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
两人举杯，为打破性和爱的枷锁而庆祝。
*
罗曼醉醺醺回家，饭也没吃洗过澡就睡了。
周川上床来的时候她已经睡醒一觉了，他跟她说，“有领导来酒店，你陪我一起去接待吧。”
罗曼迷迷糊糊问，“我去能做什么吗？”
“帮我树立已婚企业家形象，踏实可靠。”
“哦，好的，哪天？”
周川确认了一眼时间，说，“领导很懂事，选在你休假最后一天。”
“哈哈哈好。”
周川的父母主动拜访了罗曼父母，宋女士态度明确，一定要办婚礼，王雁不反对婚礼，但经过跟罗曼的谈话，她判断罗曼未必肯听话。
王雁表态说一切听罗曼和罗曼爸妈的想法，宋女士暗下决心，一定要把这事办了。
王雁回家后跟儿子说了这件事，周川转告罗曼，罗曼满不在乎，说她来处理。
罗曼的处理态度是晾着热情的宋女士。
周川几次想跟她说“要不办婚礼吧，你只需要在那一天换上婚纱参加仪式，其余一点不用你操心。”
但他没说，因为不办婚礼是他们领证时约定好的，他不能言而无信。
家里陆续添置了很多东西，厨房更丰富了，两人开始做饭吃，周川挺惊讶的，罗曼做蛋糕像模像样，做饭简直灾难，不过他也没资格嫌弃，他的水平跟她半斤八两。尝试了几次之后彼此都有了相对“拿手”的菜，于是家中做饭一事就按照胃口来分配，想吃荤菜周川煮，想吃素罗曼上，荤素搭配不在选项内，因为容易引起互相鄙视。
这天晚上轮到罗曼煮饭，中午的米饭还剩小半锅，加点水煮成粥再炒点素菜就行，罗曼又拿出鸡蛋准备做一道小葱煎蛋。
周川不放心，跑来厨房叮嘱，“少放油，不要同时加酱油和盐，你干嘛呢？”
罗曼端着茶杯眺望窗外，她看了看米饭，看了看茶杯，突然冒出来一个想法。
一定要等半个小时煮粥吗？茶……泡饭餐厅不是卖得比白饭贵吗？
周川亲眼见证自己老婆盛了半碗冷掉的剩米饭，然后把茶杯里的茶水倒进去，搅和搅和，罗曼端着那碗饭笑意盈盈走向他，“尝尝。”
周川的脑海里同步响起一句电视剧台词：“大郎，喝药了。”
“明天接待领导，蹿稀不礼貌。”
“就一口。”
周川：“……”
抱着“婚姻就是冒险”的念头尝了一口，他评价：“还行，茶是茶饭是饭。”
罗曼尝了一口，问，“你说咖啡泡饭……”
“出去，我做饭！”
第二十七章
作为本市党政机关会议定点场所，周川的酒店常年协助组织接待政府会议。
罗曼这次跟着他去，她做好了当花瓶背景的心理准备，实际上也就充当了花瓶。
领导在得知周川结婚之后发表了一些“年轻同志要搞好团结”的精神指示，然后不知怎么就聊起了罗曼在给酒店设计公关形象，极其自然地，完全没有人主动请教的情况下，领导提出了把家乡形象加入设计中的建议。
周川傻逼似的龇着酒窝拍马屁称一定落实领导指示，并且在以后的工作中也要把建设家乡四个字刻在心里。
送走了领导，周川对上了自己老婆鄙视的眼神。
“没想到啊周川，千防万防还是嫁了个马屁精！”
周川戳她脑门儿，“刚刚说要团结，你这个小同志怎么这么叛逆！”
“啧啧啧，你怎么是这么个人。”
周川下意识想说“我努力工作才能挣钱养家”，下一秒，他意识到自己的家不需要他养。
无言的失落涌上心头，周川一时间沉默。
罗曼往前走，她心里很气。
作为一名资深乙方，罗曼最讨厌项目做到一半天将神谕从头再来，有这些屁创意不会一开始讲明？
甲方惹不起，老公还不敢骂？
她转身看着周川，“明天我就要上班了，只能晚上设计，最近休假我加班加点赶活，好不容易快完成了，你现在要推翻重来，你自己说，怎么办吧？”
周川想了想，如果是面对乙方设计师，以他支付的酬劳，返工改稿打回去重做完全不会自责，但对象是他老婆……
他说，“酬劳翻倍。”
“您说怎么改就怎么改。”罗曼消了气。
她乐呵呵往前走，周川跟在她身后嘀嘀咕咕，什么怪人，老公的钱不要，甲方的钱死命坑？谁请你护内了？
“你在我背后比划什么呢？”罗曼奇怪地问。
周川举手表清白，“疑心真重！”
罗曼走过来挽住他，“是不是我得当个领导你才会吹捧我？”
“好啊你！”周川捏她后颈，两人追逐打闹跑开去。
在花园里逛了一圈，罗曼产生了一个想法，她有许多相中的植物都不适合盆栽，种在酒店花园里养好了再抱回家岂不美哉？
周川倒不介意她把草地挖个稀巴烂，只是抱回家是什么操作？
“你就不能美化一下家乡吗？”
“马屁精！”
“骂我等于骂自己，咱俩的脸面已经拴在一起了小同志。”他捏她脸。
“切。”罗曼打掉他的手去观赏花坛里的花。
周川站在她身后看着她，很巧，她今天穿了初次见面时的裙子，那天他在别人的婚礼上注意到她，如今他娶到了她。
想到婚礼不免想到她的感情经历，周川怀疑罗曼是否因为前任的背叛而不信任感情？他知道罗曼亲口澄清过这一点，当时他也信了，但此一时彼一时，此刻的周川已经对她投入了太多感情，所以常常不安罗曼的心意。
中午在酒店吃饭，西餐厅的甜品师新作了几款产品，罗曼想尝尝。
周川回办公室处理工作，他叫来助理吩咐说在草坪四周种植雪柳。
罗曼最喜欢雪柳了，她给他看雪柳开花的照片时眼睛都笑弯了。
想来对吸引顾客也是有益处的吧。
国庆长假快到了，客房早就订满，节前可能会迎来突击检查，周川吩咐各部门负责人做好工作。
正跟大家开着会，他收到宋女士的微信，说她来酒店见他了。
人已经到了，周川连忙下去迎接，他给罗曼发了微信，罗曼没回复。
宋女士找周川聊办婚礼的事。
她开门见山，“你也不想办婚礼是吗？”
周川谨慎回答：“不是不想，我尊重罗曼的选择，她想办我就好好办，她不想要我也不能勉强她。”
宋女士和蔼地笑了笑，问，“你了解罗曼多少？”
“这个…关于婚礼我和罗曼领证之前就深入沟通过，我想她是真的不喜欢这种形式主义。”
“是吗？你这家酒店去年我来过。”
周川后背冒冷汗，不敢搭话。
“你应该知道曼曼的前男友跟她好朋友在一起了吧。”
“知道。”
“那你知道她爸也出轨过吗？”
“嗯？”周川很意外。
“我们罗曼小时候最爱爸爸了，因为这事已经好几年不搭理她爸了，好不容易谈个恋爱，还是本地人，原以为奔着结婚去，谁知道还得个出轨的货色，偷吃的还是我们罗曼大学最要好的朋友。当然了，也算是因祸得福，否则也不能跟你走到一起你说是不是？”
“您的意思是？”
“女人啊哪有不期待婚礼的，谁不想穿着漂亮婚纱接受大家祝福，虽然领证就算数，但没有婚礼毕竟不完整，要不去年我们罗曼能被邀请到婚礼上羞辱吗？她嘴上说不想要，心里不是这么想，也是可怜孩子，接连被父亲和男朋友伤害，能不产生防备心吗？你如今是他丈夫，连个最基本的婚礼也不给她吗？”
“我不是不愿意……”
宋女士打断他，“我知道，罗曼什么性格我比你了解，很倔，嘴硬得很。话又说回来，婚礼是什么丢人的事吗？难道为她费心操持还是错吗？你们不办婚礼，亲戚朋友都要问，人人都觉得你们有问题，难道是我女儿不配让你公开办婚礼？结个婚透着藏着是方便以后离婚？”
周川吓死了，“不不不，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
“没有就好，罗曼能跟你领证说明她信任你，你也要给她应该有的尊重和诚意啊。”
周川一时不知怎么回答，他不好擅自做主，只能说，“您的意思我知道了，我跟罗曼好好沟通一下。”
“问她？问她她肯定说不要啊，做丈夫的不能看妻子说什么，要看得透她心里要什么。”
周川头皮发麻，猜心思他最不擅长了。
罗曼在餐厅遇到了刘鸶鸶，她来给女儿定制生日蛋糕。
刘鸶鸶主动跟她打招呼，“听说你和周川结婚了，恭喜。”
“谢谢你。”罗曼礼貌回应。
“婚礼在这举行吗？”
“我们不办。”
“哦？”
“没必要。”
“嗯。”
刘鸶鸶不想深入打探，她和罗曼的交情没那么深。跟甜品师沟通好了蛋糕要求，刘鸶鸶付钱离开。
她现在独居，过得很滋润，前段时间好生欣赏了丈夫挽留认错的表演，也看够了他因为起诉妻子风评受损时的着急，如今两人还没签字离婚，只是事实分居。
家庭中缺少了她这个“事儿妈”，爸爸就不再是酷爸爸，不是那个永远在带着女儿天南海北旅行看世界的好爸爸，他要在繁忙的工作之余盯着女儿的功课，关心她的生活和情绪，扮黑脸没收她沉迷的电子产品，还要一遍遍解释自己挽回女儿的心。
敏敏知道了妈妈原来也可以很酷很潇洒很支持她的爱好和想法，反而更愿意靠近她，这不，下个月生日她就只要妈妈。
一切都很好，刘鸶鸶甚至开始尝试约会，她许多年不曾约会，都不知道如今的年轻男孩这么会讨女性欢心，难怪男人要出轨，有钱有资本的中年人在约会市场上太吃香了，只需要付出一点点微不足道的金钱，就能获得巨大的情绪回报。
真好。
*
晚上回家，周川跟罗曼说了宋女士的要求，他本不想提张丈母娘公开丈夫出轨事实这件事，但经不住罗曼审问。
罗曼太了解宋女士了，她能忍这许多天才找周川，就不可能毫无准备苦口婆心唠叨说“办婚礼吧”这么简单。
她的大招是什么？
哦，原来是把女儿形容成自欺欺人的虚伪之徒啊？
真是又被母女亲情感动到落泪的一天。
她看着周川，十分遗憾地问，“我爸出轨了？没听说过啊。”
“啊？”
“年轻人别上当。”
周川冒冷汗，丈母娘套路深，新女婿扛不住啊！
入睡前，罗曼给宋女士发微信：
“我以为我们沟通过之后即便不理解也能得到您的尊重，但您依然固执。您大可以按自己的想法筹备婚礼，我要是去现场算我输。”
宋女士秒回：“你要气死我吗？”
罗曼：“不，我始终奉行您的教导。”
“我什么时候教你偷偷结婚了？”
不满意，又连续发来两条60秒语音。
罗曼甚至没有点开，她打字回复：“十年前，您教导我做人千万不要插手别人的婚姻。”
轰！
窗外雷声滚滚，几秒后，暴雨冲刷大地的青草泥土芬芳从窗外飘进来。
罗曼想到了十年前，母亲的那一记耳光。
第二十八章
罗曼很清楚自己是哪一年成长的，高二。
那一年父亲出轨了，一向忠诚可靠正直宽厚的父亲背叛了婚姻。这件事放到现在罗曼还是不会接受。男人可以变心，但不能偷情，这很低级。罗曼曾经想过如果父亲没有出轨她的人生会如何？科学的答案是她对父亲的爱会影响自己的择偶标准。
时至今日，罗曼依旧欣赏忠诚可靠正直宽厚这些优点，但她早已从心理上彻底摆脱了对父亲的崇拜。
然后是母亲给她的那记耳光。
那是罗曼唯一一次挨打，如果小时候淘气被妈妈打两下屁股不算数的话。
在这次挨打之前，罗曼的思维始终跟着母亲的情绪走，她没有自我，努力讨好母亲。母亲要离婚，罗曼甚至在笔记本上提前规划好了大学勤工俭学的计划，因为母亲没有工作，罗曼也不再信任父亲会善待妻女，她做好了跟妈妈一起生活的准备，然后妈妈在爷爷的支持下拿到了经济大权之后选择了息事宁人。
她还要罗曼跟父亲和好如初，仿佛之前所有的敌对就只是母女联手逼迫父亲交出经济大权的把戏，罗曼不懂，说好的人要活出尊严呢？她质疑，换来了耳光。
这一记耳光彻底打醒了罗曼，让她变成了今天的自己。
旧事重提是羞辱刺激母亲吗？不是。她还真不是记仇才念念不忘挨过的打，她铭记的是自己人格独立的里程碑。
罗曼只是单纯摆事实讲道理，宋女士不接受别人指点她的婚姻，那她应该给予别人同样的尊重。
母女关系在这里威风不起来的。
“妈妈生气了”不等于“罗曼错了”。
但罗曼还是错了。
三天后的工作日上午，罗曼正在跟研发过需求，听得会议室外喧闹无比。
开完会出去一瞧，宋女士正在给大家发喜帖和喜糖。
同一时间，周川接到了朋友的电话。
“我这刚接了个婚礼预定，新郎官叫周川，不会是你吧？新娘叫罗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