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汐汐宝贝！”阮梦灵把试卷递还给她，纪汐这才意识到自己走神了，接过试卷笑了笑没再吭声。
放学铃在这时响起，纪汐感觉到身后的桌子微微晃动，他应该也醒了吧。
脸上却是依旧没有什么表情，纪汐平静地整理着书桌上的书本。
“汐汐，你怎么回家啊？”
“我走路回家。”
“哎，我是坐公交回家，咱俩没法一起回去了。”
校门口笑着和阮梦灵挥手作别，她往另一个方向缓缓走去。
在巷口边停下，她从包里拿出了关机了一整天的手机。
一打开手机，一堆APP的应用推送跳了出来，还有几条微信消息夹在在中间。
都是母亲的消息。
[外婆没几天了，我先回去了。给你转了伙食费，自己看着办吧。]
纪汐沉默地点下了收款按键，一千块伙食费入账。
[纪汐:为什么不带我一起去?]
消息很快就被回复了
[母亲:你是外孙女，去不去都一样。]
纪汐看着，垂下了眼帘没再吭声，缓缓打出了一个字。
[好]
收起手机，纪汐转过身，却没往家的方向走去，径直走到另一边公交车站。
上了车，她插上耳机，看着窗外的风景发呆。
她知道，外公外婆都不喜欢她。不为别的，只因为她是个女孩子。
从有记忆的时候，她就听母亲不止一次跟她说，在怀着她的时候，母亲去做过B超，显示是女孩子后，家里的长辈都要求母亲打掉她。母亲没顾反对，依旧坚持把她生了下来。
受不住经连累月的嘲讽和折磨，母亲把这些怨气都撒在了她的身上。至于父亲，早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和母亲离婚跟着另一个女人跑了。
纪汐对于母亲的情感一直很复杂，她感激她生下自己。却又在母亲每次的冷嘲热讽，呵斥来呵斥去中渐生反骨，不时暗地里和她作对，只是表面依旧乖巧柔顺。
公交车到站的声音响起，她抬头看了眼，是艺天广场站。
她背起包，排着队下了车。
走到一个拐角处，纪汐坐了下来，从包里掏出了一包烟。
拿出一支烟，按动打火机，火苗燃起碰上了烟。
动作娴熟且自然。
如果说从小打大做过唯一出格的事情，应该就是抽烟了。
缓缓吐出烟，纪汐低着头想着刚才母亲发的消息。
[外婆没几天了。]
说实话，纪汐对外婆着实没什么感情，从小到大见过的面一只手都数的过来。
外婆家在江市隔壁的苏市，远是一方面，不想见才是主要。
一双球鞋出现在了她的视线里，她还没抬起头，淡漠的声音响了起来。
“在这偷偷抽烟？”
“没有偷偷。”纪汐将手里的烟灰抖落下去，看着他平静道。
单煜则没说话，看着她娴熟的动作，显然是已经相信了。
“纪汐。”他笑着看着她，声音有些沙哑。
纪汐看着他不明所以，不知道他在笑什么。
“少抽点。”
纪汐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他自己也不抽吗？
换成别的女生或许听到他这么说，肯定就不抽了。纪汐却继续抽着手里的那支烟，仿佛他的话是耳旁风。
不为别的，只是抽了内心那股复杂的感觉能好受点。
“买个烟这么慢？”安毅然刷着手机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单煜则回头朝那个地方望了一眼，只能看见一个她的侧脸。黑色的校裙随风晃动着，纤细的小腿若隐若现。一只手拿着烟，眼睛却望着前方，不知道在看什么。
是种不易靠近的距离感和冰冷感。
“没什么。”
·
第二天，纪汐没有自己做早饭吃，母亲不在家她也不想做饭。
来到了离学校不远处的早餐铺，她买了碗豆腐脑和一根油条，坐在桌边静静地吃了起来。
“听说了吗？单煜则根本没和江茹芸谈过。”一个同样穿着一中校服的女生拿了笼小笼包坐了下来。
她身旁的女生切了一声，“我要是单煜则也不会和她谈，也不看看她什么样。每天放学好几个男生在外面等，鬼知道她背地里…”
两个人突然噤声不言，江茹芸看着面前的女生，笑着指了指两个人，“怎么，不说了？说啊，我还挺好奇的。”
见她们不做声，江茹芸的脸也冷了下来“再乱说，我就撕烂你的嘴。”
原本热闹的早餐铺在她说完话后陷入了安静。见两个女生被说的默不作声，纪汐也收回了看热闹的视线准备继续吃。
“纪汐。”
她的名字被喊了出来，视线与江茹芸在此刻对上，“好巧。”
纪汐点了点头同她打了个招呼，江茹芸看着她似乎要说什么，最后却只是看了她一眼就离开了。
她刚一走，店里又恢复平常。
“她就是纪汐啊？年纪第二那个？长得挺好看的啊！”
另一个女生回头看了纪汐一眼，“确实挺好看，不过这么好看以前怎么不知道。”
“说不定暑假整容了呢！”
两个女生同时笑出了声。
纪汐静静听着，喝完最后一口豆腐脑擦了擦嘴起身离开。
高一的她并不如现在好看，那个时候脸上很多痘痘，后来试了刷酸各种方式没治好却更严重了。
满脸的痘痘，不是还有地方红肿。身材也不如现在这般匀称，可以说是偏胖的。那样的她，实在算不上漂亮。
经过一个暑假的各种折腾，终于变回了她最初的动人样子，也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和闲言碎语。
七点半，纪汐踩着点走进了教室。
“我说妹妹啊，好学生也踩点上课的啊。”和她前后脚进教室的安毅然放下书包调侃道。
“好学生？”单煜则看着在前面坐下的纪汐缓缓开口。
纪汐举动一僵，她进来的急没注意到单煜则已经到了。
“学习好人还乖，这不就是好学生吗？”安毅然看着一旁的单煜则不解道。
单煜则扯了扯嘴角低下头没再说话。
纪汐手中的笔无意识地在纸张上一下一下地划着，那天被他撞到抽烟，她这伪装已久的好学生形象应该已经崩塌了吧。
“汐汐，你没事吧？”注意到她的走神，阮梦灵伸手戳了戳她。
纪汐摇了摇头。
口袋里的手机同一时刻震动了一下，这才意思到没调成静音。她掏出手机，看着屏幕上的消息愣住了，手指无意识地颤了一下。
[外婆去世了，这个月我不回来了。缺钱找我，没事别找我。]
去世了吗？
纪汐此刻的内心反应很复杂，想起小的时候回去外婆冷嘲热讽她是个女娃的样子却没有怨恨。
是种很复杂的感觉，说不出来是高兴还是难受。
以身体不适为由，纪汐没有和阮梦灵一起去吃午饭。
“要不要给你带个面包，万一你下午饿了。”
纪汐点了点头，说了句谢谢。待阮梦灵走了之后，她掏出包里的烟和手机放进了口袋里，一个人走出了教室。
走到天台的楼梯口处，却听到一个声音，“你烦不烦？”
是单煜则的声音。
第三章
“什么叫我烦？单煜则你不要太过分！”江茹芸尖锐的声音响起，纪汐站在下面听着微微顿了一下，看来来的不是时候。
“那天中午的事是不是你说的出去的？！”因为愤怒而稍显扭曲的女声再次响起。
纪汐转身离开的脚步停住了。
“有病得治，别在这乱叫。”单煜则不耐烦的声音响起，“江茹芸，好聚好散知道吗。”
没听到她的回答，纪汐却是在下一瞬间看到跟她迎面对上的江茹芸。
江茹芸看到她似乎也有些诧意，嘴角牵起了一个笑，只是那笑容有些诡异。
看着江茹芸离开的背影，纪汐走上了天台。单煜则背对着他，不知道在想什么。
纪汐也没吭声，走到一角，准备拿出打火机将烟点燃。
“来了？”单煜则转过身看着她，对她的出现似乎没一丝意外。
纪汐点了点头，也没再说什么，指尖轻触打火机，火焰燃起。
下一秒，两支烟同时出现在火焰中。
纪汐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面容，呼吸微微一滞。
“借个火。”
他总是这样，随便一个举动便让人不自主的心动。
他从来是让别人动心的主。
“不开心？”单煜则吐出口烟，像是在问她又像是自言自语。
“单煜则。”
女生清冷的声音响起，这是她第一次这么喊自己。同那些女生叫嗲或讨好的语调不同，纪汐的声音很平淡仿佛他只是个平常人。
“算了，没事。”
“嗯。”单煜则也没再看她，直视着前方继续抽着烟。
·
两个人下了楼梯，纪汐却没跟在他身后一起进了教室，转身走到了厕所间。
洗手的时候闻了闻衣服，应该是没什么味道，她才回到教室。
“汐汐，你终于回来啦！去哪了呀？”纪汐刚一走进门，阮梦灵就冲她招手示意。
纪汐坐了下来，看着桌上的菠萝包，
“谢谢啊。”
“跟我客气啥。”阮梦灵拜了拜手，她突然顿了一下，“我好像闻到了一丝淡淡的烟味。”
不止纪汐一个人愣了一下，单煜则也抬起头看着纪汐没说话。
“靠！你中午还去抽个烟？”安毅然凑近单煜则仔细闻了闻道。
单煜则推开安毅然，“你属狗的啊？”
安毅然翻了个白眼没说话。
“我还以为是汐汐你抽烟呢，吓死我了。”阮梦灵拍着胸口道。
“汐姐整一好学生乖乖女，怎么会抽烟呢？”
“乖乖女？”单煜则在一旁听着挑了挑眉头。
“啊？”安毅然不明所以地反问一句。
“也是，确实挺乖。”
纪汐在前面写着作业，听着他说完的那声轻笑，感觉脸都要烧了起来。
第一节课上完，紧接着就是体育课。
纪汐把书本收了起来，和阮梦灵一道挽着手出了教室。
安毅然和单煜则站在门口几个男生旁边，安毅然叼着个棒棒糖和男生说着话，单煜则却只是低头玩手机。
纪汐看也没看一眼，和阮梦灵快步离开了，只是路过单煜则的时候有一丝丝的停顿。
“纪汐啊！真人长得挺好看啊！”一个男生看着纪汐的背影道。
“你认识啊？”
“那可不！早上那照片都传遍了。”说着就拿出手机打开一张照片递了过去。
安毅然接过手机还没看就被抽走了。
单煜则拿过手机，上面是一个女生正在吃豆腐脑，这个角度明显是偷拍的。
光线虽然昏暗，依旧能看出纪汐的美貌，甚至有种氛围感。
他没说话，把手机还给了安毅然转身离开了。
“哎，阿则不会喜欢纪汐吧？”男生戳了戳安毅然的手臂。
“怎么会？阿则自己说过的，他不碰好学生。”安毅然把手机丢给男生，转身走了。
…
“先跑两圈，然后自由活动！都跑整齐一点啊！”体育老师整完队喊道。
男生一个个听说可以自由活动，瞬间跟打了鸡血似的，飞速冲了出去。
“队伍！！！”体育老师在身后大声喊道。
纪汐和阮梦灵跟在女生队伍的后面慢慢悠悠地跑着，反正也没人注意她们。
“等会跑完去小卖铺买瓶AD钙喝吗？”阮梦灵看向纪汐道。
“好啊。”纪汐也有点渴，AD钙同样是她喜欢喝的，好喝又便宜。
“你俩跑这么慢，害病了啊？”已经第二圈的安毅然跑到她们身边，对着她们打趣。
“你才害病了呢！”阮梦灵不甘示弱地怼了回去，安毅然没再逗她只是笑了笑。
纪汐却是没说话，看着一旁正和安毅然匀速跑步的单煜则，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说什么，最后只好闭上了嘴。
不知道说什么好，又似乎说什么都不太好。
正犹豫间，一个女生跑了过来，拦在了单煜则面前。
“胡琳绫，二班的。能认识一下吗？”
“不能。”单煜则停下了脚步看着面前的女生道。
没想到会被拒绝，女生明显一愣。不是说单煜则一向来者不拒的吗？
“为什么？”她有些不满，论长相她也不算差，论成绩，虽不是拔尖的也是年纪前十。
“对你没兴趣。”
纪汐感觉整个人都怔了一下，似乎还有一丝淡淡的喜悦。
单煜则说完看着一旁看热闹的三个人，“走了。”
安毅然颇为同情地看了眼女生，跟上了他的步伐。
“那可是二班的美女班长啊！真没兴趣？”安毅然在一旁不理解道。
单煜则没说话，用一种看白痴的眼光看了他一眼。安毅然感觉被雷到了，不满撇了撇嘴，“前两天还有人向她表白呢。要我说她挺好的啊，长得也好，成绩也不错。”
“说了，对好学生没兴趣。”单煜则说完就加快了速度。
安毅然没跟上，加快跑着，在他喊道，“靠！你等等我啊！”
对好学生没兴趣吗？纪汐心里默默想着。
买完AD钙，纪汐和阮梦灵走到篮球场旁坐下看着那帮男生打着篮球。
阮梦灵撕开吸管的包装，戳开瓶口吸了一口。
她指了指球场上正在打球的安毅然，“汐汐，你觉得安毅然长得是不是挺帅的啊？”
纪汐顺着她指着的方向看过去，安毅然正传了个球给单煜则。
安毅然长得也高，只比单煜则矮一点。虽然皮肤稍微黑了一点，却没有影响那好看的五官。
只是和一旁的单煜则一比，却是被完完全全地比了下去。
“挺好看的，不过单煜则更好看点。”纪汐很客观地说出了她的看法。
阮梦灵摇了摇头，“单煜则一看就是小说中的那些浪子。”顿了顿她继续道，“小说里的浪子会回头，现实中又有几个。谁又能说自己就是那个让他回头的那个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