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星荧拿着衣服,提到唐西面前,唐西还在那盏昏黄的路灯下等她。
她走过去,唐西也在四处张望,看样子并不无聊。
孔星荧准备让唐西看看这件衣服的,他的那个傻逼朋友竟然真的拿去洗了,还是在大热天近四十度高温的太阳底下,自己都大包小包加行李箱顾不上的情况下拿回去洗的。
可她觉得,说出来,好像会显得自己很那个。
恃宠而骄。
算了,考试之前脑袋要保持放松,心情不能太沉重。
“今晚回去要大睡一场!”孔星荧说得轻松,脑袋却如同千金压顶。
“好主意。”唐西一想到睡觉,就来了精神。
“不如……我们去买牛奶吧,热的。”
“超市里有热的?”
“思想不滑坡,方法总比困难多。”
“那行。”反正都是考前放松,上哪玩不是玩。
孔星荧其实不是想喝热牛奶,她只是想看看竺郦兰这个傻逼,还会因为自己一句无意间的一句话,去干多傻逼的事。
先从去找超市阿姨借微波炉开始。
超市的队伍排得像长龙,孔星荧和唐西身子在一起,心却不在一起。
她俩在排队间隙都在四处张望,她们心里都希望那个人能出现。
可孔星荧却不希望竺郦兰出现,他没来,说明他回寝室了,至少还在学习,那还是愿意为未来奋斗的,可是,他如果来,她也是很高兴的。
“快点,要买什么!”超市阿姨在孔星荧走神间隙,又开始恶龙咆哮。
“一盒牛奶。”孔星荧说完,那阿姨没好气地将牛奶扔在了玻璃柜台上,孔星荧倒是不懊恼,唐西也不,她已经习惯了。
“阿姨,请问一下超市有微波炉吗?”虽然这阿姨满脸凶神恶煞,孔星荧也不在意她的脸色,好声好气地问道。
“哪里有微波炉!没有!买了快走,后面还有人!”阿姨又把孔星荧恶吼一通。
“超市没有,食堂才有,但是不知道现在关门没有。”另一位阿姨倒是很热心地帮助。
“真的吗?在食堂哪里?”孔星荧问得很起劲。
“在三楼后厨,有点远,师傅们可能已经下班了。”
“好的好的,谢谢。”孔星荧连连道谢完后,又对唐西说,“你先回去吧,我去找找那个微波炉在哪里。”
“可是寝室要关门了。”
“没关系,别管我。”
孔星荧刚跑出超市,就放慢了脚步,她给自己偷偷约定过,无论如何,只要在考试前都不能做会耽误考试,让自己分心的事。
当时她心里面下这个约定时,还以为和朋友出去吃夜宵聊天会耽误自己,还特地放松条件,加了条吃宵夜不算。
可眼下,自己做的是什么事?看来有些事真的不能任由自己想象的那样发展。
孔星荧刚走在去食堂的路上,就放弃了,这个上坡虽然自己跑起来不累,但终究还是要花费一些时间。
“算了。”他是真傻逼。她想了想,拿着那盒牛奶回了寝室。
上次竺郦兰给她热的牛奶还没有喝呢,放在寝室都不知道去哪里了。
真的是个傻逼。
孔星荧越想越气,越气越想笑。
回到寝室,李楠已经打开了书,开始复习。
“本月第一次在寝室翻书。”李楠嘴里念叨着,打开了化学课本。
巧了,本人从不带书回寝室。这也是孔星荧给自己下的约定,如果平时有带书回寝室的习惯,那么自己会在无意之中变得拖沓,自己必须在教室挤时间,争分夺秒。
余慧杭拿着牙刷,站在李楠旁边,看她翻课本。
“这道题都不会?”余慧杭指着一道题。
“真的没搞懂,要不你给我讲一讲?”李楠的眼神里透露出求知若渴。
“等我刷完牙。”余慧杭洗漱完后,就在李楠旁边开始给她讲题。
她讲得很有耐心,是不是还要打趣一下李楠。
“懂?”她语气很凶恶,但动作很温柔。
“应……应该吧。”李楠眼神里有点朦胧,似懂非懂。
余慧杭笑了笑,像是在看自家初长成的闺女。
孔星荧拿出那件军训的衣服,在自己身上比划了一下,又闻了闻。
“这件衣服你不是丢了吗?”李楠像是见了鬼。
“它被拿去洗了,还没来得及丢。”孔星荧继续打量着这衣服,但又不敢太刻意。
“他那个好朋友拿去洗的。”唐西不知何时学会了添油加醋。
“哪个?”李楠很疑惑。
孔星荧使劲给唐西递眼神,她自己都不知道这信号是说还是不说。
“那个F班的,长得还不错的。”唐西还不报一下竺郦兰身份证号。
“天!竺郦兰!”李楠掀翻了床上的桌子,像是吃了炸药,“他居然给你洗衣服。”
“不可以……洗吗?”洗件衣服怎么了,孔星荧真不明白。
“他室友不会说啥吗?”李楠眼神瞪得又大又圆。
“他拿回家洗的。”唐西一副不用担心他室友的语气。
“我的天哪!”李楠当场就炸裂了,“我觉得……”
“你觉得啥?”孔星荧越说越疑惑。
“你们……真的好像那种从小就很美好,长大也会永远在一起的人。”李楠说得很美好,规划得像自己谈起了甜甜的恋爱。
“不至于。”孔星荧说得极其疏离,差不多是给磕糖的李楠泼了盆冷水,说完便收起了衣服,放下了易染尘埃的角落。
“好吧。”李楠一下子回神。
你不想聊这些事那就不说吧。
余慧杭倒是走进那袋衣服看了看。
第三十六章
宿舍四个女孩都躺下了,孔星荧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没想明天的考试,单纯的在想竺郦兰。
她在思考,他……怎么是这样的?从哪一天开始她们之间变得有一些不可明说的意味。
越想,越睡不着。
明天还要考试,精神得养足。
第二天,天气晴朗,孔星荧穿了件短袖,再披了一件衬衫在肩上,她有一个小癖好,考试时,必须在肩上绑个东西才能有灵感,不绑也没事,绑了更好。
这也是孔妈经常说她老气横秋的原因,像个小老太太,别的女孩子在这个炎热的鬼天气都是穿得热火朝天,而孔星荧不仅就穿了件朴素的短袖,还要带一件麻木色的衬衫。
好在A班没有硬性要求要穿校服,她们每天可以晚起几分钟,随便穿搭一下就可以跑进教室。
孔星荧是才开学,自己那踩点王的气质还没有暴露出来,不过每天唐西醒得很早,唐西会在收拾好后就在寝室里等孔星荧,甚至当孔星荧贪睡时,她还会帮她叠好被子。
“孔星荧,今天我不和你一起走了,我想一个人去教室。”唐西收拾好东西,站在寝室门口。
“好。”孔星荧风风火火收拾好东西,以最快的速度冲进教室门口。
楼梯间那人又出现了。
他拿着面包,在前面跑得哼哧哼哧,孔星荧明明在后面跑得也很卖力,在看到他在前面时,竟然鬼使神差地停了下来,变为快步前进。
“竺郦兰,别跑了,你已经迟到了。”朱虹拉着书包,从竺郦兰身后跑过,盖了一下他的头。
竺郦兰累得直喘,转过头,看着孔星荧,奔波后的劳累让他看起来疲惫中带有凶恶,不过他还是裂开了笑容:“早啊。”
孔星荧大步跨进教室,没理他,像是完全不认识。
她一脚迈进,恰好打了上课铃。
“我天,孔星荧,你搞没搞清楚今天要干啥?你怎么不要考试了再来杨太早已经站在了教室,巡逻早自习还在看书的同学。
恰巧逮到孔星荧,他一定要狠狠教训。
从某种角度来说,孔星荧还挺喜欢杨太的,因为虽然自己成绩好,但他并没有因此优待自己,反而是该批评的批评,该教育的教育,她很喜欢这种不偏不倚的处事方法。
“知道知道,不敢不敢。”孔星荧回应着杨太的问题,提着早餐,向杨太摇了摇,坐到了位置上。
唐西一把帮她拉过板凳,很是贴心。
上面连早饭都买好了,孔星荧摆着两份早饭在桌上,也不吃,也不碰,就拿起一本课外书开始看。
第一堂是语文,实在是没啥要复习的,她只能看看历史书解解闷。
“请各位考生带好自己的文具、签字笔,2B铅笔……”
随着学校的广播响起,大家纷纷要去寻找自己的考试。
这是进入高中来第一次考试,大家都跃跃欲试,想试探一下自己的水平,也摸摸大家的低,孔星荧倒是没什么特别的目的,就两个,第一早点确定英语还是日语,第二看看自己暑假熬夜熬废了没。
孔星荧站在教室门口,看着自己考室的地理位置,再转过身看了看竺郦兰,竺郦兰也在找自己的考室,他俩同一个方向,但是朱虹挽着竺郦兰的肩,王炀也一下子跟了上去,孔星荧跟在后面。
“巧啊,孔老板。”王炀第一个同跟在后面的孔星荧打了声招呼。
孔星荧笑了笑,很自然。
“你怎么也往这边走?我们是一路人吗?”王炀看着孔星荧也在自己考室的方向,很是好奇,“哦对,这次考试位置是乱排的。”
孔星荧没笑,她在考试之前总有那么几分钟是患了自闭症一样,不爱说话。
竺郦兰看着孔星荧,一直低着头,一直望着她。
“她就是孔星荧啊,我还听说过她。”朱虹又怕孔星荧听见,又怕孔星荧听不见,挽着竺郦兰走了很远,话却说得很大声。
孔星荧坐在教室里,异常宁静,进来的是她很喜欢的一位语文老师监考,她很高兴,那老师看见她也欣喜异常、甚至还主动和孔星荧打了招呼。
“紧张吗?”老师一边安装着信号屏蔽仪,一边问。
“还好。”孔星荧实话实说。
“应该是不紧张的,你有实力。”老师说得很中肯。
孔星荧因为和这位老师搭了话,心里欣喜万分,不过一下子想起了自己的目标,要静心应考,想到这,孔星荧的心一下子静了下来。
“你自己先去,别管我。”是竺郦兰的声音。
本来在这一声之前,孔星荧早已从同老师交流的欣喜中镇定下来,可听到这个声音,她心里咯噔一下,随着声音越来越近,孔星荧竟然想要抬头去捕捉一下那个人的身影。
就一下,就一下,没事的。
孔星荧一抬头,恰好和竺郦兰对视了个正着。
竺郦兰也很惊讶,不过霎那间就转为了看到孔星荧时的惶恐,因为孔星荧捕捉他身影的那一眼时间太短,短到孔星荧丝毫没有露出看到他的欣喜,便把头转向了窗外。
在他眼中,她永远这么阴晴不定,冷若冰霜。
可就是这么一眼,孔星荧在考试时觉得拿支笔写着怎么都写不顺,自己拼命想要集中注意力去考试,却无论如何都会想起那个身影。
越是努力,越是苍白无力。
要想就想吧。
孔星荧没有在想要忘记他的努力中挣扎,直接用她那黑色签字笔在试卷上写下了“竺郦兰”三个字,工工整整,整整齐齐。
真是个好看的名字。
写完了,便擦掉了。
语文试卷孔星荧总是完成的飞快,在离交卷还有半小时的时候,她便完成了整个卷面。
竺郦兰
这名字取得真好。
反正是语文考试,搞搞文学也是不错的。
她便在试卷上写下:
愿君子如兰般绽开得含香带韵;
愿先生常住溪头可看暮日黄昏。
愿君子一直纵情与奔驰。
愿先生一直喜欢且热爱。
追逐。
竺郦兰。
这首诗她没擦,回去后工工整整地转移到了她的笔记本上。
文字有些矫情,她不好与人相看。
最后一天考试是英语,孔星荧胜券在握。
在离开A班经过竺郦兰时,在朱虹的助力下,竺郦兰转过身,专门给孔星荧了一个微笑。
孔星荧回应的也是一个微笑,不过很勉强,很刻意。
她一直这样。
但是当她进入考场,写卷子时,她觉得好像无论怎样的准备,都不能让她有竺郦兰对自己笑一下那样胜券在握。
那次考试,她格外清醒,一张卷子下来,几乎没有遗漏每一个细节,连听力的时候,每一个单词都仿佛在耳如汉语般清晰。
她觉得自己状态太好了,好到让自己觉得自己有些飘逸,她写完卷子,没有去想竺郦兰,也没有写他的名字,而是老老实实把卷子检查了好几遍。
甚至于去回忆听力每一个选项的来源,她记忆里很好,可这次,几乎能把整张听力都复述出来。
状态实在太好了。
她很自信,很从容,很坦然,也很淡定。
把卷子看了几遍后,她又想起了自己写的那首诗。
她觉得在英语试卷上再来一遍:
愿君子如兰般绽开得含香带韵;
愿先生常住溪头可看暮日黄昏。
愿君子一直纵情与奔驰。
愿先生一直喜欢且热爱。
在这次英语课,她悄悄许了个愿望,只有她自己知道:希望多年以后,自己能爱所爱之人,做所爱之事。
她也暗自发誓,她是在中学唯一一次提起自己有关于“爱人”两个字的描摹。
考试结束铃声响的时候,她觉得格外放松。
把试卷揉成一团,塞进书包就去了食堂吃饭。
教室里围了很多人在对答案有写物理的,数学的,英语的。
“孔星荧,看一下大佬的英语答案呀。”
“孔星荧,把你的参考答案给我看一下。”
有一些知道孔星荧英语实力的人就直接叫她的答案为参考答案,孔星荧可不敢冒然接受这个称呼。
“不想对!不想知道答案。”她说完,就拉着唐西去了食堂。
“看一下。”班里的同学使劲拗。
她扭不过,把塞成一坨的英语卷子放在了她们面前,说:“错了别跟我讲。”
很直爽,很实在,拿完那堆英语垃圾就走了,不带走一片回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