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周衍没有不自然,也没有刻意迎合,他任由关靖打量,然后浅尝了下茶水,微烫,清香又带涩,他放下了杯盏,在心里叹口气。
关靖看了他一会,说:“你是个有本事的。”
徐周衍心道来了。
他放下了杯盏,双手落于膝上,看向关靖道:“关先生,您是我人生路上的贵人,如果不是您,我母亲身体不会撑那么久。”
倒不想他突然提起这件事,关靖抬手道:“客气了,你父亲是个好人,当年在东南亚帮过我,你又救了我女儿一次,说来我关家欠你的多一些。”
关靖当年资助徐周衍,不是无缘无故地大发善心。
他是资本家,不是慈善家。
早年他在东南亚开拓市场,生意做得大了就遭人眼红,在回国的机场被当地的□□盯上,有人拿刀顶着他逼他出机场,是出外差来追逃犯的徐夏忠看出了不对劲,假作接机的朋友来和关靖打招呼,他们四五个人围拢,歹徒见势不对立刻散了。
事后关靖要报答他,徐夏忠却摆手拒绝了,回国道别,向他行了个礼,说我是人民警察,为人民服务应该的。
再后来看见徐夏忠的消息,却是新闻上的黑白照和讣告。
思绪拉远了些,再回过神来,关靖的口气又更和缓了些,问:“你母亲是什么时候走的?”
“六年前,病了好几年,手术化疗都做过了,没熬过来。”
提到母亲,徐周衍还算平静,抿了口茶,微垂下的眼睫遮盖住些许的伤怀。
“你是个好孩子……”关靖要说的话还是被旧情谊绊住了脚,拍了拍徐周衍的肩膀,道:“逝者已逝,节哀。”
若是一个普通的年轻人,决计是没有这种和关靖同桌喝茶的机会的。
关靖仍旧观察着徐周衍,坐在他面前,这年轻人也没有丝毫诚惶诚恐,不说能见招拆招,至少是不卑不亢的。
年轻人呐……
关靖喝几口,一杯茶就到了底儿,徐周衍见了,起身拎壶给他倒茶,茶水是温着的,壶壁烫了,他没预料到,被烫得稍抖了一下,随即又稳住了手。
关靖以为他紧张,倒是笑了,食指叩了三下桌面,温声说:“不用紧张,我当年也是这么过来的。”
徐周衍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放下茶壶落座。
坐下后,他细品了下关靖这句话,忽然品出点别的意思,他讶然抬眼看关靖,关靖端起茶杯吹了吹,说:“这喝茶不能急,慢喝,得细品。”
“关先……”习惯的三个字脱口而出,徐周衍又咬住了话,他心跳有些快,竟比刚进茶楼时还紧张,他改了口,说:“您说得有理。”
茶饼拆了,茶也泡了,温茶入喉,且走且看吧。
关靖深叹了口气。
美国时间的第二天早上,飞机终于抵达肯尼迪机场了。
隔了几十个小时再踩着地,关素舒感觉整个人都有点头晕目眩。
在飞机上她也没胃口,一路都是醒了睡,睡了醒,飞机毕竟狭小,哪怕是头等舱也不时被旁边人走路的声音惊醒,心跳都是乱频的,下了飞机,这会儿她脸色都还是白的。
出了机场,有薛秋宁安排好了的助理来机场接机,这样一出机场就直接坐车去曼哈顿。
助理是个二十来岁的白人女孩,非常健谈,见老板从中国回来了,一路好奇地问着关于中国的事,薛秋宁开玩笑说不如给她一周的假让她去中国旅游,于是几个人又就中国旅游有哪些必去的景点聊了起来。
三个人都是英文交谈,关程煜不时说两句,关素舒因为不舒服一路都没有说话,听见他们有说有笑的声音,本就头晕脑胀,这会更加躁烦,戴上了耳机,侧着头看着窗外。
从机场出来的一路红灯很多,开开停停。
四周倒是没什么高楼大厦,远处的天望去一眼开阔,蔚蓝色中云像抹开的流沙。
过了几十分钟,逐渐开进市区,两侧鳞次栉比的房子也多了,纽约的建筑除了高楼大厦,一般多是灰色的和掉色似的灰红色房子,或许有人觉得繁华,关素舒只觉得冷冰冰、灰扑扑的,也没觉出新鲜感。
车一路驶向中央公园,在附近的一栋建筑下停了。
关素舒半路又睡了会,关程煜把她推醒,先下了车,关素舒后下车,下车时还踉跄了一下,被关程煜一把揽住,夹娃娃似的夹进胳膊肘里,见她神情很不好,关程煜摸了摸她额头,问她:“不舒服?”
第55章 我这是怎么了?
“没有。”关素舒现在只想睡觉, 什么力气都没有,话也不想说。
薛秋宁一回到美国就习惯说英文,她从后备箱拎出女儿的行李, 又交代儿子取另一个行李箱, 关素舒一路都没说什么话,她也没过度关心,只当她一路奔波还不适应, 揽着女儿的肩膀,带着她上楼。
乘电梯上楼后,薛秋宁一边和他们说着后面几天的行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