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流氓，她只是想看看那个熟悉的身影。
有如果思念算是一种努力的话，那么极致的思念就会造成一种功夫不负有心人的结果。
孔星荧还没有正式寻找那个身影，她就一眼看到了那个因为个子高挑，只得勾着身子在洗漱台前洗东西的竺郦兰。
他的背影真好看，反正他是背对着自己，孔星荧得多看几眼。
一墙之隔，原来旁边就是自己班的寝室，尽管闹腾了一天，周语和胡州依旧在阳台洗着东西，一墙的距离，周语、胡州和竺郦兰背对着背。
孔星荧此时有一个不该有的想法，她好羡慕胡州和周语，他们知不知道自己最想见的人，就和他们有一墙之隔。
光线暗淡朦胧，孔星荧的视力不会好到能看得清胡州和周语的眼神，但她还是能够从他们侧身的弧度推断出，他们应该是看见自己了。
或许是不小心看到自己的慌张，而下一秒又发现自己衣冠整洁，没有露着光膀子，他们在下一层楼的距离，和孔星荧打了个招呼。
胡州先手舞足蹈，周语倒是不太激动地招了招手。
孔星荧给胡州做了一个收到的动作，再对着宿舍的李楠说：“李楠，你来帮我看看我这个东西怎么搞？”
李楠闻声，一刻都没有犹豫，穿着鞋就出来了。
打开阳台门那一刻，李楠说：“什么东西？”
李楠话还没有说完，就一下子看到了对面楼的胡州，尽管灯火昏暗。
胡州从一开始地手舞足蹈，又一下子把手贴近裤缝，像个突然看到学霸女神的小男孩。
李楠笑了。
胡州又觉得这不符合他的气质，又一下子把手四处挥舞，挥半天后，李楠也只干看着他傻笑，没有任何动作。
这确实挺傻的，胡州觉得，又对着李楠把拇指向下竖起，李楠一直被逗笑。
周语推了一下胡州，示意自己已经洗好东西了。
胡州也不好多逗留，对李楠很认真地做了再见。
李楠一愣，没有反应。
胡州又做了个再见。
看样子是李楠不回应他，他就不走的意思。
李楠这才很小心，也很小幅度地对着胡州挥挥手。
他们这才进了宿舍。
竺郦兰一直在旁边，像是对周遭的事物没有反应。
孔星荧有点失落，毕竟李楠一下子就能看到胡州，或许是胡州动作弧度够大，或许是胡州够引人注意，或许是他们的楼层较低，或许是……
她开始找一些不明所以的借口。
李楠回到床上开始看杂志。
“孔星荧，你觉得胡州怎么样？”李楠问。
“……你好像开学问过这个问题。”孔星荧又发挥了她那超强的大直女直觉。
“我就想再问一问。”李楠说着有点撒娇。
“我觉得……做男朋友挺不错的，”孔星荧躺在床上，又补充一句，“做你的男朋友挺不错的。”
“真的？”李楠问。
“真的。”孔星荧答。
“其实我觉得他挺认真，挺负责的。”唐西睡在一边，分析得像个大家长。
“那就好。”李楠听了很开心，也不追问。
“余慧杭，你怎么不回答呢？”孔星荧问。
余慧杭在上铺眼睛一直看着平板，手指还键指如飞地点着屏幕。
“你说话啊……”李楠看着根本来不及和她们说话的余慧杭，撒娇说。
“……嗯……等一下，我在回消息。”余慧杭好像很忙。
“你在和谁聊天？”李楠问。
“……嗯……”余慧杭继续看着屏幕，根本来不及回复。
李楠看她半天没反应，也不奢求她搭理自己了。
“小夏？”孔星荧问。
这句话问到了点子上，余慧杭终于有时间搭理她们了。
“嗯。”余慧杭肯定地回答。
“这么晚还聊天？聊什么？”孔星荧闻到了八卦的气味。
“就……随便聊聊啊。”余慧杭有点不好意思，面部表情却有点严肃。
“随便？”孔星荧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什么时候开始随便的？”
余慧杭看着这些人，笑得一个比一个贱，把手停了下来，很不好意思：“看我干什么？你们继续聊啊。”
孔星荧还把心思放在余慧杭余慧杭身上。
“孔星荧，我问你一个问题，你如实回答我。”李楠说。
“什么问题？”气氛有点凝重，孔星荧受宠若惊，但又很好奇。
“要是竺郦兰和周语同时追你，你选谁？”李楠问。
孔星荧根本没思考过这个问题。
“都不选。”唐西先一步替孔星荧回答了。
“对对对，都不选。”孔星荧说。
“不行，必须选一个。”李楠有点强硬了。
“为什么必须选一个？”唐西又说。
“因为他们都喜欢孔星荧啊”李楠说。
“喜欢就必须选吗？”唐西这句话带着一些火药味。
“可是……”李楠想反驳，但没找到理由。
“这么跟你说吧，竺郦兰不配。”唐西说完这句，就蒙上了被子。
“为什么？”李楠是一路亲眼见证竺郦兰是如何在暗地里挣扎的，她必须为竺郦兰说情。
“因为……没什么，就是不配。”唐西难得有如此强硬的时刻。
李楠看着孔星荧，觉得里面自己有些抽丝剥茧的东西。
孔星荧做出一副“她也不知道”的表情，实际上，她比谁都清楚唐西的“他不配”是指的什么，可孔星荧就是莫名的选择无限原谅，甚至还觉得喜欢就是喜欢，哪有那么多配不配的问题。
唐西看出了正在纠结的孔星荧，久久没有入睡。
“别纠结了，趁现在，喜欢的人还在眼前，多看几眼吧。”唐西这话，是谁给曾经的自己的。
孔星荧觉得这句话是对的，趁现在，那个人还在身边，多看几眼，也不妨。
第六十八章
第二天早上，迎着日出橘黄色的晨昏，孔星荧有些紧张起来，但更多的是期待。
今天A班要和F班打比赛，直接是第一场，输了对谁都不好看，孔星荧心里也没有个准确答案，到底是想要谁赢。
不过不管是谁赢，孔星荧都很喜欢看。
唐西依旧充当的是大道寺知世的角色，拿着相机，跟在孔星荧身后，一起去教室。
她们来到商店，孔星荧第一眼就看见了胡州，好像是在等人。
“巧啊，孔老板。”胡州第一个打招呼。
“巧，等人啊。”孔星荧边说边往前走。
胡州先是一愣，再十分不厚道地笑了。
孔星荧心里清楚，说了句：“李楠在后面，应该马上就来。”后，就拉着唐西进了商店。
她进商店第一眼就看见了竺郦兰。
竺郦兰是早上才洗完头，还没有吹干，再加上都是踩点大王的本质，这下他的发梢还带有水珠。
睡眼朦胧，刚好醒来，竺郦兰看起来心情不太好。
孔星荧原本打算是找他说话的，可他表情上的氤氲实在是难受得吓人，孔星荧不敢开口，也不敢靠近，只是站在远处看了几眼，就走了，装作没看见。
竺郦兰还没有换上球衣，他穿的黑色短袖，再加上现在严肃的表情，实在是方圆五里之内寸草不生的意味。
“走吧。”孔星荧买好早餐，很识趣地走了。
“嗯。”唐西继续端着相机。
“对了，我上次让……”竺郦兰给你拍的照，我还没去看。孔星荧话没说完，竺郦兰就从她身边走过，也没打一声招呼。
一大早上他就这样，搞得人心情很不好。
“什么？”唐西问。
“没什么。”孔星荧说得很有气，说完便走了。
唐西没有追问，依旧拿着相机在后面跟得很紧。
“哎。”唐西长叹一声。
孔星荧看着唐西，很迷惑，也为她这声长叹感到迷惑。
“没什么，走吧。”唐西看出孔星荧心里的不开心，没有给她添堵，拉着她走了。
在唐西印象中，孔星荧有事是高冷的，有时是安静的，更多的时候是快乐的，很少会把不悦表现在脸上。
孔星荧走在路上，看见了前面还在和胡州一起走的李楠，他俩并肩而行，竺郦兰快走到他们身后。
孔星荧有点羡慕她们，她们和竺郦兰的距离是那么近。
“巧。”竺郦兰把胡州的背一拍，很干脆利落地打了个招呼。
“巧。”胡州看见是竺郦兰，也很诧异，印象中这是竺郦兰第一次给他打招呼，他受宠若惊。
胡州愣一愣。
竺郦兰看见了李楠这个老熟人，也笑着打了声招呼。
胡州就不乐意了。
竺郦兰对着胡州说：“你个小崽子，不道德啊！早恋！”
“你还不是快了，孔老板可就在后面呢。”胡州说着，一扭头转向孔星荧。
竺郦兰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像是今天第一次看见孔星荧一样，很热情地打了个招呼：“早啊。”
竺郦兰站在原地，摇着那只强劲有力的大手，露出虎牙，头发也快干了，阳光已经快要出来了。
阴晴转换太快，孔星荧觉得那个前一秒还阴霾不已的人，好像从来没有存在过。
孔星荧把嘴一瘪，笑得很勉强，便一下子走开了。
竺郦兰也没有察觉孔星荧的异样，或是察觉了也没有准备解决。
孔星荧走了，唐西跟着走的。
竺郦兰走了，等到了孔星荧一起上的楼。
莫名其妙。
“你提的打球的衣服？”孔星荧问。
竺郦兰看了一眼自己手上拎着的塑料袋，嗯了一声。
“那你什么时候去换？”
“等会吧，早读课过了来。”
“哦。”
“你昨晚熬夜了？”孔星荧看竺郦兰精神有点萎靡，接着问。
“嗯……熬了一小会。”
“熬什么？打游戏？”孔星荧问，“还是聊天？”
“聊天”这个话题太致命了。
“打了一会儿游戏。”竺郦兰回答得支支吾吾。
“……哦。”孔星荧说，“那你有几个手机？”
“……嗯，两个。”
“……哦。”
话题越说越尴尬，像是两个没有共同话题的人在努力制造气氛。
“那你有……好好学习吗？”孔星荧问，这是真的想知道的。
“有……没有。”竺郦兰反省了一下自己的行为，也不躲藏。
孔星荧太不希望听到这个答案了，莫名的。
“那你打篮球之前到我们教室来一下，我有事找你。”孔星荧说，她尽量把自己语气说得铿锵有力，像是命令，从而遮住自己那快要哽咽的语调。
“好。”竺郦兰没有犹豫，一口就答应了。
在教室与竺郦兰分别那一刻，孔星荧准备目送竺郦兰，却提前被竺郦兰的目光锁定住了。
他看着她的背影这件事十几年来一直不陌生，孔星荧觉得在那一刻，明明什么都变了，却好像什么都没变。
“你要记得来哦。”孔星荧在进教室那一刻，还对着竺郦兰嘱咐。
“嗯好。”竺郦兰回答得很坚定，他说会来，就一定会来。
“记得带手机。”孔星荧一下子踮起脚，跳在竺郦兰耳边说。
竺郦兰没有抗拒，很自然地弯下腰，贴着耳朵听孔星荧的话。
“好。”孔星荧说完后，竺郦兰也立直身子。
孔星荧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再留恋了几眼，就进教室了。
虽然是运动会期间的早读课，可A班不愧是A班，依旧是一片朗朗读书声，不过还是有几个带头的捣蛋鬼，比如胡州，在捣乱这锅粥。
“时间到了，去换衣服。”胡州把书掩着自己的脑袋，小声说。
大家继续读书。
“时间到了，该换衣服了。”胡州从书里探出脑袋。
没人理他。
“下课了。”他大吼一声，拿着篮球服就往教室外跑。
大家也一窝蜂地辇出去，教室里剩下一片笑声，也就胡州才会这么神经又不讨人厌了。
孔星荧看大家都等待着他们换衣服回来，自己到有点好奇，看竺郦兰会不会信守约定，来到自己班找她。
不过现在人这么多，他要是实在是腼腆害羞不敢来，自己也会冒着失望不已的心情，在他面前假装善解人意地原谅他的。
“你来凑什么热闹？”胡州换完衣服，那个篮球服把他那本来瘦弱的身体，在这样的修饰下，坚实有力的臂膀展现得一览无余。
女孩子们甚至不敢看这么一幕光景。
胡州就穿一件宽大球衣，里面全部镂空，这大庭广众之下，还真不敢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人家看。
竺郦兰在A班门口，脑袋朝里面探着，找孔星荧，虽然这时候有点不合时宜，但他还是按照答应孔星荧的那样来。
胡州见这老朋友在自己班门口，作为热情好客的人，他得招呼招呼。
“找一下孔星荧。”竺郦兰一边说着，一边把眼睛定在了孔星荧身上。
班上同学在竺郦兰穿上球衣那一刻，白皙的皮肤，和分明的轮廓，教室里都发出唏嘘的声音。
孔星荧都有些惊叹，这也太帅了。
竺郦兰还在教室外等着孔星荧，流走的人群都看着他，现在的他实在是太抢眼了。
“竺郦兰走了。”F班的女孩子爱和竺郦兰开玩笑，喊着他走。
竺郦兰站在A班门口直勾勾地看着孔星荧，根本分不开神。
“竺郦兰有事，我跟着你们走啊。”朱虹冒了出来。
孔星荧离开座位走向竺郦兰时，步子迈得很沉重，完全一改往日那一副自信风发的样子。
