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诀进了教室,坐回位子,廖敏之笔尖突然顿住,笔芯在白纸上洇出墨痕,他听不见声音,但感觉身边人有动作,想了很久,最后到底是没抬头。
班长高峰有内部消息,在班上通报了好几个噩耗。
第一条:从本周开始,周六全天补课,一周六个晚自习。
第二条:新的教学任务出来,明年三月份要开始第一轮高考总复习,各科都在赶教学进度,自习课改成教学课。
第三条:第一次月考即将来临。
班上哀嚎归哀嚎,大家都很坦然接受现实,赶鸭子上架嘛,高一开水拔毛,高二填鸭抹油,高三自然是请鸭入瓮,香喷喷油滋滋,不考到外焦里嫩誓不罢休。
学校开始抓校风校纪,校园卡进出、仪容仪表和电子设备都严防死守,周一升旗仪式开晨会,校长和教导主任三令五申,要树典型,立榜样,促学风。
晨会散场,大家三三两两往教室去,高峰看见贺兰诀和班上几个女生在小卖部买饮料,打了个招呼,推推眼镜:“贺兰诀,我没看见廖敏之,他是不是没来开晨会,年级主任训话那些,你提醒下他,别让他漏了。”
“知道了。”
廖敏之的事情,老师和几个班委都知道,上了这么多天的课,各科老师经常找前几排同学回答问题,贺兰诀都不知道被cue过多少次,倒是廖敏之,一直稳稳当当的,每个老师都主动绕过他。
身边同学也陆续听说了,贺兰诀后面那桌坐的也是女同学,起先还抱怨廖敏之挡住了黑板,后来知道了,也没什么怨言,主动把桌子往旁边挪了挪。
第5章
贺兰诀踩着金灿灿的晨光走进教室。
一眼看见廖敏之坐在位子上,低眉敛目,默默抄写英语单词。
睫毛浓密,但不卷翘,双眼皮,但线条内敛,像铁画银钩的嶙峋山水,线条薄锐的雪色刀刃,你判断他应是锋芒寒霜,他却偏偏闪着诚恳真挚的光。
咦,真的好难懂。
她抵拳撑着自己的下巴,伸手,纤细的手指“哒哒”爬到他的视线范围,天,她肤色居然还要比他深,肯定是暑假在赵家村晒的,不过他的肤色这么冷白,却丝毫没有一点娘炮的感觉。
廖敏之扭头看人,他瞳色近乎茶褐,近看会有一种玻璃珠子的清澈感,又亮又静。
“刚才开会,教导主任说了好几件事,以后每天都要穿校服上课,不能穿拖鞋,校园卡不许随意外借,不许染发烫发。”
“还有哦,禁止早恋,抓到要处分,教室不许带手机和游戏机,不许在教室吃外卖。”
他表情默然,汲取她话里的信息,最后点头:“知道了。谢谢!”
“不客气。”
她把一颗糖推到他手边:“吃糖吗?这个挺好吃的。”
“不用,谢谢。”
贺兰诀眉眼弯弯,冲他笑了笑,没把糖收回去。
这颗糖,留在了他的桌子上,作为话题的结束。
相处模式就是这样。
周边同学气氛其实挺融洽的,她也习惯了坐在第一排,但偶尔会觉得有点冷清,不能和同桌聊天说话,有时候突然想起什么话题或者笑话,也无法和身边人分享。
其实她真的挺爱聊天的,也八卦,也喜欢听人说八卦。
但贺兰诀很喜欢这个位置。
谁能拒绝一个好看的男生呢,他全神贯注看着你。
阒静灼亮的眼睛,像星夜无风的深潭,你看不见其他——唯有你的倒影。
周六的补课让人无精打采,各科老师赶教学进度,同时加快了讲课节奏,每天的作业量突然拔高了——贺兰诀开始有点晕菜,她之前还有点迷之自信,觉得自己完全能应付理科班生活,但越往后学,只觉高二的课本仿佛赛亚人变身超级赛亚人,难度提高了不是一点。
班上有这种感觉的同学也不少,每天早上,教室各班人马开始兵荒马乱赶作业。
每组第一排的同学兼任小组长,负责收发作业本和试卷。
贺兰诀的职位一年不如一年,小学她当过音乐委员,初中好歹混了个英语课代表,如今只能当个小组长。
每天操心完自己的作业,贺兰诀还要催本组同学交作业。
“数学练习册,数学练习册,自觉点,怎么还不交上来。”
“快了快了,马上就好。”
“你化学作业呢,再拖我不等了,你自己送课代表那去。”
“别呀,你等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