃所站的位置,“说是这么说。不过……你知道,自从上半年我手臂受伤过一次,恢复后状态就不好。”
“哎呀,你的手没事,你是心理阴影而已,正好借此克服一下啊。记住,等下每一箭都不要受前面的环数影响,这样想——输了就输了,没什么大不了。”
观众席第一排有女生小声嘟囔道:“炎火?他是神啊,他怎么会输。”
一直以来,炎火是备受瞩目的种子选手,光环已经不少,而北燃,只是近两年出头的黑马,如果买赢北燃,那会让许多喜欢刺激相信奇迹的人加倍得意。人们喜欢天赋论,喜欢天生的强者,喜欢神秘的光芒。
过去,炎火虽然顺风顺水一直没输过,但他十分害怕输,而且知道,自己总有一天会输。于是上次就那样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