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她没有想到,陈翊戈的目的地竟然是远郊的——墓园。
直到进了墓园大门,语薇才赫然记起,陈翊戈的父亲就意外死亡于这一天,而且她清楚的记得他父亲出事的时候,他们刚下晚自习,他俩还一起回家来着。
往事历历在目,那时,他俩正有说有笑,一个自称是陈翊戈父亲的同事慌里慌张的来接他。
陈翊戈认识那个人,还问人家为啥来接他,那人神情忧郁,几乎使哽咽着说是你爸让我来的,就这样陈翊戈稀里糊涂就被接走了。
当时,他还跟语薇说了再见,谁知道,那天之后,他们就再也没有一起上过学,再然后,陈翊戈就消失了。
真没想到,一眨眼,陈叔叔过世这么多年了。
语薇也有些伤感,一是为死去的人,二是为命运多舛的陈翊戈。
以前没想太多,现在喜欢上他了,突然觉得他好可怜。
她把车停在墓园外面,犹豫要不要进去,里面很大,有成千上万座墓,弯弯绕绕,布满了整片山头,殊不知在哪个拐弯处,陈翊戈就会发现她。
今天是他最难过的日子,他应该不想被别人看到吧,男人总是要面子的,这么想着,语薇便打消了进去的念头。
只是,此时尚早,周围很安静,大概因为是墓地聚集,语薇感到阴气很重,她一个哆嗦,打算撤退。
就在这时,又一辆车堪堪停在了她的车一侧。
这车好眼熟啊,语薇正念叨着,一个更加熟悉的身影从车上下来了。
韩钰松,他怎么也来了?
这样的巧遇,语薇不知是该乐呢,还是该感慨,原来韩钰松对陈翊戈是真爱啊,连他爸的忌日都这么上心。
只见韩钰松手捧一束菊花,从语薇车前路过,他也一副深沉的样子,完全没有注意到她在这里,语薇就这样看着他进了墓园的大门。
其实,陈翊戈是一大早给陆宇打的请假电话,而这个消息,很快就传到了韩钰松那里。
要说陆宇多疑,远比不上韩钰松的心思缜密,他没什么证据,但失窃案陈翊戈的嫌疑始终无法排除,成了他的心病,这还要从他听到的一些消息说起。
陈行涛刚去世的那两年,韩曜廷身体也跟着不太好了,他在家里的时候多,陆宇就经常到家里来汇报工作,有的时候,韩曜廷会关上门跟陆宇说一些事情。
有一次,韩钰松也是无意间经过书房,就听到他们说起了陈翊戈父亲的死因,那时他也小,没听清他们到底说的是什么,但隐隐约约的,他听到韩曜廷嘱咐陆宇关于陈行涛的案子要尽快了结,不要引火烧身,毕竟他们自己也不干净。
“不干净”到底意味着什么?
他也问过一嘴父亲,陈行涛的死是不是跟他们韩家有什么关系?
韩曜廷因为这个问题,狠狠揍了他一顿,并警告他不要乱说话,在那以后,他便不敢再多问什么。
现在想来,也许陈行涛之死真的和父亲有关,而陈翊戈如果做了对韩氏不利的事情,思来想去,大概率是因为他知道了什么。
每每推理到这里,韩钰松就不敢再往下想,他有些害怕,怕自己承担不起这个真相。
当他来到陈行涛的墓地时,陈翊戈正蹲在地上,给已逝的父亲倒酒。
案台上的蜡烛烧了有一段时间了,蜡油堆落下来,褶皱不堪。
陈翊戈轻轻擦拭着墓碑上父亲的照片,上面都是灰尘,看来除了他没有人来看过他的父亲。
照片上的父亲还很年轻,头发也很浓密,五官立体,双目有神,要是他还活着,即便他老了,也是一个帅老头。
可惜啊,他不在了。
陈翊戈悲从中来,他长叹一口气,低垂下头,感觉胸口憋闷不堪。
身后有脚步声响起,紧接着,一束鲜花从上而下,被人放在了案台上。
陈翊戈抬头,看到来人竟然是韩钰松,他心头一颤,但很快让自己恢复从容淡定。
他起身,客气道:“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叔叔。”韩钰松也很平静,“没想到你也在。”
陈翊戈苦笑,“以前我不在国内,想来来不了,现在我回来了,再不来,就是不懂事。”
韩钰松拍了拍他的肩膀,“叔叔在天有灵,看到你如今这样,会安心的。”
安心?父仇未报,他怎么可能安心。
但下一秒,他却说:“谢谢你,小松,这些年,谢谢你还记得来看我爸爸。”陈翊戈砖头看向父亲的墓碑,“就连这个墓地,都是你爸爸买的。”
“你我之间,何必说谢。”
韩钰松也点了两支蜡烛,驾轻就熟地放到墓前,然后,朝着墓碑深深鞠了个躬。
两个人,一前一后,从墓园出来。
韩钰松上车的时候,终于注意到身边扎眼的红色轿车好眼熟,顺势扫了眼车牌号,这不是语薇常开的车吗?
可此时,车里没人。
语薇呢?
韩钰松赶紧招呼陈翊戈过来确认语薇是不是也来了,陈翊戈连忙给她打电话。
不在服务区。
陈翊戈突然想到那晚斯诺给他安排的任务,不由惊出一身冷汗,他拔腿就朝墓园跑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
求个收藏~
第26章 突然遇袭
陈翊戈跑了没几步,就被韩钰松开着车追了上来,他探出头,冲陈翊戈喊:“你走小道找她,我去找墓园管理处看监控!”
两人分头行动,陈翊戈一路往山上跑,只要遇到分岔路,他就凭直觉就朝右走,语薇是路痴,从小就不辨方向,遇到这种情况,她会下意识选择走右边。
果然,跑了十来分钟,他远远看到前面沟渠边道里晃着半个脑袋,东张西望的,分明有个个人在那里。
那人长卷发,头上还沾着干草叶,头发被枯树枝勾划的乱七八糟,乍一看,像个劣等鸡窝。
即便是后脑勺对着他,陈翊戈也能认出,那人就是语薇,她掉进沟渠里了!
不过他还是松了口气,这样的结果也好过他刚刚担心的事情,好在她没遇到什么坏人。
他快步跑到她身后,发现语薇正试图往上爬,手脚并用,生龙活虎的,看来她没什么大碍,奈何沟渠内壁没有着力点,她用手臂撑着路面往上跳了几次,都失败了。
既然她无恙,那他干脆蹲下来,静静地看她狼狈不堪的样子。
“真是出门遇到鬼,走路都能掉沟里,都怪陈翊戈这个王八蛋,要不是因为他,我至于这么惨吗?”语薇一边碎碎念,一边把高跟鞋先扔了上来,“碍事儿的玩意儿!”
陈翊戈扫了一眼,看到她的鞋跟掉了一只,难怪会摔沟里,陈翊戈忍住想笑的冲动。
这会儿,语薇停止了无用的蹦跳,她拍拍手上的灰,四下看看,寻思着还能有什么办法上去,手机没信号,她按了几下,没任何帮助。
突然,她灵机一动,蹲下来开始刨土,准备搭个台阶,可里面都被水泥封上了,没有一点儿松散的地方,她抠了两下,就把刚做的指甲给抠劈了。
语薇瘪了瘪嘴,“烦死了,怎么出不去嘛!”她快要抓狂了。
陈翊戈感觉不出三秒她的极限就要到了。
“救命啊——”语薇崩溃的叫声在山坳里回荡,惊动了周围落在树上的鸟,哗啦啦飞走了一大片。
“这是什么?”同一时间,语薇感觉有什么东西落到了自己的头上,用手一抓,差点要吐出来了。
“这是?鸟屎!”语薇真的要哭了,“为什么这样啊,连鸟都欺负我……”
陈翊戈看不下去了,再不帮帮她,她可能会自己把自己给气死。
“语薇。”他叫她的名字,语薇忽然站定,背部一僵,缓缓回头,朝上看。
“陈翊戈!”她惊喜大叫,一脸的不可置信,接着她先是笑,笑着笑着,却哭了,她双手掩面,哭的特别委屈。
语薇脸上本就粘了泥土,眼泪又像开了阀的自来水一样成串成串往下流,这下可好,跟搅拌水泥一样,脸上更脏了。
陈翊戈又心疼,又好笑,他赶紧把她拉了上来,语薇搂住他的脖子,哭的更大声。
“都怪你,你早点告诉我你来这里了,我就不追着你跑了,都是因为你,害我崴了脚,鞋也烂了,腿也划伤了,现在浑身都疼!”语薇囫囵着诉苦,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给谁哭丧。
陈翊戈大概听明白她的意思了,原本他坚信这事儿不怪他,可被语薇这么一嚎,他也觉得自己错了,只能抱着她,轻拍她的后背,像哄孩子一样哄她。
最后大致是语薇哭累了,她也就作罢了。
“我鞋坏了,走不了路了。”语薇给他指了指那只掉了跟的高跟鞋。
可陈翊戈注意到她的脚也划伤了,大致是被渠里的石头硌的,沾满泥的脚指头上隐约透着已经干了的血迹,他还二话不说,把那双鞋一拎,背朝着她,蹲了下来。
“干什么啊?”语薇擦了擦鼻子。
“背你啊,总不能光脚走土路吧,没两下准磨出血泡来,我们先出去再说。”陈翊戈动了动手掌,示意她赶紧上来。
语薇嗫喏着问:“下山路能背吗?你别把我摔死了……”
陈翊戈无语,“放心吧,坡度缓,摔不死的。”他不由分说,一只手把她拽上了后背。
语薇被他背了起来,颠簸使她不由得搂紧了陈翊戈的脖子,她光滑的手臂触碰到了他的脖颈,感觉到了他高频跳动的脉搏。
“我们去哪里啊?”
“据我所知,这山下不远处有个镇子,今天应该有集市,我们先去那里给你找双鞋穿吧。”
语薇看了眼陈翊戈手里提溜着的烂鞋子,灰头土脸地说:“好吧。”
就这样,他背着她一路向下,走了约莫半个小时,他们终于到了停车场,把语薇塞进车里,陈翊戈总算能喘口气,他准备开车去镇上。
刚一发动汽车,突然想起韩钰松还在山上找语薇呢,他赶紧打电话给韩钰松告知了他情况,让他下来也去镇上与他们会合。
“韩钰松对你是真爱啊,我以为就我这么闲,没想到他比我还闲。”语薇啧了几声,对他俩的基情表示嫉妒。
陈翊戈笑而不语,这样看来,语薇其实并不了解韩钰松。
语薇凑到他跟前,“你笑什么?”
“没什么。”陈翊戈目视前方,“看,大集到了。”
语薇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果然,看到了不远处热闹的大集。
“得,今天就当出来散心了。”语薇既来之,则安之。
镇子里的集市热闹极了,语薇没有鞋,陈翊戈叫她在车上等,语薇就坐在车里往外看。
大集中央搭建了舞台,此刻正在上演某种戏曲,语薇只觉得那些演员穿的很夸张,唱的虽听不懂,但看起来像是某种地方戏,很小众。
这倒给了她灵感,公司的设计师最近有些江郎才尽,设计出来的成衣总是缺点味道,像口水歌,好看归好看,但不耐看,无法成为经典,语薇一直犹豫要不要投产。
如今,看着这台上的戏,却让她下定决心,全部重新设计,哪怕高价找外面的设计师,她也不能让品牌砸在自己手里。
正想的出神,陈翊戈拉开车门,将一双绣花鞋放在了她脚下,“凑合穿吧。”连他都觉得违和。
语薇瞅了一眼,桃粉色的料子,上面绣了几多桃花,土是真的土,但穿倒也真是能凑合。
语薇叹了口气,随口问了句:“就没别的鞋吗?只有绣花鞋吗?”但脚下已经踩进去了,还挺合适。
“真没有,我转了一圈,只有这家卖鞋。”陈翊戈气喘吁吁,看来跑的挺远。
“得,能穿。”语薇跳下车,跺了跺脚,让鞋子更贴合脚面,“别说,还真挺舒服。”
陈翊戈终于笑了,“能穿就好。”说着他又要上车。
“干吗?”语薇阻止了他开车门的动作。
陈翊戈一头雾水,“回啊,走吧,我们回市里。”
“我才不回去呢,好不容易赶个集,你还要扫我的兴。”语薇说着,就一溜烟扎进了人潮涌动的市场里。
“喂!语薇!”陈翊戈连喊了几声,都没有叫住她,很快她的身影就被来往的行人阻挡,陈翊戈心中有隐隐的不安产生,他赶紧追上去。
他没跑两步,一辆越野车急刹在他眼前,阻挡了他的去路,扬起了一地灰尘,差点迷了他的眼睛。
只见韩钰松从车上下来,急问:“你跑什么?”
“语薇跑里面去了。”陈翊戈指了指人头攒动的大集,“走,我们去找她。”
韩钰松摸了把后脑勺,不解地问:“你急什么,她就是爱玩儿,你让她进入玩一会儿呗。”
陈翊戈顾不上解释,撂下一句:“人太多了,里面乱,我得把她拉出来。”就先走了。
韩钰松抓了把头发,不知道他紧张什么,但也跟了过去。
陈翊戈紧赶慢赶,好不容易看到她了,哪知她像兔子一般蹦来蹦去,一个没注意,就跟丢了,现在眼前黑压压一片人头,他只能踮起脚向前张望。
还好,语薇在一众人中尤为显眼,犹如鹤立鸡群般,一眼就被他锁定。
此时,语薇正玩儿的高兴,她对大戏很感兴趣,出于好奇她挤到了戏台边观看表演。
同时,陈翊戈注意到在她身后是几层楼高的脚手架,大概是戏台还在扩建中吧,只是好奇怪,戏台下有个男人距离语薇很近,一直背对着她,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看热闹的村民。
陈翊戈无暇顾及,只想快点赶到语薇身边,他硬劈开人群朝前挤去。
他离语薇越来越近,大声叫她的名字,但舞台音响声音太大,语薇根本没听到他的声音。
此时,脚手架下的那个男人的手似乎正在拉着什么,陈翊戈眯起了眼睛,这个人的样子看起来……像是……
“糟糕!”陈翊戈心道不好,他推开人群拼命朝脚手架那里挤去。
果然,咫尺之间,他赫然看到脚手架上有几根圆木正在缓缓移动,最前面一根已经摇摇欲坠了!
“语薇!小心!”一个身影扑向了语薇,抱着她在地上滚了两圈才停下。
就在同时,脚手架上的几根圆木接连滚落了下来,其中一根重重砸在了护住语薇的陈翊戈身上。
人群如受惊的鸟兽般四散开来,尖叫声不绝于耳,场面一度混乱。
“小戈!”完全懵掉的语薇好不容易从地上爬起,这才看到已经被砸的头破血流的陈翊戈。
鲜血从他的鼻孔、耳朵、嘴角奔涌而出,沾了语薇一身,语薇托起他的脖颈,鲜血从她的指缝中渗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