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孔星荧像个复刻机。
闲聊的时光总是飞逝，一转眼，她们聊了三个多小时，准确说是舒楠巴拉巴拉了两小时五十分钟。
“我们要集合了，下个周末再打电话。孔星荧说得直截了当。
“……嗯，好吧。”舒楠回答得有些兴致未尽。
挂了电话，孔星荧长舒一口气，她觉得刚才的对话就像是跟很不亲热的老同学在客套。
谈的话题又官方，又难受。
或许……这就是要渐行渐远的前兆吧。
下个周末打给你，不知道是哪一年的周末。
第二十七章
现在想来，初中毕业虽然仅是两个月之前的事，但好像已经被孔星荧存在了历史中。
初中毕业时，因为学校规定的原因，秋华没能参加同学会，这件事，确实挺遗憾的。
秋华在孔星荧的中学生涯扮演了一个非常重要的角色，很多次孔星荧表面波澜不惊，内心实则惶恐的时候，都是秋华对她的自信给她安的定心丸。
她再也不会遇见秋华这样的老师了。
她现在已经是这样想的了。
孔星荧边低着头往教室走，她一边翻出手机，打开了秋华的主页。
她的签名是：新的孩儿们又来了。
这是她的风格。
秋华在毕业那天发表了一片文章，现在还能看见。
前面的被孔星荧一眼带过，她只留意了这段：今天想写下的，不是对往昔的回忆，而是对现实的认识。亲爱的孩子们，你们离成年虽还有些时日，但现实的残酷，现实的自私已经慢慢开始侵蚀你们的心灵。虽然我三年里倾其所有，希望你们懂得感恩，学会自强，变得善良，但有时不是所有的人都和我一样抱着如此单纯的想法和心思。
孔星荧记得初中第一次班会课主题，就是感恩，那时不明白，现在也不明白。
对于这句“现实的残酷现实的自私”她更是嗤之以鼻。
“孔星荧！”
孔星荧低着头看手机，被这一声打断了。
她一抬头，辨了半天眼前这个人，哦，是李楠。
陈星那家伙以前喜欢的人。
孔星荧还在无限的思索中，没有反应过来。
“天呐！孔星荧！我竟然和你一个班！”李楠又开始在一旁雀跃得跳了起来，推着孔星荧就要往教室走。
恭敬不如从命。
孔星荧来到教室门口，刚想要一脚迈进。
“巧啊！”
是个熟悉的声音。
她不用看就听得出是竺郦兰的。
“还是在A班，牛逼啊。”竺郦兰毫不吝啬对孔星荧的赞美，更加不会吝啬对迈进大神云集的A班的赞美。
看来这小子还是衡量了一下A班同他的距离。
孔星荧看着他，微微掀了掀嘴，样子很是轻蔑与不屑。
“我就在隔壁。”竺郦兰摇了摇手，迈进了隔壁F班。
这是水平差距最不齐的两个班。
A班的大多数都是真材实料的学霸，而F班，能上个本科就已经是天之骄子了。
班主任是个数学老师，姓杨，长得很矮，精神状态却很饱满，说话很幽默，但教的数学极差，差到进学校不到半天，他们就知道他的绰号了，杨太。
可男可女的称呼。
他能进A班当班主任，就是胜在人情世故。
这是大众评估，不是孔星荧觉得。
孔星荧坐在位置上安静地拧着五阶魔方，其实她不是为了装逼，只是不小心把它揣出来了，而这玩意玩起来又有些上瘾，此刻又不好拿出手机，只得将就着这个打发一下时间了。
对于老师讲话这种事，她高兴的时候就听，不高兴的时候听都懒得听。
现在处于两种情绪之间，但她的选择是不听。
“我上课，你不要想着打瞌睡。别看我个子比较袖珍，但我眼睛很大，我眼睛不仅大，而且视力好。”
“哈哈哈哈哈哈哈。”
孔星荧不明白这老师是怎么好意思说出这种胡话的，也不明白这些同学是扛住了什么压力才配合老师笑出来的。
“孔星荧，你那魔方，先别玩了。到了我们A班，你就是迈进了名校的天堂，每一个同学，都要认真勤奋，光靠拧魔方是上不了大学的。”
杨太一下子把焦点聚集在了孔星荧身上。
孔星荧没抬头，把放在桌上的手藏进了桌子底下，继续转。
各让一步，别过分了。
很快在杨太的噼里啪啦鞭炮式轰炸中，一个晚上就过去了。
课间间隙，学校要求打扫清洁。
趁这个点，班里的同学也会互相认识。
“孔星荧，我和你一起去倒垃圾吧。”李楠拿着扫帚，放在一边，对刚擦完瓷砖的孔星荧说到。
孔星荧没开口拒绝，就是答应了。
她一手拿着抹布，一手提着垃圾箱，走出教室。
走廊外全是在大扫除的人，熙熙攘攘，闹闹嚷嚷，把这燥热的夏夜衬托得更加聒噪。
刚挤出人群，孔星荧已经有些汗流浃背，就看见楼梯里有一双十分明亮的眼睛，看了自己好久。
“巧啊。”竺郦兰把手放在额头上打招呼，像是在敬礼。
孔星荧又是一直看着他，盯了好久，才勾了勾嘴角，露出她那标准的国际化冷漠笑容。
“傻逼，帮我洗了。”她把抹布往竺郦兰手里一扔，这样做才显得自己不会过于冷漠，“等会送我教室来。”
竺郦兰没拒绝，一把接过，飞奔进了教室。
李楠和孔星荧提着垃圾桶，走进了暗黑的地下停车场，她们也开始了悄悄话。
“天呐，刚……刚才那个是……竺郦兰吗？”李楠问。
她没参加这次聚会，也不知道同学变化了很多。
“嗯。”孔星荧在黑暗灯光里，闷哼一声。
“他……变化也太大了吧。”变帅了，也长高了。
李楠言外之意。
“嗯。”孔星荧回答。
“那他……还喜欢你吗？”
老同学对话，必提此壶。
“不知道。”孔星荧面无表情，此时已经到了垃圾站，她们倒了垃圾，又回了教室。
教室里的人基本已经打扫完毕，这时，杨太真像个小老太太似的，从人群里挤出，把分寝名单拿了过来。
“我和你一个寝室的，孔星荧！”李楠在面对孔星荧时，一直都很热情。
孔星荧哦了声。
“还有这个，余慧杭也和我们一组。”说着，李楠把余慧杭一把拉了过来，这是她初中好友。
孔星荧一见余慧杭，两个都面色冷漠，对着看了片刻，不禁笑了。
余慧杭果然人如其名，长得跟名字一样中性。
梳着短发，看起来很干练，应该经常运动吧。
名单上还有个人，叫唐西，孔星荧一直没有见到，她也没去打听。
“找一下孔星荧。”门外有个声音。
“干嘛啊？才开学就来我们班泡人？我们A班是你泡得起的吗？”胡州说话和名字一样，都是胡诌派，他把毫不认识的竺郦兰挡在了门外。
“孔星荧！”竺郦兰没管胡州，直接在门口喊了一声。
孔星荧看见了，知道他是来还抹布的。
“放在那里吧。”她站在教室里小声说了声，企图他能读懂唇语。
而“那里”指的就是门口那张桌子。
竺郦兰看孔星荧也不愿意多动一下，她就是那个老脾气了，只好把抹布放下就走人了。
他才放下不到一会，就跟了出去。
竺郦兰被朋友架着，来到了A班对面那个班，尽管这位置不好看，但孔星荧一下子就锁定了竺郦兰。
“竺郦兰！”她在人群喧闹中，喊着他的名字。
竺郦兰在另一头，收到了讯号，左右张望了一下，直到孔星荧难得稀有地朝他招了招手，他才看见了孔星荧。
今晚夜空晴朗，未开诸多变数。
孔星荧的直觉就是如此的不觉来历。
她举起手机，对着竺郦兰，尽管四周偶尔会有些漆黑，但看着人影，竺郦兰还是能看出孔星荧掏出了手机。
“比个耶。”孔星荧对着手机里的他，轻声说到。
走廊那边的竺郦兰好像真的能听见孔星荧声音似的，相机里的人，真的比了个耶。
孔星荧难得笑出了弧度，又对着走廊那边的他，举起双手，手掌放在头顶，画了个大爱心。
“跟、我、做。”孔星荧没发声，只是做着这个口型。
竺郦兰那边反映了一秒，很快就明白了意思。
在孔星荧打开相机那刻，“咔嚓！”他那有些呆滞和措手不及的爱心一下子被定格了，不完美，但很喜欢。
人声喧嚷，他们也内心鼎沸。
“滚、吧。”孔星荧把手放在嘴边，又做了这个口型，没看竺郦兰什么反应，就自顾自地打开了相机，开始欣赏照片。
“孔星荧呢？”
“那里那里。”杨太开学第一天就把孔星荧拉到办公室去喝鸡汤了。
还真是头一次见。
“嗝——”杨太打了个嗝，疲惫带有懒洋洋，看着成绩单说，“你这个中考成绩，英语是满分，确实很厉害。”
他看着这张成绩单，可话里面可并没有真觉得很厉害的意思。
孔星荧早就习惯了这种欲警戒先夸赞的套路。
“但是，高中和初中不一样，你的英语要是想继续保持下去，得继续加把劲哦。”
果不其然。
我又没异想天开到高考英语要考满分。
她心想。
杨太其他说了什么，孔星荧已经习惯性张耳聋了，为什么对英语这事很执着呢，因为她在还没开学时，就已经在思考一个问题。
她是用英语高考还是用日语高考。
她想通过开学时每个老师谈话里的蛛丝马迹，找到一些劝说自己去下定决心选一科的理由，可现在是才开学，她真的好美想好。
她倒是想日语英语都考，装个逼。
回到寝室时，已经很晚了，还是宿舍阿姨把孔星荧这个晚归家的孩子数落了一通，才给她开的门。
她也没有给宿舍阿姨解释，就站在那里挨骂，骂完了，安安静静地走进了寝室。
有点把不感兴趣的所有事都当耳旁风的意思。
回到教室，孔星荧以为自己已经是最后一个了，没想到，那个叫唐西的还没回家。
她洗漱完，拿出小说，开始看了起来。
李楠看孔星荧也没有许久不见，想要叙旧的意思，也只得乖乖地上了床。
咚咚咚——
敲门声很轻，但有点尽量克制自己急促的意思。
不是宿管阿姨。
孔星荧起身准备穿拖鞋去开门，李楠一下子跳下了床。
“我去开。”李楠一下子冲到了门口，还有点不敢劳驾孔星荧的意思。
孔星荧只得把手环在后脑勺，看着这个人。
是唐西。
第二十八章
“不是，你觉得这个有必要吗？你不要老是用你的思想来左右我好吗？”
唐西穿着拿着手机，被电话那头的人气得差点手舞足蹈，手臂握在肚前极力克制自己不满，虽然语气有些跃跃欲怒，但她还是一一表达着自己想要的结果，逻辑清晰。
声音很是清脆悦耳。
尽管唐西有些焦躁、急促，孔星荧躺在床上，一下狙中她声音的特点。
“算了，不跟你说了。”唐西撂下这句，但还没有拿下电话，她在等电话那头的人先挂。
家教很严格，但挺有礼貌。
孔星荧没有观察唐西具体的样子，一直看着小说，她喜探究隐私，以上只是她无意识灌进耳朵的。
电话那头没出声，唐西把手机放在床上，开始换下睡裙。
“怎么啦？”李楠声音很温柔，这是做为新同学间招呼的第一句话。
“是我爸爸，我觉得他……”唐西皱皱眉，苦不堪言，“真的好讨厌。”
她穿着一件粉色的睡裙，温柔和蔼可亲，一句抱怨，就引得全寝室来安慰她，但这不是诉苦。
孔星荧也不禁放下了书，毕竟这算别人在倾诉。
“我爸连我来住校这件事都要管，我也是服了。他偏要我搬出去。”唐西声音确实动听，抱怨都很悦耳。
“为什么呀？”李楠像个小孩子，掀了掀被子。
“他怕我们寝室氛围不好，耽误我休息，影响我学习。”
唐西也是直率。
她丝毫没有觉得这句话莫名狙到了寝室的人，虽然不是事实。
“没关系啊，我们寝室人很好的。孔星荧都和我们一个寝室，她很厉害的。”李楠没多想，一下子把孔星荧拉了出来。
唐西顺着李楠脑袋，看到了孔星荧。
孔星荧也不好不搭腔，挥了挥手，笑得很勉强，招呼都打得一板一眼。
别和这种人多待。
孔星荧是这样想的。
唐西也不知孔星荧是何方人物，看了一眼她，没笑，继续收拾起物品。
孔星荧躺在床上，今夜格外好睡，她还在思考高中应该怎么过，是否真的是单一枯燥乏味，题海。
夜没深，她已经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一早，就是升旗仪式时间。
操场上，学生车水龙马排成一个个方阵，领导在上面讲着无关痛痒的话。
“同学们，新的一学期，已经开始了，我们很高兴迎来了我们新的同学。在过去的一年里……”
领导讲得自己都觉得累，孔星荧也一样，站在操场上，被太阳晒得睁不开眼。
“去这个班看看。”学生会带着几个人，要来搜查。
查得不是违纪违规，是看谁长得俊俏。
“这个，可以吗？”
“个子一点……”来要人的老师犹豫了一下。
找帅哥？隔壁班不就有一个吗。
孔星荧晒蔫了，但心是狂热的，一面仇怨，看向了竺郦兰。
竺郦兰站在隔壁班最后几个，不过一点都不难找，在人群中一双眼睛盯着自己，十分显眼。
他和孔星荧久久对视，把两脚往外一瞥，是他独特放松方式。
看着孔星荧，一个在操场前，一个在操场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