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经过了快十个月的跋涉,他来到了一个叫做桐城的小县城。
偶然间听到一男一女聊天,他们一直怀不上,按照桐城的迷信,他们需要先收养一个孩子,俗称‘带子’,能保佑他们怀孕。
他想他的机会来了。
他恰到好处的出现在他们面前,说他是从外地流落过来的,父母死了,求他们给口吃的。
那两人果然很高兴,对视一眼后问他愿不愿意做他们的孩子。
他掩下眼睑,盖住里面的算计,点了点头。
办领养手续的时候,他提醒他们,可以直接办成亲子,反正现在管理不严。
他们更高兴,因为领养比较复杂,而办亲生的则要简单多了。
起名字时候,他们苦恼了,该叫什么?
“季子初。”他说。
季贵王萍很满意,省下了想名字的时间。
他也很满意,他需要一个合法的身份,不被怀疑不被那群监视他的人查到。
所以即使重新过着辱骂殴打的生活,他也无所谓。
是的,季贵王萍同样辱骂殴打他,认为他死人脸晦气,他们还是没有怀上自己的孩子,骂他没有一点用。
他想,他果然是天生孤煞的命。
他同样住在杂乱窄小的地方,穿着破破烂烂的宽大衣服,被人辱骂殴打,饥一顿饱一顿,但相较于南洋至少性命无忧,也不再为了饱餐一顿而拼死搏杀。
他也发现了可以捡废品卖钱和捡吃的。
他已经很少饿肚子了。
那天,他正在翻垃圾桶,一抬眼,就看到那个穿着长裙笑意暖暖的女孩儿。
就像沙砾中的珍珠,泛着莹润的光。
那一瞬间,有什么晃了他的眼,入了他的心。
从未见过的干净美好。
他的目光定住了。
鬼使神差的,他跟了上去。
他一路小心跟着,女孩儿蹦蹦跳跳的无比可爱,一点没有发现他。
他看着她走入桐城最新最好的小区。
和他云泥之别的差距。
他转身回去,继续翻着垃圾箱。
在那之后,他有意或无意间,又碰到过她几次,他知道她住在最好的田园小区,他知道她就读在实验小学。
他突然想,上学了。
他告诉了季贵王萍,毫无疑问的换来辱骂和殴打。
越来越狠,越来越重。
他只是冷冷看着,待他们打累了后说:“学费我自己出,每个月不影响给你们的三十五块钱,如果你们不同意,我也不捡废品卖了。”
季贵王萍愣了下,选择了同意。
问他九月是从一年级读,还是他这个年龄应该读的三年级。
他想到那个看起来比他大的女孩儿,清冷的回:“三年级。”
他继续捡着垃圾,也继续留意着女孩儿。
可是六月底,他发现他找不到她了。
他在她小区门口等着,在她经常路过的地方等着,都没有等到她。
他深深地体会到无力感。
他想他要变强,要有钱,这样以后才能抓住她。
他想着捡废品是不行的,他要买卖废品才挣钱。
两个月后,他成功了,每个月能有一千多的收入,他也有了存款,可是他不敢用也舍不得用,他要留着给她。
八月底,那个女孩回来了,蹦蹦跳跳的进了超市。
出来时,她跳不起来了,东西太多。
他想上前帮她拎,可看着垃圾箱里翻找后脏污的手,他退缩了。
只敢跟着她。
一路回到她楼下,静静的看着她上楼,心里默默的计算着她到家后,方才转身离去。
她回来了,没有离开,真好。
九月一号,开学第一天,他难得的兴奋和开心,终于能见到她,和她一个学校了。
可是,一整个上午他都没有找到她。
中午的时候他等在路边,哦,原来她这学期上初中了。
他也就没有继续上学。
天气越来越冷,他依然在捡拾和买卖废品,也依然在注意着那个女孩。
她似乎很怕冷,穿着厚实的淡黄色棉服,戴着米色的毛毛围巾和同色系的毛毛手套,圆滚滚的生动而可爱。
她今天起来晚了,还没有走这条路去上学。
“哈哈,你们看,这个人要在垃圾堆里面找吃的!去你的!连狗都不如!”
“这个小孩我知道,他不是这个爸妈亲生的,他爸妈有了新小孩就不要他了,每天打骂他他还就是不走。”
“啧啧,真贱!连自己爸妈是谁都不知道的杂种!”
又是那五个小男孩,他不废话的和他们打起来,很快他就占了上风,那群小男孩已经有了退缩之意。
眼角余光瞥到一抹熟悉的身影朝这边跑来,他眸光幽深,改为抱住头,任由他们打骂。
果然,她冲了上来。
在这群小男孩极力证明他不值得帮助的情况下,她还是选择帮他。
撵走了那群小男孩。
“你叫什么名字呢?”
他听到了她的声音。
软糯糯的小奶音,比他想象中的好听千万倍。
她向他伸出了手,白嫩嫩的干净小手。
毫不介意的牵着他脏污的手,带他去吃包子。
临分别的时候,她要给他钱,他挣脱了跑了。
他不需要她的钱。
他只想要她。
两个星期后,他故意惹怒季贵王萍,换来一身毒打伤痕。
来到她房门外,听到她走近大门的脚步,他故意发出声响,然后如他所料门打开了。
同时还有她惊喜的软糯糯小奶音:
“呀!季子初,真的是你!”
第215章 番外 满季相思
印象中的爸妈一向是忙碌更忙碌的。
据说很小的时候她就被放在托儿所,由外婆接送。
后来小学三年级时,由于外婆太过溺爱以及身体不好接送不成她,同时爸妈更忙了,商量后将她送回桐城爷爷奶奶家。
毕竟桐城有爷爷奶奶还有三叔三婶,比在b市无人照看强。
她住到爷爷奶奶家。
日子很平缓的在过。
只是她越来越大,就越来越懂奶奶话里话外的意思。
比如:心心想不想爸爸妈妈给你生个弟弟呀。
她会问,为什么是弟弟?妹妹不可以吗?不过如果可以选,她想要个哥哥。
奶奶就会板着脸,严肃告诉她,一定要是弟弟。
让她放寒暑假的时候,和妈妈提,就说她想要弟弟。
还让她说妈妈别太拼工作,女人就要以家庭老公子女为重。
但不能说是奶奶说的。
刚开始她不懂,可后来十二岁了,已经能明白什么意思了。
同学之间也会聊这些话题,她们并不是一无所知,她知道奶奶的想法。
但她不赞成。
妈妈条件本来就很好,她真心的喜爱她的工作,她因为爸爸也付出了很多,妈妈的人生不该困在生弟弟和柴米油盐中。
所以她找了理由搬出来单独住了。
她想过了,只要和爷爷奶奶住,势必要听奶奶絮叨,还不能反驳,不然就是不知好歹。
三婶已经怀孕,她不该去给他们添麻烦。
爸爸妈妈太忙,回b市顾不上她不说,还会让他们心生内疚。
其实她会烧,有钱也能买着吃,桐城有房子,她完全可以自己居住。
那么多留守儿童,不也是独自居住吗?而且好多不光要顾自己,还要照顾弟弟妹妹,她一个人住也没什么。
劝服了爸爸妈妈后,她正式搬到田园小区生活。
一个人是很自由,就是有点孤单,尤其对于她这个话唠来说。
她每天上学放学,买菜做饭,生活如同一汪泉水平静无波。
每天盼望着的大概就是暑假什么时候来,她可以回b市见爸爸妈妈了。
不知道是哪一次,她发现了一个小男孩会跟着她,远远的跟着,直到她上楼在阳台上会看到他离去的瘦弱背影。
脏污破烂的衣服,格外的显眼。
随后她又发现了几次。
不过很快就放暑假了,她回到b市。
爸爸妈妈依然很忙,很少能见到,漫长的时间里她又想到那个瘦弱的背影。
第一次,她提前回到桐城。
她又看到了那个小男孩,跟着她到超市,等着她出来,她明明察觉到他想上来帮她拎东西,但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他又止步了,远远的跟着。
她想,他有颗对她好的心。
站在阳台上看着男孩离开的背影已经成为一种习惯。
那天上学,她起来晚了,匆匆抄小路时,听到前方的谩骂声,然后她发现是他。
她冲了上去,抓住作恶的另外两个小男孩,明知没效果还是批评的说了他们。
然后她朝那个瘦弱的小男孩伸出了手。
她带他吃早点,想给他钱,但他挣脱了。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两个星期后,他出现在她门外,满身伤痕。
她心里暗暗的决定,她定要护他周全。
包容他照顾他,一生给他她所能给的最好的。
一朝遇见,从此,满季相思。
(全文完)
山高水长,伙伴们,有缘江湖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