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了想问道:“那错位的话可以手动弄回去吗?”
“当然不行啊,得做手术。”她一手捂住脸一手对我摆了摆说道:“没事的,你不用管我,我之前也错位过,疼一会儿就好了。已经很晚了,你先睡觉吧,我过会儿也就睡了。”
见她这么说我也没有再继续说话,躺回地上后我缓缓闭上了眼睛。
虽然她说不会杀我,但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我闭着眼睛一晚上都没敢睡。
她好像也是整夜都没睡的样子,在我旁边一直发出很奇怪的声音,类似于倒吸凉气的声音,我估计是因为她鼻梁里假体错位导致她疼得直喘气。
天快亮的时候她的声音才渐渐小了下来,没过多久就彻底没音了,房间里只剩下她微弱的呼吸声。
确定她没有发出别的奇怪声音以后,我睁开眼睛向她看去,这一看才发现原来她睡着了。
看她睡着以后我重新躺在地上,终于可以安心的睡觉了,其实我从昨天晚上他们两个进来之前就很困了,怕她对我做什么才硬撑到现在的。
看来应该是我把她想的太坏了。
等我再次醒过来的时候,舒漾在我身后依然睡得很熟,只不过跟她刚睡着的时候发出的呼吸声不一样,她在睡着的时候居然也开始不时发出几声比较痛苦的声音。
我起身重新靠在墙上坐着,此时的窗外已经是夜色一片了,想起昨天余孤说的话,我估计他应该没有多久就要进来了。
侧过头看了看躺在地上的舒漾,我们两个人只能活……其中一个吗?
我隔着裤子攥紧了口袋里的刀片,片刻后又松开了手。
她没有害我,我不能单单因为余孤的一句话就杀死她,她是无辜的。
但是余孤给我这个刀片到底是什么意思,意思是让我杀了舒漾吗?那他给舒漾说的那句话又是什么意思?既然他都相信舒漾才是活下来的那个人,那又何必再给我这个刀片呢?
这样想着我的胃里突然开始紧缩传来一阵阵痛,我才想起来自己已经有两天没有吃过饭了,但也可以说我来这里以后就没有正常的进食过。
胃里越来越疼,我疼的没办法逐渐缩成一团重新躺回了地上。
刚躺下就听见舒漾惨叫一声醒了过来,她一下子从地上坐了起来,光洁的额头上全是汗水,一下又一下用力的喘着粗气。
她像是被什么吓到了,先是慌慌张张的看了看四周,在看清以后她一下子就哭了出来,边哭边说道:“我怎么还是在这里……”
我没有说话,她突然止住哭声像是想起了什么,转过头看着我语气紧张的问道:“那个男人来过了吗?”
我摇了摇头,“但是天已经黑了,估计快来了。”
她闻言立刻抬头向窗外看去,看到外面的黑夜后,她再次崩溃大哭:“我不想死啊!我还不想死啊……为什么……为什么啊……”
我看着她这样什么也没说,本来胃里就疼的让我喘不上气,偏偏这个时候她又醒了,还在我旁边又哭又闹的。
我心烦意乱的转过身不再看她,闭上眼睛一边忍着疼痛一边试图让自己睡着。
她哭泣的声音慢慢小了下来,等她彻底停止哭泣以后,这间房间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只是她刚安静没多久,在一片寂静中就又传来她那里有什么东西掉落在地上的声音。
我本想只是回头看看她在干什么,却看到她向地上一把泛着寒光的匕首伸出了手。
那把匕首绝对不是现在才出现在那里的,肯定是她刚刚掉在地上的。
她将那把匕首捡了起来,刀尖指向我后紧紧的攥在她两手中间,随后抬头哆哆嗦嗦的看着我。
我一瞬间冷汗直冒,连忙爬起身坐在地上警惕的看着她,就这样看了她好一会,她手里的刀尖仍然在指向我。
我颤抖的问道:“你这是干什么?”
“我不想的我不想的……”她的表情看起来痛苦极了,眼泪也重新流了下来,“我不想杀你的但是……但是我也不想死啊!你……你要怪就怪那个男人吧……是他带我来的这里!也是他给我的这把刀!你别怪我你别怪我……对不起对不起……”
余孤真的像我猜想的那样,他不但给了我刀片,还给舒漾给了一把匕首。
看她一步一步向我走过来,我连忙后退,手足无措的对她说道:“你冷静一点,他还没来呢……你昨天说了的吧?你说你不想杀我,你还说让我不要听他的话……你现在这样又是在做什么呢?”
她哭着摇了摇头,“他来了就晚了!对不起对不起……我想回家我只是想离开这里而已……你不要怪我你一定不要怪我……”
我还想再说什么的时候她突然朝我冲了过来,将我一脚踢翻在地上以后就骑坐在了我的身上,她速度太快我连翻身的机会都没有,等她骑在我身上我才开始挣扎起来,想将她推开才发现自己一点力气都没有。
我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她跟我不一样,她是昨天才进来,而我已经在这里没怎么吃喝好几天了。
她只用左边一只手就轻而易举的抓住了我的两只手,右手高高举起匕首瞄准的是我心脏的位置。
怪不得余孤会觉得她才是活下来的那个人。
我害怕极了,一边挣扎一边哭着对她说道:“不要不要啊!……我们会出去的我们一定会出的!你说你爸爸是警察他会来救我们的!这是你昨天亲口说的!他身为警察看见女儿杀了人你觉得他会怎么想!你松开我松开我……”
“那万一他来了我们两个都死了呢?我是正当防卫……我不是故意杀人……只有杀了你我才能活下去……”她看着我眼神突然空洞起来,“杀了你杀了你……”
她说着,我就看见她高举匕首的手飞快的落了下来,瞄准的位置是我的心脏。
我不知道我哪来的力气,本能的将被她死死压住的身体躲闪了一下。
这一躲,匕首虽然没有插进我的心脏,却还是全部插进了我的肩窝里,我疼的惨叫一声,突然冒出来一股力量将她狠狠地从我身上推了下去。
推开她的时候她又将匕首拔了出来。
我赶紧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的向门口走去,结果还没有走到门口我感觉我腰部又是一阵刺痛。
我不用看就知道她这次又用匕首将我腰部划开了一大道口子,我能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一下子从我腰部流淌了下来。
我向前走了几步眼前突然一黑,一下子没支撑住身体的我双膝重重的跪在了地上,此时她拿着匕首站在离我不远的地方,双手上全是红色的血液。
——那是我的鲜血。
肩窝不断流出的血液已经将我的衣服全部染红,腰部持续传来阵阵刺痛,从腰部出来的血液开始顺着我的双腿不停地往下流。
我一边喘着粗气一边眯着看向她,看她的样子好像并不打算留给我一点喘息的机会,正在朝我的方向一步一步缓缓的走了过来。
她离我没多远的时候,我听见她像是自言自语般一直机械着重复说道:“对不起对不起……”
我刚想从地上站起来离她远点,就看见她握着匕首再次朝我刺了过来。
第十六章
我连忙弯腰躲过她这一刀,看向口袋的时候突然想起余孤给我的刀片,来不及多想我立马将刀片掏了出来。
刀片很小,只有我半个拇指的长度。
我将它拿在手里,等舒漾再次用匕首向我刺过来的时候,我连忙侧身躲过,她一下子扑了空向我后面冲去,与此同时我手疾眼快的拉住了她的左手,用刀片狠狠的在上面划了一道深长的口子。
她吃痛的尖叫了一声,立刻抱着她受伤的胳膊检查伤口,几秒后红着眼睛对我疯狂吼道:“你居然划伤我?!这是你逼我的!!你逼我的!!”
说着她再次拿着匕首朝我冲了过来,这次她的速度居然比之前更快了,我躲闪慢了一拍被她一刀擦着我左边腰部的皮肤划了过去。
我痛的倒吸了一口凉气,立马吃痛的握住了左腰被她擦伤的皮肤,余光却看见她再次拿着匕首冲了过来。
本能的想躲开却因为拉伤到了腰部的伤口,一下子重心不稳摔倒在地上。
我心中暗道糟糕,来不及爬起来她立马跪坐在了我的身上,接着就抬起她完好无损的右手抓着匕首用力的刺向了我的脸。
我捏着刀片的右手被她死死的压在了腿下,情急之下我只能先抬起左手用力抓住了她的手。
虽然我跟她都是一只手,但是她的力量比我大多了,我根本撑不住她的力气,眼看刀尖已经快贴在我的脸上了,我急得快哭出来了,拼命的想把右手从她腿下抽出来。
在冰凉的刀尖刚碰到我的脸上时,她为了使劲整个人都往前挪了一下,我立马将右手从她腿下抽了出来,几乎是在脸上感到痛感的同时我将刀片狠狠地插进了她的喉咙里。
坐在我身上的舒漾被我突然的动作吓得愣住了,看向我的眼神一下子从凶狠变成了不敢相信。
我同样也被自己吓到了,只能呆呆的看着她。
她慢慢松开了攥着匕首的手,匕首‘哐当’一声从我脸上掉到了地上。
我看着她抬起双手缓缓摸向了自己的脖子,鲜血已经顺着她的脖子缓缓流了下来,一滴一滴的滴在我身上。
舒漾看着我的眼神一下子又变得空洞起来,她像是有话跟我说的样子,却在开口的瞬间从她嘴里喷涌出了大量的血液,我呆呆的看着她,一时间忘记了躲闪,那些血液有将近一半都溅射在了我的脸上。
紧接着她的嘴巴动了动没发出任何声音,缓缓闭上了双眼后斜斜的向地上倒了下去。
她说的是“救我”。
舒漾倒地以后我在地上躺了很久才爬了起来,脑袋里一片空白。
——我干了什么?
她身下已经是一片鲜红的血海了,我呆呆的朝她旁边爬过去,用力的推了推她:“喂……起来啊……舒漾……你起来啊……”
她自然不会起来。
她已经被我杀死了。
我开始崩溃大哭,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没有想杀她的,我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要杀了她。
她明明说过我们会出去的,她明明说过她爸爸会来救我们的。
为什么最后她会攥紧余孤给她的匕首向我刺来?为什么她会想杀了我?
腰部的后面和左面以及肩窝在这个时候开始钻心的痛了起来,我低头看了看自己浑身是血的样子,差点都要忘记其实我也受伤了。
也差点忘记刚刚就差那么一点我也要死了。
当时她把刀尖都已经刺进了我的皮肤里了,明明只要再使劲一下就能穿透我的头颅。
她却松手了。
我眼前一黑,来不及反应就朝地上倒去。
躺在地上的时候我能感觉我的血液从我受伤的地方源源不断的流了出来,身下也逐渐蔓延开像舒漾那样鲜红色的花海。
只是为什么我躺在这温暖的血海里却还是觉得那么寒冰。
在我快失去意识的时候耳边传来了开门的声音,从门口又传来一阵脚步声,一步两步的离我越来越来近,待他走到我身边以后我感觉他轻轻将我从地上抱了起来。
我勉强睁开眼睛看了看,不出意外的看到了余孤的那张脸。
想起昨天他说的那些话,我冲他笑了笑,有气无力的说道:“我……我是不是可以……回家了……”
这句话刚说完眼前便开始模糊起来,慢慢的就什么也看不清了。
这个时候我感觉他紧紧的抱住了我,用异常温柔的声音轻声说道:“是的,回家吧。”
第十七章
又回到了那间房间里。
熟悉的床,熟悉的天花板,熟悉的窗户,熟悉的方角桌。
耳边是仪器滴滴的声音,我眨了眨眼睛缓缓向旁边看去,发现那个在床边发出滴滴声的是一个陌生却又熟悉的东西。
陌生是因为我之前从来没有在这个房间里见过这个东西,熟悉是因为我以前在医院见过。
是一台心电监护仪。
高中的时候,有一次我父亲突发心梗被送到医院救治,当时我去医院看他的时候,在他的床边看到了这台机器。向护士询问以后得知这台机器是心电监护仪,是一种通过将电极片连接在人的身上以后,来监测生命特征的东西。
末了她还说这是只有重症病人才会需要的东西。
这台机器现在突然出现在这个房间里,是变相的说明我病的很厉害吗?
只是轻轻的在床上动了一下,全身立刻疼的像是被刚千刀万剐了一样,疼得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疼痛,就好像是美人鱼砍掉了自己的尾巴忍痛接上双腿。
等全身的痛感褪去以后,肩窝处的伤口一下子取之而代,传来一阵火辣的疼痛感。
不光是肩窝,我的脸、左腰及后腰都在这个时候传来相同的痛感。
这些痛感一下子唤醒了那天晚上我在地下室的全部记忆。
血腥的记忆太多,脑海里最后闪过的是我在一片混乱之中,将刀片狠狠插进了舒漾的喉咙里画面。
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原来我把舒漾给杀死了。
这些画面在我反应过来以后,就开始一遍又一遍的重复播放着,我想让它们停下来,却根本没有用。
那些记忆就像是在追赶着我一样,仍然一遍又一遍的重复播放着,不知疲倦。
耳边传来的不再是仪器的声音,而是我痛苦的哽咽声。
伴随着我的声音响起,冰凉的液体也开始络绎不绝的从我脸上滑过。
门外突然传来开锁的声音,我一下子止住哭声向门口看去,发现是余孤回来了。
呆呆地看着他从门口走进来后我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问完以后我才觉得这个问题有多愚蠢,他不在这里还能有谁在这里?
他向我走过来,边走边道:“我一直都在的。”
坐在床边后他看着我愣了愣,随后伸手替我轻轻拭去了脸上的泪水,柔声问道:“你怎么了?怎么又哭了?是伤口太疼了吗?”
被他这句话一提醒,身上所有的伤口又开始传来火辣辣的疼痛感,咬了咬牙忍住了以后,对他摇了摇头。
“很快都会痊愈的,你暂时忍忍吧。”说完他想起什么事情一样,“啊对了,忘记告诉你了。”
“在你昏迷的这几天,舒漾的尸体已经被我处理好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