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一直吊儿郎当的梁劲也觉得自己不写写作业太对不起这种气氛了。
但五人两两组队这事，单出来的永远是梁劲，闲下来的时候，他总能看出些与以往不同的。
比如，买吃的时候冯萝总是抢着给江珉予买一份，而且买的都是他喜欢的。
再比如，他们三个都进入变声期了，别说唱歌了，有时听着自己说话都觉得太鸭嗓子了！
奇特的是江珉予顶着那把鸭嗓子给冯萝讲题，居然出奇的好听！无论平时说话再怎么吊气，一旦讲起题他的声线不自觉压低，语调控制着不快不慢，就连说话的语气也变得温柔了。要不是和江珉予熟悉，他都要以为他是一个绅士又温柔的人了。
观察了三个星期，梁劲觉得自己觉悟了，一拍桌子大喊道：“江珉予老子看错你了！不就受了点贿赂嘛，怎么连人格都变了。你的尊严呢？你的吊气呢？”
江珉予看傻子似的睨他一眼。
梁劲不甘心被冷落，拿起自己一整面空白的五三递到江珉予面前，硬把那把鸭公嗓子捏出嗲嗲的语调，“珉予哥哥，你给我讲讲嘛讲讲嘛，我也买好吃的给你嘛！”
江珉予踹他一脚，“滚！”
冯萝解释：“梁劲，不是你想的那样的啊。”
梁劲：“那是怎样？”
冯萝无声张了张嘴，是说江珉予给她讲题是她为了满足他的自恋给他画肖像画？说她给他买吃的，是因为钱本来就是他的？
前者纯属交易，后者……江珉予说那是两人的秘密。
“别管他！”江珉予悠闲地喝了一口可乐，“他间歇性发疯。”
冯萝不认同：“你不能这么说他的。”
江珉予看她。
她理直气壮，“你不能歧视智力有问题的人！”
梁劲：“擦！冯萝你这是扛上了？”
“噗……哈哈哈！”林知焉毫不客气地笑了起来，“萝萝近江同学多了，也学会损人了！”
笑完，林知焉对梁劲说：“好歹你正经点啊。了。你、妈说了，要是你进不了本部就、复、读！”
“复读个鬼哦！”梁劲骂骂咧咧，把五三往面前一放皱着眉看起来。
冯萝吸溜了一口奶茶，看大家都忙手中的事，屈指一数，距离中考也没几个月了。
第23章
进入12月每个班都在为元旦表演筛选节目。班主任今年格外重视，说是他们毕业前一次重大表演，还叫人打听别的班的表演节目。其他班也是使出浑身解数，hip-hop、中国舞、独唱、合唱、钢琴独奏，甚至还有少林功夫。
班主任让有才艺的学生都报上来。林知焉报了吉他，还把冯萝的古筝一起报上。班主任还很民主地搞了投票，最后是陈鲜的钢琴和冯萝的古筝票数最高，因为其他班有钢琴独奏了，大家都一致认为冯萝的古筝表演最好。
因为上课机构和学校分别在家的反方向，冯萝和古筝老师商量，平时只在家练习，周末才去机构。
12月，冯萝苦哈哈地在赶课业和练古筝中度过。
临近表演日期，冯萝每天放学回家就躲房间里练古筝，一个人待窄小房间里练，枯燥又乏味。
这天放学一回房间，冯萝又枯坐在古筝旁，戴上义甲，一股孤独感扑面袭来。试着弹了几下，感觉都不对，于是胡乱地把节奏加快，不伦不类的几下，反而心情好了些。
待最后一声弦音停下，窗外忽然飘来一阵钢琴声，弹的还是她在练习的《看月亮爬上来》！
她趴到书桌上静听，琴声忽然停了，好一会都没响。她犹疑着坐下来开始弹，隐约间，琴声又响起。
接下来她弹，琴声起；她停琴声停。
这是，在恶搞？
冯萝没管，开始练习起来。整首曲子她弹了两遍，钢琴声就和着她弹了两遍！
冯萝忽然想起，楼上那们房间里恰好有钢琴。
她拿出手机给他发了条信息：在干嘛呀？
那边很快回：你说呢？
冯萝：我哪知道！
J：陪你练。
J：甜甜的歌都被你弹出悲哀感，怎么争名次？
冯萝笑了：不怕我弹太好了赢过你们班？
J:最好不过。
冯萝笑他：你的班集体荣誉感呢！
J：我心比较大，看重年级荣誉感。
冯萝顿时雀跃起来。哪还有孤独感了！
她在班主任那里看过他们班的节目，是蒋明明独唱。
J：开始吧！
J：不要再弹成深宫怨妇了/憨笑
冯萝回了他一个系统的锤头表情。
入冬以来天黑得很快，此时外面华灯初上，奈何袭袭灯光被窗外四季常绿的榕树遮蔽。房间里没有开顶灯，只在古筝旁点了暖色调的台灯。
冯萝的心平静下来，义甲与每一根弦的触碰，好像都变得更有意义。
古筝和钢琴同时弹奏，居然异常和谐。她在心里默默把歌词补上。
失眠的夜漫漫飘过来
想念的心没什么阻碍
好像听说最近你也在失眠
一个人发呆
喜欢你笑得像个小孩
想每天和你粘在一块
……
我们一起看月亮爬上来
你也在失眠想着你的最爱
我们一起看月亮爬上来
你也在让失眠想有美好未来
……
我们一起看月亮爬上来
失眠的夜爱的人会不会向你告白
……
直到晚上躺到床上，冯萝还有一种不真实感，耳边还时常出现古筝和钢琴同弹的声音，甜丝丝的久久不能灭。
就好像他们真的一起看月亮爬上来。
而那个她喜欢的人会不会向她告白，她不知道。
但她真的有点想，告白了……
接下来的两天，楼上的钢琴声准时出来和着冯萝练《看月亮爬上来》。冯萝想，这个表演练习，她可以一直无限期延长下去！
到了第三天，钢琴声没有如期出现。冯萝一个人弹了一个多小时。
第四天依然没出现。
她百无聊赖地刷起手机，看到五分钟前，五人群里梁劲发了三条信息，最后一条显示：老江被抓去当壮丁了！
点进去，前面两条分别是一串落井下石的“哈哈哈哈”和一张照片。照片里江珉予低头端坐在钢琴旁，手指放在琴键上，即使静止的画面，好像能感觉到它们在键上的跳跃感。不远处站着的蒋明明，正面对着钢琴，深深凝视着他。
尽管只拍到两人侧面，还是背着光，两人一坐一站，毫无违和感的画面，甚至多了一点只可远观的唯美感。
冯萝暗想，怎么以前没感觉梁劲这么会找角度拍照呢！
群里林知焉问：啊？江同学被抓去伴奏啦？
梁劲：哈哈哈哈是啊，有人说蒋明明独唱单调了点，是我推荐老江伴奏的，结果我们班主任亲自把人抓去了琴房哈哈哈！
冯萝皱着鼻子狠狠地戳了戳梁劲的头像。然后一行灰色字弹出来，说她拍了拍梁劲的头并踢了一脚。
梁劲：我擦！冯萝隔空打我！
林知焉：活该！谁你多事！
晚上冯萝洗完澡出来，看到江珉予发信息找她：有空没？
她回：怎么啦？
J：有空练练琴。
冯萝闷闷地回：练哪首？
J：我们弹的那首。
冯萝：我们？
J：看月亮爬上来。
J：傻瓜！
冯萝看着屏幕傻傻地笑了，被他叫傻瓜，冯萝居然很自虐地觉得，有点亲昵？
她问：你不是下午在琴房练了其他曲子吗？
J：嗯。没有陪你弹的解压。
那意思是不是，被抓去伴奏是为了完成任务，而陪她练，却是发自内心的？
冯萝嘴角挂笑：那，来吧！
*
元旦晚会在12月31日晚上进行。冯萝的演出服是一条轻盈飘逸的多层纱裙。配合着古风表演，林知焉和阮然负责给冯萝做头饰和化妆。
因为要戴上面纱，脸部妆容更着力眼妆。用浅色系带灰调的眼影打上银闪，唇膏是樱桃红搭玻璃透明唇釉，即使透过面纱，脸部轮廓还是清晰可见。
冯萝一切收拾好，手持面纱巾转过身，帮忙化妆的两个女孩看呆了。
林知焉一脸惊醒，“萝萝，天天和你待着没发现，你越来越漂亮了！”
阮然惊呼：“是啊，简直是美人胚子！”
冯萝反倒不好意思，“化了妆而已。”
“不不不！冯萝你可能不知道，班里的男孩子经常私下讨论你的。这次的选拔是拼特长，实际上都是技能+人气的选拔。陈鲜张扬不顾及别人的感受，你内敛又漂亮，默默做好自己的事，更不会像她那样爱抢风头博取关注。但凡三观正的都会喜欢你的。”阮然附过来悄咪咪说，“相信我，你今天这一表演，不管名次多少，只会有更多男孩关注你喜欢你！”
冯萝从小参加考级以及几次大大小小的表演，不说经验丰富，但情绪拿捏还是可以的，现在被阮然这么一说，反倒紧张起来。
林知焉笑哈哈地对阮然说：“好啦，你就别吓她了。她呀，才不在乎其他男孩怎么想呢，只有某个人特别关注就行！”
阮然八卦起来，“谁谁谁？快告诉我！”
林知焉点了点她的脸，“阮然小姐姐，用心去看，用心去感受就会有答案了。”
“啊啊啊怎么还卖起关子来了！”
好了！被两人插科打诨了一会，冯萝更加紧张了。对她们翻了个与一身打扮不符合的白眼，提着裙子往后台走去。她要去人多的地方缓解一下紧张。
到了后台果然很多人，而且都是即将表演的人，服装隆重，现代古代自由穿插。冯萝很容易就看到人群中的江珉予，他身穿黑色演出礼服，里衬白衬衫上系着蝴蝶领结，刘海经过精心打理，露出光洁的额头。远远一看，真像童话里走出来的钢琴王子。他身边站着的是蒋明明，穿着一身雪白的礼服裙，高贵典雅又亮眼，有着与实际年龄不符的成熟感。两人正聊着天，可能正在讨论着演出事宜。
冯萝出现在后台，大部分人都看向她，大都露出各异的眼神，或惊呆或惊艳。她的脸微微发热，有种想就这么戴上面纱面纱的冲动，但又觉得太突兀了。她略微低头，往角落走去。
毕竟是演出前的关键时刻，不一会，大家便收回视线各忙各的了。
冯萝感觉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少了，暗自松了口气，忽然，视线里出现了一双锃亮的皮鞋。她一顿，抬起头，正好与江珉予的视线对碰上。
冯萝：“……”
忽地想到刚才林知焉和阮然的调侃，她心虚地撇开了视线，而对面的人也保持缄默，一时之间她不知道怎么应对才好。
刚好这时林知焉和阮然赶到，林知焉“哇”了一声，星星眼望着江珉予，“江同学，你今天帅呆了！”
阮然直直望着他，脸红红地说：“是啊是啊，好帅！”
林知焉意有所指：“今天我总算开了眼界了，帅哥始终是帅哥，美女始终是美女，帅哥和美女才是绝配啊！”
阮然结合刚才的调侃，好像知道了些什么，嘴巴张成o型，瞪大眼睛看向林知焉，那眼神好像在说“是他吧是他吧”。
林知焉笑了笑，转而对江珉予说：“江同学，你觉得，我们萝萝今天美不美呀？”
没等他回答，又追加一句，“今天的妆我们花了很多心思的，有没击到了你的审美点上啊？”
冯萝没想到林知焉会问得这么直白，便狠狠瞪了林知焉一眼，后者完全无惧，依然笑嘻嘻地等着江珉予的回答。
江珉予勾唇笑了笑，神情放松，不轻不重地轻哼出一个鼻音，“嗯。”
冯萝脑袋“嘭”的一声，好像有什么在意识里开了花，脸很诚实的瞬间爆红。
他这一声“嗯”虽然有点模凌两可，但无论是回答“萝萝美不美”，还是“有没击到你的审美点上”，都很轻易让她心跳不规律！
那他到底是说“你今天很美”，还是“你今天的妆刚好击到我的审美点上了”呢？
另外两个女孩也呆住了，似乎出在回味他这一声简单的“嗯”，到底是哪个意思，又或者都是！
正在三个女孩都胡思乱想之际，江珉予的视线重落回冯萝身上，声音低低的，带着不易察觉的温柔，“穿这么少，不冷吗？”
第24章
今年的寒凉来得有点迟钝，偏偏元旦前后正受冬季季候风的影响，寒意伴随着阵阵冷风袭来。而冯萝的演出服名义上是长袖的，但本身就是层层薄纱，加之胳膊以下就一层单薄得可见肉色的纱质，看着都觉得冷。
一旁的阮然才回过神，一拍自己的脑袋，自责道：“是我不好，只记得欣赏美，都忘记美人也怕冷的！”
说着忙把搭自己手臂上的白色羽绒服给冯萝披上，羽绒服是冯萝的，是在还没上台之前用来保暖的，只是刚才只记得讨论冯萝的事一时间忘记给她披上了。
冯萝低着头配合着阮然的动作，把双手穿进羽绒服袖子里，双手拢了拢襟前。
江珉予留意到她手里拿着的纱巾，便问：“这是什么？”
冯萝把纱巾展开，虚虚掩脸，“这是面纱。”
冯萝的双眼有着好看的双眼皮，此时化了玫瑰甜的眼影，又特意把卧蚕勾勒立体，眼睑和卧蚕上用银闪点缀，瓜子脸被薄薄的面纱朦胧遮住，更显得一双眼灵动又含情，好像只稍她一眼，披再坚硬的铁甲都会弃械投降。
江珉予错开视线，在三人都看不见的地方暗暗咽了下口水。待自己平静下来，才看向她低声说：“你已经把曲子弹得很好了，在台上只要正常发挥就好了。不要有太大负担。”
冯萝呆了呆，原来他故意过来是为了说这翻话，不免有些感动。
他好像总是在她最需要的时候站出来：她来大姨妈，他毫不犹豫送自己回家；在家练古筝很枯燥，他隔层陪她练习；还有今天，突然多了那么关注，加之即将表演，她真的很怕自己的表演配不上那么多的关注。
但他好像都懂，告诉她只要平常心去弹，一切都好。
“嗯！！”她抬头看着他，重重地点了点头，眼神无比真诚。
江珉予反而垂下眼睑，丢下一句“加油”，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开了。
林知焉和阮然很默契地一左一右站在冯萝两边，眼睛却盯着远去的背影。
阮然刚才听林知焉说，还以为是不为人知的暗恋，或者是一单箭头的，但依男主角刚才的表现，应该是双向奔赴的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